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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6/28 08:34 / 31188 / 524
【小说】大明天下
穿越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3 03:12:24

第三百七十五章 加官弄权
  低吟一声,宋巧姣缓缓睁开眼帘,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绣有干枝梅花的葱绿罗帐内,光滑的锦缎被褥贴合在肌肤上,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猛然惊觉自己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宋巧姣不由惊叫一声,抱被紧缩在床角。
  「你醒了。」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在罗帐外响起。
  尽管心中惊惧,宋巧姣还是伸出裸露藕臂,小心提防地掀开帐角。
  透过六扇透雕花卉杉木围屏,只得见房角高几上的花瓶内插着几朵野菊,显得简单雅致,临窗一张黑漆榆木坐榻上散坐着一名绿裙美妇,修长的双腿随意闲适地交叠在一起,绣花软底睡鞋随着纤细圆润的脚踝动作轻微摆动,鞋子的主人捧着一只永乐甜白暗花茶碗,一边小口饮茶,一边神色专注地翻看着一本唐慎微的《证类本草》。
  对方虽是女人,宋巧姣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我么,一个女大夫,兼职教书。」谈允贤虽是答话,眼神却始终埋在书里。
  「为什么脱我衣服?」现在的模样让宋巧姣不能释怀。
  「不脱衣服如何用针。」谈允贤抬起螓首,远山轻颦,带着些许怒意道:「
  你太不爱惜身体了,长途奔波,肝火旺盛,又受了夜间寒气,水火交攻,你这柔弱身子如何受得了!」
  「我……」宋巧姣嘴唇嗫喏,没有回声,自己一路进京,床头金尽,未舍得投店,栖身在酒坊檐下,若非遇上好心人,如今怕已是客死异乡。
  「谈先生,宋姑娘可醒了?」外间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说道。
  「醒了,已无大碍。」谈允贤继续埋头看书。
  「那便好,爷还专门问过。」随着绵软笑声,一名身着月白绉纱衫裙的妇人捧着几件叠好的衣裙走了进来。
  虽还是个女人,自己终究袒身不雅,宋巧姣抱着锦被往帐内缩了又缩。
  「姑娘,请更衣吧。」妇人将衣裙放在床边,笑着说道。
  「这不是我的衣服?」
  「姑娘请恕府中招待不周,您的衣服寻不见了,唯请见谅。」妇人笑容尴尬,总不好说自家老爷嫌那身衲衣惹了寺庙晦气,直接让人给烧了吧。
  也不能光着身子不下床,宋巧姣虽是不愿,还是躲到屏风后换了丁府衣裙。
  不多时,一身青缎比甲,水绿湘裙打扮的宋巧姣转了出来,虽因病体虚弱,面色苍白,却更衬得眉蹙春山,寒凝秋水,清丽非凡。
  「好个西子捧心,真是我见犹怜。」妇人赞道。
  「谢过夫人。」宋巧姣开口称谢。
  「可不敢当如此称呼,婢子姓谭,若姑娘不弃,称我谭妈即可。」谭淑贞万福施礼。
  见这妇人眉弯目秀,衣着讲究,谈吐不俗,怎会只是一个粗使仆妇,宋巧姣不觉心中诧异,再看坐榻上那位一脸书卷气的女先生,更是搞不懂这府中人物了。
  「谈先生,宋姑娘玉体可是痊愈?」谭淑贞问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身体底子弱,还需在饮食上细心调养才是,厨下现有什么吃食?」谈允贤翻了一页医书,随口问道。
  「询问过倩娘妹子,刚好赶上中元节,灶上材料还算齐备,辽东镇守朱公公那里送了一批金虾;山东镇守毕公公遣人送了许多海鲜和羊肚菜;今年由河南按察使迁转操江提督的朱大人用快马送来了一些冰镇鲥鱼和大闸蟹,这在京城可是稀罕物;漕运总督洪大人送来的尽是运河两岸方物,泰州鸭蛋、浦江火肉、诸暨香狸、苏州带骨鲍螺……」
  「这些东西她都吃不得。」谈允贤摇首打断。
  「再有七月十五是甜食房进贡蜂蜜的日子,罗公公提前送了一份,皇爷又赏了老爷一份,厨下确是富裕好多。」
  「蜂蜜好啊,清毒滋阴,合她的脾胃。」谈允贤起身,握着书卷负手踱了几步,「劳烦倩娘给预备一份蜂蜜梗米粥,哦,冬日在荷塘掘的老藕可还有剩?」
  「这……多已制成了藕粉。」谭淑贞为难道。
  「那便省事多了,再做些藕粉桂花糖糕吧,」谈允贤击掌笑道,「老藕捣浸澄粉,营胃生津,正是病后滋补妙品。」
  谈、谭二人一答一合,宋巧姣听得挢舌不下,这府上到底什么人啊,怎么大明朝上从皇上下到太监,都把东西往这里倒腾。
  「敢……敢问二位,尊府主人究竟何方神圣?」
  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姑娘是由东主(老爷)一路抱回,竟不知他是何人!?」
  
