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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糖 / 2021/02/26 12:23 / 7168 / 273
六朝清羽记
穿越
武侠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6 04:44:26

第八章、易容

残月初升,宫城外,黑沉沉湖面上忽然冒出一个黑点。

“噗!”

程宗扬吐了口水,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小狐狸,用得着潜这么远吗?”

“没办法啊。”萧遥逸借着芦苇丛藏好身形,只露出一颗脑袋。“自从上次宫里闹鬼,禁军就加派人手,昼夜盯着湖面。若和上次那样划船来,不等咱们靠近就被射成刺娟了。”

“闹鬼?”

“可不是嘛。”

萧遥逸幽怨地说道:“你说我这相貌堂堂的,怎么就被当成鬼呢?

有我这么风流潇洒、英俊无比的鬼吗?“程宗扬没理会他的自吹自擂。“他们还真会编理由啊。”

“要不怎么好掩入耳目呢?”

萧遥逸左顾右盼,“喂,你说的暗道出口在哪儿?”

程宗扬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我记得离城墙挺远,在一处湖礁中间。”萧遥逸瞇起眼睛。“我知道了!”

他潜身钻入水中,片刻后露出头来,朝程宗扬招了招手。

“宫城西北有一片大礁,方圆差不多有两里,上面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旁边还有个大水涡,不少船只在那里出事,不是迷路就是被水涡吸入。周围的渔民都相戒不敢靠近。”

萧遥逸低笑道:“他们倒会挑地方。”不多时两人潜近礁石的位置,程宗扬凭着印象在礁群中寻找多时,终于找到那个隐密的洞穴。

洞内曲折之极,两人不敢举火照明,只能运足目力沿着洞窟潜游。花费半个多时辰才看到那条停泊的小船。

“就是这里了。”程宗扬攀到岸上,抖去水靠上的水珠。

萧遥逸啧啧称奇。“这是司马家哪个废物干的?有一手啊,连我老爹都能瞒过。”

程宗扬正要开口,额角伤疤突然轻轻一跳。

萧遥逸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具有趣。”他轻声说着,手腕微抬,袖中的龙牙锥悄然滑出半尺,在黑暗中散发莹白光芒。

龙牙锥锋芒所指的虚空中浮动着一团浓黑的气息,里面几点血迹般暗红的光点时隐时现。

“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遥逸微笑道:“幽冥宗的禁咒。一旦有人侵入,施咒者立生感应。怎么?程兄上次来没有遇到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也许是上次两人惊动宫禁才在此新设禁咒。

“怎么破?”

萧遥逸盯了禁咒半晌。“破不得。如果破开禁咒,等于告诉那老人妖,咱们兄弟又大驾光临了。”

“那你还愣着干么?赶紧想辙!”

萧遥逸苦笑道:“我这不正在想吗?”

他抬头看了看洞顶,忽然拔出龙牙锥划出一个六角星芒,然后抬掌一推。莹白的六角星芒猛然扩大,旋转着框住黑色的气团,将禁咒禁锢起来。

萧遥逸一把拉住程宗扬。“最多只能撑两个呼吸时间,快走!”

两人刚掠过禁咒的区域,那六角星芒就断裂开来,随即化为无形。

到了洞口附近,两人停下脚步。程宗扬指点道:“出去就是太初宫,入口在神龙殿后面的假山下。““不对!”

“又怎么了?”

萧遥逸神情微动。“有血腥气。”程宗扬疑惑地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外面。”

萧遥逸伏在洞口,闭目倾听片刻,接着身形一晃掠过数丈距离,悄然没入一丛繁茂的花树中;他身体宛如游蛇,一闪钻入树丛,没有沾到半点枝叶。

程宗扬没有他这分本领,只能老老实实从洞里钻出来,借着假山石的阴影隐蔽身形。

那小狐狸鼻子够灵,就在他落足的位置扔着一具尸体。那人穿着禁军的服色,脸颊生满浓密的络腮胡,面容颇为威武,身体却被绳索捆得像大虾一样,喉咙被利刀切开,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他神情颇为奇怪,分明是割喉致死,脸上却没有惊恐、恨怒的神色,而是一片呆滞,像在睡梦中睁着眼被人杀掉。

程宗扬钻进树丛,看到萧遥逸用指肚擦了擦尸体的面孔,抬起手,瞇起眼睛。他指上多了一层油性的物体,微微闪光。程宗扬低声问:“什么东西?”

“蜜蜡。”

程宗扬纳闷地问道:“一个死人,脸上涂一层蜡做什么?”

萧遥逸道:“我也奇怪呢。”

程宗扬望了望四周,“这个禁军怎么跑到内宫来了?”

“他不是禁军。”萧遥逸盯着尸体的面孔,缓缓道:“这厮的面孔我从来没有见过。”

小狐狸说他认识禁军一半的人,虽然有点夸大,但连他都不认识,这个禁军的身分就很可疑了。程宗扬心头微紧,“他是外面闯进来的?”

“难说。”萧遥逸望着不远处的神龙殿,喃喃道:“感觉很不妙啊。”程宗扬深有同感。也许是上次不愉快的经历,眼前巍峨华丽的宫殿在黑暗中透出阴森诡异的气息,令人心生寒意。

“不会又碰到什么邪门的事吧?”

程宗扬道:“上次进来碰到骷髅,这次一来就碰到死尸,再进去只怕要见鬼了。”“喂……”

“怎么了?”

程宗扬回头,见到萧遥逸脸色不对,甚至说得上有些发白,微微一怔,跟着才想起这位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来时已经商量好,先到神龙殿查看,再遍查周围的宫室,无论如何把那个老太监的狐狸尾巴找出来。但这会儿神龙殿灯火全无,去了也是白去。两人游目四顾,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一亮。

宫殿一侧有一排宫室,西侧尽头一间隐约透出灯光。两人对视一眼,萧遥逸在前,程宗扬在后,相隔丈许朝宫室掠去。两人都穿着黑色的皮制水靠,不用担心衣袂带出的风声。

上次是八月十五,月色极亮,这次只有一弯弦月半掩云中,黑沉沉的夜色给两人带来许多额外方便。

内宫连禁军也不许入内,让两人格外轻松,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潜近宫室。两人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这时候还亮着灯,里面住的多半是当日交过手的小太监。那几个死孩子修为平平,根本不用程宗扬出手,萧遥逸一只手打他们还有得剩,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喊叫,惊动他人。

房门虚掩,灯光远远从内室透出。两人悄然靠近,在墙外听了片刻,然后闪身入内。萧遥逸脚尖一点,幻影般闪过两丈距离,落在内室的门侧,身体紧贴着墙壁。

程宗扬没有跟过去,而是闪身躲在房门后。自己已经打了不少架,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守在后面既免得有人突然闯入,万一里面情形不妙,也好有条退路。

萧遥逸赞赏地朝他挑了挑拇指,回过头握紧袖中的龙牙锥,一手悄悄挑开内室的门帘。

入目的情形使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一名军士立在房中,正好抬脸与萧遥逸打了个照面。他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拿着禁军的甲衣,似乎正在更换衣物。

看清那人的面孔,萧遥逸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程宗扬清楚看到那小狐狸肌肉一瞬间绷紧,颈后毛发都耸立起来,显然处于极大的惊骇之中。

眼前那人面容威严,连鬓的胡须又密又浓,赫然是刚才那个死去的禁军军士!

望着这个复活的死人,两人一时间方寸大乱。程宗扬不料自己刚才的话一语成谶,居然当真见了鬼;萧遥逸更是脸如土色。那军士微一错愕,沉声喝道:“贵样?

何者!“萧遥逸毛发倒竖,握着龙牙锥的手掌筋腱微颤,冷汗一滴滴淌落下来。

想来也是。萧遥逸自曝小时被鬼吓过,连夜路都不敢走。突然看到刚才摸过的尸体复活,再听到他鬼叫般的口音,没当场吓得尿裤子已经够勇敢了。

但程宗扬知道对面的家伙不仅是人,而且还是个倭人!

“假扮的!”程宗扬低喝道:“动手!”萧遥逸一震,回过神来。他刚握紧龙牙锥,对面的军士立即抛下甲衣,手臂还未抬起就甩出一道鸟光。

那道鸟光划过一条弧线,回旋飞来。萧遥逸展臂一拿,却是一枚三菱形的飞镖。

他惊魂甫定,顾不得细看,立即挥手打出。没想到那枚飞镖却是回飞式的,从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又飞回来。

闪避间,对面的军士已经拿出武器,却是一根两尺来长的竹杖,两端包着半圆的铜头。

萧遥逸怕他再施出什么古怪暗器,立即欺身向前,在斗室中贴身近战。那军士招术怪异,十招有九招都看不出来历,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出,招法狠辣而且阴毒。

萧遥逸施出近身缠斗的功夫,两手忽掌忽指,臂、肘、膝、腿变化万千,他修为稳胜对手一筹,只不过惊悸之下,几次错过良机。而那军士的身手也真不俗,攻守进退具有独到之处,若不是倒楣碰到萧遥逸,程宗扬穿越后所见的大多数人都远不及他。

那军士在萧遥逸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渐渐慌乱,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背脊一顿,靠在墙壁上。他目露怯意,竭力避开萧遥逸一记腿法,竹杖再次攻来。

萧遥逸侧臂挡住,竹杖顶端的铜头突然一跳,中空的竹杖内弹出一条铁炼,怪蟒般缠在萧遥逸臂上。

萧遥逸痛哼一声,手臂血痕突现,被炼端的尖钩划破。那军士奋力一拉,萧遥逸仿佛被他扯得飞起般,身体横飞空中,接着屈肘一退,龙牙锥破袖而出,直刺那军士胸前。

那军士避无可避,怪叫声中腾起一团黑雾,身形倏忽消失。

龙牙锥闪电般破入黑雾却击了个空。黑雾散开,那军士的甲衣兀自扔在地上,身体却踪影全无,蒸发般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萧遥逸冷汗直淌下来。这斗室不过丈许见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难道刚才和自己交手的真是鬼?

程宗扬掠来左右看了一眼,忽然手起一刀,砍在墙角一根不起眼的木桩上,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飞溅中,那军士露出身形。

“梭那八格那!”

那军士脖颈被刀锋砍中,嘶嘶吐着血沫,似是难以置信有这等蠢事。他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程宗扬,挣扎几下便即气绝。

程宗扬啐了一口。“变身还不用心,宫里有这么破的烂木桩吗?”

萧遥逸脸色由青转白。他抹了把汗,惊魂未定地说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东瀛来的忍者。”

程宗扬多少有点讶异,之前听段强说书说得多了,知道穿越小说大多有个东瀛,总会碰上日本人,想不到此地也无法例外,还是他乡遇故知,碰到日本忍者。

“幸好以前看片子,多多少少学了两句东瀛文……”程宗扬暗自庆幸,蹲下来在军士脸上摸了摸,然后剥下一层薄薄的面具。面具上须眉俱全,里面有还残留的蜜蜡,果然是仿照被杀禁军军士面容制成的。

萧遥逸衷心道:“程兄见闻广博,连这些海外异术也精透得紧。”

“有个幽冥宗的老太监,又来个东瀛忍者……晋宫还真热闹啊。喂,你干什么?”

萧遥逸撕开忍者的衣物。“当然是找线索了。”那家伙身上的东西不少,短刀、绳索、飞爪、吹管、毒针……还有几个一寸多长的小卷轴和一堆药瓶。忽然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抢出一个竹筒。那竹筒一端的封泥已经打开,隐约能看出上面一个“魔”字,另一端则印着“黑”。

雨人异口同声道:“果然是黑魔海!”

萧遥逸取出筒里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显过形,在灯下清晰可辨。

萧遥逸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厮原来叫飞鸟熊藏啊。”书信以汉字书写,程宗扬毫无障碍地读完。那信是一封请柬,上面说久闻飞鸟熊藏兄弟是乱波上忍,因为两人在东瀛犯事,无法存身,黑魔海义字当头,诚请两人加盟,位列教中供奉。信中说,如果弟弟要修练忍术,哥哥熊藏可以先赴建康,由供奉古冥隐接迎。

“古冥隐是那个老太监吧?”

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为什么一来就扮作禁军呢?”

“这是个什么东西?”

萧遥逸从飞鸟熊藏尸体上翻出一个油布包,里面包着一截光秃秃的剑柄。剑柄看起来又古又旧,上面贴着一张火红的符印,透出一丝诡秘的气息。

程宗扬也看不出来,随便揣在身上,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飞鸟大爷,古供奉让小的来问问,大爷准备好了吗?”

一个小太监嘻笑道:“他不通华语,你说的他听不懂。计好,你不是会倭语吗?”

另一个小太监吭哧几声,然后弯着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和萧遥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紧张。这斗室只有一桌一椅,两人更没有忍者的匿形术,两个大活人一具尸体,想藏都没有地方藏。

外面三名小太监等了片刻,其中一个高个儿小声嘀咕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没声音呢?““计好,是不是你说的他也听不懂啊?”

那个叫计好的小太监委屈地说道:“相龙大哥,倭语我只会几句,加上手势他才好明白……”

高个儿太监相龙在计好头上拍了一把:“你怎么这么笨呢?去催催他!”

计好推门欲进,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叽哩咕噜的话语,语速极快,声音又高又尖,似乎在不满地大声喝斥。

“那个鸟在说什么?”

计好为难地说道:“我也没听懂……”他皱着眉道:“味道好像和下午不太一样……喂!相笼哥!”

锵的一声低响,那个叫相龙的小太监拔出短刀,低声道:“供奉说过,让咱们留点心。上次两个逆贼闯进宫里险些撞破供奉的好事,说不定还有人能闯进来。计好,咱们进去看一眼!朱灵宝,你回去禀告供奉!”

相龙轻轻一推门。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八格!混帐野鹿伊玛丝!”

计好连忙拉住相龙,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调儿!下午这位爷就是这样说话的!”

萧遥逸紧贴在墙角,朝程宗扬竖了竖拇指。

程宗扬飞快地戴上面具,把地上的禁军衣物披在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古脑塞到怀中。

萧遥逸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程宗扬点点头,掀帘出来。

房门拉开,伪装成禁军面孔的程宗扬挺胸踏出。只见外面站着三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一个个头高点,一个圆滚滚的,还有一个矮小机灵,这会儿三个人都张大嘴巴,然后惊叫道:“真像!”

“这个鸟大爷好厉害啊!”

“太像了!古供奉也想不到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道:“你们懂什么?这叫忍者。幽长老好不容易从东瀛请来的!不能喊大爷,要叫上忍!”

说着他一睑谄媚笑道:“飞鸟上忍,小的计好——不是!”

小太监想起来他不通华语,连忙卷起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故意板起脸,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小太监连忙指着自己。“计好!计好!”

程宗扬露出释然的神色:“哟西,计好,哟西。”旁边两个小太监也挤过来,指着自己道:“小的相龙。”

“小的朱灵宝。”

“哟西!哟西!”

程宗扬欢然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一边寻思自己是不是该直接下重手,把这几个小崽子的脑壳拍碎。

计好比着手势,半是中文半是倭语结结巴巴地说道:“飞鸟上忍万安,古供奉请上忍到殿里见面。就是那个——那个大房子。古供奉听说上忍愿意出手,喜欢得很,要好好招待大爷。”那个叫朱灵宝的小太监谄笑这:“飞鸟大爷,这边请。”“哟——西。”程宗扬故意拉长声音,听着背后的动静,一边道:“哟西!开路伊玛丝!”

相龙道:“哟,他还会说华语呢?”

计好背着脸撇了撇嘴,小声道:“就几个词,路上现学的。咱们说什么他听不懂。”

三个小太监堆起笑脸,点头哈腰地向客人施礼,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程宗扬迈步跟在后面,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

如果能选择,自己这会儿巴不得调头就走,剩下的烂摊子扔给萧遥逸收拾。不过想想外面的八千禁军,程宗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几个小太监最大的相龙也不过十四、五岁,看起来满脸童稚气,只是这些小太监似乎在宫里待久了,沾染上太监的阴微,目光闪烁,不时露出与他们年龄不符的暴戾阴毒神情。

这会儿三个人以为他听不懂,一边走一边毫无顾忌地交谈。朱灵宝道:“古供奉很看得起他啊。”

相龙道:“他是幽长老请来的,古供奉当然要给他面子了。”计好挤了挤眼,小声道:“听说他好色得很,在东瀛犯奸无数才逃出来。这一路都躲在船舱里不敢露面。”

相龙嘻笑道:“难怪刚才火气那么旺呢。”

朱灵宝道:“相龙哥,听说那个奸细是你抓到的,真是云家的人?来跟那个长腿美妞见面的吗?”

相龙得意地说道:“可不是嘛。我盯了侍卫长十几天才盯到。还是死士呢,在古供奉手下什么都招了。要不是忌惮那长腿美妞的身手,古供奉早就把她叫到宫里来。

好在现在有了鸟大爷,啧啧,这易容术,连我都看不出来!“计好羡慕地说:“相龙哥立下这样的大功,古供奉一高兴,说不定会把太初宫赏给你看管。”

“太初宫没意思。昭明宫还差不多。”相龙嘿嘿笑道:“最好能抓到活的,让古供奉把那个长腿美妞赏给我玩几天。”几个小太监嘻笑着朝神龙殿走去,程宗扬听得惊心动魄。他们口里的长腿美妞九成可能是云丹琉,这几个死孩子在背后盯着云丹琉,撞到云家的死士扮成禁军潜到宫中与她见面,于是擒下那个死士。正好赶上飞鸟熊藏到建康,让这个忍者扮成死士,设计对付云丹琉。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够好,云丹琉想不上当都难。

刚踏上台阶,眼前黑沉沉的神龙殿一瞬间灯光通明,高逾丈许的殿门一扇扇打开,殿内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灯光下一片花团锦簇。

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太监立在殿前,尖着嗓子道:“飞鸟上忍,鄙人古冥隐,忝居黑魔海供奉。”

小太监计好连忙叽哩咕噜翻译,程宗扬点了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怪腔怪调地说道:“古供奉?”

古冥隐满脸喜色。“正是鄙人!上忍这番易容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程宗扬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计好眼睛一亮,忙道:“这个我知道,他说初次见面,请多歹关照!”

古冥隐大喜,亲自携起程宗扬的手,尖声笑道:“关照不敢当,上忍是幽长老亲自邀请,难得来建康。万余里舟车劳顿,今晚定要好生快活一番!快请!”

程宗扬被他拉住,不禁汗毛直竖。那死太监手掌又凉又滑,就和死鱼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但一入大殿,程宗扬立即眼花缭乱,把身边死太监忘到脑后。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6 04:45:05

第九章、反间

殿内满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这些宫中精挑细选的歌舞乐伎一个个明眸皓齿,娇美可人,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堂上吹箫鼓瑟,轻歌曼舞。

程宗扬不用装就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望着殿中飘舞的倩影,眼睛都直了,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到。

古冥隐挽着他,对殿内的如云美女看也不看,满脸堆欢道:“上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辛苦。”计好结结巴巴地翻译几句,到底说的是不是倭语只有天知道了。

程宗扬连连点头,把自己仅知的几句往外乱扔。“喔嗨呦,哟西!哟西!”

计好乖巧地说道:“他在向供奉间好。说供奉是教内了不起的人物,祝供奉心想事成,多立功勋!”

古冥隐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条缝:“多谢多谢!上忍,这边请!”

上次在殿内惊鸿一瞥,没看到多少东西,这时程宗扬才见识到神龙殿的富丽堂皇。整座大殿高及三丈,殿内三十六根两人合抱的巨柱撑起殿宇。柱上包着金箔,描绘精致的龙凤图案,猛然看去如出一手,仔细看时每根柱上的图案又各不相同。大殿两侧摆放十余枝丈高的银制灯台,上面繁灯点点,犹如火树银花。殿顶的藻井镶嵌着无数明珠玛瑙,在灯火照耀下宝光四射。

数十名身着盛装的乐伎坐在殿下,各自拿着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笙、笛、箫、篪、坟诸般乐器演奏,殿内十余名身材窈窕的舞姬彩衣飘飞,歌舞翩跶,令人目不暇给。

殿上风光又是不同,十余名垂鬟少女簇拥着数名锦衣绣服的贵妇,灯光下一个个娇靥如花。那些贵妇盘着云髻,头戴凤钗,容貌姣丽,衣饰华美,显露出尊贵而显赫的身分。

群芳环绕间陈列着两张飞龙描凤的坐榻,每一张都有六尺宽窄,足以当床榻睡卧,上面铺的卧席洁白如玉,仔细看时,竟然是用象牙削成细篾编织而成。

两张坐榻后面是晋帝的御座。晋帝脸色青暗,彊尸般靠在御座上,凹陷的眼眶内,两眼微微睁开一线,眸子全无神采,只不过头上的冕旒被人扶正,看上去略微有些样子。

古冥隐仿佛没有看到晋帝,拉着程宗扬坐在榻上,笑道:“闻说上忍光临,宫内的妃子也盼着能一睹上忍风采,今晚本座把她们一并召来,在席间为上忍接风洗尘。”

那几名小太监都机灵过人,不等吩咐,相龙就和朱灵宝走过去屏开宫女,扶起一名贵妇,笑嘻嘻扶到两入座前。

老太监像主人一样靠在榻上,声音又尖又细地说道:“这是田贵妃。”

那妃子在太监搀扶下俯身盈盈拜倒,娇声道:“奴婢田氏,拜见上忍。”

刚才还在血腥的斗室拚命,突然间置身于灯火辉煌的宫殿,身边群芳环侍,歌舞升平,程宗扬如坠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失态。

眼前的情形,宫外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叫古冥隐的老家伙看起来在晋宫的职分并不高,他的服色在太监里也是个洒扫庭院的下等仆役,此时却像是这禁宫深夜的君主。

程宗扬注意到,上殿时他对御座上的晋帝视若无睹,那个在晋国至高无上的帝王,在这个老太监眼中连傀儡也算不上。内宫荣宠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在他面前更是跪称奴婢,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

面前这位田贵妃正值青春,不过双十年华,她容貌娇艳,眉眼满含春色,施过礼,抬脸嫣然一笑,艳态横生,让程宗扬一阵眼晕。那美妇胸前两团硕乳在茎丽的宫装下高高耸起,随着身体起伏,在身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禁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古冥隐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见状抚掌尖声笑道:“上忍好眼力!田氏产子未久,乳汁充盈,与其他妇人大是不同。”他这番话几近狎弄,丝毫没有给这位妃子留体面,田贵妃却毫无愠色,反而面露欢容,好像被这个老太监称赞一句就喜不自胜。那两个小太监也对她没有半点尊重,两人互相挤了挤眼,嘻嘻哈哈扯开田贵妃的宫装,一边剥,一边笑道:“请娘娘宽衣。”

美妇华服松开,露出颈下一抹雪白的肌肤。朱灵宝嘻笑道:“上忍是远道来的贵客,田娘娘可要小心伺候。”相龙小声道:“别说我没提醒娘娘,田娘娘这对奶子要是引得客人高兴,可是娘娘的福气。”田贵妃露出喜悦的眼神,娇声道:“奴婢知道了。”两名小太监一边哄弄,一边手脚不停,当着程宗扬的面将田贵妃的宫装从肩头一直剥到腰间。美妇笑吟吟由着他们戏弄,这时她屈膝跪在榻前,整个上身被剥得一丝不挂,白生生裸露出来。

她两团雪乳丰美异常,饱满的乳球又圆又大,宛如两颗圆滚滚的雪球耸在胸前。

乳肉白腻细嫩,像充满汁液般鼓胀起来;乳头色泽微深,乳晕圆圆鼓起。灯光下,白腻的乳肉香滑如脂,微微一抖便摇晃出动人的肉光。

两名小太监扶着田贵妃的手臂,让她挺起胸,双乳高高耸翘,然后扳住她肩头左右推动。那两团雪乳沉甸甸随之摇晃,显露出诱人的分量。

计好在旁边叽哩咕噜说着倭语,一边指点着美妇那对肉感十足的美乳。

那小太监的日文水准和自己只有比烂,双方纯粹是鸡同鸭讲。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眼珠随着乳球的摇摆左右晃动,装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算他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好糊弄过去。

相龙点头哈腰地说道:“上忍大爷,田娘娘说大爷第一次来,愿意在殿上给大爷和古供奉献乳。”

旁边的小太监拿来两只银碗,相龙和朱灵宝一人一个抓住美妇鼓胀的双乳,笑嘻嘻从乳根开始挤弄。

妃子那双沁乳的奶子乳晕鼓胀,丰满的乳肉被捏得凹陷下去,红嫩乳头随之翘起,接着一股白花花的乳汁从乳头喷出,淌在碗内。

两个小太监习过武,年纪虽然不大,手上的力道却不小。那妃子不时痛得拧起眉头,脸上露出痛楚表情,却强忍着笑容不改。两个小太监更是没有半点怜惜,嘻笑着挤弄她雪团般的双乳。在两人大力挤弄下,田贵妃那对丰腻的雪乳被捏得不住变形,乳汁汩汩淌出。

程宗扬冷眼旁观。田氏身为贵妃,后面还坐着晋帝,但这殿内身分最高的却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以下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太监本来是身有残疾的下人,但满殿妃嫔宫女却对几个奴才俯首贴耳。

那两个小太监一边挤弄田贵妃的乳汁,一边肆意调笑。田贵妃裸着雪嫩身子被他们调笑取乐,脸上却毫无怒态。那种温驯的样子让程宗扬百思不解。

如果这老太监用的是胁迫手段,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露出不同的神情,可无论殿上的妃嫔还是殿下的歌舞伎,没有一个露出丝毫愕然羞怒的表情,都在含笑观望,仿佛一个身分高贵的妃子,在殿上裸着双乳被几个小太监挤弄奶汁是理所当然的事。

田贵妃乳汁果然充盈,不多时便挤出两碗。小太监巴结地双手捧来,古冥隐亲手递给程宗扬一碗,然后碗沿一碰,说道:“飞鸟上忍,请!”

程宗扬捧着碗,看着碗里白花花的乳汁,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这是小香瓜的乳汁,自己早凑过去喝个够。但想到这是从一个陌生女人身体里挤出来的,免不了有些心结。

况且这个妃子可能是药物迷了本性,谁知道她乳汁内有没有药物残留。

程宗扬硬起头皮没喝下去,干脆把乳汁递到田贵妃面前,说道:“妳滴!米西米西!”