  「连登闻鼓都敢阻拦不报,他们眼里还有朕么,还有黎庶百姓嘛!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干清宫内,小皇帝咆哮的怒吼声几乎掀了殿顶的琉璃瓦。
  「臣已将那几个锦衣校尉押解南镇抚司,按律治罪。」揉了揉被震得隐隐发痛的耳朵,丁寿欠身禀道。
  「那个吉时呢?」朱厚照不依不饶。
  「阻遏下情,蒙蔽上聪,老奴以为此例不可开,需严加惩治,以儆效尤。」
  刘瑾道。
  「老刘说得对,你说怎么办?」朱厚照追问道。
  「廷杖三十,给他个教训……」
  「这就完了?」朱厚照对处理结果很不满意。
  「降其为云南鹤庆军民府经历司知事,他既不愿为民陈情,便打发他去南陲教化夷人吧。」刘瑾道。
  「老刘这办法好,言语不通,对牛弹琴,看他以后日子还怎么过。」朱厚照鼓掌大笑。
  「那母后交待的这个傅鹏案又怎样处置?」小皇帝将状子往御案上一扔,忿忿不平地说道:「一个世袭指挥,随随便便就被县令下了大牢,也是个废物!」
  怪谁?太祖皇帝定下的军户世袭制度,又不是白养吃饭的,子弟成年袭职是要考较兵书武艺骑射的,初考不中准予袭职,俸禄减半,两年后再考,合格了拿全俸,不合格滚蛋,风险与收益并存,你祖宗夺了侄子皇位,为了奖励跟他身后造反的军功武臣,强分个「新官」「旧官」,新官子弟应袭免试,哪还有脸再严格要求洪武旧官,凡是给钱,没有不过的,搞得如今武职泛滥,什么东西多了也不值钱呀。
  丁寿抬头偷瞥了小皇帝一眼,心里话没敢往外说,「臣已传命陕西锦衣卫封存案卷及涉案人犯,只等陛下旨意,便可提调入京鞫问。」
  「老奴以为如此处置不妥。」刘瑾当即否了丁寿的建议。
  老人妖今儿怎么了,丁寿纳闷,他可很少撅二爷的面子啊。
  「国朝登闻鼓案,皆需涉案官员同场审议,知县管一县民生,按察使掌一省刑名,若是主官擅离,恐会案牍积累,迁延公务,况且人犯千里押解,若是其中有何纰漏,如何向太后交待。」
  「老刘你的意思是……」朱厚照问道。
  「与其兴师动众,不如择一近臣能员,赴陕西审案,既免去横生波折,又可体察民情,彰显陛下爱民如子,明察秋毫之王化,使三秦父老荣沐皇恩。」
  「嗯——言之有理。」小皇帝连连点头,「还是老刘想得周到,干脆也别麻烦选人了,我亲自走一趟。」
  「陛下不可。」丁寿与刘瑾同时喊道,开玩笑,你小子前脚出紫禁城,百官劝谏的奏本就能给二爷起个坟头,太后那里怎么交代。
  「陛下千金之体,不可轻出,老奴万死不敢奉旨。」刘瑾肃然道。
  看两人突然变脸,朱厚照讪讪一笑,「朕就是随口说说,玩笑话,不当真。
  」
  这倒霉孩子,吓二爷一跳,小皇帝从谏如流,两人也不再多事,免得引起熊孩子的逆反心理。
  「那安排谁去好?」
  丁寿嘴欠地问了一句,随即见刘瑾与朱厚照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他。
  「我?!」
  「案子是你陪母后接下的,原告又在你府上安顿,你若不去说不过去吧?」
  朱厚照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是讨厌,丁寿恨不得往他脸上砸一拳。
  「锦衣卫干员甚多,臣手下的钱宁便很机警,可由他出面……」自打进了大明官场,二爷就没哪个年底消停过,关键每次都挂彩,这西北路迢迢,要是有个马高镫短,阖府上下的一堆女人还不知便宜哪个呢。
  「代天巡狩,体察民风,若非陛下近臣,如何能宣扬天子仁德。」刘瑾道。
  「不错不错,你办事,朕放心。」朱厚照附和道。
  「臣不过区区三品指挥,与臬司同级,应对陕西臬台衙门难免束手束脚,请陛下另择重臣前往。」
  「好办,朕加封你为二品都指挥使,仍掌卫事,你这官儿也早该升了。」朱厚照大方得很。
  「此行除了正风肃纪,昭雪冤狱,还要考察边事,西北边境胡戎密迩,兵燹频仍,选将练兵,不可轻忽,务要循名责实,以备将来。」
  刘瑾说一句,朱厚照便点一下头,「锦衣卫是天子耳目,你又是朕的心腹之臣,你定要替朕好好看看,这西北究竟是怎样一番情境。」
  二爷命苦啊,丁寿苦着脸道:「陛下明鉴,边臣不是统兵大将,便是封疆重吏,臣如何压制得住他们?」
  「陛下,丁大人担心不无道理,不说手握兵权的边事大员,便是陕西法司有意推诿,只这案子就不知要拖沓到何年何月。」
  「刘公公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您开恩,将这差事便宜旁人吧。」
  看丁寿可怜巴巴的模样,朱厚照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开心,「这有何难,你本就有御赐金牌,朕再予你便宜之权,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丁寿噘嘴皱眉,不情不愿地领了旨意,看他吃瘪的神情,朱厚照龙心大悦,暗笑一声:你也有今天!
  出了干清宫,刘瑾斜首眄天,「升官加权,哥儿,此番可还满意?」
  「左右推不掉了,借机讨些便宜也是好的,」丁寿歪头笑道,「公公成人之美,想来不会只为区区一个傅鹏吧?」
  刘瑾嘴角微翘,「咱家的确有事要你去办。」
  注:降吏科给事中吉时为云南鹤庆军民府经历司知事,时以直鼓不尽受状,以致诉人自残,下锦衣卫狱,杖而遣之(《明武宗实录》),正德二年的事,这小子不冤。
  旧官即比试,贿赂无不中(《明史……卷七十一 志第四十七》)。
  洪武初,军功袭职,子弟年二十者比试,初试不中,袭职署事,食半俸。二年再试,中者食全俸,仍不中者充军(《明史.卷六十九》)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3 03:12:58

第三百七十六章 芙蓉帐暖月光寒
  「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窗明几净的书斋之中,书声朗朗,长今与蕊儿两个丫头各着一身绛紫衫裙,坐在书桌前摇头晃脑地背诵《中庸》。
  端坐案后的高晓怜轻点螓首,「确是不差,不过除了记得牢靠,还要晓得其中深意。」
  「我知道。」长今急不可耐举起白嫩嫩的小手。
  在得到高晓怜首肯后,长今脆声道:「」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就是说走远路必定要从近处开始,登高山一定要从低处起步,好比世间万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这才是君子之道。」
  赞许的点点头,高晓怜又看向了老实安坐的蕊儿。
  蕊儿见高晓怜瞧向自己,才轻声道:「中庸之道,便是一切从小处着眼,从自身做起,这与老子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荀子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举一反三,老爷晓得了定然高兴。」高晓怜抚卷莞尔。
  长今却小嘴一撇,「高兴有什么用,师父陪我玩的日子越来越少。」
  「这府内上下许多事,都要着落在老爷肩上,哪会有许多空闲。」蕊儿开解道。
  「那他怎么有空闲夜夜去陪可人师母玩耍?」长今歪头问道。
  「爷他……不,师父他不是去耍子的。」蕊儿俏脸晕红回道。
  「那他去做什么?」长今追问。
  「这个……」蕊儿虽已知人事,可这话却怎么说出口,一时尴尬无言。
  「好了,别乱嚼舌根子,安心读书。」长今的话题让高晓怜胸中一阵烦闷,出言打断。
  长今一吐雀舌,似模似样地捧起了书本,暗中又向蕊儿扮了个鬼脸。
  「姑娘请茶。」一身使女打扮的雪里梅捧着茶盘进了书斋,将茶盅依次放在了高晓怜等三女手边。
  「谢谢雪姐姐。」长今与蕊儿颔首称谢。
  「婢子当不得二位小姐这般称呼。」
  雪里梅平日都在高晓怜院子里,知晓这二人的身份,对那恶徒又敌视了几分,哼,那个正经人没事会收两个漂亮女弟子在身边的。
  高晓怜浅啜一口香茶,便将茶盏丢在了书案上,「怎么做事的,这茶不凉不热的,如何入得了口!」
  「婢子……」温热适宜才好入口啊,这般挑刺,让雪里梅无言可答,只得垂首道:「婢子知错,这便换来。」
  见雪里梅噙着眼泪退下,长今眨眨眼睛,突然笑道:「晓怜姐姐,这下一句」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又作何解?」
  蕊儿在旁连拽她衣袖,长今只是佯装不知。
  「小丫头想替那奴婢开脱?」高晓怜凤目流波,微笑道:「这丫头并非老爷家室姬妾,这琴瑟和谐与她无干,便是真等到那一天,圣人还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之说,似她这般对老爷不假辞色,尊卑倒置的,也该家法处置。」
  「哎呦,这怎么话说的,就提到家法啦?」咯咯一阵娇笑,贻青贻红两人并肩进了书斋。
  「两位姐姐甚少踏足此处,倒是稀客。」高晓怜起身相迎。
  「我们俩整日打理些凡尘俗事,进书斋恐给你这女夫子染了俗气。」贻红掩唇取笑道。
  「抵足而眠多少时日,妹子我早就与二位姐姐不分彼此,那还有许多讲究。
  」高晓怜转对长今二人道:「今日有客,课业便止了吧。」
  二女应声,又向青红二女施礼道别,青红二人虽是丁寿通房,但还晓得自家身份,不敢托大,恭敬回礼。
  「二位姐姐有事?」请二女入座,高晓怜开口问道。
  「听娘说,爷又要出外差了,」贻红说道。
  「爷才在京安生几天啊,怎地又要出去,可知此番去哪儿?」高晓怜蹙额问道。
  「好像是西边,如今娘正忙着给爷打点行装呢。」贻青回道。
  「西边?可是与前日进府的女子有关?」高晓怜警觉地问道。