计好眨了眨眼,然后翻译道:“上忍让妳喝。”

田贵妃明白过来,乖乖捧起自己的乳汁,亲口喝了下去。

计好小声对古冥隐解释道:“他们忍者饮食清淡得很,平常连肉都不吃。说是免得身上有味道。”

古冥隐恍然道:“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

程宗扬暗道这死孩子知道的倒不少。他暗自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又言语不通,说不定真能瞒天过海。

殿上歌舞渐入佳境,丝竹声不绝于耳。程宗扬留心查看,除了古冥隐和几个小太监,殿内就是妃嫔宫女,连其他太监也一个不见。

这会儿殿门都已经关闭,不知道小狐狸在外面是什么情形,但程宗扬可以肯定,打死那小狐狸他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奉若上宾,在殿内享受着连帝王也未必能及的待遇。

挤过乳的田贵妃被宫女搀扶着退到一旁,她仍旧裸着上身,乳尖奶汁流淌,接着就被另一个小太监接过去,一边摩弄她的双乳,一边解去她下身的衣裙。

相龙和朱灵宝接连引着殿上的贵妇过来拜见,眼前华贵的美妇鱼贯而入,桃腮粉面,雪貌花貌,看得程宗扬眼花缭乱。

第一次见到晋帝,自己还以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听萧遥逸说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大大吃了一惊。这时看到殿上的妃嫔,程宗扬才知道萧遥逸说的不假。

那些妃嫔最大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个个人比花娇,又各具美态,有的端庄,有的妖娆,有的甜美,有的艳丽,其中最美的一个是孟贵妃。

那些小太监都机灵得很,只要程宗扬略有注目,立刻让拜见的妃子解衣露体,让他尽情观赏。而那些妃子也毫无羞色,当着众人的面便在殿上宽衣解带,让他饱览春色。

那个孟贵妃腰身微粗,程宗扬多留意了两眼,两个小太监便嘻笑着解开她的宫装,把她剥得赤条条的。果然,美貌的妃子小腹隆起,已经有了数月身孕。

相龙抚着孟贵妃的肚子笑道:“孟娘娘生得美,神仙也喜欢。刚生过一胎便又怀上了。”孟贵妃掩口笑道:“奴婢的姿色怎么能和张贵妃相比。”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张少煌的亲姊是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据说国色天香,艳冠六宫,为何还没有引见?

计好咽了口唾沫,没有把这句话翻译过来。相龙也没有提及张贵妃,笑嘻嘻摸着妃子雪白的腹球道:“里面都是谁的种呢?”

孟贵妃袒腹笑道:“上一胎是相龙公公的神种,这一胎奴婢也不知道了。”朱灵宝道:“是我的吧?”

另一个小太监抢道:“是我的!”

程宗扬暗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死太监,还能生崽不成?他朝殿下望去,这会儿还剩下最后一个身分贵重的美妇没有过来拜见,她发髻上的金凤尤其茎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张贵妃。

忽然背上一寒,感应到老太监阴沉的目光。程宗扬连忙收回目光,若不是有面具遮掩,自己脸上微妙的表情早就被他识破。

老太监低声道:“计好,让他取了面具,大家好说话。”计好看了程宗扬一眼,为难地小声道:“回供奉,他们忍者有规矩,从来都不露出真面目。”

古冥隐哼了一声。“这位上忍倒沉得住气。去,试探他几句,我怎么觉得他和传说中不太一样啊?东瀛人说话该是这样的吗?”

程宗扬心头微凛,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动了疑心,但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是哪里出了错,心中忐忑。计好叽哩咕噜说了一番,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程宗扬干脆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像是这小太监发音不准,惹得自己生气。

老太监不悦地瞪了计好一眼。计好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费力地比划道:“你滴,看到了吗?”

程宗扬左思右想,想不出端倪,索性豁了出去,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翘起拇指道:“花姑娘!大大滴好!卡哇伊!哟西哟西!”

几句乱七八糟的日文出口,程宗扬自己都觉得别扭,哪知道老太监眼露兴奋之色,还频频点头,连声说着不错不错,便知道自己这条路没走错,心里连声大骂这票太监是什么素质!

打铁趁热,既然摸对路就是对症下药。程宗扬用拇指比向自己:“哇搭希哇,太君的斯。”伸指指向老太监,“支那!支那!东亚病夫的斯!”这些话如果在本来的世界说可能已经被人围起来打,还会被逼吃整块区额,但老太监听了居然如释重负,对几个小太监点头:“没错,我之前听说东瀛人讲话,都是这个调调。”

程宗扬心中再次骂起敌人的素质,还有不良小说影视的毒害。真实世界哪有这样说话的日本人?偏偏在三流小说里还一抓一大把,这些太监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误导,难道……这个世界的本身有问题吧?

想归想,程宗扬表面上完全顺应如流,一口一个“花姑娘”、“支那”、“太君”说得不亦乐乎,眼神更猛往另一边的裸女飘。

计好好不容易才和他沟通上,谄笑道:“幽长老说,东瀛人都好色得很。这个飞鸟大爷更是色中强人。一身的好忍术都用在这上面。”

说着学着程宗扬的样子翘拇指:“手段大大的有!”。

古冥隐细声细气地说道:“今晚可要见识见识了。”说着摆了摆手,“让上忍……

不,太君不必拘束,只管作乐。“程宗扬满口太君,说得都快掉下泪来,索性撇着舌头,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哪个滴,堵尤塞他?”

古冥隐回头看了一眼,朝计好问道:“堵什么?”

“上忍问,那个人是谁?”

古冥隐明白过来,尖声笑道:“那个是大晋的陛下。”

程宗扬黔驴技穷,胡乱说了几句。这下可难住当翻译的小太监计好,他眨巴眼,硬着头皮道:“上忍问,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古冥隐目光一闪,冷笑着低声道:“也是幽长老问的吧?这句不必译了。告诉上忍,本座依据教主的吩咐,给晋帝服了秘制的傀儡汤。所用分量、服药时辰分毫不差。

谁知晋帝服后便阳亢精奋,三昼夜间交欢不下百次,最后精流不止、奄奄气绝,本座倾尽全力才护住他一丝气息。“计好劈里啪啦说了一番,程宗扬早听得清楚,心里大是奇怪,干脆道:“傀——儡——汤?什么滴干活?”

古冥隐这句听明白了,不等计好翻译便苦笑道:“上忍该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是教主亲手颁赐的药方。每一剂药物本座都仔细量过,绝无差错。”他叹了口气。“上忍既然知道我教情形,这样说,明白了吧?”

明白个屁啊。好不容易等那个死孩子嗑嗑巴巴啰嗦完,程宗扬撇着舌头道:“方子滴你滴有滴?那尼教主大人伊马哈……”然后是一大串乱凑的发音。

小太监都快哭出来了,战战兢兢道:“上忍说,供奉的方子,为什么不拿给教主大人?”

古冥隐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万万不可!”

他声音又尖又厉,把计好吓得哆嗦。老太监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神情,正容道:“上忍入教未久,不知道教主的性情。教主不仅武功卓越,法术超群,而且精通药理,身兼巫毒二宗之长,是我圣教不世出的天才!我等为圣教奔走各处,教主往往亲自赐药,每一剂神效无比!”

他抚膝摇头晃脑地赞叹道:“神效无比!”程宗扬不知道自己碰到老太监哪点痛处,让他反应这么激烈,再问又怕露出马脚,只好一边听,一边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嘴里连声道:“搜嘎!搜嘎!”

老太监挤出一丝笑容,和颜悦色地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田氏和孟氏一个新近产子,一个怀着身孕,上忍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中意的。去,传周氏过来。”

相龙和朱灵宝笑嘻嘻走进人群,周围的宫女纷纷散开,露出人群间一个华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顶凤冠,髻上凤钗两翼张开,凤口衔着一副光彩夺目的珠串,成串明珠从额头一直垂到鼻尖,遍体珠光宝气,将她圆润的下巴映得又白又腻,鲜艳的红唇犹如丹涂。

两名小太监扶住她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该妳上殿了。”那美妇珠串轻摇,宛如娇柔的花枝般被人扶到殿上。她双臂张开,纤美手指白滑如玉,在两人扶携下微微翘起。腕上戴着一对碧玉镯子,衣裙都是最昂贵的绫罗,一针一线都精致无比,仿佛从画中走出般艳丽。

她屈膝跪下,娇声道:“奴婢周氏,拜见上忍。”

声音又软又绵,似乎在哪里听过。

“哟西!”

程宗扬点了点头,尽力不露出惊艳的表情。

相龙讨好道:“上忍大爷,这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年纪虽然大了些,身子还水嫩着呢。”

等计好翻译完,程宗扬装出无知的样子,问道:“太后什么滴干活?”

计好正要开口,古冥隐竖起手掌拦住他,阴恻恻说道:“这贱人是晋帝的生母,今年四十一岁,小字妙芸。”

程宗扬回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晋帝,再看看眼前风韵华美的太后二心里暗自摇头。生出这么个儿子来,也真够可怜的。

古冥隐阴声笑道:“上忍不信这贱人能生出这么大的废物儿子吗?”

不等他吩咐,相龙便抢道:“太后娘娘,这位上忍是神使的贵客,他不信是妳生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太后柔声道:“愿听公公吩咐。”相龙一脸嘻笑地逗弄道:“太后把下面亮出来上让上忍大爷当场验看,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朱灵宝便道:“小的替太后娘娘宽衣。”

说着两名小太监把太后扶起来,一个托着她的手臂,一个蹲下来从后面抱住太后的腰肢,把她衣带解开。

几名小太监都围过来,有的抱腰有的抬腿,嘻嘻哈哈地给她脱履除袜。殿内歌舞不绝,妃嫔宫女们在一旁含笑睇视,有几个还露出羡慕的眼神。计好当翻译,不好上去插手,只能在旁边咽着唾沫。只有古冥隐若无其事,对太后的情形视若无睹。

太后袜脱钗斜,她被那些小太监凌空抬起,珠履掉在地上,露出两只白嫩的纤足,接着被抽去衣带,解下长裙。几名小太监一起伸手嘻笑着扯下她贴身的小衣。衣饰华美的太后被众人剥得一丝不挂,裸露出白生生的肉体。

程宗扬已经见识过这些死太监的荒淫,但看到几名小太监抱起太后雪白的双腿,朝两边拉开,将她隐密的下体绽露出来,仍然忍不住一阵悸动。

太后下体又白又腻,光溜溜没有一根毛发,绽放的美穴红白分明,在那些小太监的拨弄下,柔腻蜜穴像在呼吸一样微微开合,红嫩蜜肉在灯光下娇艳欲滴,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忍住心头的悸动,视线从蜜穴栘到股间,然后越过光润的阴阜,朝太后面上看去,入目的情形使他顿时脱口叫了一声。

“啊——呀,哟西哟西哟西!”

老太监细声道:;这贱人还入上忍的法眼吧?“程宗扬只觉面具下湿漉漉都是冷汗。眼前的太后凤钗溜到一旁,珠串歪斜,露出的玉靥端庄艳丽,弯眉樱口,看上去极为眼熟——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位太后自己不仅见过,还曾经上过!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6 04:47:46

第十章、毒计

“奴家家里本来薄有资财,可是天时不好,奴家丈夫沉病在身,每月吃药都要几吊钱,家里的资财这半年陆续都用完了。为了过活,才不得不……”

舟上那对美妓婆媳的话语从心头滚过。难怪小狐狸有通天手段也查不出两妓的下落,谁能想到湖中偶逢的舟妓竟有如此显赫的身分。

程宗扬心头怦怦直跳,眼前的太后赫然便是当日的芸娘!

程宗扬压下心头的震惊,竖起拇指道:“卡哇伊——玛丝塔!”

然后又是叽哩咕噜一串。

计好头上冒出汗来,结结巴巴说了几句,都没有靠在谱上。这也着实难为他了,连程宗扬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何况他呢?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程宗扬卷着舌头道:“她滴太后滴,那尼古供奉滴金锈狗?”

计好抹着汗道:“上忍说,她既然是太后,怎么把供奉当主人?”

老太监干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托教主洪福,本座制住晋帝,便召来宫中后妃,颁赐圣药。我们这些鄙陋之人怎知教主圣药神妙?原以为这些贱人一服之下便气绝身死,谁知圣药灵异通神,原本的毒药竟生奇效。”计好在旁一句句翻译,程宗扬竖起耳朵,仔纽听那老太监的话语。

古冥隐大赞了一番教主圣药的神妙,然后道:“宫内一向信奉灵修道,后妃宫人无不对授藤、引仙、接神之法趋之若骛,本座小施手段,便使这些妃嫔虔信不疑,尤其是服过教主圣药之后更是如痴如迷。”

他抬臂划了一圈,尖笑道:“今日殿上,诸人只知接神,何曾有半点疑心!”

程宗扬暗叫不然。这老家伙多半还有其他手段,只是不会告诉自己。他口口声声说教主圣药神妙无比,不过失神的迷药变成要命的春药,毒药变成迷药,这随机性好像有点太强了……

相龙巴结地指着殿内那具白森森的骸骨道:“那贱人因为不肯接神,被百鬼附体,在殿上狂舞数日才气绝而死。剩下的见供奉如此神通,都视供奉如神,没有半点违拗。”另一个小太监道:“供奉为了测度她们的心智,让太后和……唔……”

话没说完,就被相龙按住嘴巴。

不过程宗扬已经听到。“哟西……”古冥隐静默片刻,缓缓道:“这些贱人久居深宫,受万民奉养,出去舍身接客也是天理循环。不瞒上忍。这贱人在外面还遇到一桩奇事——让她自己说吧。”

相龙捏了捏太后雪白的屁股:“那天接客的情形,仔细说来。”周太后被摸得娇喘连连,“奴婢是八月十三,在湖上遇到那两位公子……”她娇声道:“那晚奴婢正和丽娘一起,两位公子唤奴婢过去伺候,得了五十银铢的嫖资。”

一丝寒意爬上背脊,程宗扬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

相龙道:“那两人是什么身分?”

太后道:“奴婢不知。丽娘此前在画舫接过其中一位客人,也没有听说他们的身分。”

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想起当日在画舫上,芝娘起初称小侯爷,丽娘一来就改口称公子。这样谨慎,难怪萧遥逸喜欢她。

“不过丽奴说,其中一位公子带的琴不同凡品,那琴并非桐木,而是杉木所制,漆面纹如蛇腹,琴声清越,如击金石。价值千金也不为过。”相龙嘻笑道:“说什么琴呢?来,将妳那日接客的情形演示一番……”太后笑道:“那位公子将奴婢抱在膝上,让奴婢露出奶子摸弄。又脱下奴婢的亵衣,玩弄奴婢的淫处……啊……”

相龙一手伸到她下体,淫笑道:“是这样吗?”

太后娇喘道:“正是……那位公王谟与奴婢躺在他膝上,张开双腿,露出淫处,然后把手指放在奴婢穴内……”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笑嘻嘻解开裤子,露出一条白嫩的小肉棒,竟是没有净过身的童子。

那位被唤作芸娘的太后身子悬在半空,股间光洁无毛的美穴绽露出来,她一边让相龙用手指淫玩,一边去抚弄旁边小太监的阳具。等那根小肉棒挺起来,小太监嘻笑着躺在地毯上,几个小太监架起太后双腿,让她模仿着当晚的情形,挺起下体,一手扶着硬硬的小肉棒,一手分开湿淋淋的蜜穴,妖媚地扭腰摆臀,对着小肉棒缓缓坐下。

几个小太监扳着太后的屁股,帮她耸动雪臀;太后一边套弄那根小肉棒,一边道:“奴婢套弄几下,那位公子又翻过来干了奴婢几百下。另一位公子正和丽娘交欢,这位公子见状说要赌赛,把奴婢和丽娘抱在一处,同时嫖淫。”那小太监压在太后身上,用小肉棒用力戳着她的蜜穴。

太后玉颊飞红,娇喘吁吁地说道:“那位公子想一起嫖丽娘,另一位公子却不肯答应。那位公子说:”

张饭桶、石胖子他们倒是肯,我又看不上他们。“另一位公子说:”

老大他们那边,你总看得上吧。“那位公子说:”

别开玩笑,老大非踢死我不可。“然后又说:”

四哥那边也许能行,只不过我四哥整天阴森森的,我怕他干过的女人都变成冰窖。“……”

老太监道:“这贱婢天赋远不及丽奴,丽奴强识敏记,过目不忘。这番话语还是她说起来的。”

他枯瘦手指敲着榻上的象牙席,阴恻恻道:“冷冰冰的老四,除了斯明信还有何人?星月湖八骏终于露出马脚!”

程宗扬脑中轰然一响,良久才听到太后说:“另一位公子阳具虽然不如主人粗壮,却极是热烫,奴婢被他抽插不到千次就泄了身子。他们让丽娘一边抚琴唱曲,一边用后庭服侍……另一位公子说:”

我在南荒听到那里的山歌,有一句青松倒在玫瑰上,压得玫瑰颤微微……“”古冥隐笑道:“好好好!”

程宗扬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古冥隐道:“上忍初来可能有所不知。八月初九晚,小侯爷萧遥逸和盘江程氏的少主在青溪醉闹,此事建康城尽人皆知。”不对!程宗扬猛然想起,在心里叫道:除了太后的芸娘,还有那个丽娘。当日在画舫与张少煌的座船相遇时,丽娘正瑟缩在自己怀中,吓得脸都白了。张少煌那个大嘴巴口口声声叫小侯爷,丽娘怎会那时才知道萧遥逸的身分?如果说丽娘有意隐瞒,原因究竟是……

干!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国色天香的丽娘,就是晋帝最宠爱的贵妃!张少煌的亲姊!难怪她见到张少煌会吓得面无人色,更绝口不提自己接客时险些撞见亲弟。

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计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只管翻译。这时殿内淫声四起,不绝于耳,那位太后又换了姿势,被人撮弄着伏在地上,高高翘起肥白雪臀,让那小太监挺起小肉棒从后面插弄。

古冥隐道:“既然上忍已经知晓,也不必隐瞒。圣教在六朝的死敌莫过于当日的星月湖。这些年来,星月湖虽然退隐幕后,却没少给圣教找麻烦,尤其是星月湖八骏,一向是圣教心腹大患。”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骏铁骊孟非卿,如今是临安城的大商家;第二骏天驷侯玄,化名藏身军伍;第三骏龙骥谢艺,以读书士人独走天涯;第四骏幻驹斯明信,第五骏云骖卢景,两个行踪诡秘;第六骏青骓崔茂,以卖画为生;第七骏朱骅王韬,隐居荒村,作个教书匠。只有第八骏玄骐,只知其人,不知其名。”

古冥隐道:二个多月前,圣教剑玉姬设计将排名第三的龙骥引至南荒,结果了他的性命。只有这个第八骏玄骐始终打探不出,每每念及此事,我等都如芒刺在背。“老太监尖声笑道:“谁能想到,武穆王座下的第八骏玄骥竟然出身兰陵萧氏,乃是少陵侯的世子!本座十余天来忍隐不发,只待剑玉姬赶到,便以这两个娼妇为饵,布局杀了他!”

夜枭般的笑声让程宗扬心旌摇拽,背后冷汗直流。

程宗扬一直以为自己和小狐狸的身分足够隐密,没想到早巳漏出马脚,人家已经布置陷阱等着自己来钻。如果不是今晚走了狗屎运,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殿内衣钗散乱,粉褪脂残,看到殿上的淫戏,旁边的小太监也按捺不住,纷纷脱去衣裤,就在殿内与那些妃嫔宫女交相淫乱。一时间眼前到处是白光光的肉体,男女纵情媒戏,淫声不绝。

程宗扬装出入迷的样子,心里暗暗发急。那头死狐狸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这会儿还不来踢场子,难道让自己充忍者充到天亮?

这时便看出那些小太监都是假货,阳物虽然不大,但下面没挨那要命的一刀。多半是成年男子不好在宫内藏身,才找这些童子来鱼目混珠——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那里挨上一刀。这些小太监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十二、三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黑魔海浸淫下,一个个都露出狡狠的面目。那些死孩子就像一群不知道节制的猴子,挺着小肉棒与妃嫔态意交媾。

那些宫中美妇如痴如醉,对这些小太监奉若神明,没有半点疑心。田贵妃被一名小太监压在地上,肥嫩双乳被捏得奶汁淋漓,仍娇笑着挺动身体;孟贵妃被几名宫女扶着,分开双腿,一手掩着圆滚滚的小腹,下体向前挺出。一名小太监站在她面前用力奸淫她的美穴。另一名妃子被剥得一丝不挂,在小太监的哄弄下,一边舔舐他的阳物,一边摇摆着白生生的雪臀。

那些妃子雪肤花貌,姿容娇美,旁边的侍女也窈窕婀娜,秀美可人。殿上灯火通明,一具具又白又滑的肉体在灯光下纤毫毕露,妖淫而又艳丽。

看着一张张如花笑靥,程宗扬却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那些妃嫔的笑容仿佛黏在脸上,宛如演戏用的傀儡,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相龙扶起太后,“娘娘一片虔心,上仙才派了神使来。”

太后粉颈被汗水濡湿,笑道:“多谢上仙恩典。”“神仙还要看娘娘的心够不够诚,”

相龙亲热地说道:“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难得神使光临,娘娘要伺候得神使高兴,自然福报绵长。”

太后看了程宗扬一眼,有些迟疑地轻声道:“是外廷的禁军吗?”

相龙哄弄道:“神使相貌变化万端,这次特意变成禁军的样子。嘿嘿,娘娘被小侯爷和那个盘江的程少主嫖过,想必快活得很了。”太后眉花眼笑地吃吃笑道:“那两个没用的登徒子,怎比得了小公公?被小公公一碰,哀家身子就热热的好一阵酥麻……”相龙朝计好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一起咬了会儿耳朵,接着计好贴在太后耳边说几句,又在她乳上捏了一把。

周太后眉花眼笑地点头答应,摇晃着白光光的双乳爬到程宗扬面前,扬起脸媚声道:“希拿亚依拿路玛丝库。”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好像是用曰文说“尊敬的主人”“上忍看此婢如何?”

古冥隐尖细的声音响起。

程宗扬回过神来,等小太监翻译完,应道:“搜嘎!搜嘎!”

古冥隐笑道:“久闻上忍身怀东瀛淫术绝技,可查让本座一开眼界?”

自己敢断定这个老家伙是真太监,声音非男非女;如果不是下面挨过一刀,怎么会这么变态?东瀛淫技?龟甲缚之类的绳技肯定能投这变态死太监所好,问题是这功夫自己没练过啊。至于其他的……程宗扬一边胡乱点头,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太后笑容慢慢变得不安,忽然那禁军打扮的异族男子打个响指,指着两个小太监道:“你们滴搬起来滴!”

相龙和计好明白过来,两人一手抱着太后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将她抬起来。

程宗扬暗道:“云娘,算妳运气好,又碰到我这个没用的登徒子。”

他抬起右手,煞有其事地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太后面前,让她看清,然后以极慢的动作朝她股间探去。

太后受这些太监蛊惑,把这个异族禁军当成神使,在心理暗示下早已对他敬重万分。程宗扬又故意放慢动作,当手指触到太后下体,她湿滑的穴口仿佛被火烫到一样猛然一颤,口中叫出来声来。

程宗扬动作突然加快,手指笔直捅进太后穴内,接着往上一勾,指肚压住蜜穴上方的肉壁,不等她惊叫出声便用力揉弄起来。

太后浑身抖颤,柔腻蜜穴内湿滑无比,随着指尖揉弄,腻脂般的蜜肉有寸许大小一片渐渐绷紧,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属于拥有G点的体质就好。他指尖的力度和揠弄的范围渐渐加大。太后雪白双腿像撒尿一样被小太监抱在怀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足尖不时挑起、绷紧,扭捏出万般媚态。

旁边的小太监都好奇地聚拢过来,那些妃子也被拉来。她们赤裸千娇百媚的雪滑胴体,被那些小太监搂腰抚臀,玉枝般立在座榻前,看着太后被两个小太监拾起,露出阴部让神使亵玩。

太后脸色越来越红,小巧的鼻翼抽动着,眉梢微微悸颤,胸前雪乳摇晃着;两颗红艳的乳头硬硬翘起,乳晕色泽越来越鲜明。她双腿弯曲着悬在半空,雪白的大腿内侧肌肤不住绷紧,柔美阴户因为充血像玫瑰一样绽开,露出里面湿淋淋的蜜肉,阴蒂膨胀从花唇间挑出。红腻穴口紧紧夹着一根男人的手指,不时吐出一股清亮液体,再战栗着收紧。

“啊……”

太后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叫,两眼变得朦胧。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已经动情十二分,肉体的快感不住攀升。而这一切仅仅来自于一根手指。

程宗扬中指似乎嵌在太后体内,外表看不出任何动作,但在鲜美的蜜穴内,他正用指尖不住刺激太后的G点,甚至还悄悄运用九阳神功的真气,让指尖涌出烫炙热度,用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拨弄她最敏感的部位。

不到一刻钟,太后已经攀上快感的巅峰,她双腿像触电一样痉挛着,蜜穴在股间时翻时收,频率越来越快;忽然她尖叫一声,身子猛然挺起。

程宗扬飞快拔出手指,接着托住她臀部,向上一托。太后仰着脸,臀部被举到高处,光洁无毛的玉阜被抬起。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敞露的蜜穴一阵阵剧烈地收缩,接着喷出一股液体。

太后喷出的体液又多又急,她尖叫着,玉体不住痉挛,蜜穴喷出液体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在灯火照耀下越过座,一直喷到晋帝的御座上。

太后发出不成字句的淫叫,两腿拚命合拢,但双腿被小太监紧紧抓住,只能敞着羞处在众人眼前淫态毕露。

古冥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喜色,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显得客气多了。那些小太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淫态,再看向程宗扬的目光充满敬畏。至于旁边的妃嫔一个个并紧双腿,股间都微微湿润。

程宗扬放下手指,旁边一名小太监连忙将怀中的妃子推过来;那名妃子张开口,媚眼如丝地舔舐着他沾满淫液的手指,乌亮眼睛露出浓浓的媚意。

古冥隐咳了一声,拱手道:“上忍奸手段!古某佩服!”

程宗扬笑道:“雕……”

他本来想说雕虫小技,旋即想到自己正在冒充不谙华言的忍者,连忙改口道:“雕……阿诺!哟西哟西!”

然后指着太后道:“花姑娘滴,大大滴好!”

古冥隐放声尖笑,针一般的笑声在殿内久久不绝,良久他笑道:“上忍既然喜欢,就让这奴婢来伺候上忍。”他指了指座榻,太后顺从地爬过来,娇喘着赤条条偎依在程宗扬脚边。她浑身发软,雪滑屁股不住哆嗦,在地毯上淋淋漓漓滴着水,望着程宗扬的眼睛充满崇拜和媚态。

太后高潮过后的姿容宛如雨后杏花,愈发娇媚。程宗扬色心大动,在她体内打上一炮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得不拚尽全力才压下这个念头。

一名舞姬被带到殿上,卸去舞衣,赤裸着光洁胴体坐在古冥隐怀中,一边做出种种妖淫的舞姿,一边被他遍体抚摩。

古冥隐细声道:“上忍今日方到,本该休息一日。只是事情紧迫,不得不有劳上忍。”

计好眼睛在周围光洁的女体上打转,同伴这时都各自拥美寻欢,只有他一个还要当两人的传声筒,快意不得。他擦了擦口水,胡乱译了几句。

程宗扬也胡乱点了点头。“对付滴什么人滴?”