  「八九不离十,这趟外差出去,保不准府里又要多几个人呢。」
  「休得啰唣,爷的事岂是我们该多嘴的。」喝住了使小性子的贻青,贻红又道:「娘那边传信,爷今晚要在你院子里歇息,让你提前预备着。」
  「真的?」高晓怜美目一亮。
  「爷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娘还让我二人嘱咐你一声,爷明晨还要赶路,不要贪玩误了时辰,耽搁爷休息。」
  高晓怜粉颈羞红,羞啐道:「爷那性子岂是我能做主的,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爷越是……,第二天精神愈旺。」
  「姑娘,茶来了。」三人正说着话,雪里梅二番进屋奉茶。
  雪里梅惴惴不安地望着高晓怜神色,「茶水可还能入口?」
  不料高晓怜根本未碰茶盏,便只道:「这次好了,你下去吧。」
  如释重负的雪里梅施了个礼便要退下,又听高晓怜吩咐道:「今夜老爷要过来歇息,你和坠儿速去把卧房收拾了,茵褥枕席俱换成新的,早早用香炉熏过,不可稍有差池,晓得了么?」
  雪里梅应声退下。
  看着雪里梅退下的方向,贻青笑道:「妹妹,这便是爷花大价钱从宜春院买回来的雪里梅?几万两的使唤丫头,啧啧,爷可真疼你。」
  「不过是帮爷调教罢了,一个堂子里出来的,也敢和爷使脸色。」高晓怜冷哼一声道。
  「这可是得罪人的活计,你怎么揽了这差事?」贻红远山轻颦,忧心问道。
  「爷交待的,再说有了这丫头在院子里,爷来的不是更频了么。」高晓怜狡黠一笑。
  「好你个鬼丫头,原来心机都使在这儿了。」贻红笑骂一声,又道:「既说到这,姐姐们有事相求。」
  「二位姐姐有事请说,与妹子还见什么外。」
  二女相视一眼,贻红道:「爷如今多在秦姨娘处安歇,我二人许久也不得见,以往……以往……」
  贻红住口不言,神色纠结地绞着手帕。
  见她半天也说不出来,贻青按捺不住接口道:「以往在爷身前伺候,夜里爷要净手喝茶的,兴致来了还会弄上一弄,如今都不回本院安歇,我等可是旷了许久,今夜想着借妹妹这处宝地,拾你些残羹剩饭熄熄心中这团火,行不行妹子你给句话便是。」
  见二人满脸渴求之色,有往日情分在,高晓怜自不忍拒绝,「爷那龙精虎猛的身板儿,妹子一人也应付不来,两位姐姐肯施援手,小妹求之不得。」
  「好妹子。」贻青亲热地揽住高晓怜香肩,附耳低语道:「你放心,我二人也不会白沾你的好处,这帷帐里擦汗引枕,扶肩推背的差事,姐姐们可是轻车熟路,保管服侍周到,你只管一心享受便是。」
  「你坏死了。」露骨调笑让高晓怜耳根好似火烧,羞恼地捶打贻青,书斋内莺声燕语,一团嬉闹。
  
  月挂中天,芙蓉帐暖。
  雪里梅与坠儿两人和衣卧在外间便榻上,耳听得里间不间断的淫声浪语和咯吱咯吱的木床曳动声,粉面潮红,羞涩难言。
  「雪姐姐,已经三更了,他们何时能完事?」棉被蒙头,坠儿躲在被下红着脸小声嘀咕。
  「我也不知。」行院长大,虽未开苞,雪里梅也粗晓男女之事,这恶徒浪子如此熬战,却出乎她的意料。
  「晓怜,你这妙处越发紧凑了,爷宝贝进出之际如同被它咬住一般,快活得很啊。」丁寿声音由里间传来。
  只听高晓怜不胜娇羞的娇声道:「奴家已是爷的人了,只要爷喜欢,贱躯随时奉上,只求爷怜惜则个,啊……轻柔一些,奴家实在不胜爷的虎威。」
  「妹子你若不耐受,换姐姐来可好。」贻青吃吃笑道。
  「姐姐休急,待妹子承了爷的滋润,定退位让贤。」
  「那好,姐姐帮你一把。」
  贻青笑声未落,便听高晓怜一声痛呼,「戳到心尖上啦,姐姐饶命。」
  「贻青你这妮子,推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险些闪了爷的腰。」丁寿笑骂。
  「奴家不想着帮晓怜妹子杀杀痒么,爷您也加把劲儿啊。」贻青腻声言道。
  「好,且看爷的本事。」
  丁寿一声虎吼,随即便是噼噼啪啪一阵剧烈的肌肤撞击声,压抑不住的呻吟浪叫由高晓怜喉间迸发,听得外间二人面红耳赤,浑身发热。
  「雪姐姐,我内急,出去走走。」坠儿不待雪里梅答话,便翻身下榻,出了屋子。
  身边无人陪伴,再听内间百般狂荡的娇喘浪哼,即便雪里梅不齿这几人荒淫做派,也听得体酥气喘,阴户里热烘烘一股春潮涌出,打湿了裙内绯色汗巾。
  且说坠儿解罢手归来,行至廊下,里面动静更响,还有咕叽咕叽水声传出,一时好奇,不由把住窗棂偷觑。
  盛夏方过,气候仍是闷热,窗棂上只蒙着霞影轻纱,透过薄薄纱窗,在床前羊角绰灯映照下,绣帐内人影清晰可见。
  只见四个赤条条的雪白身子纠缠在一处,本院的主人晓怜姑娘四肢着地跪伏在床榻上,光艳润泽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如白玉一般,府上老爷跪在姑娘身后狠命耸动着,不时见一个黑黝黝的粗壮肉棍在雪臀之间忽隐忽现,随着老爷抽动,姑娘那对粉嫩玉乳,如饱满多汁的仙桃一般,在风中颤动不已。