古冥隐阴恻恻道:“是宫中新晋的一位女侍卫长。”他手指一紧,捏得舞姬痛叫一声。“那贱人不知在何处修习一身霸道武学,又出身建康巨商云氏,在晋国后辈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哼哼,数月前,她在海棠花环击杀圣教供奉屈无伏,教内已经下令定要血债血偿。”程宗扬这才知道宫内突然召云丹琉入宫当侍卫,不是因为她声名雀起,而是双方早在南海就结下仇怨。被云丹琉临阵斩杀的赤鲨悍将,竟然也是黑魔海中人。

“本座以招贤为名,命那贱人入宫侍卫。谁知那贱人却小心得紧,自从数日前闹鬼后,绝不孤身踏入内宫半步。”

古冥隐冷笑道:“却因此让本座撞破云氏一桩大秘密。嘿嘿,这班逐利之辈竟然也敢觊觎帝位,阴谋作乱!”

程宗扬咂了咂嘴。“搜嘎……”

古冥隐却没有再往下说,转口说道:“久闻上忍擅长匿形易容之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个云家的死奴才甫一入宫就被小的察觉,如今已被本座击脑而死。本座暗自计较,若由上忍扮成云家的死士,引那贱人见面,那贱人必无疑心。““哟西!哪里滴干活?”

“昭明宫东侧有一处治宫,如今已废置多年。本座已勒逼那死士传讯,约云侍卫长三更时分在该处碰面。”古冥隐递给他一只瓶子,尖细声音仿佛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上忍只需在宫内先置下此物,那贱人必定束手就擒。”

那瓶子长不过两寸,用一整块古玉制成,浓黑瓶身带着无数暗红的斑点,仿佛浓稠鲜血正从瓶内渗出。瓶塞是一块深紫色的水晶,上面镌刻着一个古怪的符记。

程宗扬握住瓶身,心头顿时一阵悸动,太阳穴上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手指仿佛触摸到一个被禁锢的灵魂,正在没有尽头的地狱中承受煎熬,既没有开始,也永远没有终点。发自心底的强烈震颤使程宗扬本能地想把玉瓶扔开。

古冥隐目光露出一丝讶然,用他非男非女的阴柔声音道:“上忍可是见过这只玉铃?”

程宗扬极力稳住心神。这明明是个瓶子,怎么会是玉铃?

计好很干脆地说道:“回供奉,上忍说他没见过。”

古冥隐露出一丝笑容,细声道:“这只玉铃名曰都卢难旦,又称刀山地狱,乃本宗代代相传的至宝。被玉铃所引必堕刀山狱中。请上忍小心收好。”说着他直起腰,“相龙,你去为上忍施术。”

相龙躬身道:“小的明白。”

古冥隐朝程宗扬笑道:“铃中所拘的幽冥阴魂是本座亲手炼制,太君尽管放心。”

这老东西也太信得过自己了吧?也许是他借刀杀人,随便塞个瓶子就让自己跟那个丫头片子玩☆奇书网のWww.Qisuu.Com★命……程宗扬试探道:“古供奉滴……”后面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古冥隐却听出他的意思。“太君是东瀛上忍,此番出马,必定手到擒来。至于本座……”

他阴声笑道:“宫内有客来访,本座总要去会会客人。哼哼,这位公子好身手,不知道是临川王聘来的高手,还是小侯爷亲自大驾光临。”程宗扬心里一沉。不知道萧遥逸触到什么禁咒,这老太监已经察觉到他在外面的行动。

古冥隐看了看远处的铜壶滴漏,载着铜箭的木舟已经升到壶口边缘,“三更已近。

上忍不若先去擒下那贱人,再回来尽兴欢宴。“他尖声笑道:”

云侍卫长不但姿色出众,还是未嫁云英。待上忍携美归来,本座与上忍在此拷掠那贱人;若是她元红未破,便以她处子的元红下酒,哈哈哈哈!”

老太监的笑声像刀刮在玻璃上一样刺耳,程宗扬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握着那只小小的玉瓶,心里暗道:云丫头,妳可欠了我一分大大的人情啊。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3:26

第十八集

【简介】

程宗扬冒充东瀛忍者骗过了晋宫太监,没想到反被云丹琉追杀,不得已,只好使出老太监送的都卢难旦妖铃制服云丹琉;妖铃果然很妖,附在云丹琉身上脱云丹琉的衣、摸云丹琉的奶,让云丹琉大跳艳舞?

程宗扬在一旁看得很高兴,却也怕云丹琉秋后算帐,令他尸骨无存!

计计相逼、环环相套,控制晋宫的幕后黑手终于现身,玄武湖上,石头城水师大营的正军舰队与荆州奇兵正面交锋,晋国权柄将落谁家?

第一章计斗

夜色如墨,宫墙间曲折幽深的小径积满落叶,两侧成排的古槐树影幢幢,一盏淡黄的灯笼摇曳着,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投下朦胧的光辉。古槐枝叶交迭,树冠宛如乌云。夜风袭来,树冠在风中微微晃动,细小的槐叶簌簌而下。

时近九月,夜风拂在身上略带凉意,让程宗扬浑身的燥热略微清爽了些。

飞鸟大爷,这边请。

前面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一脸谄媚地说道。

计好在旁边小声纠正道:是上忍啦,叫太君也行。

相龙嘀咕道:叫大爷他也没生气嘛。我看古供奉叫他太君,飞鸟大爷还有点不高兴呢。

程宗扬心头微凛。这死孩子眼睛够贼的,自己脸上戴着面具还能被他瞧出心情,看来要赶紧找个机会拍死他。

程宗扬杀机一起,两个小太监似乎感觉到什么,连忙闭上嘴。

两个小太监并没有对这位东瀛上忍的身分起疑,只是对他们来说,察颜观色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别说他戴着面具,就算把墨镜也戴上,脸都包住,照样能以鼻子嗅出他的喜怒好恶。

太初与昭明两宫由一道高墙隔开,远远看去,昭明宫赤乌殿高挑的飞檐犹如鸟喙,比起神龙殿的巍峨雄浑多了几分纤巧秀美。

萧遥逸一直没有露面,不知是否察觉到行踪已露,抢先躲了起来。那小狐狸狡诈得很,程宗扬并不担心他,要紧的是自己。如何干掉这两个死孩子,在古冥隐发觉之前救下云丹琉逃出宫去,才是自己最该头痛。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老太监在宫里势力并不强,他所倚仗的只有那些小太监——至少自己没有看到还存在其他同党。论修为,小狐狸应当稳胜他一筹,只不过他手里握着晋帝这枚棋子,让人投鼠忌器。

两名小太监领着程宗扬绕过昭明宫的重重宫禁,朝角落里一处荒僻的宫殿走去。

计好对倭语彻底糊涂了,这位飞鸟上忍说的正宗倭语自己半懂不懂,可自己说的夹生倭语,他居然都能听懂,这样神奇的效果,让计好又是奇怪又是得意,大概自己真有点语言天分吧。

计好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上忍太君,这是东面的冷宫,平常没有人来。古供奉怕那花姑娘起疑,才选了这里。

捜嘎!

程宗扬握着禁军的佩刀,寻思如何出奇不意地突施杀手,给这两个死太监来个一刀两段。

那宫院不知多久没有人来过,庭中荒草丛生,殿宇上精心描绘的图案漆料早已脱落,色彩斑驳不堪,充斥着凄冷的气氛。

相龙从怀中摸出炭条,在门边画了个符记,低笑道:这是云家死士约定的标记。我已经给那美妞传讯,约定三更之后在宫里见面,云侍卫长看见标记就会进来。

计好道:上忍太君大爷,那个瓶子,

他比划道:瓶子……

程宗扬想起古冥隐交给自己的玉瓶,伸手从腰间摸了出来。那只被称为都卢难旦钤的玉瓶是用一整块墨玉雕成,瓶身血迹斑斑,用来作瓶塞的深紫色水晶在夜色下微微闪亮。

哟西!

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头,拿着瓶子晃了晃,然后作势欲摔。

两名小太监急忙拦住,上忍太君!不是这么用的!

计好对相龙小声道:你来。

上忍大爷。

相龙朝程宗扬谄媚地笑着,小心地接过瓶子,恭恭敬敬将它放在壁角隐蔽处,合掌默念几句,然后取下瓶口的紫水晶。

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一缕轻烟般影子从瓶口溢出,袅袅升起,幻化成一个曼妙的身影。那影子只有三寸来长,她微微低着头,双目紧闭,纤细双眉精巧如画,竟是个出色的美女;她空灵的身体像水晶一样透明,纤美手臂上披着长长的舞带,彷佛一个空幻的精灵盈盈立在瓶口。

相龙合掌念诵道:天地成,日月俱……

随着他尖细的声音,瓶口透明的倩影眼睛慢慢张开,透出迷茫眼神。

出九幽,入冥冥……

在咒语召唤下,倩影抬起脸,小巧嘴巴张开,似乎在呼应冥冥中传来的召唤。

相龙双掌一分,戟指尖声喝道:视我者,盲!

倩影像听到世间最可怕的声音一样,空洞的眼中涌下血泪。

听我者,聋!

倩影双手掩在耳侧,在瓶口上方痛苦地挣扎着。

逆我者,受其殃!

倩影乞求般抬起手臂,发出无声的哭号。

小太监缓缓合起双掌,阴恻恻地尖声道:幽幽冥狱,唯吾是从……

最后一声咒语落下,倩影浑身一震,彷佛被利针刺中的蝴蝶一样升起,在瓶口寸许的高度盘旋而起。

相龙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朝程宗扬讨好地笑道:这是古供奉秘炼的幽冥阴魂,魂魄一旦被圣铃拘入其中,如同置身炼狱,永世不得翻身。

说着他用指尖戳了戳那个影子,正在曼舞的倩影哀鸣一声,然后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在瓶上摇乳摆臀,舞姿妖冶而淫荡。

相龙道:上忍大爷,只要把圣铃放在这儿,等那个长腿的花姑娘进来,上忍大爷念个『附』字,阴魂就会附在她身上。待制住她,再念个『退』字,就能收回阴魂。

程宗扬听小太监不着四六的翻译,装成煞有其事的样子,眼睛紧盯那只难旦妖铃频频点头;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相龙,一面悄悄按紧刀柄。等相龙口沫横飞地说完,突然侧身一挥,刀光匹练般飞出。

相龙怪叫一声,扑地闪开,叫道:大爷!上忍!飞鸟太君!

程宗扬心里大骂。自己满心切了这死太监,可忽略这柄禁军佩刀比自己常用的窄了一半,出刀时差了少许,被他躲开。

程宗扬挺起肚子,粗声喝道:你滴,武功滴,大大滴不行!喔塞罗!

这名东瀛忍者突然发难,计好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上忍说你武功不行,让你赶紧滚。

相龙脸上回过颜色,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这就滚!

相龙连滚带爬出宫门,小声道:我的娘啊,这倭贼真不是人啊……

程宗扬摸了摸计好的脑袋:你滴,大大滴好!

计好险些尿裤子,陪着笑脸眼巴巴看着这名东瀛上忍,巴不得也和相龙一块儿滚出去。

那位上忍却突然虎起脸:你滴,钻进去!忍术滴,看到死啦死啦滴!

宫殿是三间相连,眼见东瀛上忍指着侧殿壁角的一座破橱,计好陪笑道:上忍大爷,小的不敢看,连耳朵都塞起来滴。

一边说一边钻到橱内,拿出一条帕子撕成两半,紧紧塞住耳朵。

真乖。程宗扬心里暗道。他本来想关上橱门,一刀把小太监连人带橱劈成四截,这会儿倒不必急着下手。

程宗扬拿起灯笼挂在门侧,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破败的座榻上,心里盘算怎么解决云丹琉这桩麻烦。

老太监设计骗云丹琉入宫,又请来东瀛忍者化装成死士下手,本来安排得挺好,却被自己赶上。程宗扬准备等她进来就主动揭穿身分,告诉她云家和临川王的事已经被老太监知道,让她立刻想办法离开禁宫去通知云苍峰。至于后面的事,就看云老哥和会之他们准备得如何。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如果云丫头不信呢?

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管他小侯爷还是大小姐,大伙儿都自求多福吧。说起来如此长夜,其实抱着卓美人儿睡一觉才是正事,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多了也很乏味呢……

子时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程宗扬已经等得不耐烦,云丹琉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听外面还没有动静便晃到偏殿,突然一把拉开橱门。里面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脑袋砰的撞在橱板上,手指还紧紧塞着耳朵。

程宗扬笑味咪拍了拍他的脑袋,哟西!

关上橱门,程宗扬直起腰,心头忽然一凛,飞快地转过身体,一手握紧袖中的珊瑚匕首。

身后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她穿着斗篷,一顶软布兜帽遮住她大半面孔,两只明亮眼睛在帽沿的阴影下熠熠生辉。

程宗扬呼了口气,干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吓我一跳……

云丹琉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移到一旁,在殿内边走边看。那丫头身高腿长,走起路来步子迈得极大,很少有女人能像她一样,迈着大步还走得好看。

她黑色的斗篷长及脚踝,遮住身上那件尽人皆知的银鳞细甲。这会儿嫌热似的翻下兜帽,乌亮秀发黑瀑般流淌下来,露出肩侧弯曲的刀柄。

第一次见到云丹琉是在江口的船上。那次见面离得太远,后来再见面,程宗扬躲都来不及。这会儿近看才发现她长发用一个玳瑁壳束在脑后,发梢像波浪一样鬈曲。雪白面孔上,一双杏眼显示出地道的建康血统,瞳孔却在深黑中隐隐透出一抹蓝色,与乌黑浓密的鬈发流露出浓郁的海洋气息。

云丹琉盯了一眼橱柜,然后收回目光,昂然走入荒芜的正殿。程宗扬回过神来,连忙跟过去,感觉自己就像这位大小姐屁股后面的跟班,人家连眼角都不瞄自己的。心里嘀咕道: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很难伺候啊。

云丹琉回头望向穿着禁军服色的程宗扬,脸上毫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找我有什么事?

程宗扬咳了一声道:其实是出了一桩大事……

云丹琉冷冰冰截断他:你的声音怎么了?

这丫头还真精细,自己一开口就让她听出异样。程宗扬哈哈一笑,伸手摘下面具:大小姐机敏过人,在下实在是很佩服,哈哈……

是你?

云丹琉森冷的口气,让程宗扬笑到一半就激零零打了个冷颤。

别误会啊!

程宗扬叫声未落,一片耀目青光便从云丹琉斗篷间挥出。他想也不想便朝后闪去,手中刚摘下的面具被凌厉刀风卷起,还未落地就被绞得粉碎。

云丹琉擎出那柄气势逼人的偃月长刀,盯着程宗扬,美目中透出滔天怒意,竟然是你这小人!

程宗扬忙叫道:弄错了!我是来救你的!

云丹琉森然道:这面具是哪里来的?

程宗扬提防她手中的长刀,小心道:我说是捡的,你信不信?

云丹琉冷冷盯着他,一言不发。这丫头个子比自己还高,此时斗篷分开露出里面的银鳞细甲,丰挺双乳高高耸起,带给自己强烈的压力。非常强烈。

趁口水还没有流出来,程宗扬连忙举起手,一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是云老哥让我混到宫里来给你报信的!

撒谎!

云丹琉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程宗扬病急乱投医:外面的符记你看到了吧?如果是外人,怎么会知道你们云家的秘密符记?

若非我云家的死士自知必死,怎会用上九死绝命符!

云丹琉踏前一步,深邃而微蓝的眸子透出怒火,干你娘!该死的小人!纳命来!

程宗扬吃惊地张大嘴巴。云家那个死士临死还摆了老太监一道,没想到自己歹命给撞上了。更意外的是,这丫头竟然对着自己大爆粗口!小紫那么流氓的死丫头都比她含蓄。这位大小姐在海上待久了,好像没学什么好东西……

程宗扬叫道:大小姐,你听我解释!

云丹琉却懒得听他解释——这厮在深宫以自家死士的面容出现,把自己引来此地,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狗贼!我今日要把你心肝摘下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面前的偃月刀散发出漫天杀气,潮水般狂涌而来。那柄禁军佩刀再不顺手,程宗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急忙横刀一挡。

叮的一声,佩刀应刃而断,折断的刀刃险些砍在自己腿上。程宗扬竭力掷出半截刀柄,趁云丹琉侧身闪避,急忙转身拼命朝大门闯去。

这丫头已经不可理喻,啥也别说了,赶紧逃命要紧。自己难得冒充忍者,好不容易撑到现在,连黑魔海妖人那一关都过了,如果被她砍死实在太冤!

想走!纳命来!

云丹琉低叱一声,偃月刀如影随行紧贴程宗扬的背脊,狂猛刀气只差一线便透体而过。

眼前的局面自己做梦都没想过,只能说这丫头太狂暴了。同样是云家的人,云如瑶斯文柔弱,这丫头平常是凶了点,这会儿露出真面目却是野气十足,活脱脱是个女匪首。程宗扬心里禁不住怀疑,云家的舰队在海上都干什么勾当?黑魔海那个倒楣的屈供奉不会是被这丫头黑吃黑了吧?

程宗扬迅速估量一下,云丹琉的修为比凝羽只高不低,说第四级都有点谦虚。如果自己有双刀在手,一套五虎断门刀耍下来还能虎头蛇尾地抵挡几下;这会儿赤手空拳,活生生就是砧板上一块肉,她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相龙躲在外边,先看到这名东瀛上忍突然飙出满口华言,接着云侍卫长大爆粗口,吓得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朝外狂奔。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这一下弄巧成拙,没设计到古冥隐,自己反而和云丹琉火拚起来。如果让那死太监知道,非笑掉他的大牙不可。

背后劲风袭来,程宗扬拚命往地上一扑,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接着肩后被重重蹬了一脚,刚愈合的伤口彷佛被重锤击中,几乎重新绽裂。

这会儿自己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外面就是满庭荒草;但他有九成把握,自己顶多把一腔热血洒到上面。程宗扬狂吸一口气,在滚到门边的刹那,突然双脚一蹬,贴着地面反向朝殿内窜去。

程宗扬与云丹琉错身而过,云丹琉一脚踏在他肩后,毫不停顿地飞身跃起,直接掠上院门。程宗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踢了两次,肩后剧痛,只能看着云丹琉飞身越过整个庭院。

云丹琉足尖在院门檐上一点,弹起丈许。她身材高挑,修长的美腿凌空舒展,像一只飞驰的神鹿,动作洒脱矫健,只迈了两步就跨过平常人十余步的距离,直追到相龙身后。

相龙听到身后的风声不禁魂飞魄散。他怪叫一声,从靴中拔出一柄短刀,竭力朝云丹琉刺去,一边身体左斜,准备趁云丹琉拆招的时候,躐进旁边的槐林躲藏。

云丹琉来势极快,风一样掠到相龙身后,偃月刀划过一道弧线,高高举起,身前空门大露,竟似没有看到相龙手中的短刀。

相龙抓住机会,短刀狠狠扎在云丹琉腹侧。相龙也是小心,见她上身的银甲不似凡物,才选择没有银甲保护的小腹;谁知刀尖刺的部位如中金石,连衣服都没有刺穿就被反震回来。

相龙右手齐腕而断,口中鲜血狂喷,紧接着脖颈一顿,没等他明白过来就被偃月长刀斩下首级。

云丹琉一脚把小太监的尸首踢倒,然后提起长刀,鲜血随着刀锋淌到刀尖,迅速流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程宗扬离她有十几丈远,隔着一整座院子却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那丫头犀利的目光让自己想起一种生物——龙!而且是霸王龙!

云丹琉斗篷飞起,两个起落,踏在阶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登徒子!

程宗扬一阵光火。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被两个人称作登徒子,自己有那么好色加猥琐吗?

大小姐明鉴!

程宗扬厉声道:我与云老哥是生死弟兄,今次完全是误会!

三叔怎会看中你这种小人?

云丹琉踏进殿内,冷冷道:当日在江口已经饶你一命,谁知你却与阉贼勾结,暗算我们云氏!这会儿想求饶?晚了!

危险!危险!程宗扬心头警声狂响。刀风及体的刹那,他拚命往旁边一滚,躲开偃月刀的凶猛一击。

云丹琉身材比程宗扬还高了少许,加上五尺长的偃月刀,占尽优势。她洁白的手掌擎起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程宗扬胸口劈去。

当初在苏妲己手下自己还有一拚之力,毕竟那妖妇起初不想要自己性命;没想到这丫头下手比那妖妇还狠,丝毫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程宗扬来不及起身,半跪在地彳上拔出匕首,挡住云丹琉要命的一刀。

凌厉刀风呼啸而至,重重劈在匕首上。程宗扬手腕剧痛,臂上的禁军皮甲被劲气劈开,脱落的甲片四散疾飞。

云丹琉美目乍现,偃月刀微微一退,接着以更快的速度袭来。

程宗扬交手一招就知道大势非常不妙。云丫头刀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宁折不弯,一旦出手就像怒浪翻腾,攻势越来越猛烈。自己如果还想和斗苏妲己那样赌命,只有死得更快。

程宗扬一手伸到怀中,不管是什么东西便一把抓出来,却是几个寸许长的小卷轴,原来是传说中的忍者卷轴。程宗扬几乎流下眼泪,传说中可都没说卷轴怎么用,附个说明书有这么难吗?

程宗扬抓住一支卷轴,用力朝云丹琉扔去,口中大喝一声咒语: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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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影附

卷轴落在地上,迸出一团浓烟,接着无数细小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里来的细针从烟雾中激射出来。

云丹琉一手卸下斗篷,程宗扬眼前一亮,看着她身上银白的鳞甲下,胴体美妙的曲线。

没想到这丫头里面穿得这么清凉,像是随时准备下海游水。云丹琉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银甲,腰间是一条碧蓝的斜边裙,裙角用一只扇贝繁住。一条白生生的修长美腿从裙角裸露出来,雪白大腿浑圆而又光滑,笔直小腿裹着银鳞胫甲。那双鞋子不知是用哪种深海物品制成,为了便于排水和清除海砂,鞋尖是敞开式的,露出秀美的脚趾。鞋沿两条莹白软带从脚踝绕过小腿,一直缠到膝间,将鞋子和胫甲连为一体。鞋跟是朱红色的珊瑚,使她身材更显高挑。半透明的鞋身微微泛起光泽,给她腿部肌肤涂上一层珍珠般的莹白光辉。

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欣赏的好时候。云丹琉斗篷一卷,将卷轴放出的浓烟和细针一并卷起,然后挑起眉峰,原来是个倭贼!难怪好色成性,卑鄙下流!

说着长刀再次劈来。

程宗扬不知道让真正的飞鸟熊藏对上这丫头还有什么忍术能用,不过他知道自己该倒霉了。

刀风在殿内激荡,那张坐榻被长刀扫中,碎木像子弹一样飞溅开来,有几块飞出数丈,撞在计好藏身的橱柜上。

一阵哒哒作响,柜门被震得打开一线,露出里面的小太监。计好两手堵着耳朵惊恐地看着这边,接着橱门又弹了回去。

程宗扬一手伸在怀中,摸到那把光秃秃的剑柄,他心里一动正要拿出来,忽然叮的一声,角落传来一声清越铃声。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墙角那只血色斑斓的玉瓶被碎木击中,微微摇晃,瓶口飞舞的暗影震荡着,似乎随时都会散开。

程宗扬拚了老命一声大叫:附!

一股森冷气息从脚下升起,身边破败的宫殿微微一晃,彷佛被无形力量扯得扭曲。

镂刻着飞龙偃月的长刀在离胸口寸许的位置停住,青森森的光芒在刀锋微微晃动,令程宗扬肝胆欲裂。被这东西砍中,自己一腔五公升的热血等于一口气全捐献了。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云丹琉玉容沉静如水,鬈曲的发梢微微震颤;她牙关紧咬,双手紧紧握住长刀,似乎正处于极大的痛楚中。片刻后,她长刀一退,闪电般朝旁边砍去。

在云丹琉身旁多了一个朦胧的幻影,依稀是刚才那个在难旦妖铃上曼舞的倩影,不过这时已经长到数尺,颜色也更淡。

冥冥中彷佛传来一丝轻快笑声。在刀锋劈中的刹那,幻影像被风吹起一样飘飞起来,一边张开柔美双臂,温柔地朝云丹琉颈中拥去。

云丹琉神情冷峻,偃月刀在身侧怒龙般翻滚挥舞,不时用肘、膝甚至秀发攻击,试图摆脱身边的幻影。那个影子却彷佛黏在她身上,无论她攻势再凌厉,总能无孔不一入地欺近她的身体。每次幻影空灵的纤手拂中她裸露的肌肤,云丹琉都像被火烫到般的浑身震颤。

这完全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没有形体的幻影像幽灵一样在云丹琉身侧轻盈地飞舞,无论她刀法再凌厉都无法对幻影造成伤害。渐渐的,那个美妙幻影攀住云丹琉的手臂,一部分与她的身体融合。

程宗扬心有余悸地退到门侧,把匕首横在胸口。情急之下,他召唤出幽冥宗世传秘宝都卢难旦妖铃中的阴魂。施术的相龙已经被云丹琉干掉,天知道这阴魂附在她身上有什么后果。

一炷香时间后,飘渺的阴魂已经有一半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眼神虽然坚毅,刀法却无可避免地开始散乱;虽然每出一刀都用尽全身力气,但想把阴魂逼出来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程宗扬这时终于放下心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眼前这位云家大小姐奋力与侵入体内的阴魂挣扎,她修长的美腿蹒跚着,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操控,动作越来越乱。忽然那个空幻的倩影一荡,整个融入云丹琉体内。云丹琉露出惊骇欲绝的眼神,手掌一松,偃月刀锵然落地。

程宗扬讶异地瞪着被阴魂附体的云丹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眼前的长腿美女侧过脸,两手捏住白玉般的耳垂,手指一翘一翘,彷佛在给自己戴上一只无形的耳环。她表情似乎也被阴魂控制,露出少女的娇羞,与刚才的狂暴相映成趣,只是眼中的怒火越来越强烈。

云丹琉愤恨地瞪着程宗扬,两手却不由自主地比拟动作,先一边一个戴好耳环,轻轻抚了抚,然后洁白手掌沿着颈子高过圆耸胸乳,再往下抚过细长腰身,接着从腰后抚过圆翘美臀,彷佛一个艳丽的舞姬向主人展示自己胴体的轮廓。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看到云丹琉恚怒的眼神才赶紧收敛一些,呵呵笑道:大小姐,你真的误会了,其实我真是来救你的……

云丹琉彷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地扭动肢体。她心里羞愤欲绝,那个卑鄙小人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在她出刀的刹那彷佛有个冰凉的影子倏然附上身体。一番挣扎之后,不仅没有挣脱,还被它成功侵入体内。

那股阴森寒意不仅控制她的手脚,还控制了她的面部表情、呼吸,甚至舌头。在她不由自主转动身体的同时,那股阴森的凉意还在体内,不住往心脉和脑际侵蚀。

云丹琉可以想像,一旦被这股妖异气息侵入脑际,连神智也被占据,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傀儡,任人摆布。

云丹琉死死咬住牙关,竭力抵抗寒意的侵蚀。忽然她喉头一甜,唇角涌出一股鲜血。

程宗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本来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正在得意,看到血迹才惊醒过来,连忙擦了把口水,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这就给你解开——先说好,你不能再拿刀砍我啊!好了,听我命令——

话到嘴边,程宗扬突然呆住了。施放咒语的附字,自己记得挺清楚,解除咒语那个字好像是……

程宗扬翻眼想了半天,云丹琉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

程宗扬心里发急。自己是来救人的,真把她搞死,自己只好剖腹谢罪了。

亲娘啊,解除的咒语到底是哪个?