  高晓怜紧咬衾被,颠着香臀向后迎凑,不管不顾,肉龟往左,便往左迎,肉龟向右,就向右凑,呻吟不绝,不想姑娘白日里端庄娟秀的模样,在床上竟这般骚浪。
  老爷那双手也没闲着,身侧一左一右搂抱着精赤溜光的两名女子,含着一个的雀舌,手掌已顺着腰身曲线滑入到她的臀瓣深处,另一个躲在床里,看不清老爷抚摸她身何处,只见那蓬乱云鬓散落在老爷胸腹间不住舔吻,那粗大肉柱不时因二人激烈动作滑出姑娘体外时,该女便及时握住,急急套弄数下,又再度引着肏入姑娘体内,不得稍歇。
  坠儿偷看春光,不禁芳心寸动,她年至虽幼,也略懂人事,今日耳闻目睹,不禁春心难耐,欲火焚烧,遍体躁热。
  不觉将小衣褪尽,坠儿手抚着微微坟起的嫩乳,轻轻摩搓,那玉乳顶端玉头早已发硬胀大,试着以手指挤捏,快感油然而生,又觉牝户内又骚又痒,便腾出另一只手来,伸至裙底粉腿玉蚌之间,摸着光溜溜湿漉漉的女儿羞处,按着蕊蒂一番抓挠,如潮似海的舒爽畅快奔涌而至,让她不舍停手,越弄越快,双眼更是睁得老大,紧贴窗棂一瞬不瞬。
  屋内的四人已然换了姿势,老爷「波」的一声将那根大肉柱抽出,翻身仰卧,那根大东西摇头晃脑昂然耸立,姑娘在另二女扶持下蹁腿跨坐在老爷腰间,毛茸茸的牝户对准肉龟,缓缓坐下,不多时便套了进去,两女挟住姑娘身子,帮着她在上面蹲套扭动,老爷也捧着那对雪白屁股,一起一落,撞得白肉颤动,啪叽声响。
  未及一刻,姑娘便体乏不支,蹲不住桩,气喘吁吁地伏在老爷身上动弹不得,颤声说道:「老爷,奴家……奴家不成了。」
  轻拍身上这具汗腻湿滑的娇躯,只听丁寿轻笑,「你先歇歇,该有你的不会少了。」
  云鬓轻点,高晓怜翻身倒在床内,肉龟滑出,哗啦啦一股淫水淋了丁寿小腹,腹间毛发都被打湿成绺。
  见终于空出位置,贻青一把握住那根日思夜想的巨大宝贝,不顾上面汁水淋淋,大张檀口一嘴含住,吸吮品咂,啧啧作响。
  丁寿火气未消,经这挑逗如何把持,按住螓首不住耸挺胯下硬物,将那小口当蜜穴一般抽送起来,噎得贻青凤眼乜斜,险些背过气去。
  「爷,您这样会弄出人命的,饶了她吧。」贻红见了,慌忙依偎过来,用香滑嫩乳厮磨丁寿肩膀,软语相求。
  丁寿听罢,便松了贻青,翻身将贻红两腿挂在腰间,大如鸡卵的紫红肉龟抵住鲜红肉缝,腰身用力,借着淫水润滑,直通花宫。
  猛然巨物透体,贻红长吁口气,才算缓过神来,「爷,已经到了花心,别再顶了,快些抽送让奴家死吧。」
  「好。」丁寿坏笑一声,抱着娇躯耸耸挺挺,见那一对微微晃动的艳红美乳鲜艳动人,活色生香,忍不住身子前倾,脸贴着贻红酥胸,将嘴一张,吮吸起粉红肉蕾来。
  「哎呦,爷,这下磨得奴家好酸,骨头都化了。」肉柱急进急出,顷刻间便抽插了数百下,上下刺激之下,贻红春情高炽,花心淫水汹汹,高声浪叫,毫无顾忌。
  丁寿情浓兴起,怒涨紫龟顶住花心,狠磨狠钻,尽力抽送,那又大又长的粗壮肉柱,次次击中花心,直弄得贻红浑身酥麻,鬓发散乱,娇喘吁吁,两脚紧紧勾住乱颤,牝户内花露汩汩,片刻湿透衾褥。
  坠儿不知泄了几次,细细肉缝上的那粒花蒂已被她揉得有些红肿了,还是难解心中骚痒,嘴里咬着一块香帕,鼻息咻咻,耳热目赤。
  突觉肩上有人拍了一下,吓得小丫头险些丢了魂去,定睛看是雪里梅,才算将心放回肚子。
  「你这丫头,说是净手怎又在此?」久等坠儿不回,雪里梅出屋来寻,不想这小妮子在窗外偷看,还自渎起来,让雪里梅又羞又气。
  「姐姐噤声,你来看。」坠儿招手让雪里梅凑眼来瞧。
  那房中人儿并未完事,此时又换了对手。
  只见贻青弯下身来,双手扶着床尾春凳,丁寿立于身后,双臂自她腋下绕至酥胸,把玩那对白嫩耸立的乳峰,少顷腰身一挺,将胯下巨物刺入蜜穴,抽送抵摩,那根棒儿穿梭两股之间,好似浪里蛟龙,直抵花心,捣得穴内唧唧作响,弄得贻青酥软无比,快活难当。
  贻青嘴里哼哼呀呀,淫声浪语不止,大叫道:「爷,真好,爽死奴家了!」
  听得浪语,丁寿更增淫兴,一边猛抽,一边问道∶「小蹄子,往日你等皆不受力,今日何以这般有趣?」
  「还不是爷这段日子旷我等久了,爷这宝贝让人又爱又怕,见了它承受不起,不见又想她它念它。」
  贻青扭腰摆臀,迎合着身后撞击,雪臀向后一凑,将那粗大阳根全部吞尽,又向前一扑,全根吐了出来,粉红嫩肉随着阳具进进出出而外翻内陷,淫水顺腿流下,扑扑答答作响。
  看到此处,雪里梅但觉户内恍有虫蚁轻咬慢爬,时徐时急,热痒无比,浑身燥热不安,羞恼道:「你这妮子,竟偷看这事,好不知羞。」
  「雪姐姐莫怪,小妹也是把持不住,不想老爷白净玉生般的身子,那物件却黑黝黝的,好像个粗铁棒,真不知几个姑娘是如何撑住的。」坠儿户内依旧骚痒,用力揉搓户内肉核,吁吁喘声,娇滴滴地解释道。