解除,解除……程宗扬朝云丹琉一指,解!

云丹琉身体一震,手指抬起,勾住银甲的环扣。她身上那副银甲甲片材质奇异,鱼鳞状的甲片又薄又韧,既泛着金属的光泽,还有金属所没有的弹性。张开的胸甲宛如龙爪攀在她丰挺雪乳上,与胴体的曲线紧密地贴在一起。这时环扣一松,胸甲随之弹开,露出甲内雪团般的美乳。

错了!错了!

程宗扬叠声叫道。谁知道解是解衣服的意思?完全是误会!

面前的少女仍没有停住动作,她逐个解开银甲的环扣,胸甲越来越松弛,几乎能看到那团浑圆雪肉顶端的诱人红嫩。

程宗扬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傻呼呼张大嘴巴,看着云大小姐在自己眼前解甲露体。银甲还剩最后两个环扣未开,将从云丹琉胸前滑落。

只见云丹琉一手勾住环扣,另一只手却奋力握成拳头,重重打在自己解甲的手腕上。

程宗扬几乎能听到腕骨碎裂的声音。云丹琉奋然一击打伤自己左腕,那件胸甲终于没有全部解开;云丹琉吐出两口血,重新控制住右手。这丫头真够烈性的,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别急!别急!

程宗扬一边大叫,一边飞快地思索着,不是解除,那会是什么?

从头开始想,自己把阴魂弄到云丫头身上,这会儿又想让阴魂从她身上脱离……程宗扬脑中一亮,大声叫道:脱!

云丹琉玉手绷起青筋,眼底透出一丝绝望。她身体猛然一挺,拖着受伤的手腕伸到裙内。

为了便于在船上行动,她的裙子是一条简易的三角巾,一侧垂到膝间,另一侧被扇贝系住收到大腿处。她受伤的手掌在扇贝另一侧,这时伸到裙内,腿边碧蓝丝绸被拉起,两条白玉般的美腿笔直伸出,在珍珠般的莹光下熠熠生辉。

那两条美腿的比例甚佳,又长又直。雪滑圆润的大腿紧紧并在一起,能看到大腿根部那条窄小亵裤。而这丫头当着自己的面,用受伤的手掌勉强勾住亵裤边缘,准备把它脱下来。

程宗扬双手抱头,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个声音大叫:快制止她!另一个声音则用更大的声音叫道:让她脱!

云丹琉只剩下右手受自己的意识支配,她右手紧紧拉住亵裤右侧,受伤的左手拉住亵裤另外一边,双手角力的结果是那条丝织亵裤被扯得倾斜,一侧拉到腰上,一侧则几乎褪到臀下,几丝乌亮而纤软的毛发从亵裤边缘翘出。

云丹琉美目透出骇人的恨意,她红唇颤抖着,被阴魂控制的舌尖却吐不出一个字。

亵裤几乎被扯成一条斜线,勉强掩在腹下。在云丹琉无法支撑的一刻,程宗扬一把抱住她,两手抓住她亵裤边缘。云丹琉眼中恨意被恐惧代替,但她的软弱只有一刹那,接着瞳孔深处露出骇人的愤恨。

程宗扬咬紧牙,用尽全部毅力,使劲向上一提,帮她提上亵裤。心里暗道:这么凶的美女也怕强奸啊。

大小姐,你现在相信了吧?

程宗扬在云丹琉耳边道: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说着他忍不住抱怨道:你长这么高干嘛?害得我还要踮着脚跟你说话。

这会儿两人肌肤相接,程宗扬抱着云丹琉的腰,丰满乳房正顶在自己胸前。程宗扬凭经验判断,她乳房在C罩杯与D罩杯之间。和小香瓜比起来尺寸稍逊,但那种光润坚挺、饱满耸翘的形状却别有一番美态。

程宗扬狠狠咽了口口水,接着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怪叫一声,拚命放开云丹琉,紧接着她裹着银白胫甲的膝盖贴着自己的阴囊掠过,剧烈的风声令程宗扬阴囊收紧,胯下传来一阵强烈疼痛。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可以尊敬地称古冥隐前辈。

云丹琉被阴魂控制的脚步踉跄一下,忽然一足点地,轻捷地转了个圈子,接着右腿抬起,纤软腰肢朝后弯折。她双腿修长而又浑圆,程宗扬估测她不穿鞋子,身高就有一米八六,仅腿长就超过一米一。

这时一条雪白美腿用一个漂亮的舞蹈动作抬高,白光光的大腿直直竖起,碧蓝如水的短裙荷叶般翻起,两条白玉般的大腿交错分开;腿缝间,窄小的亵裤紧紧裹在下体,腹下那片隆起部位在薄丝下呼之欲出。

残破而荒凉的宫室内,一个美貌少女半裸着玉体旋转起舞。她上身松开的银甲在胸前摇摇欲坠,两条雪白而修长的美腿时开时合,做出种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动作。

她身高腿长,舞姿别有一番风情,此时足尖绷紧,像张开的玉扇抬到头顶,笔直挺起,将光润如玉的美腿整个暴露出来,轻盈地旋转曼舞。修长美腿彷佛两条光洁的玉柱,在灯笼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白花花的肌肤耀目生辉。

程宗扬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目睹到如此须丽性感的大腿舞,一边两手本能地护着裆部,一边眼都看直了。

眼前的美少女与自己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腰侧的扇贝、脚底的珊湖、微蓝的瞳孔、鬈曲的发梢,无不洋溢着浓郁的海洋风情,知者能认出这是云家大小姐,不知者还以为是哪个野性十足的女海贼在表演热辣的艳舞……

云丹琉扭动腰肢,碧蓝短裙飞舞起来,露出大腿尽头那张雪滑美臀;她两手抚住雪臀,一边弯下腰去,忽然唇角又涌出一股鲜血。

云丹琉拚尽全力,在阴魂侵蚀下挣得一丝空隙,然后俯下身,额头用力朝地上长刀撞去。

程宗扬扑过去一脚踢飞长刀,顺势滚到墙角,抓住紫玉塞子,一把盖住瓶口。

云丹琉像被抽去丝线的木偶一样跌倒在地。程宗扬松了口气,身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湿漉漉都是冷汗,拿着那只妖铃的手都在发颤。

程宗扬把妖铃塞到怀里,先把偃月刀抢到手里,才小心地靠近云丹琉。

云丹琉失去血色的面孔一片苍白。程宗扬盖住妖铃的同时,附在她身上的阴魂随即离体,她身体像被突然抽空一样,失去所有力气,但呼吸渐渐平复,看来没有大碍。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程宗扬愕然抬首,只见一个禁军大汉杀气腾腾地闯进庭院,笔直朝自己冲来,然后在离自己还有四、五步的地方突然扑倒,露出背后一把淌血尖刀,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程宗扬嘴巴还没合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随即飘了进来。古冥隐看到地上的云丹琉,眼中顿时露出喜色,他朝尸首瞟了一眼,接着出指如风,点中云丹琉腰背几处大穴。

古供奉!古供奉!

计好从橱中钻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古冥隐脚边,连声道:这位上忍太君真了不起!小的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上忍大爷先骗住云侍卫长,然后扔出一个卷轴,噗的一声就把她的衣服扒干净了!

古冥隐怔了怔,低声道:这是什么手段?

计好陪笑道:上忍的手法小的也没看清楚——后来,这丫头就倒下了。

古冥隐目光闪闪,打量着程宗扬,眼中犹疑不定。程宗扬汗流浃背,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具已经被云丹琉毁掉了,直接露出原形。

计好贴在古冥隐耳边道:上忍这张脸也是假的,江湖险恶,他们忍者一次要戴三五层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古冥隐微微颔首:相龙呢?

计好谄笑道:上忍太君嫌他武功太低,把他打发走了。是小的在旁边给上忍大爷帮的忙。

相龙的尸体被云丹琉踢到槐林里,古冥隐没有看到;他抬起眼,尖声道:上忍好手段!古某佩服!

计好磕磕巴巴说了几句,程宗扬点头,也用一串鬼话对付过去。计好扭头,眼也不眨地朝古冥隐流利地说道:上忍太君说,抓到这个女人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小的在旁边帮忙,说不定就让他跑了。

古冥隐笑道:自然要给你记上一功。

计好低头道:小的不敢。

说着又小声嘻笑道:这位飞鸟上忍好色得很,刚才就抱着云侍卫长扒她下面的小衣呢。

古冥隐尖声大笑。

程宗扬心里竖起大拇指,这死太监有前途啊。仗着两边语言不通,在中间大肆扯谎,给自己表功。其实他一直堵着耳朵躲在橱中,直到柜门撞开才偷偷看到外面的情形。等古冥隐进来,怕主子指责他贪生怕死,连蒙带诳编出一套来。

自己的小命一时半会算是保住,可让云丹琉这么一搅,本来救人的倒成了两边联手,把她生擒活捉。他同情地看了云丹琉一眼,那丫头紧闭双目,胸口不住起伏,不知道她这时对眼前复杂的情形猜到几分。

程宗扬指着那具专门奔过来死给自己看的尸首:这个滴,什么滴干活?

古冥隐阴恻恻道:这厮冒充禁军潜入宫中,死有余辜。

他将尸首踢得翻转过来,只见那人手中抓着一张硝制过的羊皮,上面涂抹的银盐显出纵横纹路。

古冥隐哂道:影月宗贼心不死,三番五次遣人入宫。怎知本座在宫内所置禁咒正是为克制他们的影月之术而设。灵力越是敏锐,所受反噬越是凌厉。即便影月宗宗主亲至也难逃罗网!哈哈!

程宗扬心知肚明。肯定是小狐狸不小心撞上禁咒,正好碰上影月宗的人也来窥视,于是扯来顶缸。至于古冥隐未必不知道里面的差别,只不过在自己面前不会漏出底细。

古冥隐俯身抓取云丹琉,却被程宗扬挡住。

程宗扬大摇其头,这个,我滴!

说着抱起云丹琉半裸的香躯。

古冥隐仰天笑道:这贱人是上忍亲手所擒,自然是上忍收为女奴。

程宗扬色迷迷在云丹琉屁股捏了一把,嘴唇不动地嘀咕道:云丫头,听见了吧?配合一点,咱们想办法溜出去。

几乘坐辇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行来。几名小太监跟在辇后,前面挽着红绸牵辇的却是几名半裸宫女。

最前面一乘坐着古冥隐,中间一乘是半死不活的晋帝。程宗扬抱着云丹琉坐在最后一辆辇舆上,在他脚前卧着一个光溜溜的艳妇,此时正耸翘肥白雪臀,被他摸得浑身乱颤。

这是古冥隐的主意,他摆开阵仗邀程宗扬乘辇去昭明后宫处置云丹琉。自己用脚后跟就能猜到,这死太监如此招摇无非想引萧遥逸出手。这一招对别人也许行,对小狐狸……反正程宗扬是不抱半点信心。

从古冥隐的举动看得出黑魔海确实对星月湖八骏忌惮万分。老太监已经知道玄骐的存在,更肯定他潜在宫中,却迟迟不敢与他正面硬撼,出动人手围杀这只小狐狸。

这串举动除了对星月湖八骏的身手深具戒心,还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古冥隐在宫内人手不足。除了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手下,否则不用千方百计地集中力量来应付近在咫尺的萧遥逸。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程宗扬心头大定,甚至有些盼着小狐狸现身,赶紧让自己从这个已经变得不好玩的局里解脱出来。

不过老太监的举动却在无意中将程宗扬狠狠吓了一跳。他刚把穴道受制的云丹琉抱到辇上,那个小名芸娘的周太后便被小太监带着出来。见到他的面孔,太后像见到鬼一样险些当场叫出声来。

程宗扬当机立断,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狠狠吻住她的小嘴,像色中饿狼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拖到辇上,扒掉她刚穿上的衣服,在她光滑肉体上大肆揉弄。

看到程宗扬急色的样子,那些小太监都背过脸偷笑。古冥隐瞪了手下一眼,让他们免得激怒贵客,然后吩咐起辇。

晋国很少有轿子,至少在建康城,人们使用的交通工具大多是牛拉的车。宫里的坐辇与石胖子完全由人力抬行的步辇不同,辇下装有轮毂,前面系着绸制的挽索,由人力牵引。

车轮在鹅卵石上颠簸,掩盖辇中的声音。程宗扬用装神弄鬼的口气在太后耳边阴声道:我是上天仙使……能有千般变化……化……化……

那美妇畏惧地收拢身体,刚认出他时的惊愕被深入心底的信任化解。程宗扬松了口气,又担心她说出什么,漏了自己的马脚,索性让她头前臀后地趴在自己脚边,手指放在她臀间反复刺激她的O点,让她顾不得起疑。

美妇早已神智沉迷,这时翘着屁股像个淫娃一样扭臀乱叫,已经浑忘了他就是自己在舟中接过的客人。

不过自己的下流举动一点不差地全都落到云丹琉眼中。那丫头目光中的鄙夷、憎恨、厌恶、愤怒……足够把自己埋了,再立个碑。

妈的!要不是为了你这丫头片子,我用得着这么做吗!

程宗扬在云丹琉耳边道:大小姐,我求你了,你就信我一次……

云丹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程宗扬连忙凑过去:什么?

云丹琉银牙一紧,毫不客气地咬住他的耳垂,几乎把他耳朵咬下来。

程宗扬目眢欲裂,硬生生把惨叫声吞到肚里,手指紧紧抓住丹琉的大腿,痛得热泪盈眶。

松口……

程宗扬竭力装出好色如命的表情,一手抱着云丹琉,一边摸着美妇白花花的屁股,脸上淫笑满面,口气却几乎声泪俱下。

云丹琉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毫不松口。程宗扬拔出手指,嘶声恐吓道:摸你脸!

指上温热的液体几乎滴到云丹琉脸上,那该死的丫头才松开牙齿。

我干!

程宗扬在心里痛骂一声,急忙摸了摸耳朵,上面两排牙印痛得钻心,幸好还是完整的。

古冥隐尖笑声遥遥传来,那贱人烈性得紧,上忍莫急,一会儿到了宫中再慢慢炮制她!

计好刚凑过来准备翻译,被心情极端恶劣的程宗扬挥手赶开:八格!

计好咽了口唾沫,乖乖滚到一边。

程宗扬瞪着云丹琉喷火的眼睛,然后抱住她的粉颈,毫不客气地反咬过去。

妈的,我都吃了几次亏。再这么忍了,太便宜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海盗!

云丹琉发丝间有股淡淡香气,让人想起阳光下的碧蓝海面。她白嫩耳垂软软的,像玉坠一样又滑又凉,上面扎了一个小小的耳孔。因为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依照六朝的规矩只镶了一个小小的玉石耳钉。这会儿含在口中,在舌尖滑来滑去,没几下把自己心里那点火气给滑没了。本来想咬一口泄恨,渐渐舍不得松口。

云丹琉穴道被制,无法挣扎。好不容易程宗扬吐出她被吸红的耳垂,才看到那丫头几乎喷火的目光。

程宗扬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刚想开口,光着身子的美妇依偎过来媚声道:仙使太君,奴婢给你品箫好不好?

让晋国太后给自己品箫,感觉肯定不坏,但当着云丹琉的面,自己宁愿表演切腹,多少还壮烈一点。

程宗扬淫笑一声,装成把她抱在怀里,指尖却在她耳后凤池穴用力一按,让她昏睡过去。

我真是来救你的,只不过被这些人误认为忍者。大小姐,都这时候了,你总该相信了吧?

程宗扬嘴唇不动,悄声道:一会儿我解开你的穴道,咱们见机行事。这些人里就那老太监一个硬手,其他都好打发。你逃出去别回家,直接去玄武湖。那里有人等着……

云丹琉身体紧绷,眼神却不住变化。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这丫头不倒打一钯,自己脱身的把握就多了几成。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4:26

第三章夜战

昭明宫东北有一处独立宫殿,虽然属于后宫的一部分,却紧邻华林园,相当于独占三分之一的后宫。庭前陈设雅致而珍贵,玉马金鞍、珠帘翠幕,显示出宫中妃嫔非同一般的荣宠。

坐辇进入宫门,太阳穴的伤痕传来一阵轻微跳动。自己的生死根除了能转化死气,对灵力、法力之类的波动也异常敏感,只不过感应能力与修为深浅密切相关,同样的波动换在半个月之前,也许就忽略过去。至于这处宫殿本身可能另外设有一重防止外人窥视的禁咒。

但很快,程宗扬就发现自己错了。越过宫门的同时,耳边便转来一阵哀嚎。

张少煌!你这个畜牲!我的儿子啊!

那人哭嚎着破口大骂,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声音凄厉而哀痛。

程宗扬心里一沉,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

进入宫内,古冥隐神情明显松弛许多。整个晋宫都死气沉沉,唯独这里不仅有人看守,而且还是劲装大汉。那些人穿着黑色布衣,背弓挟矢,占据宫内最险要的几处位置。

无论把守哪个位置,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或是对面,或是背靠背,不留任何死角。这些汉子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明显的军人气质,目光虽然落在那些宫女半裸的胴体上,却彷佛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鹰隼般的目光只在她们手足处停留,审视她们是否有异常举动。

程宗扬暗叫不妙。自己在外面已经留心,可角楼上明明空无一人,谁知一进来就看到这些人在楼上游弋。看来这里的禁咒不仅针对影月宗,还兼有匿声藏形的功效。自己这下算是真正踩到老虎牙齿上。

古冥隐彷佛没听到宫室里传来的哀嚎,一直来到宫后小院才停下坐辇。他先让人把晋帝送到旁边一间小室守护起来,接着芸娘也被赤身裸体地送进去。

身为晋国的君主和太后,这两个人是极具分量的筹码。晋帝的分量不用说,一旦晋帝驾崩,无论挑选继承人或听政,都需要太后的下令才名正言顺。

庭中与外面的宫殿只隔了一道院墙,哭嚎声不断传来,像发疯一样拚命咒骂张少煌和恒歆,哭叫自己屈死的儿子。

看见程宗扬不自在的表情,古冥隐道:太君不必理会。那人家里的妻妾儿子都被人杀了,痛极攻心。

徐敖果然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是张少煌在外面干的事。但程宗扬担心是另一件事——这帮死太监没见过自己,徐敖和自己可不陌生,如果被他撞见……

那老太监手法奇异,程宗扬一路好不容易才解开云丹琉两处穴道,这会儿动手无异于痴人说梦,只好硬着头皮抱起云丹琉进入室内。

那间宫室外面看来普普通通,里面却阴森之极。房门是用厚重楠木制成,比一般房门厚了一倍;四壁挂满刑具,中间一口火炉放着烧红的烙铁。地上溅满未洗干净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云家那位死士的血。

室内正中放了两张圆凳,古冥隐与程宗扬分别坐下,计好在旁等着翻译,另一个小太监朱灵宝闩上房门,笑嘻嘻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她怀中的云丹琉。

古冥隐扬起脖颈,对计好道:上忍太君对云家这位大小姐爱不释手,一路抱着,连放下也不舍得。

说着他尖声道:这几句不用译了。告诉上忍,他喜欢便尽管抱着。

计好叽哩咕噜说了几句,程宗扬顺势抱得更紧,手掌贴在云丹琉背后,帮她打通穴道。

古冥隐阴恻恻道:云侍卫长,你们云氏商贾世家,因为捐资有功才破例允许一人出仕。晋国商贾数万,唯独你们一家得此殊荣,却不思报效,反而与临川王勾结,阴谋作乱——灵宝!解了她的甲!

朱灵宝狞笑着刚要举步,忽然愕然回首。

一股诡异气氛在室内弥漫,古冥隐的狞笑也彷佛僵在脸上,直直瞪着那扇木门。

突然间,厚重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一脚踹开,力量之大,像是要硬生生拍进墙里。站在门后的小太监连屁都没放,直接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砰的夹在门板和墙面之间。过了片刻才有一股可疑的血肉混合物从门下淌出。

不光程宗扬,连古冥隐都看傻了。萧遥逸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脸温柔地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哟,原来是古公公啊。

古冥隐愣了片刻,接着脸上变色,袖中蓦地飞出一柄飞刀。

小狐狸斯文得像是前来赴宴,鬼知道他是怎么溜进来的。眼看飞刀要刺中心口,萧遥逸露出一丝狞笑,呸地一口唾沫,把飞刀唾到一边,然后一手拽开衣领,拍着脖子口沫横飞地叫道:看到了吗?有种朝这儿砍!死太监!踉我斗!我玩死你!

程宗扬险些笑出声来。那小子架式实在是拉风坏了,气势更是嚣张到极点,一眨眼从一个贵公子变成老兵痞,硬是把老太监给镇了。

古冥隐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舍易取难,直到此时才出手。自从一年前古冥隐利用晋帝长年沉溺酒色,将内宫牢牢控制在手中,原以为能为所欲为,直到那时他才真正领教晋国世家大族的强悍地位。

那些世家大族不仅声望显赫、手握实权,而且都是该死的政客。最古怪的一次莫过于他搭上徐敖这条线,准备借助徐度手下的州府兵。到现在古冥隐还不明白,一连串自己亲手颁布诏命之后,徐度如何莫名其妙丢了兵权,接任的成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的谢万石,眼睁睁看着州府兵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萧遥逸的突然现身,带给古冥隐的惊怖远比程宗扬见到的更强烈。他目光不住变换,旁边的计好更是傻盯着木门,两腿直打哆嗦,连裤子湿了一片也没发觉。

萧遥逸凶狼一样扭过脖颈,指着程宗扬叫骂道:倭贼!滚回你的洗脚盆里去!

程宗扬腾地起身,梗着脖子叫道:八格!

气势比起萧遥逸毫不逊色。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尖声叫道:上忍拦住他!我去叫人!

说着身形一晃,撞碎后窗落荒而逃。

计好打了个尿颤,顾不上给程宗扬翻译,紧跟着钻窗而出。

室内腾起一团诡异烟雾,接着兵刃撞击声不住传来。

程宗扬朝后窗抛了一个卷轴:死狐狸,你怎么来的?

容易!跟着老太监的坐辇就进来了。

萧遥逸嘿嘿笑了两声,程兄好艳福啊……

少罗嗦!

程宗扬道:能不能解开?

萧遥逸搭住云丹琉的脉门,能!

还不快解!

给我半个时辰。

我干!


萧遥逸叫道:幽冥宗的手法本来就不正道。这几处穴道还是最难的,你在建康城打听打听,半个时辰能解开,我是独一份!

程宗扬把刀丢给萧遥逸,使劲敲!用力一点!

说着解开外面皮甲,反过来把云丹琉的身子裹住。

萧遥逸一脸纳闷,你这是干嘛?

免得你的脏手乱摸!

萧遥逸叫起屈来:哪儿脏了!再说了,凭什么许你摸就不许我摸?

少废话!

程宗扬把云丹琉丢给他,简单说道:死太监把宫里都控制住了,不用管,没救了。这里他们人多,你先走。我身分还没泄漏,一会儿混出去。

萧遥逸搓着手,跃跃欲试:急什么?不如杀了那老狗。

这也是一个选择,只不过多了一个不能动的云丹琉,这个选择就太冒险了。

保命要紧,反正他的底细咱们也摸透了。先救人,回头再来收拾他们。

程宗扬又问道: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没听到过风声。不过都是荆州口音,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招募的。

萧遥逸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天亮,这会儿走太早了吧?

程宗扬疑惑地说道:小狐狸,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萧遥逸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咱们撑到天亮就赢定了。

不会吧?

萧遥逸神秘地一笑:怎么样?一起玩玩吧?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不好。我现在还能满他们一会儿——古冥隐背后到底是哪位王爷,还没弄清楚。

萧遥逸道:好吧。那倭贼的尸体我帮你处理了,只要别正面撞上徐敖,你留这儿过夜都没事。

程宗扬警告道:别胡来,照看好云大小姐。掉根毛我都跟你没完!

萧遥逸朝他翻了个白眼,口气却激昂慷慨:程兄放心!小弟就是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大小姐周全!

程宗扬朝他竖了竖拇指,把衣服撕烂几道,然后沉腰坐马,摆好姿势:把我踢出去。轻点!

好咧!

萧遥逸把云丹琉扛在肩上,然后侧身一个旋踢,程宗扬像炮弹一样从破碎的窗洞疾飞出去。

干你妹啊!

程宗扬心里惨叫道。

外面人听着房内的恶斗声,看到连古冥隐也铩羽而出,不禁对这位东瀛忍者佩服到极点。这会儿飞鸟上忍突然衣衫破碎地从窗口飞出,几名小太监连忙道:上忍小心!

说着抢过去扶住他,没想到他身上的力道极大,顿时被撞得跌倒一片。

古冥隐一把托住他的手臂,化去他身上的力道。那死狐狸力道真不小,程宗扬险些吐血,捂着胸透不过气来。

一声龙吟般的清啸响起,萧遥逸一掌破开房顶,扛着云丹琉飞身而出,接着足尖一点,立在檐角,飘摇的身姿潇洒出尘。

四面角楼的汉子挽起弓弩,古冥隐脸色阴沉,紧盯着萧遥逸。

玄骐!

萧遥逸大模大样地捋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一身痞气地叫道: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只鸟呢?新来的吧?牵条倭狗就想跟小爷死磕?老阉贼,你还嫩了点!

古冥隐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只见萧遥逸扯开喉咙朝远处大叫道:失火啦……

众人这才发现,室内的浓烟不仅没有散开,反而越来越浓,不时有火苗从浓烟中腾出。

死狐狸这一手真够辣的,如果不是声音和光线被禁咒阻隔,外面的禁军见到火光,立刻就会闯入宫禁救火。不过这会儿萧遥逸放的火只能给古冥隐添点小麻烦。

古冥隐冷着脸尖声道:放箭!

弓弦声接连响起,檐上顿时箭矢横空。萧遥逸正在得意,突然一声惨叫,被一枝利箭射中小腹,身体晃了几晃,然后头下脚上地倒跌下来。

那些汉子显示出与寻常武士截然不同的配合能力,十余名箭法精强的汉子两两守住角楼,剩下的迅速分成五人一组在宫内搜索。

这处宫殿紧邻华林园,宫墙完全比照城墙的规格建造,角楼、城堞俱全。此时宫门紧闭,萧遥逸除非敢硬闯,绝没有任何漏洞可以溜出去。

一组军士迅速接近萧遥逸失足的位置,片刻后一片刺眼雪光蓦然亮起,当先两名汉子当场毙命,后面三人来不及撤出就被萧遥逸左冲右突斩杀殆尽。

古冥隐两手拢入袖中,青衣透出一团黑气。程宗扬暗叫可惜,自己如果有刀在手,肯定能杀这个老太监一个措手不及。他吸了口气,然后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

古冥隐阴声道:扶上忍去休息。立即传讯,玄骐已经出世!