  「爷,亲亲达达,奴里面痒痒,尽管用力,把花心儿捣碎才舒服呢。」屋内贻青骚语浪声,听得丁寿愈发勇猛,耸身大弄,如猛虎发力,尽根进出,狂抽狠进数百下,穴中淫水唧唧声响,如山洪骤发,垂泄而下。
  在外间屋里耳闻与亲眼目睹截然两样,雪里梅同样看得两眼发涨,心火难平,只得将两腿夹紧,忽觉下身一阵凉意,湿漉漉一大片,一股细细汁水,径直顺着大腿流下,再摸牝户,已为那细水润泽,高高浅浅,宛若一片沼泽,不由羞臊惭愧,有心转目不看,却鬼使神差移不开眼睛。
  外间站着两个大活人,丁寿如何不晓,正好卖弄手段,让这两个妮子乖乖出丑,消消那夜之恨,当下将棒儿抽至穴口,暂且不动,不知情由的贻青收缩小穴,夹紧双腿央告道:「我的爷,怎地不动了,奴奴花心痒得紧。」
  话声才落,便听「噗哧」的一声,丁寿已将那肉棍整根戳了进去,由于用力过大,顶得贻青花心处隐隐作痛,「嗷」的一声惨叫,打了个趔趄,双手扶定凳子才没摔倒。
  丁寿双手搂定贻青柳腰,对准鲜红牝户,紫红菇头一通乱顶,直弄得贻青浑身美肉颤颤晃晃,蜜穴欲裂欲穿。
  贻青咬紧牙关,死命忍受,杨柳细腰东摇西摆,雪股香臀一耸一掀,全力迎合,不多时便粉脸绯红,香汗透胸,明眸半开,口不能张,最后大呼一声,阴精汹汹涌泄,伏在春凳上只剩喘气之声,任由身后人儿尽情折腾。
  三女皆不堪征挞,丁寿只得想法尽快结束,转过贻青玉体,让她仰卧凳上,看着那已被蹂躏成一个大开红洞的水淋牝户,扶着肉棒连根没入,又是一阵大抽大送,弄得兴起,又将贻青一只白生生的嫩腿扛在肩上,肉棍来回抽动,次次击中花蕊,弄得贻青花心酥酥麻麻,一泄再泄。
  「爷,奴家受不得了,出人命啦,饶了我吧,啊——」贻青在丁寿狂捣猛插之下,四肢瘫软,全身发抖,蜜穴大张,直接昏死了过去。
  丁寿也觉菇头酥麻,当下加快速度,又攮动了数百下,悬空重重一操,终将元阳一泄如注,遍洒花心。
  贻青体内热津注入,不觉身子一抖,昏迷中又丢了一次,丁寿记得方才承诺,强自忍住,在贻红与晓怜二女体内也各射了部分阳精。
  高晓怜心满意足,搂紧男子健壮身躯,神魂俱飞,竭尽温柔体贴之能事。
  屋内云雨既散,屋外二人也是站立不住,互相扶持着回屋揩拭一番,便打算搂着睡去。
  「雪丫头,给老爷奉茶。」里屋高晓怜的声音娇糯慵懒,却不容置疑。
  「雪姐姐你歇着,我去吧。」坠儿低声道。
  「她要的是我去伺候。」
  轻叹一声,雪里梅强撑着支起身子,从茶壶箩里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捧了进去。
  绣帐内几人喁喁私语。
  「爷,咱姐妹三个今夜尽心服侍,可还满意?」
  「你等心意尽到,有何不满意。」
  「咱几个都是从东厂跟爷一路祸福与共过来的,只要爷乐意,我们将心剖出来给爷都成,可爷却整日与那院子里的人厮混,想承爷点雨露滋润都难得。」
  「你们三个别不服气,三人合在一起,还比不得云娘一人战力,论起花样玩法,更是不及。」姬妾间有点争强好胜的小心机,人之常情,只要别弄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丁寿还蛮享受这种争宠撒娇带来的成就感。
  「那爷喜欢什么花样,婢子们照做就是。」高晓怜不服气道,都是女人,谁比谁差到哪去。
  「老爷请茶。」
  罗帐内汗香融融,四具身躯相贴厮连,交臂叠股,缠绕成一团,看得雪里梅头晕目眩,不敢抬眼。
  丁寿伸手接茶,不知有意无意,托住茶盏的同时,将那几根纤纤玉笋也握在手里。
  雪里梅如遭蛇咬,快速地抽出手去,惊惶不安地扫了榻上一眼,玉泽身躯黑白分明,坠儿口中说的那根黑铁棒此时虽软垂胯间,依旧尺寸可观,吓得她慌忙低下螓首,只盯着自己脚尖看。
  见她窘迫不安的模样,丁寿嘿嘿一笑,单手拨开盖碗,饮了口热茶。
  「爷,也赏奴一口吧。」贻青有气无力地缠了上来。
  「好。」丁寿又饮了一口,直接以嘴渡去,霎时二人唇舌相交,品咂之声盈耳。
  雪里梅面红耳热,低声道:「婢子告退。」便要离去。
  「慢着。」高晓怜语带不满,「这般不懂规矩,取热毛巾来,给爷擦拭身子,这般汗腻,如何睡得好。」
  「我,婢子……」雪里梅红了眼眶,这活计她如何做得。
  「怎么,当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成,既做了丫鬟便该做丫鬟的差事,那些粗使丫头们想做这些还做不得呢。」高晓怜冷声冷语道。
  「是,婢子遵命。」雪里梅紧咬樱唇,几乎噙出血来。
  「好了,她没做过这个,想来也做不好,贻红你来吧。」丁寿拍着怀里的另一具娇躯道。
  「爷偏会使唤人。」嘴上如此说,贻红还是乖乖披衣起身忙碌。
  「下去吧。」深深望了雪里梅一眼,丁寿挥手道。
  「婢子告退。」
  出了里间,雪里梅未回便榻,独步徘徊到廊下阶前,仰望皎洁明月,倍觉凄凉孤苦。
  「慎郎,你可知妾身疾苦,此时你又在哪里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3 03:13:17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机缘凑巧各相逢
  翌日一早,丁寿便带着由东西司房精选的三十名缇骑,护送着宋巧姣所乘马车一路西行而去。
  主人外差已是常事,府中人早已习惯,各安其职,各过各的日子,高晓怜的书斋外毗邻一片七八亩的荷花池,此时花开未谢,幽幽花香熏得人醉意微微,高晓怜倚着凉亭雕栏闲适偎坐,欣赏着池中一丛丛花姿清雅的睡莲。
  赏花人仪态娴雅,在旁伺候的人却没这般福气,雪里梅用被池水冻得通红的小手,费力地从刚采摘下的莲蓬中取出莲子剥下。
  「好了没有?」高晓怜随口问道。
  「好了好了,姑娘请用。」雪里梅慌不迭地用香帕盛起一捧才剥开的莲子。
  才拾了几个吃下,高晓怜突然蛾眉一蹙,掩唇将犹带口香的一颗莲子吐到绣帕上。
  「怎生是苦的?难道你连莲子都选不好么,还是成心要本姑娘吃苦头?」
  「婢子不敢,这时节的老莲子居多,怕是口感不如荷月时那般鲜嫩。」雪里梅急忙辩解道。
  「还敢犟嘴!如此说是我为难你不成?」高晓怜柳眉倒竖喝问道。
  「婢子不敢如此说,想来姑娘是七巧玲珑心的,自会明白,。」
  「你……,好啊,真是人善被人欺,看来是我脾性太好,让你轻瞧了。」高晓怜怒冲冲站起,「反正爷不在,没人心疼护着你,便让你这小娼妇瞧瞧姑娘我的手段。」
  「跪下!」
  雪里梅这些时日受了不少委屈,今日也懒得再忍,大不了投了旁边荷花池,也省得再遭这番活罪,因此虽是依言跪下,却仰着粉颈,倔强地望着高晓怜。
  「婢子出身低微,又在府中为奴,晓得自个儿下贱身子,左右梅香拜把子,是死是活,便听从姑娘处置。」
  这话却戳中了高晓怜心底逆鳞,高姑娘酥胸一阵剧烈起伏,恨恨道:「好,那我便从了你,等爷回来,我自去向爷请罪。」
  高晓怜这边刚起了狠心,便听亭子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晓怜,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一身月白衣裙的谭淑贞走近亭子,不满地对高晓怜道:「旁边便是书斋,教书育人的所在,让长今她们听见,今后你还如何为人师表。」
  「娘,你不晓得这丫头真是气死个人……」
  高晓怜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本指望拉个帮手过来,不想谭淑贞听过后,只是淡然道:「便是为这等小事?」
  「娘——」高晓怜不依地撒起娇来,「你到底帮哪个?」
  不理高晓怜,谭淑贞对着跪地的雪里梅微笑道:「你便是雪里梅姑娘,烦请将这些莲子送到灶上,虽是老了些,用来熬粥确是正好,恰巧姨太太这几日有些郁燥,倩娘妹子正张罗要做莲子羹,而今却省了这道麻烦,我代她先谢过姑娘了。」
  「婢子不敢。」自打谭淑贞进了凉亭,雪里梅便一直偷眼观望,此时见她言语和善,便狐疑问道:「这位婶子看着面善,可是哪里见过?」
  「哦?姑娘恕罪,人老多忘,我确没什么印象。」谭淑贞拧眉思索一阵,摇首苦笑。
  「娘吩咐你的事还不去做,胡乱攀什么交情。」
  打发走了雪里梅,高晓怜蹙额道:「娘你瞧瞧,这教坊出来的丫头鬼精鬼精的,给个杆子便往上爬,一肚子弯弯绕。」
  「你随我来。」谭淑贞沉声说了一句,便扭身出了花亭。
  高晓怜疑惑不解地跟了出去,直走到池边一处僻静的柳荫下,谭淑贞才停了脚步。
  「娘,到底怎么了?」
  「蒙你们姐妹几个唤我一声娘,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你也休怨我聒噪。」谭淑贞在池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颇有些语重心长。
  「娘您说的是哪里话,女儿有什么不对的,您尽管教训就是。」高晓怜惶恐不安地说道。
  「你百般刁难那雪姑娘究竟什么意思?」谭淑贞盯着自家干女儿问道。
  「这不是爷将她交给我管教……」
  「爷可让你随意责罚?」
  高晓怜樱唇微扁,不服气地嘀咕道:「她敬酒不吃,我还不能给她点罚酒尝尝。」
  没好气地瞪了高晓怜一眼,谭淑贞道:「我知你不忿她一进府便是洞房花烛的排场布置,可你也该看出她在爷心中的分量,她虽暂时恼了老爷,焉知今后没有再得个名分的机缘,届时你如何与人相处!」
  「退一万步,便是她没了这个福分,可一个好端端花骨朵般的女子交到你手,若被你摧残得形销骨立,爷心里又该怎样想你!」