一名小太监奔出去传讯,计好扶起受伤的东瀛上忍,送他到旁边休养。

萧遥逸咬住滴血的长刀,狞然一笑,闪身掠入滚滚浓烟中。

程宗扬咬破的舌尖火辣辣直痛,装作虚弱的样子跟着计好走入大殿。

哀嚎声从殿内断断续续传来。

这时已经是寅初时分,精巧的宫室内,一盏九层灯塔光焰摇曳。徐敖侧身对着殿门骑在一个美妇臀上,一边挺动身体一边嚎啕大哭,不时抬起手掌,用力抽打美妇雪白的屁股。

那美妇长发委地,乌亮发丝光可监人,更衬得胴体白滑如玉。她低着头,竭力迎合阳具的进出,让徐敖发疯一样在她体内发泄自己的痛恨和悲愤。

徐敖没有理会进来的两人,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抓住美妇的秀发,把她扯得扬起脸来,唾骂道:该死的贱人!你们张家人都是畜牲!

他嚎啕道:死贱人!我念着你的好,在鹰愁峪对张少煌手下留情——你弟弟那狗才!竟然杀了我全家,我的儿子啊!

他哭嚎着,一边泄忿地抓住美妇的雪臀,用力乱拧。

张少煌的亲姊,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曾与自己有过两番云雨的张贵妃,赤裸着白美肉体伏在地上,痛得花容失色。

她软语哀求道:徐爷节哀,奴婢弟弟不晓事,做出这种事来……王爷已经吩咐了,是张家害了徐爷家人,奴婢给徐爷当妻作妾,待肚子大了,再给徐爷生一个听话的儿子……

贱人!

徐敖哭叫道:我干死你这个贱人!干死你!

飞鸟大爷,你在这里休息。

计好压低声音笑道:徐爷快得很,一会儿就完事。

说完他才想起来,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忘了?那个……飞鸟大爷,阿呷……

计好叽哩咕噜说着,徐敖听到声音,像饿狼一样扭过头,瞪着血红眼睛叫道:计好!什么事?

计好连忙叉手道:回徐爷,有人闯进来了,听说是星月湖的人。

徐敖哼了一声,显然对星月湖的来路不怎么清楚。

听人说,那人是什么小侯爷……

徐敖猛地挺起身,身下美妇被他一顶,撞在地上,绽开的雪臀间淌出一股液体。

徐敖披衣抓起佩剑,疯了似的朝外闯去。

计好看看程宗扬,又看看徐敖的背影,急忙追过去:徐爷!徐爷!供奉吩咐过,你不能露面……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4:52

第四章船阵

殿内只剩下程宗扬和远处赤裸的妇人。程宗扬原想诈伤接近徐敖,逼问出这位王爷的底细。谁知徐敖一听小侯爷三个字就像苍蝇见了血,拦都拦不住。

那位张贵妃玉体横陈,无力地伏在地上。她丰美白滑的肉体被打得发红,肩后的雪肌像被咬过一样,渗出血迹却依然艳色倾城。难怪在美女如云的宫中仍能深得晋帝宠爱。

一件衣服落在身上,虽然有些破烂、沾满汗味,而且质地粗糙,但上面暖热的体温却让赤裸的美妇情不自禁地拥紧那件敝衣。她抬起眼,目光顿时一闪。

程宗扬抢先道:我是上天派来的仙使!

张贵妃看着他,我认得你。你是舟上嫖过我的客人。

说着她想了起来,恍然道:你是从盘江来的程少主。

程宗扬阵脚大乱,没想到没胡弄过去,反而弄巧成拙,被她揭了底。

别乱说啊。

程宗扬慌忙道:我们没见过的。

丽娘挽着那件衣服,忽然一笑,媚态横生:奴家怎么会忘记呢?公子阳物又暖又热,那次奴婢前后两个浪穴都被公子用过,干得奴婢身子都要化了呢。

她在衣服上嗅了嗅,就是这样的味道,阳光一样热热的……

说着她抬起眼,似水眼波落在程宗扬脸上。

程宗扬哑口无言,既然露了底也不用装了,赶紧有多远逃多远吧。他认真说道:你如果相信我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能躲过明天,一切就都过去了。知道了吗?

丽娘目光不住变换,眼中媚意渐渐褪去,变得凄惶无助。

程宗扬看着她的眼神,突然醒悟过来,低声道:你没有服药,是吗?

丽娘畏惧地抱住衣服,半晌道:服了。但和她们不一样……我怕……

她拉住程宗扬的裤脚,低泣道:带我走好吗?好多人都被他们打死了……

带上她只会死得更快。程宗扬道:别怕。你只要找个隐密的地方躲起来,他们这会儿顾不上找,过了明天就好了。

程宗扬不知道萧遥逸是不是能说到做到,但只能这样安慰她。

丽娘果然是个聪明女子,点了点头,松开手指。

程宗扬正要离开,突然停下来:古太监背后是哪位王爷,你知道吗?

丽娘身体抖了一下,畏惧地摇了摇头。

程宗扬伏在殿宇最高处的檐角下,盯着宫门的方向。最好的机会出现在黎明前一刻钟,萧遥逸接连击杀两组武士,以身中两箭的代价硬生生踢开大门。但程宗扬偷袭一名武士时被缠住,错过这个机会。

程宗扬换了一身抢来的劲装,一个多时辰的搏杀中,萧遥逸成功地将内宫搅得鸡犬不宁,程宗扬则在暗处伏击。他两次抓到活口,但都没有逼问出到底是哪位王爷。连程宗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荆州口音的汉子个个都是死士。

萧遥逸在这片十余亩的宫禁中神出鬼没,有时带着云丹琉,又几次把她藏起来,孤身犯险。直到黎明前萧遥逸最后一次出手,已经解开穴道的云丹琉突然现身,以偃月刀连斩数人,两人合力,才在老太监眼皮底下硬闯出去。

阳光给远处的宫阙涂上第一抹金黄的光辉。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杀戮却刚刚开始。

踏着初升的阳光,萧遥逸重新驰回宫城。短短一刻钟内,他已经脱去满是血污的黑色水靠,换上一身红白相间的崭新戎装。萧遥逸官职不过羽林郎,但那顶金冠却彰显出他耀眼的身分,此刻在他的白水驹上指挥若定,丝毫看不出身负箭伤。

程宗扬对小狐狸的果断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星月湖八骏没有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在宫内大闹一夜之后赶在黎明前脱身,迅速召集禁军,以少陵侯的名义对内廷展开攻击。

兵甲精良的军士组成阵列,高呼着除妖孽,拥帝室的口号,同时攻打太初、昭明二宫。古冥隐身边除了几个小太监,根本没有人手,不到半个时辰太初宫便即平定,数千军士随即闯入昭明宫,包围最后一处宫殿。

小狐狸没有任何迟疑,刚一脱身立即反击,甚至连口号也编出来,直指宫内妖人劫持主君,号召禁军为王前驱,清除妖孽,戡定平乱。要说这小子没有事先准备,打死程宗扬都不相信。

从发现临川王的野心开始,那小狐狸就有意识地利用自己,但程宗扬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萧遥逸的目的只有一个:抢在所有人之前动手,占据主动。

他想过萧遥逸会摊牌,却没想到他摊得这么快、这么猛,没有给对手留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他自己留任何退路。

起兵攻打宫城,即便真是救驾也形同谋反,何况小狐狸并不那么干净。萧遥逸走出这一步已经退无可退。程宗扬不知道小狐狸还有什么底牌能让他有把握稳赢。

这会儿程宗扬才明白萧遥逸为什么说撑过今晚就赢定了。古冥隐挑选的这处宫禁虽然城高墙厚,但那些黑衣汉子经过一夜的搏杀,已经露出疲态。

辰时一刻,厚重的宫门终于洞开,禁军最精锐的具装铁骑驰入宫禁,短短时间内就用弓箭和长戟清除所有的抵抗。

程宗扬长身而起,拨开一枝袭来的箭矢,叫道:死狐狸!

我已经策划了三年。

萧遥逸道:坦白地说,这件事孟大哥并不同意,是我意孤行。

程宗扬摊开四肢倒在榻上:太冒险了吧?如果晋帝在你手里咽气,我看你怎么收场。

只要有太后诏命,随时可以拥立新帝。

萧遥逸不在意地说道:桓家已经与我萧氏联手,诏命一出,桓家控制的六州立刻会响应。张少煌和恒歆杀了徐敖一家,张家也是我囊中之物。三家联手,未必没有胜算。

萧遥逸从衣内扯出一条白绫,上面血迹已经变成乌黑。他解开甲衣,将带毒的箭创重新裹住,微笑道:这时候桓老三应该已经进入东府城,请王丞相入宫面驾了。

程宗扬道:大小姐呢?

她走了。

萧遥逸举起手,程兄你尽可放心,我绝对没有监禁大小姐的意思。说实话,就算云家和临川王加起来我也不在乎。说到底,云家只是商人,对这种事不在行。一、两千的乌合之众,我只用五百骑就能杀他们片甲不留。易彪的北府兵算劲敌,但六百人对我的八千禁军能掀起什么风浪?

萧五快步进来,他脸色虽然还有重伤未愈的苍白,却一改平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满脸精悍之气。他走到萧遥逸面前,挺起胸,脚后跟砰的一并,举手向萧遥逸敬了一礼:报告!

萧遥逸已经收起血巾,举手向萧五还礼,说。

桓家传讯,东府城空无一人。说今日休沐,王丞相一早便邀谢太傅、徐司空等朝中重臣宴饮。

萧遥逸眼角跳了跳:宫里呢?

已经找到田氏、孟氏诸位妃嫔和几位皇子。

萧五道:我已经让府中的亲随护卫,但没找到陛下和太后。

萧五的军礼不但充满阳刚之气,而且有浓郁的现代风格,让程宗扬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可以看出岳帅给这支军队打下的深刻烙印。

程宗扬插口道:你攻城的时候,老太监就带着你们那位陛下乘舟逃走了。太后她们大概也在。

往哪边去了?

隔着殿宇,我没看到。不过你猜呢?

萧遥逸看着程宗扬。

程宗扬耸了耸肩:石头城吧。那里有两万精锐水军,在建康能与禁军对阵的只有这支军队了。别忘了,徐敖在鹰愁峪带的就是石头城的州府兵。

萧遥逸冷冷道:如果他跑到那里,最好不过。

看着小狐狸笃定的样子,程宗扬一怔,然后一拍大腿,萧侯爷!

执掌禁军的是少陵侯萧道凌,也是萧遥逸最大的本钱,可连禁军攻打宫城他都未曾露面,只有一个理由:他要做的事比攻打宫城更要紧。

不错,

萧遥逸毫不隐满地说道:家父昨晚便去了石头城,随身带着镇东将军的大印。当然,

他拿起徐敖来不及带走的镇东将军印,马上就可以换真的了。

禁军和石头城水师大营都落入萧氏父子手中,难怪萧遥逸这么有信心。程宗扬叹了口气:死狐狸,你什么事都准备好了,还非把我扯进来干嘛?

萧遥逸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上次咱们兄弟在湖上把美论英雄,程兄那曲狂歌,小弟记忆犹新。

他低声吟道: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咳……咳……

萧遥逸抚住伤口咳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挺胸昂然道:岳帅曾说,人生最大的快意莫过于创造历史!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晋室早已德衰数尽,就如同一个裸裎的粉头——不!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手便可收入囊中,这等天赐良机,程兄难道不想与我星月湖携手,一同创造历史?

创造历史?自己从未想过。但小狐狸这番话豪情万丈,真让自己心动。

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这样的机会几人曾经有过?而这个机会就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说自己不心动是假的。

但程宗扬仍然觉得不安。古冥隐背后那位王爷究竟是谁?古冥隐挟持晋帝和太后,究竟是黔驴技穷,还是别有目的?小狐狸一脚把云家和临川王踢开是不是太自信了呢?

一名萧府亲随进来,与萧五同样的姿势挺起胸,双脚一磕,举手齐眉向萧遥逸致军礼:已经找到阉贼的座船!

阳光下的玄武湖,万顷碧波犹如翡翠,闪耀着粼粼金光。

一艘绘着龙纹的御舟在湖上飞驰,船首的古冥隐袖着双手,身形彷佛笼罩在一层黑雾中。在他身后,四名黑衣汉子镔铁般的手臂奋力操桨,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御舟箭矢般破浪前行。

僵尸般的晋帝卧在船尾被一个小太监看着。旁边一个中年美妇披着一袭衣不蔽体的旧衣,眼中满是惊愕,正是晋帝的亲母,太后周氏。

计好一脸烟灰,慌张地说道:公公,徐公子被小侯爷扎穿喉咙,尸体已经丢进火里烧掉了。还有,

他带着哭腔道:那个东瀛来的上忍太君不见了。幽长老要问起来……

古冥隐阴森森道:咱们自身难保,哪里理得着他!

他恨声道:王爷棋差一着,已经定好时辰将朝中重臣一网打尽,怎知被那小畜牲抢先一步!

他余怒未消地说道:王爷说的可是湖上吗?

一名黑衣汉子沉着脸,用荆州口音瓮声瓮气道:是哪。

计好忽然尖叫一声,船!船!

数里之外的青溪口升起一面杏黄旗帜,接着又是一面。来自石头城水师大营的舰队出现在视野中,隐隐传来的鼓声撼动湖面。

晋军步骑逊于秦唐诸国,水师却是六朝强军。昨晚少陵侯萧道凌手持镇东将军大印进入石头城,接掌水师,随即调动舰队由秦淮河进入青溪,直逼宫城。这时上百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鱼贯驶入玄武湖。

从空中看去,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舰络绎驶出青溪,在湖上列成战阵,彷佛无数墨点,密密麻麻地覆盖大片水面。号角声起,舰队随即改变阵形,两翼加速前出,宛如一弯新月,隐隐对远处的御舟形成合围之势。

玄武湖只有青溪一条水路。

萧遥逸说道。他一旦出手就雷霆万钧,短短半个时辰一举攻破宫城。由于计画周详,破城后他没有全城大搜索,而是将力量集中在宫内,同时调遣亲信,不动声色地控制城中要害。

如果不是古冥隐携帝后逃窜,王茂弘又突然给自己放假,邀集朝中重臣出游,此时帝后将相俱在手中,早已大获全胜。

萧遥逸盯着逃逸的御舟,命令道:传令!禁军骑营全军出动,沿湖追逐。若有妖人靠岸,格杀勿论。救回陛下和太后者,封侯!赏万金!

禁军将领都是萧氏一手拔擢,对萧氏父子忠心耿耿,当即领命,带着骑兵飞驰出萧遥逸道:剩下的就是猫捉老鼠了。哈哈,我突然出手固然是冒险,但也打了这帮阉狗一个措手不及。黑魔海手伸得太长,力气可差了些。

别高兴得太早。

程宗扬眺望远处道:我看这事没这么顺利……

少乌鸦嘴!走!一起去捉那只黑老鼠!如果程兄运气够好,我名正言顺地封你一个镇南侯!

程宗扬笑骂一声,与萧遥逸下城换乘快舟,与水师舰队会合。

这艘快舟只能容纳六个人,四名桨手操舟,程宗扬与萧遥逸立在船头。轻捷的舟身像在水面飞翔一样,迅速与水师舰队拉近距离。

快舟与一艘满载军士的舰船擦肩而过,那艘舰船船舷高近三尺,沿着船舷设有半人高的女墙;船舷下方开着一排圆孔,数十枝长及丈许的船桨从孔内伸出,舱内看不见面孔的桨手奋力操棹,整齐地击水前行。

女墙后林立着精锐的水师军士,第一排是弓手,后面是高大的戈手。他们手持的长戈为便于水战都加长至丈许,锋利戈首不仅可以杀伤敌人,同时可以钩拉敌方的船只。

船上是半封闭的木制棚顶,同样设置女墙,军士林立。程宗扬估算过,这样一艘舰船就有一百多名弓戈兵卒和近六十名桨手。棚上旗旛猎猎飞舞,船尾建有高台,几名持旗军士在台上一边了望敌情,一边随时等待主帅的号令。

萧遥逸见程宗扬看得入神,问道:程兄对水师也有兴趣?

程宗扬反问道:这是什么船?

这是斗舰。与敌方的船只接近后,进行近战。

萧遥逸指着后面道:那是走舸。

斗舰后跟着几条小船,船长不及斗舰的一半,宽度只有斗舰四分之一,形状狭长。船上的军士不到二十人,舱内桨手却足有三十名。那些军士大多是精悍的中年汉子,这些老兵身材魁梧,此时不紧不慢地跟着斗舰,神情间有种久历战阵的轻松。

往返如飞鸥,乘人所不及。

萧遥逸道:若说斗舰是陆战的重装步卒,这便是陆战中的轻骑。

程宗扬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水战军种。斗舰的名声自己早已听过,没想到是这种结构,如同一座漂浮在水面的大房子,看起来颇为笨重。但由于桨手众多,船尾又安装卯有舵,操纵起来灵便快捷。

忽然一个浪头掀来,快舟摇晃一下。后方一艘舰船破浪驶来,它体积比斗舰略小,但水面的部分更加高耸,船身全部蒙着生牛皮,船身除了划桨的棹孔,还有两排半尺大小的圆孔,里面隐隐闪动着锋利寒光。船首为利于冲撞,做成犀牛角般狭长的形状,顶端包裹铁皮。船头和船尾各架着一张巨弩,就像一头在水面奔腾的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

艨艟!

程宗扬脱口而出,接着又迟疑起来。在他想像中,艨艟应该是一种巨舰,但眼前的艨艟舰除了蒙着牛皮,体积与斗舰相差并不大。

不错,正是艨艟!

萧遥逸道:艨艟以生牛革遍蒙船体,不惧矢石,破舟覆师,无往不利,堪称水上铁骑。

快舟进入水师舰队的阵列,在艨艟斗舰的缝隙间穿行。船只都以鼓声为号,指挥棹手划桨,只听四面都是隆隆鼓声,犹如惊雷。忽然一片乌云般的阴影遮断阳光,天空顿时暗了下来。

程宗扬回过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巨大墨字:飞云。

眼前的巨舰足有四、五丈高,分为三层,船上城堞森严,木墙高声,如同一座巨大的水上城池。仅船舷伸出的桨棹就有三层,毎一层数量都超过五十枝,伴随着隆隆鼓声,成排的桨棹每一次划动都带起漫天水花,宛如暴雨滂沱。

半空中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程宗扬抬起头,看着这个时代航母级的巨型楼船,难以置信地叫道:哪儿来的马?

萧遥逸道:飞云舰有一支骑兵,只有一百多骑。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程宗扬咽了口唾沫,怪不得徐敖能调来骑兵呢。舰上专门设有攻战的铁骑,这楼船是把一座城池搬到船上。

这是飞云,

萧遥逸指着右翼另一艘巨舰道:那边的是盖海,都是二层楼船。这是小的,石头城大营的大舰五牙、赤楼、帛兰都是五层楼船,最大的帅舰余皇高十丈,足有九层,可载士卒三千人,在水上绝无敌手。

程宗扬脖子都酸了,仍没看到能在舰上奔驰的骑兵,他嘟囔道:弄得像城池一样干嘛?好看吗?

萧遥逸笑道:说它是水上城池,一点都不夸张。除了骑兵,上面还有守城用的擂木、滚石、铁刺。接敌之际,矢石激射如雨,寻常船只不等靠近便被击沉了。

那个呢?

程宗扬指着楼船上六枝长近四丈,吊臂一样斜举的长杆问道。

那是拍杆。

萧遥逸道:前面悬的巨石重逾千斤。即便是艨艟,最多也只能承受拍杆一击。

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所有的艨艟、斗舰、楼船、走舸同时鼓声大震,已经摆好阵列的舰队猛然提高速度。浪花飞溅,鼓声四起,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杀机猕漫,笼罩着战争气息。

前面的御舟上,那四名桨手都被萧遥逸折腾一夜,然后又一鼓作气划出数里,这会儿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远处一片礁群被芦苇环绕,散落在方圆数里的湖面上。这种礁群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但御舟却径直朝礁群驶去。

如果御舟冒险从芦苇间穿过,这样狭窄的水路,不仅追逐的楼船,连较小的艨艟斗舰也难以通行,只能绕道,御舟就有机会摆脱追击。

船体狭小的走舸缓缓越过斗舰士卒林立的舰身,盯紧仓皇逃窗的御舟,就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苍狼,随时等待着张开獠牙,刺穿猎物的咽喉。

礁岛后方数里的湖面上突然驶出一艘宽阔的画舫。那艘画舫是由两条船只并在一起,比寻常船只宽了一倍。舫上的建筑足有三层,虽然比不上楼船气势宏伟,但船篷两端挑起如同蕉叶,结构精巧至极。

舫上朱栏翠幕就像世家贵族用来游湖览景的私舫。舫内人影穿梭不绝,远远能看到最上面一层的精阁中,数十名宽衣博带的贵族正在宴饮吟诵,如同神仙中人。

正在疾驶的御舟立刻转向,加速驶向画舫。

萧遥逸眉峰一挑:王茂弘!

不只吧,我看到徐老爷子了。

程宗扬眯着眼道:旁边那个是谁?

哪个?

那个,五十多岁年纪,正在说话的。看起来很有气质那个。

萧遥逸低骂一声,然后道:那是谢太傅。

程宗扬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神清气朗啊。咦?那是王处仲?

王丞相、谢太傅、王侍中、周仆射、徐司空、桓大司马、王驸马个一个数着,语带讽刺地说道:江左名士重臣济济一堂啊。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5:19

第五章争锋

森森连岭,茫茫原畴。

谢太傅依在茵席上,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咏哦道:迥霄垂雾,凝泉散流……

王茂弘点着头,慢吞呑道:这是太傅作的兰亭吧?好诗啊。

谢太傅叹道:出仕多年,诗文都荒废了。要说好句,郭璞的『林无静树,川无停流』两句,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某每读此文便觉形超神越。

旁边一个文士抚掌道:林无静树,川无停流,果然是好句!

众人连连点头,称美不已。

远处的战船鼓声隐隐传来,席间一阵骚动。王茂弘看了一眼,手中把玩一柄玉如意,漫不经心地朝王子猷道:五郎,今日有水军习练?

那位禁军骑兵参军摸着脸颊,寻思良久才道:湖上秋色正佳,这些士卒许是踏秋而来吧。

旁边几个听他说得荒唐,禁不住要笑,偏王茂弘听得认真,又把笑声呑了回去。

王茂弘道:我这眼睛也不济事了,太傅瞧瞧,是哪位带的士卒?

谢太傅从容道:旗号的萧字,似是少陵萧侯。

王茂弘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吩咐从人道:难得萧侯有心,请他过来一叙吧。

随从领命退去。众人猛然见到水师出现,多少有些紧张,此时见王丞相、谢太傅谈锋如常,于是放下心事,重又喧闹起来。

谢万石也在坐,他自从丢了镇东将军大印就在家闭门思过,这会儿强打精神说道:山川有秀色,举座多贤者。

周仆射冷哼一声:风景虽佳,奈何不得其主。

此言一出,喧闹的席间气氛顿时一僵。

须髯满面的桓大司马丢下手里的葡萄:在座的都是国之栋梁,桓某便直说了吧。当今陛下昏浊溃乱,动违礼度,了无人君之相!宫里的传言诸位想必也听过。陛下阳萎不能人道,又信任内宠,竟然把几个未净身的小崽子收进宫里,冒充内宦。

司空徐度坐在一旁,自顾自举觥痛饮。侍中王文度变色道:桓大司马!宫闱之事,非人臣所宜言!

桓大司马一句话顶了回来:人主无私事!陛下宠信内宦,荒唐无行,外界多有传言,那些贱役竟在宫内与妃嫔交奸为戏!做出这等丑事,陛下怎可再奉守社稷,敬承宗庙!

旁边有人应声道:贵妃孟氏产子,群臣都上了贺表,却连孟氏自己也不知道是与何人受奸成孕,生的竟是个杂种!

还有贵妃田氏!与小太监同睡一榻,形同夫妻。有人窥见那些小太监都是未净过身的,宫闱之内,秽声百出!

宫中一岁购媚药数千贯,传闻宫人不肯行奸者,尽被灌入媚药,行奸后再乱棍打死。

帝位有德者居之!陛下既然失德,自当退位!由群臣推立新帝!

陛下不能人道,以内宠之子冒充己子,一旦孽种继位,不仅令祖宗蒙羞,更动移皇基!吾等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有人嚷道:陛下当废!推立新帝!

一年来,晋帝始终不曾露面,宫外流言四起,朝中早已群情汹涌,这时桓大司马当先揭破,顿时都爆发出来。

侍中王文度和谢万石坚称传言不可信,谢太傅抱膝而坐,神情自若;徐度自饮自食,一言不发;桓大司马与周仆射力主推立新帝。众人都是朝中重臣,此时却吵嚷不休,甚至有人痛哭流涕。

一片混乱中,一直唯唯否否老好人一样的王茂弘突然张开眼睛,砰的一声,将那柄玉如意在案上击得粉碎,厉声喝道:我等身为朝中大臣!自当齐心戮力王室,何至于口出废立!

众人极少见过王茂弘发脾气,此时被他一喝,连一向自视极高的桓大司马都哑了。

御舟与画舫还有两里远近,中间隔着一片芦苇丛生的浅滩。

古冥隐盯着舫上一个身影,然后回头看去。后面几条走舸驶出阵列,像脱缰的野马般冲波而来,但距离尚远,御舟有足够的时间与画舫会合。

古冥隐微微松了口气,尖声道:快!快!

湖水忽然分开,一道青森森的光芒宛如飞舞的蛟龙,从宁静的湖面下蓦然飞出。狂猛刀势如同破竹,将御舟拦腰斩为两截。

长刀从船身中段斩过,一名黑衣汉子躲闪不及,手臂被刀锋斩去半截,捧着断臂发出惨叫。古冥隐所在船头去势不止,向前冲出丈余,船尾在湖面上打了个转,朝断口倾斜过去。

竹篾编织的船篷被刀气掀开,四散飞舞,暴露在阳光下的晋帝像木偶一样晃动一下,沿着倾斜船身滑入水中。旁边披着布衣的太后身体一颠,额角撞在船沿上,几乎昏厥。

湖面被刀风掀起尺许高的水浪,突如其来的袭击使舟上众人骇然变色。那柄长刀刃长五尺,刀上镂刻的青龙须爪飞扬,阳光一照彷佛要从刀上跃然飞出,中空的刀柄握在一只素白手掌中。

云丹琉从水中跃出,身上的银甲却没有沾上丝毫水迹。她鬈曲的发梢贴在雪白面颊上,微蓝瞳孔透出逼人光彩。

云丹琉一刀斩断船身,没有理会落水的晋帝便腾身而起,偃月刀溅开无数水花,朝船头的古冥隐攻去。

船上人被分成两半,相隔丈许。古冥隐和两名黑衣汉子在前,断臂的黑衣汉子和一名同伴在后,旁边是晋帝、周太后和一名小太监。古冥隐双手拢在袖中,这时双臂一振,枯痩手爪破袖而出,尖啸着迎向云丹琉的长刀。

铛的一声,古冥隐爪尖叩在偃月刀的刀脊上,一股黑气随即沿着刀锋如妖蛇般游上刀锷。

云丹琉长刀一摆,黑气被她劲气震开,游丝般消散无痕。

古冥隐这一着只是试探,云丹琉劲气一出,他目中顿时妖光大盛,撮唇尖啸一声,身上缭绕的黑气蓦然化成一具人形粘髅,扑向云丹琉。

云丹琉腰身一折,踏在一块礁石上,接着长刀劈出。白色的芦花漫天飞起,狂猛刀气将人形粘髅阻在丈许之外。

那具人形骷髅妖爪一展,丈许内的芦苇彷佛被冻结一样,连细长的苇叶也不再摇摆。云丹琉身上的银甲凝出一层白蒙蒙的薄霜,裸露的皮肤像被冻裂般一阵脆痛。如果不是丽日中天,将古冥隐幽冥邪术的力量克制在最低,云丹琉当即吃上大亏。

娇叱声中,云丹琉双手握住粗长的刀柄再次攻出。她刀法全是攻势,如同怒涨海潮一浪高过一浪。那具人形骷髅被偃月刀阻在丈许之外,几次强攻都被凌厉的刀锋逼了回来。

古冥隐双手合抱,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死尸味道。黑气幻化的人形骷髅忽然跃起,胸腹空门大露。云丹琉长刀如受感应般寻到破绽,立即横击抡出,将骷髅拦腰斩成两段。

人形骷髅发出一声凄厉嘶鸣,被斩断的上半身去势不减,迳直扑到云丹琉身上。结着薄霜的银甲与妖气一触,光泽立即黯淡下来,变得乌黑。云丹琉身材高挑,那邪魂抱在她腰间,脖颈昂起像蛇般细长伸出,张口朝云丹琉面门咬来。大开的嘴巴中能看到它黑气缭绕的咽喉。

一股强烈臭气袭来,云丹琉脑际一阵眩晕。古冥隐踏前一步,右手指爪迅速拉长,犹如一丛阴毒的匕首朝云丹琉腹下刺去。

突然一声脆响,云丹琉胸前一枚银亮甲片迸裂碎开,接着射出一道刺眼光芒。那具骷髅嚎叫着,彷佛被狂风吹散一样,在白光照射下迅速融化。

银灵蛟甲!

古冥隐眼中射出贪婪光芒,漆黑的爪尖一叩,将迸碎的甲片击飞,速度丝毫未减地朝云丹琉胸口抓去。

云丹琉横刀挡住,与古冥隐刀爪相击,劲气交击声不绝于耳。后面断舟上,刚一遇袭,计好便连看也不看一眼,立刻掉头从船尾跳到水中,一边游一边拚命脱掉衣服,只求离这里越远越好。

断臂的黑衣汉子一脚踩住刀鞘,咬牙拔出佩刀。忽然一柄快刀从颈后劈来,将他头颅劈出丈许,远远飞入芦苇荡中。吴三桂飞将军般落在舟上,一脚将无头尸踢入水中。

另一名黑衣汉子动作极快,一把抓住晋帝,甩开刀鞘,将刀锋架在晋帝脖颈下。没等他开口,一只手从容伸来扳住他持刀手腕,接着另一只手绕到颈后,修长手指抓住他的下巴往旁边轻轻一扭,卡的一声脆响,那黑衣汉子脖颈无力地软垂下来,从手中滑落的佩刀在船沿上一磕,没入水中。

秦桧拧断那汉子的脖颈,一手抓住晋帝衣领,把他从水中提出来。船尾已大半入水,吴三桂过来想救出太后,秦桧却把迁尸般的晋帝塞到他手中,然后露出温文尔雅的好看笑容,客气地朝惊惶的美妇说道:周太后,小的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说着轻轻托住她的手腕。

芸娘惊疑不定,手腕被他一触,顿时像触电般一抖。

吴三桂翻了翻白眼,抱着晋帝跃过芦苇荡,等在后面的易彪立即荡来小舟接住两人。接着秦桧拥着太后的腰肢,轻云般飘到舟上。

古冥隐正和两名黑衣汉子围攻云丹琉,此时大势已去,不等秦、吴二人过来围攻,便在云丹琉刀上一拂,借势倒飞数丈朝远处的画舫逃去。

少了古冥隐出手,两名黑衣汉子立刻感受到云丹琉刀上狂猛的力道。她刀长本身将近五尺,而且身高臂长,此时施展开来,攻击范围超过一丈,力道刚猛强劲。

一名黑衣汉子不及变招被她一刀劈落水中。另一名汉子萌生退意,一边横刀护住要害,一边腾空后跃。谁知云丹琉刀势霸道之极,他如果强撑还能抵挡片刻,这时刚一示弱,偃月刀便刀光暴涨将他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一抹鲜血溅在云丹琉的银甲上,宛如桃花。程宗扬与萧遥逸已经换乘速度最快的走舸赶来,这时看到她横刀立威,妩媚中流露出英武之气,程宗扬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

云丹琉气得脸都白了,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朝他用力比了个中指。

程宗扬双手捧腹,做出哈哈大笑的夸张表情,然后赶紧吩咐桨手:慢点!慢点!

眼看晋帝被人劫走,萧遥逸脸色由晴转阴:云大小姐好水性,竟能在水中潜这么久!

虽然大家在一条船上,但靠近后,这位大小姐翻脸给自己一刀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程宗扬道:人已经救了,咱们不如回去吧。

人已经救了?这会儿刚开始!

萧遥逸一边说一边拉起袖子,姥姥的,我宁愿那个穿龙袍的废物死在老阉狗手里。这下麻烦可大了。

程宗扬叫道:死狐狸,你还要打?

不打也行。

萧遥逸像个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委屈地赌气说道:你让他们把人给我!

程宗扬哑口无言。对晋国有野心不只萧遥逸一个,云家也没闲着。自己一句话要他们把晋帝交出来——凭什么啊?

哥,

萧遥逸挽着他的手臂,无比亲热地说道:真要打起来你帮谁?

干!扣着我的脉门干嘛?我要说帮他们,你是不是立刻给我一刀?

萧遥逸羞答答说:哪儿有啊。我就是问问……

我谁也不帮,行了吧?我看云家的船还不错嘛。你这走舸未必能追得上他们。

萧遥逸一脸嘻笑地轻松说道:何必那么见外呢?

他长吸一口气,提声叫道:秦兄!我们在这儿!太好了!不用着急,我们马上就到!

易彪的轻舟停下,显然见到程宗扬在舟上,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萧遥逸笑嘻嘻道:程兄,你这块招牌真好使。

程宗扬为之气结。这也怨不得易彪他们,谁能想到这小狐狸看着荒唐无行,其实满肚子都是坏水呢?

走舸接近芦苇荡,萧遥逸满面春风地下船,拽着程宗扬的手腕过去,一见面就笑道:易兄,我们又见面了。哎呀!云大小姐,刚才大小姐力斩妖人,让小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云丹琉脸色不善:少罗嗦!这是怎么回事?谁出动的水师?

程宗扬甩开萧遥逸: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半个时辰前,咱们小侯爷亲自带领禁军攻进内宫,宫里的妖人已经被清除干净。小侯爷的意思呢,你们把陛下交出来让他带走,往后就没有你们的事了。

突然间又杀出一个对手,而且是手握禁军、水师大营两大强军,少陵侯世子的小侯爷,秦桧和吴三桂不禁面面相觑,易彪和云丹琉则勃然变色。

程头儿!

易彪叫道。

叛贼!

云丹琉一点都不含糊,踏前一步,手中的偃月刀发出一声龙吟。

程宗扬叫道:我只是传话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程宗扬朝秦桧使了个眼色,秦桧七窍玲珑,立即明白过来,上前一步把云丹琉挡在身后,正色道:小侯爷!江山社稷,唯有德者居之!如今晋祚未绝,陛下虽然失德,但临川王英明勇决,又为先帝所爱,亲贵无比……

秦兄歇歇吧。

萧遥逸客气地打断他,秦桧的口才他早就领教过,如果长篇大论辩争下来,只怕月出东山才能分出输赢——还不见得是自己赢。

萧遥逸明智地说道:会之兄,算你赢了。

他摸了摸鼻子,无赖地说道:但我不打算认输,你看怎么办?

秦桧两指拈住胡须,深邃目光望向天际,沉声道:秦某夜观天象,天命所归,正在临川郡……

你省省吧!

萧遥逸叫道:这一招我也会啊!天已经不早了,咱们就别废话了!那废物我要定了!划下道来吧!

吴三桂腾地站出来,几乎顶着萧遥逸的鼻子厉声道:吴某还怕你不成?

萧遥逸意识到自己碰上硬茬了。程宗扬的两个手下以前看着还老实,这会儿拉出来都不是好鸟啊。他求救似地小声道:程兄?

程兄咳了一声:会之啊,我看小侯爷说得也有理……

秦桧义正辞严地说道:主人此语大谬!小人虽然身分低微,亦不敢苟同!天命有常,只可顺迎,岂能逆取?

秦桧劈头盖脸一通忠君报国的大道理,把程宗扬堵了回来。

这死汉奸说得跟真的一样,看来不用云家出面,这就够小狐狸喝一壶了。

程宗扬耸了耸肩,朝萧遥逸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萧遥逸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程宗扬无辜地说:小侯爷,大家都是体面人。不管什么事都该讲道理对不对?

萧遥逸连连点头,那我就不讲道理一回吧。

萧遥逸身形一晃,从秦桧和吴三桂两人中间穿过去。秦桧和吴三桂相顾失色,他们俩肩膀相隔距离不到半尺,就是侧着身也难挤过去,可萧遥逸就那么穿过去,连两人衣角都没碰到。

萧遥逸俯身朝晋帝衣襟抓去,旁边的云丹琉长刀呼啸而出。别人也许不知道萧遥逸的真功夫,但她被封穴道还是萧遥逸亲手解开,昨夜在宫中一战更见识了他玄奥莫测的身法,一出手便用上十成劲力。

萧遥逸袖滑出一截莹白的龙牙,叮的挡住刀锋。云丹琉玉齿咬紧,双手虎口剧痛。萧遥逸也脸色微变,胸口微微一震。

程宗扬想起来小狐狸还受了两处箭伤,真打起来未必能讨得好去。眼看云丹琉长刀再次攻出,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会儿自己插手叫找死。很可能云丹琉给自己来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先把自己劈了再说。

萧遥逸呼了口气,大小姐好功夫。

他给云丹琉解穴时,对她的修为深浅早已了如指掌,却没想到云丹琉劲气透入刀体,与偃月刀蕴藏的力量合而为一,使她可以施展的力道提升近一个级数,自己一时托大险些吃了大亏。

停!

程宗扬厉声道:打个屁啊!那边怎么回事?

远处隆隆的鼓声突然停止,无论是楼船、艨艟、斗舰,还是走舸的桨棹都同时击入水中,接着逆向一扳,疾驶的船身像被钉住一样停在水上。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5:54

第六章大局

一叶扁舟离开楼船,舟上一个白袍男子负着双手,后面跟着两名亲随泛水而来。他四、五十岁年纪,鬓角华发初生,颔下一丛长须墨染一样乌黑,双目犹如紫石,神情不怒自威。舰队上林立的军士望着他孤舟驶过都鸦雀无声。

这是令尊?

程宗扬看看舟上的男子,又看看萧遥逸,嘴里啧啧两声。

萧遥逸嘟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长得像我娘不行啊?

程宗扬同意地点点头,你娘肯定是个出色的大美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深居简出的少陵侯。看到那些士卒的眼神,他才明白萧遥逸哪里来的信心。那些士卒如同最忠诚的士兵望着自己的统帅,眼中充满崇慕和热情。彷佛只要他一个手势就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去死。原来萧侯在晋国军中的威望才是小狐狸最大的本钱。

萧遥逸哼了一声,望着扁舟的眼睛露出一丝关切,显然萧侯亲自出面在他意料之外。

扁舟靠近画舫,舫上的仆从连忙放下舷梯。梯尾还未触到舟上,萧侯一脚踏出,彷佛踩到虚空中的台阶般悬空升起,接着从容踏在梯上。

舫上诸人被王茂弘一喝,与桓大司马一道主张废帝的大臣都面露尴尬,讪讪不敢作声。这时见到白袍男子上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施礼。萧侯爷!

阁中诸人纷纷迎上去,只有王茂弘、谢太傅、侍中王文度坐着不动,连桓大司马和周仆射也起身向那男子揖了一礼。

少陵侯萧道凌踏入精阁,淡淡向众人还礼,然后拱手道:谢太傅,丞相大人。

坐吧。

王茂弘揉了揉眼睛,慢吞吞道:萧侯好雅兴,天高云淡,来湖上踏秋。

踏秋不敢。

萧侯道:不过整日睡思昏沉,今日突然兴起,欲寻人对弈一局。

谢太傅拿起一柄羽扇慢慢摇着:不知萧侯欲与谁人对弈?

当然是执棋之人。

萧侯旁若无人地走到精阁一角。这边一名门客正与王处仲对弈,盘上黑白混杂,门客一条大龙被黑棋围杀,局面岌岌可危。见萧侯过来,那门客连忙起身施礼,垂手退到一边,王处仲却抱着一名美妓注视着棋盘,似乎不知道对面已经换人。

萧侯袍袖一拂,盘上百余枚棋子呼喇一声被一举清空,却留下星位黑白相对的四枚座子,宛如刚摆上一样整齐。本来黑白混杂的棋子被他一拂,在盘下分成两处,黑者纯黑,白者纯白,丝毫不乱。

王处仲头也不抬地说道:萧侯既然持白,便请先行。

枯弈无趣,不若赌上些彩头。

王处仲怀中白光一闪,那枝莹白的龙牙锥从怀中跳出,叮的立在案上。

萧侯淡淡道:这点彩头未免太寡,不若将你身边的粉头一并押上。

王处仲慢慢抬起头,冷冷道:江山输你又何妨?讨这粉头,却是休想。

座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职位最高的王丞相、谢太傅、桓大司马、徐司空、王侍中、周仆射都不作声,众人也都知趣地闭上嘴巴。

王茂弘长叹一声:四哥,何当如此?

王处仲赋闲多年,这时在座的依稀有人想起,王处仲是王茂弘的族兄,年纪还在王茂弘之上。王茂弘已经是六十许人,可王处仲的外貌却比他年轻二十岁不止。

王处仲举觞,扬首饮干,然后抄起龙牙锥在唾壶上击节高歌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铜制的唾壶被龙牙锥击成碎片,苍凉而豪迈的歌声在湖上远远传开。王处仲一手握着龙牙锥,一手拥着美妓,长声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王处仲长歌不绝,意态豪放,怀中浓妆的美妓扬起脸,露出崇拜而爱慕的眼神。

身着白衣的萧侯盘膝坐下,淡淡道:座中善弈者颇众。驸马此局败北,不知下场的是太傅,还是丞相大人?

谢太傅从容道:此局谢某只是旁观,萧侯尽可随意。

侍中大人呢?

王文度背上露出汗水的痕迹,良久道:我太原王氏诗书传家,不善弈道。萧侯与驸马孰胜孰负,文度观局而已。

萧侯紫石般的目光停在王茂弘身上。

王茂弘似乎苍老许多,满头白发萧然,低叹道:四哥,何当如此?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王处仲冷冷道:大丈夫既不能流芳百世,亦复当遗臭万年!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好!好!好!

远处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鼓掌的却是桓大司马:萧侯!此局不若我与驸马对弈!

桓兄好意,萧某心领了。

萧侯沉声道:丞相大人?

王茂弘不再言语,拿起切肉的炙刀割下衣袍一角,推到王处仲面前。

王处仲不动声色,向萧侯道:请!

萧侯用食、中二指拈起一枚白子,砰的拍在棋盘上,落在正中的天元位上。

萧遥逸脸色难看至极,骂道:妈的!此王爷非彼王爷!原来是琅琊王家的四爷!

程宗扬也大感意外,是王处仲?真的是他?他有什么实力?

州府兵是他组建的!他手下的荆州兵实力不弱于禁军!

萧遥逸沉着脸道:我说那些人怎么都是荆州口音。王处仲领兵时就擅长水战。我早该想到,老阉狗敢在宫里对付大小姐,肯定是准备好要动手!只不过让我抢先一步。

萧遥逸紧盯着画舫。后面秦桧向易彪使了个眼色,悄悄把晋帝移到另一条船上。萧遥逸明知道他们在背后捣鬼,也无暇理会。

看着天元的白子,王处仲冷冷道:不过一座空宫,难得萧侯如此热心。孰不知老子五千言,讲的不过治国以正,用兵以奇!

王处仲屈指一弹,一枚黑子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点在白角三三位的禁手。

随着王处仲黑子落下,旁边一个紫脸汉子拿出号角,举起用力吹响。芦苇荡中随即驶出十余条长舟。

那些长舟高度只有斗舰的三分之一,用来划船的棹孔几乎紧贴着船沿,上面的船舱高度不过两尺,两端翘起犹如飞鸟,船体的宽度只能供两人并坐,船身通体用桐油浸成黑色,外面包着厚厚的水牛皮。

这些长舟高度、宽度都不能与水师的战舰相比,长度却毫不逊色。细长船身伸出无数黑沉沉的桨棹,就像一条在湖面划行的蜈松。

好舟!

萧侯瞥了一眼,此舟载士不过二百,却有桨棹一百六十枝,操戈而战者不过二成,如此奇舟,亘古未见,不知何名?

王处仲道:迅疾如飞,漂水如凫。是名飞凫。

萧侯拈子老老实实将星位的白角长出,看似笨拙地应了一手,驸马误矣。兵事即国事,当用兵以正,破敌以奇。

萧侯身后的亲随挥舞旗号,停在湖心的水师舰队重新响起鼓声,六艘艨艟、十二艘斗舰、三十余条走舸从两翼分别驶出,迎向飞凫。

水师摆出堂堂之阵,艨艟在前,斗舰在中,走辆在后,但在接敌时却生出变化。右翼一艘艨艟首先临敌,放出第一箭的却是紧随其侧的走舸。

那些小船不断加速,像鸥鸟一样驶过艨艟、斗舰。最前面一艘走舸上,一名士卒弯弓朝飞凫射去。飞凫船体狭窄,在起浮不定的水上更不易射中,但那士卒一箭射出正中船首彩绘的雀眼。水师士气大振,鼓声越发雄壮有力。

芦苇荡中驶出的飞凫只有十二条,每三条为一组,静默地在湖上行驶;距离最前面的走舸只有四五丈时,领先的飞凫突然转向,将船身横过来对着疾驶的走舸。

绷的一声闷响,飞凫船舱的圆孔中飞出一枝长弩。弩首状如巨斧,弩杆却极短,就像一柄大斧重重劈上走舸。被击中的走舸摇晃一下,船体裂开一道缝隙。

走舸的士卒都是从军五年以上,至少经历过一次战斗的老兵。见状立刻擂鼓加速,赶在沉船之前登上敌舟。舵手用力扳动尾舵,将直行的走舸也横过来,调整成易于士卒登舟的角度。

走舸与飞凫迅速接近,在船体相邻丈许时,两船已经平行。走舸的士卒拉出钩梯,准备钩住敌舰,登舟肉搏。

忽然飞凫邻近走舸一侧的桨棹放弃划水,桨手齐喝一声,一半用棹桨撑住靠近的走舾船身,另一半同时击出,拍打走舸的桨棹。这时才看出飞凫的桨棹呈现出黑沉沉的色泽,是因为在容易折断的部位都包着精炼的镔铁。

飞凫一侧桨棹就有八十枝,走舸一侧只有十五枝桨,两船相遇高下立判。几乎是第一轮攻击,走舸一侧的桨棹便尽数折断,船体更被飞凫伸出的桨棹推得倾斜。舸上的士卒纷纷攀紧船栏稳住身体,这时飞凫船舱的矛穴、射孔中弩矢齐飞,在不到一丈的距离内朝舾上的士卒射去。

走舸上射出第一箭的弓手用脚蹬住船沿,两手张弓瞄向敌舟。但飞凫船体完全封闭,军士和桨手都躲在舱内,只有箭孔中疾射出的弩矢。

走舾属于轻舟,船体重量不及飞凫三分之一,近距离的对射中不住有士卒中箭落水,更加剧船体的偏移。脚下的船体被桨棹顶起,慢慢向一侧倒去,那名弓手拚命拉弓朝箭孔射去,接着船体倾覆过来。弓手在落水的刹那竭力一蹬,躲开船体的重压,忽然背后一阵剧痛,被一枝弩箭射穿肩胛,无力地朝水底沉去。直到这时他仍未看见任何一名敌人的面孔。

后面一艘斗舰直逼过来,利用自己方正坚实的船头,朝飞凫拦腰撞去。

飞凫一侧桨棹收起,灵巧地一转,避开斗舰的撞击,与斗舰并肩而行。斗舰虽然是二百人的大舰,桨数却远远不及飞凫。很快,斗舰内侧的桨棹同样被飞凫的铁桨击断。

舰船失去一侧动力,再举桨划水只能在湖上打转,不得不停止划动。

斗舰的戈手纷纷挺出长戈,试图钩住飞凫。但飞凫表面蒙着结实的水牛皮,急切间难以撕开。

两条走舸冲过来拦在飞凫前方,配合斗舰的攻击。飞凫一侧桨棹抬起,另一侧的桨棹奋力击水,转向闪避。趁飞凫航速略慢,斗舰的戈手用长戈刺进飞凫舱身的穴孔,^^更有十几名勇悍的士卒咬住短刀,跳上飞凫船身。

飞凫狭窄的矛穴中伸出数枝长矛,朝无法防御的斗舰戈手攒刺。不多时,钩住穴孔的戈手便被刺杀殆尽,剩下的也扔下长戈朝后躲避。飞凫甩开只能打转的斗舰,迅速脱离,但船体也被十余名士卒攀上。

由于飞凫船舱完全封闭,攀到舱上的水师士卒只能用力砍开牛皮、舱篷,同时飞凫中的军士也无法出舱。至于矛穴射孔都开在船体一侧,更难以攻击船顶的敌人。

后面一艘飞凫加速驶来,与前船擦肩而过。已经绞紧弦的弩弓从飞凫射孔伸出,攀在舱上的士卒惨叫着被背后袭来的劲弩刺穿身体,一一坠入水中,鲜血顿时染红清澈的湖面。

萧侯的白角被黑棋侵入,双方杀得难解难分。黑棋着法诡异而凶狠,由三三位禁手打入,在白角辗转腾挪,大有掏空白角之势,将以奇用兵的诡诈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居于劣势的走舸不再强攻飞凫,转而寻找敌舰的空隙,利用速度打乱那些飞凫的阵型。另两艘斗舰同时逼来,左右夹住最前面一条飞凫。

王处仲冷笑道:萧侯故技重施,不怕重蹈覆辙吗?

萧侯淡淡道:只怕驸马技穷。

说着萧侯白子一个小尖,顶在黑棋隙处。

藏在芦苇荡中的飞凫都是王处仲的精锐私军。晋国水道纵横,水军才是决胜最重要的砝码。这支飞凫军是王处仲一手打造,针对晋国水师的舰船训练多年。斗舰一接近立刻矢石齐飞,攻击舰上的士卒,同时桨棹齐举,利用特制的铁桨全力打击对方的桨棹。

内湖水军争战,风力对船只的影响有限,而船帆更易被敌军火箭攻击,因此大多数舰船都没有张帆,全靠桨棹操控行驶。一旦桨棹折断就等于丧失战斗力。飞凫的桨手与军士的比例是四比一,这样畸形的比例却将桨棹威力发挥到极致。

两艘斗舰的桨手奋力操桨,从两面夹攻飞凫。飞凫放开一侧的对手,全力攻击另一侧的斗舰。那艘斗舰小心地保持距离,避免桨棹被飞凫铁桨击断,但拉开距离的同时,舰上戈手全无用武之地。飞凫舱体封闭,外覆牛皮,只用狭小的矛穴射孔向外攻击,斗舰上的弓手对飞凫的伤害微乎其微。

在湖上追逐里许之后,两艘斗舰渐渐慢了下来。毕竟斗舰只有六十名桨手,而飞凫的桨手足有一百六十人之多。飞凫收回一半桨棹,减慢速度,让桨手保持体力,同时利用船上的弓弩射杀斗舰暴露的士卒。

右侧的斗舰猛地一顿,桨手反向击水,由前驶转为逆行。飞凫在惯性下向前冲出半个船身。就在这时,飞凫上的军士们看到令人恐惧的一幕。斗舰背后,一条船首尖挑的艨艟以极快的速度破浪而来,犀角般的船首正对着飞凫的舰体。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飞凫在湖上确实占尽优势,一对一,甚至一对二,水师的斗舰、走舸只有挨打的份,换成结构相差不大的艨艟也强不了多少。

但水师也不是傻瓜,他们立刻改变战术,利用一条斗舰做掩护遮挡飞凫的视线,在飞凫进入位置后突然减速,露出后面直冲过来的艨艟。

封闭在飞凫舱内的桨手听到指挥官惶急的大吼:右列停桨!左列全速!舵手右转!

上层的攻击舱内,几名什长嘶叫着:举矛!举矛!

棹孔透入的阳光被一片阴影迅速遮住,一名奋力操桨的棹手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一支犀牛角般的铁角从棹孔上方飞过,接着飞凫坚固的船体发出一声碎裂震响,被桐油浸过的舱板猛然凹陷过来,湖水带着折断的长矛涌进船舱;紧挨着他的一名同伴来不及呼叫,就被包着铁皮的船首碾碎。

艨艟船速极快,飞凫竭力调整航向,但狭长的船体来不及转弯就被艨艟巨犀般的冲角狠狠撞上。再结实的船只被艨艟冲角撞上也免不了破损,何况飞凫为了机动性能,收拢船体的宽度。

木屑纷飞间,整条飞凫被撞成两段,装着斧矢的巨弩、混乱的桨手与军士从断口飞出,又被艨艟坚固的舰身碾进水底。

艨艟驰过飞凫断裂的船体,扬长而去。船尾的巨弩转动着,瞄向后方一条飞凫。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一名军士调整好方位,迅速做了个手势。后面那个膀大腰圆的军士挥起重锤,砸下牵弦的木楔。

比长矛还要夸张的弩矢呼啸而出,从飞凫舱顶射入,射杀一名军士和两名桨手之后,在吃水线以下的船体透出尺许。

飞凫没有作声,沉默地从同伴断裂的船体间穿过,狼一样尾随横冲直撞的艨艟。

艨艟船尾的巨弩不断发射,飞凫两侧一百六十枝桨棹像蝶蚣一样划着水在湖上疾驶,迅速拉近距离,使艨艟架在船尾高处的巨弩失去射击角度。

在接近艨艟的一刹那,飞凫的矛穴刺出数枝锋利的铁铲,像狼牙一样咬在艨艟舰体上。飞凫船体极矮,艨艟居高临下,本来易于攻击,但两船接近之后,艨艟的攻击孔比飞凫的船体高出数尺,只能向下攻击飞凫坚固的船篷,而飞凫攻击孔几乎和艨艟的棹孔平行。

飞凫伸出的铁铲撕开艨艟舰体的生牛皮,然后朝裸露的木料泼上火油。飞凫十余个箭孔同时闪起火光,接着火箭流星般飞出,艨艟舰体立刻燃起一排火焰。

飞凫不再理会着火的艨艟,减速、摆舵、转向,一气呵成,同时将旁边一艘走舸撞得倾斜过去。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惊愕。

忽然旁边响起一声怒喝:艨艟上的指挥官是谁?如此无能之徒,立刻斩了他的脑袋!

吴三桂是骑战的行家,对水战是彻底外行,这话只能听着。秦桧道:艨艟亦属尽力,奈何敌舰来去如风,防不胜防。

云丹琉道:艨艟船坚弩强,正该与敌舟正面交锋。破敌一舟便即远扬,以往并无不妥,但此时敌舰船速是它两倍以上仍墨守成规,将船尾让给敌人。指挥者全无应变之道,死有余辜!

程宗扬心道:有种你去打啊。瞧瞧云丹琉的刀,没敢说出来,但脸上表情却被云丹琉看得一清二楚,那丫头美目顿时寒光大盛。

程宗扬打了个寒噤,厉声道:小侯爷!看着我方将士浴血奋战,程某恨不能手刃敌寇!在此旁观,于心何忍?不若我等立刻回船,居中调度!

不错!

萧遥逸一把拽住程宗扬,且看我们兄弟并肩破敌!

如果云丹琉眼中的怒火变成实质,自己早已血溅七尺。程宗扬顾不上和易彪道别,和萧遥逸跳到来时的走舸上。

这位大小姐脾气太火爆了,动不动拎着大刀砍人。程宗扬心里嘀咕道:那丫头脾气是坏了点,但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胸脯够高,屁股够圆,扭起来还是很过瘾的……

喂!小狐狸,你干嘛?

程宗扬擦了把口水,突然发现走舸并没有返回舰队,而是正对着疾战的飞凫冲过去了。

居中指挥不是白瞎了咱们兄弟的手段吗?要打就在最前面,亲临矢石,一决生死才过瘾!

你疯了吧!要打咱们也换条船吧?这走舸不够它撞一下的!我看飞云、盖天那两条还凑合,咱们随便选一条好不好?

我觉得这走舸挺好,又快又稳。

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楼船看起来威风,其实一点不好玩。你想啊,好几千人待在一个大船壳子里面,又是马粪又是人尿的,单是汗臭就能熏死你……

远处的艨艟已经火光冲天,数十条战舰同时展开搏杀。敌军的飞凫又被击沉一艘,但水师已经有一条艨艟、两条斗舰燃起烈火,在湖面熊熊燃烧。另外还有五条走舸倾覆,更有两条斗舰被飞凫击断桨棹,失去行动能力。

看着飞驶如风的飞凫,程宗扬一颗心彷佛直线掉到胃里,石头一样沉甸甸又冷又硬。天地良心,我对战争一向只有旁观的热情……

棋盘上角落的争夺已经蔓延到全局,王处仲掏空半个白角,然后从白角沿低位跳出,在盘上四处挑起烽火,捜刮实地。萧侯不忙不乱,白棋一边应对黑棋的攻势,一边与天元的白子遥相呼应,构建起强大的外势。

湖上鏖战方殷,双方舰只在湖上往来搏杀。

飞凫收拢阵型形成一个紧凑的三角形,撕开水师两翼舰队的包围。水师则以艨艟冲乱飞凫的阵型,利用数量的优势,以两条甚至三条斗舰围攻一条飞凫。走俩则以主舰为中心,往来穿梭分割敌阵,攻击敌舰,或者救援己方落水的士卒。

一条飞凫被走舸围住,舸上的士卒蚁附在飞麂上,用铁凿挖开船体。在其余飞凫赶来救援之前,飞凫船体已经进水,缓缓沉入湖中。后面两条飞凫甩开斗舰的纠缠,从两侧将来不及撤出的走舸围住。狭长的船体矢石如雨,三条走舸只支撑了半盏茶时间就尽数沉没。

接着两条艨艟并肩冲来,将一条飞凫撞成三截,另一条飞凫则抓住机会侧过船身,在两艨艟之间狭窄的缝隙间穿过,同时将一条艨艟船体破开一道丈许长的裂缝。

十二条飞凫,与六条艨艟、十二条斗舰和三十六条走舸不分胜负。

萧遥逸道:王处仲好手段……

程宗扬数了数,这次水师一共出动了飞云、盖海两艘楼船,艨艟十八艘,斗舰三十六艘,走舸数量更是超过一百条,大小舰船一百六十余条,包括桨手和士卒在内,出动的军力将近一万三千人。这样的实力足以纵横五湖,但面对十二条飞凫,在击溃半数敌舰之后,自己也付出了四条艨艟、七条斗舰和二十余条走舸的代价,折兵损将近两成。

看起来王处仲要退了。

十二条飞凫,不过两千四百人。

萧遥逸摇头道:王处仲敢觊觎帝位,实力绝不只这么一点。五千人,这个数目还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芦苇荡里至少还有十二条飞凫等着我们的中军。

让后面的兄弟上来啊。

不用急,

萧遥逸安慰道:咱们一旦被围,他们肯定拚了命地往上冲,你拦都拦不住。

程宗扬抓住他的肩膀,叫道:死狐狸,你仔细看看!他们还有六条船,一千多人!你这一条四面漏风的破船,上去送死吗?

安啦!顶多是船翻了,被他们围着打,程兄放心,我水性好得很。从这儿游到湖岸,我都不必喘气的。

程宗扬捂住胸口,难受地说:我有点晕船……先让我下去好不好?

萧遥逸恍然大悟一样说道:程兄,我突然发现你很胆小啊!

何只胆小!实话告诉你!我这会儿肝都在颤!你是亡命徒,我可是有家有业的正经商人!

萧遥逸笑嘻嘻看着程宗扬发飙,然后道:岳帅当年跟你差不多,不过一上阵就好了。那副墨镜呢?把墨镜戴上你就不怕。

程宗扬一拍额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了墨镜马上就来!

没有墨镜也行啊。

萧遥逸搂住他的肩膀,程兄不是想要光明观堂那个小粉头吗?打完这场,咱们就去把她绑来,让你好生快活快活。

你拉倒吧!

想起小香瓜,程宗扬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奶奶的,不管谁输谁赢,自己可千万不能死啊。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7:03

第七章棋争

白棋凭借强大的外势,将一块黑棋眼位破尽,逼得黑棋弃地逃生,形成围杀黑棋大龙的局面。

萧侯淡淡道:治孤不易。驸马小心。

王处仲拿着一枚黑子沉吟良久,然后道:卿卿,且歌一曲。

王处仲怀中的美妓抬起脸,嫣然一笑。晋国世家出游,身边多有伎乐随行,王处仲拥美而坐,众人都不以为意。这时看清美妓的面容,不禁一片哗然。

谢万石像见鬼一样惨叫一声,王文度比他好些,指着美妓厉喝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美妓眉枝修长,虽然施着厚厚的脂粉,仍能看出她曾有的端庄和高贵。有人认出她的面孔,在旁边窃窃私语,这不是庾氏吗?

庾氏是晋帝皇后,一年前暴病身亡,已经安葬多时,只是这一年来晋帝不怎么理事,一直没有上号。没想到会在画舫上以王处仲家妓的身分重新出现。

无耻之徒!

一名大臣拿起手板朝王处仲打去。

旁边一只湿淋淋的手掌伸来抓住他的手腕。古冥隐青衣滴着水,眼神像针一样又尖又细;被他阴冷眼锋一扫,那大臣满腔的愤怒顿时化为乌有。

王处仲!

王文度怒喝道:你这等禽兽之行!哪里还有半点礼法!

王处仲冷冷道:礼法岂为吾辈所设。

谢太傅摇着扇子,徐徐道: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侍中大人定是认错了。

王文度醒悟过来。如果认定眼前的美妓就是皇后庾氏,必然大起风波;为晋国颜面着想,就算王处仲公然说出来,他们也只能抵死不承认。

王茂弘在旁低叹不语。谢太傅道:古公公在宫里多年,曾经服侍过襄城公主,这位歌妓是否与公主颇为相似?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垂手说道:这歌妓不仅面容与公主如出一手,而且胸前更有红痣一处,与公主一般无二。驸马自公主过世后便忧思成疾,直到遇见这位歌妓才知公主已经转世,自此爱如珍宝。

原来如此。

桓大司马道:襄城公主过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王驸马如此痴诚真是难得!难得!

谢万石念了声佛,回过脸色。

细看来,这位歌妓与襄城公主确实挺像。王驸马与公主结缘两生,也是有缘。

桓大司马只是顺水推舟,这位谢才子却认真起来,惹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庾道怜对众人的议论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轻声唱道:天命有晋,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灵……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几分尴尬,连一直沉静疏淡的谢太傅也禁不住啼笑皆非。王处仲真够绝的,这是晋室祭祀天地的大礼之乐,是所有乐曲中最为庄重的一首,他却当成散曲来听,唱曲的歌妓还曾是皇后。

啪!

王处仲被围的大龙向天元的白子逼去,下出决定命运的胜负手。

号角声中,残存的六艘飞凫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圆阵,缓缓向后退去。飞凫的损失虽然髙达半数,但攻来的水师舰队也伤亡惨重,如果双方实力相当,飞凫早已大获全胜。

水师主力舰队逐渐逼近,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条不起眼的走舸。

程宗扬双手合什,先拜菩萨,然后掌心向内,左手按住右手,把额头放在掌上,稽首拜了神仙,接着在胸前划个十字,一连串的举动搞得萧遥逸莫名其妙。

圣人兄,干嘛呢?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

程宗扬捶着胸膛大喝两声,然后抄起双刀,虚劈几记。

折腾一夜,丹田的真气早消耗得差不多,虽然越靠近战场,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郁,但自己不打坐花上几个时辰用功,吸收的死气一点都用不上。如果把玄武湖换成鬼王峒就好了,一边打一边补,非让小狐狸把眼睛瞪出来不可。

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圣人兄,你不会就想这么冲过去,把人家的船给砸了吧?

程宗扬扭过头:什么意思?

萧遥逸比了个手势,凿!王处仲的船再跩也不能不沉,对吧?咱们从水下游过去,毎条船给它开几个孔,总比上船拚命好吧?

别逗了。这么简单的主意,水师那些老丘八会想不到?

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些鸟船划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而且……

而且你还受了伤,如果沾水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辛辛苦苦过去凿船,小侯爷在后面给我望风。是不是?

萧遥逸抚掌道:知我者,程兄也!

去死吧!那船划得跟飞一样,上下都包着牛皮,游过去凿船——你以为我是潜泳高手啊?

既然程兄没胆,那就算了。

萧遥逸只好作罢,他拿起一根长矛试了试分量,然后一个箭步跨到船头,扬手一掷。

长矛呼啸而出,在波光邻邻的湖面上一闪而过,绞龙般划过十余丈的距离,准确地从飞凫射孔飞入,先击杀了一名操弩的军士,然后带着他的鲜血从船舱另一侧飞出,在船板上撕开一个尺许宽的裂孔。阳光猛然透入,映出舱内惊惶躲避的人影。

后面响起一片喝彩声,萧遥逸转身举起手臂,高呼道:破敌杀贼!正在今朝!

水师士气大振,鼓声震天响起。身后密密麻麻的舰船让程宗扬多少有了点信心。就算真和萧遥逸猜的一样,芦苇荡里还有王处仲十几条飞凫,水师军力也在它两倍以上。尤其是那两条楼船,所有的飞凫全加起来,吨位也差了一大截。

古冥隐盯着萧侯,细声道:贤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小的原以为令郎只是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子弟,却是看走了眼。

萧侯道:小儿性子顽劣,难得驸马青眼有加,专程请人教训。只是湖上蟊贼之流未免与驸马身分不符。

王处仲盯着棋盘道:不用谦让了。令郎作派让我也看走眼。那次只是投石问路,却不料引出吞舟之鱼。萧侯深谋远虑,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世家了。

萧侯淡淡道:驸马盘面不济,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吗?

这会儿连谢万石也看出来,这局棋关系的不仅是萧、王两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贵族,乃至晋国的命运都在局中。失败的一方不仅身败名裂,还将搭上整个家族,甚至国运殉葬。

有聪明的已经在盘算自己该依附哪边。在座官职最高的几位大臣里,丞相王茂弘是王处仲同族,但刚才已经割袍断义;谢太傅从容自若,莫测深浅;侍中王文度看来对这场剧斗并不知情,在一旁空着急;周仆射心怀忠义却无从下手;桓大司马摆明与萧侯联手。但王处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边司空徐度虽然一直没开口,但这时候还不开口正表明他和王处仲关系匪浅……

诸人各怀鬼胎,一边看着棋局,一边偷偷瞄着远处的战局。

飞凫退到芦苇荡边缘,接着号角声起,几条通体乌黑的战船缓缓划出。

无论是飞凫还是新出现的战船都吃水极低,因此能藏在芦苇丛中不被发现。

新出现的战船船体比飞凫宽了一倍,宛如一片宽大树叶,不多不少也是十二条。古怪的是船身看不到任何棹孔帆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浮浪而来。昂起的船首没有绘制鸟雀,而是一头巨大白虎。

萧遥逸愕然道:那是什么东西?

轮桨啊。

程宗扬吸着凉气道:这是跟宋国水军学的吧?

飞虎船身两侧装着四枝轮形桨,每枝有八片桨叶,转动时在船侧掀起巨大浪花。这种轮桨舍弃船身的棹孔,使船体密封性更好,减少桨手数量的同时位置更加集中,而省出来的空间更容易装载巨型武器——比如投石机。

程宗扬和萧遥逸扬起头,看着一团巨大火球从船上飞腾而起,划过一道令人恐惧的弧线,远远击中近百丈外一艘斗舰。迸裂的火团在斗舰顶棚上四散飞溅,旁边士卒衣甲沾上火,挣扎着跳入水中。

可能是目标太微小,飞虎第一轮攻击放过两人所在的走舸。但两人没有半点轻松,他们已经看到船上转动的巨弩——上面架的弩矢形如船锚,毎一枝都有几百斤重,被它击中,大伙就可以下水喂鱼了。

程兄!

萧遥逸叫着张开手臂。

我干!抱一下能干掉巨弩?

嗡的一声怪响,三股状的巨弩朝走舸疾飞过来。

跳上来!

程宗扬跳起来狠狠往下一坠,萧遥逸接住他,双足一蹬,借着程宗扬的冲势将走舸蹬得一歪,倾斜船体以毫厘之差与巨弩擦肩而过。

萧遥逸抛开程宗扬,一把抢住长矛,抖手掷出,将对面正在扳弦的弩手钉在甲板上。

萧遥逸甩掉束发金冠,扯下衣甲,裸露着上身两处箭伤,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跃入湖水,野马般朝飞虎舰奔去。

走舸也加快速度,紧跟着萧遥逸迎向敌舰。飞虎是敞开式甲板,舰上除了重型武器,就是执盾持矛的军士。

程宗扬腾身而起,拚了老命跃过丈许距离,人在半空就挥出双刀,劳开两枝袭来的长矛,旋风般闯入敌群。

萧遥逸光着上身,皮肤像公子哥儿一样白皙,但肌肉一点都不含糊,胸腹、手臂的肌肉轮廓像刀刻一样分明。他身上两处箭创还在溢血便挺身跃到弩机上,一脚踏着弩肩,一脚蹬住弩背,嘴里咬着龙牙锥,两手各挽住一杆抢来的长戈,曲臂划了一个圆弧,在身体周围清出丈许方圆一片空场。

走舸上的军士不断登上敌舰,但有半数都在半空就被敌军的长戟利戈刺落水中。程宗扬发出一声虎啸,大有几分武二郎的凶悍,双刀轮番攻守,在密集的戈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自己人大都在自己身后,但程宗扬很清楚,只有死狐狸所在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

一名黑甲军士拦住程宗扬的去路,他没有使水战惯用的长兵器,而是贴肘握着一对铁戟,与程宗扬的双刀正好相克。他双手铁戟翻飞,戟锋刺划、戟钩割削,戟枝钩扯,挡住程宗扬的刀势。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撞见使戟的对手。真要拉出来打,那家伙未必能砍得过自己,但戟钩本身的钩扯功能正克制自己的双刀,自己一刀劈出被他戟身挡住,接着戟枝钩住刀身,侧肘一绞,钢刀险些脱手飞出。

程宗扬后撤半步,双刀磕开两杆长矛,接着一招龙蟠虎踞,左刀守住身前要害,右刀瞬时挥出三刀。

这一招是武二郎最早教他的破敌猛招,但这次是程宗扬头一回施展,原因很简单,以前他修为不到,左刀凝如虎踞还好说,右刀的龙蟠怎么也施不出来。这招的三刀其实只是一刀,右手钢刀由左下方撩起,刀锋直指对手小腿、膝盖,提到与肩平齐的位置,掉转刀锋由右上方朝左下斜劈,袭击对方的腰腹,这一刀在自己腰下的位置停住,接着再次掉转刀锋,由对手腰肋斜劈至颈。一招来回三个转折要求一口气劈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自己刚开始觉得挺简单,使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出刀时真气要完全聚在刀锋顶端寸许的位置,做为破敌的虎牙。但转折时总不免要拧腕回刃,程宗扬习惯划个小小的圆弧,调整真气的运转,可这点小动作落在武1一眼里,立刻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程宗扬怎么也不明白,那厮怎么能把三刀毫无转折地做为一刀施展出来,不但没有停顿,速度反而越往后越快。此时这一招施出,自己才感受到真正用力的位置并不是攻击的右刀,而是左手防守的虎踞。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这里,右刀就像摇摆的龙尾,进入入微境界的真气毫不费力地顺势而出,与呼啸的刀锋融为一体,起刀、落刀、起刀……

对面的军士黑甲迸碎开来,胸前绽出一朵艳丽的血花。那军士颓然跪地,他的锁骨被刀锋斩断,由胸至颊绽开一道长长伤口,却不屈地昂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笑意。

好刀法……

那军士说着,手里的铁戟砰然坠下。

程宗扬额角微微一痛,感受到一条生命的消逝。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戈斜刺过来,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盾刺翻在地。

萧遥逸掷出长戈,回手拽下齿间的龙牙锥翻腕刺出,目标却是旁边盛放火油的木桶。

旁边的军士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应变极快,立刻蹬开投机石后面的火盆,免得被他利用,酿成焚舟的惨祸。但萧遥逸动作更快,那军士蹬出的同时,他侧身展臂一捞,硬生生把飞出的火盆又抢回来,连火带盆一下扣到流淌的火油上,然后一脚踢穿甲板,让燃烧的火油流入舱中。

敌舰上军士的攻击越发猛烈,随两人一同登舰的走舸士卒已经大半战死。

水师舰队的中军终于赶到,斗舰和艨艟抛弃以往的水战规则,排成密集的阵型朝敌舰冲锋,以最大限度抵消敌舰速度的优势,利用数量在混战中取胜。

战火蔓延到芦苇荡中,成片的芦苇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芦花漫天飞舞,给血染的玄武湖蒙上一层迷离色彩。

湖上不断传来舰只相撞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一艘艘满载士卒的艨艟、斗舰、走舸、飞凫、飞虎……或是在攻击中起火燃烧,或者在碰撞中破碎沉没。鼓声和号角声交替响起,与战士的呼喝、搏杀、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数以千计的战殁者染红湖水,扭曲的肢体抱着折断兵刃,在烈火焚烧的湖面载沉载浮。

荆州多劲卒,

萧侯淡淡道:予今知之也。

黑棋的大龙在天元附近挑起恶斗,在付出一个黑角的代价后,成功与一片眼位还未成形的孤棋相连。

萧侯白棋落下,提走黑棋刚落的一子,同时将黑棋大龙系在游丝上的命脉彻底扼断。只要白棋补上此空,黑棋的大龙再无活路。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8:02

第八章破敌

啪!

王处仲手中的黑子点在白棋一处三十余目的大空中。

这是白棋最大一片活棋,黑棋虽然打入,但仅是孤子,白棋只要放手应对就可轻易活棋。但如果脱先,劫杀黑棋大龙,算下来白棋还亏了数目。

萧侯冷哼一声,困兽之斗耳。

白棋放弃劫杀大龙,转而应战。

旁观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王处仲的黑棋如此顽强,竟在困境中造出生死劫。

王处仲面无表情地提走大龙咽喉处的白子,丢在一旁。接着湖上传来一声暴喝,隔着数里的距离仍然震得精阁隐隐作响。

程宗扬和萧遥逸并肩躺在一艘斗舰的甲板上,程宗扬多少还穿了件衣服,萧遥逸裤子被火燎到,几乎成了光屁股。两人纵火烧了一条飞虎,又被一条袭来的飞凫缠住,险些被困在船上给沉船陪葬。

幸好一条走舸冲进火海接上两人,谁知走舸还未驶离险境就被投石机的石丸击中,破出个丈许的大洞。两人拚命游出火海才被赶来的斗舰救起。

舰上的指挥官大声下令,命令弓手集中射击侧方一艘飞虎,然后快步走来,脚跟一并,抬手向萧遥逸敬了个军礼。

这动作一出,程宗扬立刻明白这位斗舰的指挥官也是出身星月湖,透过萧家的关系进入石头城水师大营。不过指挥官接下来一句话险些让程宗扬把眼珠子瞪出来。

萧少校!石头城水师大营斗舰第十一舰准备完毕!请下令!

萧遥逸盘着腿坐起来,吐出齿间的龙牙锥在胳膊上擦了擦:右转!打中间那条涂红虎的!

是!

指挥官领命退下,没有提出任何疑问。程宗扬瞪着萧遥逸,少校?

这是我在星月湖大营的军衔,

萧遥逸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够拉风吧!

谁是上校?

当然是孟大哥了。

中校呢?

艺哥他们都是中校。岳帅说我年纪小,专门给我一个少校当。

这岳帅太坏了。程宗扬心里嘀咕着,说道:你们岳帅是什么衔?少将?上将?

特级上将。

萧遥逸指了指肩膀,上面有五颗星的!

程宗扬叹为观止,只能说这位岳鹏举玩得还真过瘾。问题是,这些都让他玩过了,自己还玩什么呢?

斗舰以无畏的姿态驶入敌舰阵型,打到这份上,谁都知道水师这些战船一对一拚不过飞凫,更不用提武装到牙齿的飞虎。但斗舰的指挥官毫不犹豫,少校的命令即使让自己送死,他也义无反顾。

就在斗舰从两条飞凫之间穿入的同时,背后传来一声暴喝。一艘在后面逡巡多时的飞虎舰突然加速,轮桨运转如飞,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船上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挺直腰背,铁塔般的身躯在阳光下带来阵阵寒意。

他跨在舰船绘着虎头的船首,展臂从火盆中拿起一柄两丈长的巨斧,只一斧就将冲来的艨艟迎头劈开。

艨艟包铁的犀角迸碎开来,烧红的斧轮一直劈到船头的甲板上,然后左右一摆。坚固的柚木船体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绽开一道一人高的裂口,湖水立刻汹涌而入。

一枝轮桨停止转动,飞虎轻捷地转了个弯,与紧邻而来的斗舰并肩行驶。那汉子以非人的力量挥舞起燃烧的巨斧,在斗舰船身留下一个巨大裂口。船舱底部几名桨手被火斧带到,惨叫着堕入水中,裂口处的木板青烟线绕,随时都可能燃烧。

墨狼!

程宗扬与萧遥逸同时认出那个身影。这是王处仲暗藏的杀手,但两人都不相信,只靠一人之力能在万人规模的水战中起多少作用。

但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那艘飞虎一路斩船破舟,径直朝飞云舰驶去。

飞云舰此时威力尽显,船体周围六根高大如桅的拍杆轮流拍击,先后击沉两条飞凫,更将一艘飞虎甲板拍碎半边;飞虎船侧的轮桨飞上半空,失去动力的船体在湖上打转,不住甩下血肉模糊的军士。

在绞索牵引下,长达四丈的拍杆像巨人手臂一样高高举起,直刺云霄,然后呼啸而下。拍杆顶端重逾千斤的巨石虽然没有击中墨狼所在的飞虎,但掀起的浪花足有丈许高。

飞虎在巨大如城的楼船前面像树叶一样起伏,船上的军士站立不稳,不少人失足落入水中。立在船头的墨狼显示出惊人水性,两脚像钉子一样踩稳甲板,然后拖起巨斧,将刚从水中牵出的拍杆劈成两段。

楼船上方的城门打开,一队骑兵从城内驰出,居高临下,举矛朝墨狼掷去。

墨狼腾身跃起,立足的甲板立刻多了几枝摇晃的长矛。他身在半空,又是一声暴喝,巨斧转动如飞,硬生生在楼船尺许厚的船体破出一个大洞,然后耸身跃入。

程宗扬与萧遥逸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飞云舰保不住了。

被水师出动的两艘楼船级大舰之一,飞云舰一旦被击沉,给士气带来的打击无可估量。

不用理会!

萧遥逸大喝道:全力攻击敌军主舰!

黑棋拨去大龙咽喉处的白子,展开劫争。

白子随即扑入黑子孤棋的眼位,王处仲如果不应,即便黑棋大龙脱困,孤棋眼位被破,仍然是死路一条。

斗舰击水前行,在距离中间的飞虎还有十余丈时,所有桨棹同时收起,舰身彷佛在水面滑行一样,飞速接近敌舰。

飞虎主舰矢石齐出,雨点般击在斗舰上。斗舰前排的盾手奋力举起重盾挡住箭雨,但投石机的重石和巨弩的锚形大矢却不是人力能够阻挡。

一块百余斤的巨石落在舰上,撞开三名盾手。石上包裹的燃烧物一路翻滚,在甲板上留下一道火焰。

破敌!

最前方的斗舰指挥官拔剑喝道。

破敌!

舰上的士卒齐声高呼。

船尾的鼓手越发用力,充满杀伐意味的鼓声震天敲响,让程宗扬也感到体内血脉微微震颤,埋藏在心底的杀戮欲望被催发出来,浑身热血沸腾。

破敌!

萧遥逸举起龙牙锥,冒着疾射的弩矢,当先闯上敌舰。

莹白的龙牙锥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耀目的光芒,锐利的长矛、寒光凛冽的重戟、盘旋钩扯的长戈,尽数在光芒中破碎、折断,四散飞开。

这条飞虎果然是王处仲的王牌,程宗扬一上舰就感觉不妙。同样是刀盾戈戟矛弓,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却完全不是一个级数。他感觉如果把这些军士扔在南荒,完全可以与鬼王峒的鬼武士硬撼。

这种实力再加上严密的组织配合,发挥出的威力任谁也不敢小觑。萧遥逸仗着龙牙锥的锋锐在船上长驱直入,但很快他的招术也露出几分吃力。毕竟这小狐狸折腾一夜,带着伤上来硬拚,又撞上一群硬手,即使换作谢艺也不会轻松多少。

就在斗舰与飞虎陷入苦斗的同时,背后的飞云舰发出一声可怕的断裂声,支撑船体的龙骨被人击断。三层高的楼船虽然没有解体,但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前面的战斗中有大量船只被飞凫摧毁,水师舰只不得不分出一半去援救落水的同伴。如果飞云舰沉没,需要救援的数量已经超过幸存舰船的承载能力。但即使铁石心肠的萧遥逸也不可能命令舰船不去救援落水的士卒。

湖上的鏖战已经延续一个时辰,棋至中盘,双方都有半数战舰退出战斗。王处仲一方有九条飞凫和四条飞虎被击沉,水师大营则失去一艘楼船级的飞云舰、十一艘艨艟、十九艘斗舰和近一半的走舸。

在舰船损失方面水师大营要高出一倍以上,但伤亡数量却相差无几。一半原因是水师有几艘战舰桨棹尽断,失去攻击力而不得不退出战斗,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水师大多数的落水者都被友舰救援,而敌舰却对溺水的同伴视而不见。这样的结果使水师所剩的舰船大都超载,敌舰却仍然来去如风。

虽然程宗扬很不愿意这样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胜负的天平正逐渐倾斜,而且是朝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倾斜。

战场数里之外,云苍峰正坐在一条快舟的前舱内,手指慢慢摸索腰间的佩玉。

林清浦脸色苍白地从后舱出来,向云苍峰躬身施了一礼,已经是第三次传讯,内容依然未变。可以确认了。

他抬起头,请云执事定夺。

云苍峰不再犹豫,缓缓道:通知会之,出动吧。

对弈中的生死劫胜负往往只在几手之间,这一次却分外漫长。王处仲挑起的劫争仍在继续,黑白双方将毎一处劫材利用到极致,反复争夺大龙咽喉处的生死要地。

美妓偎依在王处仲怀中,对周围或是鄙夷,或是愤怒,或是同情,或是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

萧侯点在天元的一子成为关键,黑棋大龙只差一口气就可以逃出生天,这口气却被白棋天元一子紧紧逼住。

王处仲盯着天元的白子,慢慢道:古供奉,黑龙未至,这颗白子只好由你来拔了。

诺。

古冥隐垂手应了一声,身形一晃离开画舫。

一片乌云从天际涌来,阳光渐渐黯淡。

同样陷入苦战的舰队仍在奋力拚杀,余下的水师舰只集中到盖海舰周围。湖面火光四起,残存的三条飞凫在附近游曳,袭击落单的水师舰船;剩余的八条飞虎在距离盖海五十丈的位置列成一条直线,与舰队展开对攻。

燃烧的巨石从投石机上咆哮飞出,楼船也以投石机还击。但飞虎的体积与盖海不可同日而语,盖海庞大的船体这时成为一个巨大靶子,飞虎投出的火球几乎弹无虚发,只一顿饭时间,盖海船体已经燃起无数火光。

站着挨打不是石头城水师的性格,五条仍然能够划行的艨艟组成一支锥形战阵,冒着燃烧的巨石朝飞虎阵列横冲过去。

那条绘着朱红色虎首的飞虎主舰战斗仍在继续,在它旁边,一条斗舰已经沉没大半。底层桨手挣扎着游出船舱,随即被两旁敌舰虎视眈眈的弓手射杀。斗舰上一百余名军士有一半登上飞虎,正结阵与敌人厮杀。

那位来自星月湖的指挥官半跪在地,用手弩射倒一名敌军,然后挺身拔剑劈开一柄刺来的长矛。

他那位萧少校这时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正坐在船上裹伤。为了把他从重围中救出来,斗舰上的士卒几乎拚了老命,但也因此在敌舰上抢到一片立足之地。程宗扬身上虽然没有多什么伤口,但情况比他更惨,这会儿趴在被鲜血染红的甲板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气息。自从那次草原之战后,程宗扬没有再接触过这样多又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而且这一次自己身在战场最核心,比起草原之战感觉更加强烈。

他发现,随着自己修为层级的提升,生死根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现在自己感觉越来越敏锐,每吸收一道死气,几乎都能品尝死者在失去生命一刹那的愤怒、恐惧、不甘和胆怯。

这些负面情绪潮水一样涌入脑际,没有止歇、没有尽头,强烈得让程宗扬几乎发疯。

萧遥逸爬过来:圣人兄,你是晕血还是晕船啊?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死狐狸,你还能笑出来?刚才那一矛怎么没捅死你呢?

萧遥逸哈哈笑道:阁王老子怕我去地府也不安分,不肯收我!

程宗扬干呕几声,擦着嘴角道: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多谢程兄提醒,难过的来啦!

萧遥逸跳起来像匹野马般闯进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程宗扬用力拍了拍脸颊,这时才看清萧遥逸指的是什么。

一条巨狼般的身影出现在舰船另一端。墨狼一手提着巨斧,带着满身血迹缓步走来。他纠曲的胡须像扭曲的钢针一样锋利,挂着凌乱血痕,巨大的斧轮已经褪去火的颜色,变得黝黑。

墨狼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程宗扬一触。那种非人的凶悍让程宗扬阴囊一阵发紧。

自己曾见过这个眼神,在灵飞镜里。

程宗扬狂叫道:回来!

萧遥逸充耳不闻,龙牙锥疾若流星刺向墨狼的面门。

死!

墨狼非人的吼声在空气中掀起一阵震荡,他提起巨斧,隔着两丈距离朝萧遥逸攻去。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萧遥逸两手横握龙牙锥架住墨狼的巨斧,立足处的甲板寸寸开裂,身体直陷下去。

干!

程宗扬顾不上理会墨狼的巨斧,抢上去跳进甲板的裂隙。

舱内黑暗之极,无法流通的空气弥漫汗水臭味。程宗扬竭力运足目力,小狐狸却像被黑暗呑没般,不见踪影。

轮桨转动的声音已经停止,黑暗中只有桨手喘息的声音。

死狐狸!

程宗扬刚一开口就听到无数风声。他一招虎战八方,双刀在身侧舞成一团光球,将袭来的箭矢、短戟尽数击飞。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接着传来萧遥逸压低的声音,嘘……

程宗扬放下心头巨石,毫不客气地踩了那小子一脚,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伏下身。船体轻轻摇动,传来浪花拍击的声音。射来的箭矢已经停止,但两人谁也不敢动。天知道这舱内有多少桨手,甚至军士。

甲板上的惨呼声不断响起,显示墨狼正在扫荡上面的水师军士。程宗扬用唇音道:怎么样?

很糟糕。

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我身上的伤口都迸开了。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我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再来那么一斧,我肯定吃不完鲍着走。

这回可遂了你的愿,终于摸到老虎肚子里来了。想个办法怎么出去吧。

劈开舱板,游泳的力气我还有。

劈开舱板的力气我没有。别忘了,我也折腾一晚上又加一个上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小侯爷、程少主,如此辛苦……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声音彷佛从腐烂的棺材中传出,落在耳中令人背上汗毛直竖。

接着一片诡异光芒亮起,说它诡异是因为这片光芒没有颜色,就像黑暗本身散发出的光线。

程宗扬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和萧遥逸就像两只老鼠,头对头趴在一堵船板后面,头顶高处布满零乱的箭枝和短戟。

两人跳起来,程宗扬回过头与说话那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浑身一震。

程宗扬没想到那死太监阴魂不散,这会儿又钻出来索命。古冥隐蝙蝠般细小的眼睛却瞪得如牛眼一样,盯着这个熟悉的东瀛忍者。

是你!

古冥隐尖声道:我的都卢难旦圣铃!

程宗扬厉声道:咱们谁也别想要!

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东西,朝船舱另一端奋力一扔。

呼的一声,古冥隐展开身法,扑上去抓住自己宗门的圣物。

萧遥逸用手肘拱了拱他,什么铃?

一个小瓶子,我留在宫里了。

程宗扬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总不好随身带着乱跑吧?

那你扔的呢?

几个卷轴,我也搞不清做什么用的。

程宗扬耸了耸肩,不过随便用手去接肯定很蠢。

砰的一声,几支捆在一起的卷轴在古冥隐掌中同时爆开。

近百枚施过法的钢针从卷轴中充满愤怒地激射出来,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们很快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同样惊奇的还有另外两支卷轴的菱镖兄弟和流星兄弟们。

唯一不满的迷烟家族刚从束缚自己多年的卷轴中逸出,准备呼吸自由空气,就遇到两只扼杀它们追求自由的手掌。激愤之下,它们狠狠钻进钢针、菱镖、流星制造出的伤口中,在里面大吐唾沫。

古冥隐双手微微一震,腾出一股黑气。接着掌中咯咯作响,将那些涂过剧毒的钢针、菱镖、流星尽数拧碎,眼中露出骇人怒火。

程宗扬朝他挑了挑拇指,好汉子!

然后扭头对萧遥逸道:公公这情况算汉子吗?

萧遥逸为难地摸着下巴,不好算吧?

古冥隐怒极反笑:程少主好手段,竟然把本座玩弄于掌股之上!

程宗扬谦虚地说:公公在宫里太久了,跟外面世界的生活有点隔膜也很正常。不过呢……

他两手叉着腰,示威似地挺挺腰,连倭人都勾结,你们黑魔海也太烂了吧?

古冥隐目光不住闪烁,忽然尖声道:把圣铃拿来!我饶你不死!

想要圣铃?好说!

萧遥逸一脸认真地说道:王家有什么好的?你要这么拚了老命地帮他!我们兰陵萧家也是有数的高门,我萧遥逸年纪又轻,长得又好,还挺有本事,你不如跟我合作好了。

古冥隐青衣不住起伏。

黑魔海?

萧遥逸踏前一步,用阴柔的声音说道:你在担心黑魔海吧?你是黑魔海请来的供奉,又不是他们核心人员。上阵拚命有你们的份,捞好处的时候……嘿嘿,让公公来管满宫听话的美貌女子,他们真想得出来。再说了,黑魔海当年被我们打得狗一样,再斗一百年,他们也赢不了啊。跟我们合作,不但安全无忧,而且前程无量。这一战之后,整个大晋都是我萧家的,公公想要什么还不一抬手的事?

小狐狸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又是威胁又是利诱还加上挑拨中伤。程宗扬一脸佩服地看着他,双方明摆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却恬不知耻地大谈合作,往黑魔海头上泼粪,这种鸟事都能干出来,脸皮也太厚了。

也许不是脸皮的事,小狐狸的伤势只怕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糟糕。程宗扬用眼角余光打量退路,但除了眼前几尺范围,整个船舱都隐藏在黑暗中。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棒棒糖 / 发表于: 2021/03/29 10:58:21

第九章兵解

萧遥逸一边侃侃而言,一边把手伸到背后,在程宗扬掌中慢慢写着字。

数到十,往上冲。

萧遥逸手上写字,嘴巴不停说道:圣铃是贵宗至宝,只要大伙合作,萧某肯定双手奉上——上啊!

程宗扬拔身而起,朝头顶甲板的破裂处跃去,萧遥逸也紧接着跃起,双掌在他脚底一推,把程宗扬送出船舱,自己却反身朝古冥隐扑去。

小狐狸!

别管我!小爷死不了!

萧遥逸手中的龙牙锥绽放出耀眼光芒,彷佛正在燃烧。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到艺哥旁边!

萧遥逸叫道: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

古冥隐尖啸声响起。他实力略逊于这位星月湖八骏之一的玄骐,但萧遥逸苦战竞日,他却休养多时,此消彼长下,不但将萧遥逸的攻势尽数接住,还接连施出毒辣招术,逼得萧遥逸不得不撤招防护。

古冥隐舌尖在唇上舔了舔,狞声道:小侯爷材质上佳,待本座收了你的阴魂,炼成行尸定是上等货色。

黑暗中伸出一丛长矛,舱内军士围拢过来,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矛阵,将萧遥逸和古冥隐围在其中。

萧遥逸上身精赤,汗水顺着白皙结实的皮肤纵横流淌,蒸腾出一片雾气。他身上四处伤口全部迸裂,鲜血长流,将颈中有种朝这儿砍!

几个墨字染得鲜红。

看刀!

已经飞出船舱的程宗扬重新折回,双刀如同咆哮的猛虎直劈下来。

干!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遥逸吼道:我还有压箱底的大招没使出来!只等你一滚蛋就拉这些鸟人陪葬!

程宗扬咬牙一笑:小狐狸!你不用死了!

坚木制成的舱板忽然向内凸起变形,接着被一双肉掌震开。秦桧温文尔雅地躬身钻进舱内,像在家里招呼客人一样气定神闲,长揖道:在下姗姗来迟,望家主恕罪。

接着船体一震,一股霸道的大力涌来,五尺长的刀锋斩开甲板,阳光顿时涌入舱内。

云丹琉跃进舱内,大声道:姓萧的!我也救你一次!大家算扯平了!死太监!看刀!

刺!

随着一声号令,持矛的军士同时向前一步,长矛交错刺出。

程宗扬一脚踢在萧遥逸膝弯,把这已经精疲力尽的小子踩到船板上,双刀盘旋飞舞,磕飞一半的长矛。另外一半被秦桧大包大揽,他展臂将十余枝长矛夹在腋下,然后双臂一绕,将长矛尽数震断。

已经快脱力的萧遥逸倒是毫发无伤,只是被程宗扬踩在脚下,看起来很没面子。

云丹琉偃月刀犹如怒浪,一波波攻向古冥隐。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吴三桂破锣般的嗓音:大力金刚臂!大力——金刚臂!

萧遥逸摊开四肢,嘟囔道:没想到被黑魔海的人救了……

程宗扬蹲下来,小声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云大小姐在这儿呢,你就好意思这么光着?

为了便于水战,萧遥逸早脱光上衣,一条上等雪绸纨裤也被烧出几个大洞,露出半边屁股,看起来颇为不雅。

云丹琉狠狠剜了程宗扬一眼,又瞥了一眼萧遥逸,鄙夷地啐了一口。

程宗扬张大嘴巴,朝萧遥逸不出声地狂笑两声,然后往他身上丢了块浸过桐油的篷布,让他遮羞。

随着云家船队的出现,胶着的战局彻底倒向一边。云家参战的船只并不多,但全部是在海上搏杀过的海船,船上的水手更是云家远洋船队的好手,更重要还是船头那几枚专门漆成黑色的镰状长刺。

这几颗货真价实的龙牙显示出非凡威力,一艘体积比走舸还小的海船迎头与一艘飞虎撞在一处。飞虎上原以为稳操胜券的军士惊恐发现,那条船舷结着贝壳的海船像快刀切牛油一样,径直将飞虎从头到尾切成两半。

无数断肢残臂从撕裂的船舱中掉落出来,幸存者随即被湖水呑没。海船上的光头大汉们转动秤锤状的冲杆,将一条飞凫船头击得粉碎。

王处仲握着一枚黑子,但局中再无劫材。

萧侯的亲随挥舞旗号,命令盖海舰收拢受伤的士卒。那名紫脸汉子握着号角的手掌微微发抖,神情惨淡。

徐度扔开盛酒的大觥,猛虎一样站起身走到栏侧,望着湖上浴血奋战的舰船,冷笑道:好棋!好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舞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两位以天地为棋局,三军为棋子,下得一局好棋!

萧侯不动声色,司空大人有意入局吗?

徐度道:我是粗人,不跟你们跑什么圈子!我徐氏虽是寒门,但我儿子不比你们乌衣巷的贵公子下贱!我儿徐敖取死有道,不用旁人动手,我自己就勒死了他!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须发怒张,森然道:不过我儿虽然死有余辜,我那孙子不过半岁,有何罪过!桓元子!你来说!

桓大司马左右看了看,这是从何说起?

周仆射不安地挪动一下双腿,徐司空家大郎宅上日前遇贼,满门遇害,幼孙也不知去向。

他回过头,向徐度道:文度已经命人彻查,终究会查出凶手。

桓大司马根本不知道这是桓歆伙同他人干的,怔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几案,唤来亲随厉声道:叫三郎滚来见我!

不用唤了。

王处仲丢下那枚黑子,起身道:今日盛会,怎可无乐?

王茂弘手一抖,厉喝道:王驸马!

他已割袍断义,不再以四哥相称。王处仲振袖而起,不管不顾径直走向精阁一侧悬挂的大鼓前。那浓妆的美妓手捧巾栉,亦步亦趋,袅袅跟在他身侧。

王处仲拿起湿巾擦了擦手,拿出他的龙牙锥。连湖上鏖战也一直淡然卧观的谢太傅坐直身体。谢万石有些莫☆奇书网のWww.Qisuu.Com★名其妙地看看众人,发现众人大都迷惑不解,只好闭上嘴。萧侯负手而立,白色的长袍像鼓满风一样涨起。

通!

龙牙锥粗圆的锥尾重重落在鼓面上。

一阵长风袭入精阁,吹起王处仲乌黑长须和他身上玄黑的长袍。天际乌云翻滚着涌来,将玄武湖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

通!通!通通!

王处仲须发飞扬,旁若无人地扬锥奋击,铿锵有力的鼓声远远在湖面传开,震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湖上的荆州兵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也在苦苦支持,战局大势已去。紫脸汉子放下号角,在王处仲身后屈膝跪坐,俯身施了一礼,然后双手放在腿上,抬首说道:愿主公福寿永年。

说着他微微侧身,扯开衣领,将脖颈对着大鼓,再从腰间拔出短刀,刀尖对着自己颈侧动脉,用力朝肩内刺去。

短刀直没至柄,刀锋切开血脉,深深刺进胸腔。热血箭矢般飙射出来,将鼓面染得鲜红。那名紫脸汉子已经气绝,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湖上的血战在远处看来就像演戏一样,此时突然间一个大汉在眼前血溅七尺,几名出身世家的贵族顿时晕过去,其中就有大才子谢万石。

王处仲看也不看手下一眼,握着龙牙锥,锥尾重重击在染血的鼓面,鲜血迸溅,鼓声越来越密,激越的节奏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彷佛应合着澎湃雄壮的鼓声,一阵狂风从湖上卷过,在湖面掀起重重波浪。

云家的船队已经逼近芦苇荡追杀残存的军士,但却没有见到应该做为主力的北府兵,只有易彪一脸木然地混在人群中。

程宗扬坐在一条走舸的甲板上,叫道:彪子!你的人呢?

易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不来了。

哦。

程宗扬应了一声,猛地挺直腰,不来了!什么意思?

秦桧不愠不火地说道:方才接到急讯,北府兵已经奉命撤回。开拔时易兄弟正式提出退伍,现在已经是我们程氏商号的护卫首领了。恭喜家主,能得到易兄弟这样的豪杰,胜得十万精兵。

先把你的手洗洗!

程宗扬火大地叫道:两手是血还一脸忠义,你这个死奸臣!

秦桧哈哈一笑,顾盼自雄地抹了抹手上的鲜血。

程宗扬寒声道:我没听错吧?临川王那孙子这会儿不干了?

易彪嘿然应了一声。秦桧一边洗手一边点头道:可不是嘛。北府兵退了,影月宗的人也走了,这下云家被他害惨了。

临川王都不干了,云老哥为什么还要蹚这浑水?

我们若是不来,这一战主公笃定能胜吗?

石头城大营还有几百条船,打到天黑也输不了!

秦桧摇摇头,朝中有分量的大臣都在舫上,萧侯此战若是败了,王处仲只要劫持丞相在船头一呼,石头城水师船只再多也只能俯首听命。

秦桧叹道:这一战我们胜得很险,也很惨。

王处仲的飞凫长舟、轮桨飞虎固然全军覆没,参战的水师也折损高达七成。如果不是萧遥逸登舟血战,惨败可能是水师一方。

程宗扬沉着脸紧张地思索,秦桧却诡秘地一笑,低声道:群虎相斗,各有死伤,家主的实力却水涨船高。不仅易兄弟加入我方,方才属下试探林清浦,说起家主在建康的商号,这位影月宗的高徒也颇为意动。

这死汉奸挖起墙脚来还真卖力。程宗扬摆了摆手,云家的墙角不要挖。咱们和云家在一条船,云家的墙如果倒了,咱们也撑不久。

秦桧正容道:是。

难怪易彪脸色那么难看,程宗扬道:彪子,你就安心跟着我们兄弟吧。有老吴、老四他们,不会让你吃亏的。

易彪点了点头,有些茫然地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抱着他的长刀。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临川王会突然退出。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他在几乎摸到御座的时候忽然收手呢?

吴三桂悻悻回来:那小子跑了!

墨狼?

吴三桂咧开嘴:跑到湖底喂鱼去了!哈哈!我往那家伙腋下打了一掌!把他整排肋骨都打折了!

程宗扬胸口一块大石头刚落地,忽然画舫打出旗号,旁边休息的士卒呼喇一声站起身。

怎么回事?

那个出身星月湖的斗舰指挥官道:侯爷命令,全军戒备。

众人从飞虎主舰上杀出,正撞见这条走舸,船上士卒几乎被墨狼杀完,只剩一条空舟,便都移了过来。云家舰队一参战,彻底稳住战局,程宗扬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又要戒备。

不是打完了吗?

程宗扬叫道:会之!到舫上问问怎么回事!

秦桧刚一离开,乌云便席卷天空,接着狂风四起,浮在湖面的船只都随着波浪摇晃起来。耳边彷佛传来一阵鼓声,那鼓声狂热、强悍、有着脾睨众生的雄爽与豪壮。

程宗扬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他停止催动丹田的气轮,飞身闯进舱内。

整个船舱空荡荡没有一名桨手,萧遥逸盘膝在舱内调息。

在他身前,一团灰扑扑的物体伏在舱板上,龙牙锥笔直钉在上面。古冥隐被龙牙锥穿透背脊牢牢钉在舱内,他整具身体已经变形,像一只巨大蝙蝠嘶嘶吐着气。

程宗扬劈头问道:王处仲是什么人!

龙牙锥莹白锥体出现一条细细血线,从古冥隐背脊一直延伸到锥顶。古冥隐被龙牙咬住,浑身精血彷佛都被吸入锥内,脸色又灰又暗。

他用似笑似哭的声音道:王处仲生具异相,王家惧为人知,从不宣扬。世祖暗中命术者相之,称其有吞凤食龙之相,将应『王与马,共天下』之谶。世祖欲杀之,术者力阻,称杀之必有不祥,且能救帝室于危厄者唯有其弟。世祖深思数日,乃以襄城公主下嫁。

程宗扬咬牙道:你不会告诉我,他是妖精转世吧?

古冥隐喉中发出呵呵的怪叫:拔掉!把它拔掉!

程宗扬一脚踩住锥尾,把龙牙锥钉得更紧,叫道:你们黑魔海怎么和他拉上关系的?

古冥隐痛苦地尖叫道:公主逝后,王处仲心如死灰,自行交出兵权,已经无意争逐权位。谁知他一次入宫,偶然遇到皇后庾氏,认定她是公主转世……

程宗扬森然道:是你干的好事吧?你们幽冥宗玩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该是大行家了。

古冥隐嘶叫道:不!不!我那时虽然在宫中,只是为教主留意皇子中的可造之材!庾氏确是襄城公主转世!她与王处仲初见,还记得前世为妻的情形!如果是我做的手脚,绝瞒不过他!

接着说!

古冥隐喘了几口气:王处仲认定庾氏是公主转世,几次入宫窥视被我撞见。他只要能得到庾氏,便是弑君也没有丝毫忌惮……

所以你们就一拍即合?

程宗扬道:王处仲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连老本都蚀干净了,这会儿还在干嘛?

古冥隐咬着尖尖的牙齿,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兵解!

程宗扬一头雾水,什么兵解?

古冥隐嘴角涌出一股乌黑血迹,怪笑道:兵解为仙,是为尸解仙。是黑魔海无上秘咒……

程宗扬一阵毛骨悚然。黑魔海似乎对修仙有一种偏执的狂热,但修仙未成却搞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副产品,上次在南荒也是这样,搞什么与龙神合体。

修仙就好好修吧,偏偏弄成什么尸解仙,听起来让人背后发凉。鬼巫王想和龙神合体,结果被龙神给合体了;王处仲搞尸解仙,天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

上次恶斗鬼巫王与龙神结合,己方人强马壮还闹得险死还生,如今己方伤疲交煎,要是再对上类似东西,哪还有活路?

程宗扬胆颤心惊,一回过头只见萧遥逸已经站起身。他走过来拔起龙牙锥,然后对着古冥隐变形的肩膀斜刺过去;古冥隐肋下的肉翼扑腾着,发出一声惨号,又被龙牙锥牢牢钉住。

忽然一声惊雷,彷佛整个玄武湖都被击得震荡。

两人冲出船舱,眼前一幕顿时让他们张大嘴巴。

巨大的盖海舰被闪电击中,六根拍杆和悬杆的立桅同时燃烧起来。那闪电不是一道,而是一张巨大的电网,片刻后再次亮起,将整艘盖海都笼罩在刺眼的光芒中。

楼船爆出无数火光,马嘶声、叫喊声响成一片。舰上的骑兵从城门驰出,一道电光击来,那支近百人的骑队彷佛从未出现过一样被彻底抹去。接着楼船从上到下如同无法承受闪电的重压,一层层燃烧着倒塌下来,火光冲天而起。

风势越来越急,这时幸存者才发现,在狂风吹动下,湖面以盖海舰为中心正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暴雨倾盆而至,燃烧的楼船在漩涡中心转动着,像被一股无形力量慢慢捻碎,发出劈劈啪啪的断裂声,体积越来越小。

湖水渐渐形成一个锥形的弧面。大战之后,湖上到处漂浮的船板、尸体、燃烧后的灰烬……都随着弧形的水面转动,被一点一点呑入漩涡。

鼓声如同狂风骤雨,节奏已经不仅是雄浑刚劲,而是追求毁灭的疯狂。

王处仲旁若无人地挥锥擂鼓,全不理会众人惊惶失措的表情。画舫在惊雷狂风中摇撼,几名贵族吓得弃席而逃,混乱的场面更加剧船身的颠簸。虽然这些贵族世家平常更讲究风仪气度,但要命的关头也顾不了许多,越来越多的人离席奔走。

惊惶中,一个温和啸声响起。谢太傅抱膝吟啸,他声音并不高,也没有雄浑的力量,但略带鼻音的啸声从容不迫,让惊惶的众人渐渐稳住心神。

天地被乌云笼罩,宛如黑夜。忽然一道电光划破天穹,笔直朝画舫击来。

萧侯鼓涨的白衣猛然一扬,一股罡风从袖中挥出,在电光击碎篷顶的刹那,像一面巨盾挡在舫顶上空。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王处仲振鼓而歌,唱的正是诗经击鼓一篇。

旁边的美妓望着他,婉声唱出后面的千古名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歌声柔婉缠绵,与雄健的鼓声相应相合。

伴随着鼓乐,一连十余道闪电击下,最后一击,萧侯的罡诀终于被攻破,闪电犹如呼啸长鞭抽在萧侯高举的手臂上,破碎的白衣在雨中蝴蝶般飞散开来。

刺眼电光过后,众人骇然发现,击鼓的王处仲满头黑发尽成银丝,霜雪般披满双肩,彷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他手中击鼓的龙牙锥却越发光亮耀目,彷佛他所有的生命力都被龙神的内齿呑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