  旁的高晓怜可以不管,最后一件却是她心中惦念的,思来想去一番后怕,当下星眸微睐,朱唇勾抹,亲热地挽住谭淑贞肩膀,「娘,那你给我拿个主意?」
  「病急乱投医,此时想起我了?」
  「谁教您是晓怜的娘亲呢?」高姑娘如小女儿般撒起了娇。
  「拿你没个办法。」爱怜地摩挲着干女儿娇艳粉面,谭淑贞笑吟吟道。
  送完莲子的雪里梅在池边寻得这母女二人。
  「雪姑娘,我那里最近缺些人手,便舍脸向我这干女儿讨个人情,借你到我那里忙上几天,你可方便?」
  「这……」雪里梅犹豫不决地瞧向高晓怜。
  「瞧我做什么,干娘开口,我岂有不应的,便看你的意思。」高晓怜难得的对雪里梅和颜悦色,「先说好了,干娘那里可是阖府的活计,没我这院子中清闲。」
  「听姑娘吩咐。」只要不再被你无端刁难,累死本姑娘也愿意,雪里梅心中嘀咕。
  「不知这位婶子如何称呼?」
  「看我这糊涂记性,还忘了介绍。」谭淑贞笑道:「妾身是这府中管事,姓谭,名淑贞。」
  「姓谭?」雪里梅咀嚼了一番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突然心中一动,急声道:「婶子可有个女儿唤作周玉洁的?」
  
  山西太原府,临汾驿。
  一行人马风尘仆仆地闯进了驿站。
  「人哪?都死光了?」
  驿站驿丞见这批人个个挺胸腆肚,横眉立目的模样,便知不好惹,连忙上前堆笑道:「众位爷,什么吩咐?」
  当先进来那大汉浓眉大眼,神情粗豪,也不答话,直接将腰牌往驿丞手中一塞,驿丞定睛一看,便是一身冷汗。
  「唷,原来是锦衣卫的官爷,里边请,里边请。」
  「别废话了,准备草料喂马,再弄几桌上等酒席,安排几间上房,爷们吃完好歇息一觉,还有的路要赶呢。」
  「这……酒食草料都好说,上房却是不足了。」驿丞苦着脸道。
  「怎么,爷们出公差,你还要咱们住马棚不成?」大汉当即黑了脸,揪着驿丞脖领子喝问道。
  「里面住进了一大批人,房间属实不够啊。」驿丞整张脸纠结得都要挤成一团。
  「让他们滚!」大汉将那驿丞随手一丢道。
  「小的不敢说,那些人不好惹。」驿丞道。
  「天下还有锦衣卫不敢惹的人么。」大汉冷笑,「人在哪儿,爷亲自去撵。
  」
  顺着驿丞指的方向,大汉直接奔了过去,跨院门前有两个军卒守卫,见他过来便拦住了去路。
  「滚开。」大汉是蛮横惯了的,岂会将两个大头兵放在眼里,伸手便要拨开二人。
  岂料那两个兵卒也不甘示弱,伸手拔刀,反手便撩了回去,反将大汉逼退一步。
  「呦呵,硬点子啊。」
  大汉见这两个军卒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是军中选锋,也收了轻视之心,缓缓抽出腰间绣春刀,嘿嘿怪笑道:「哥几个,刀上见真章吧。」
  「何事啰唣?」院内一个声音传来。
  语气淡然,本已杀机外露的两名军卒却立即收刀施礼,「禀大人,有个莽汉擅闯进院。」
  靴声跫然,又有七八名手扶腰刀的锐卒涌出了院子,大汉暗道声不好,这是落了单,前院的那帮小子怎么也不知过来帮忙。
  「呔,爷们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郝凯,你们这些丘八是哪里的?」
  「他们是老夫麾下亲兵。」
  院门前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躯干丰伟,仪表堂堂;另一人头发花白,松形鹤骨,话便是由他口中说出。
  「锦衣卫擅闯老夫下榻之所,可是来拿人的?不知有驾帖否?」老者双目炯炯,凛然有威。
  「爷们连你是哪个都不知道,怎知拿的是不是你?」看出老者身份不俗,郝凯也并不示弱。
  「老夫总制三边,都察院右都御史,杨一清。」
  我去,老儿这么大来头,统领十余万精锐的西北第一边事重臣,难怪这般硬气。
  「原来是杨大人,卑职有礼。」身份差距太大,郝凯不得不客气。
  「郝大人不必多礼,还未请教适才直闯老夫下处,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事办砸了,有些话便不好说出口,否则给自家大人招祸,郝凯顿时两难。
  「他是为本官休憩打个前站。」一身宝蓝色缎袍的丁寿施施然走近,「在下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丁寿,见过都堂,适才属下无状,敝人代为致歉。」
  「既是误会,大金吾何须多礼。」杨一清回礼道。
  「谢都堂海涵。」丁寿仔细端详着这位封疆大吏,五十余岁,精神健旺,萧疏轩举,气度不凡,嗯,果然是奇人异象,一根胡子都不长。
  
  杨一清馆驿之中摆下酒宴,为丁寿洗尘。
  「哈哈,果真相请不如偶遇,若非这番巧合,险些与二位大人失之交臂,岂非丁某平生憾事。」
  「缇帅年少得志,乃当世俊才,若是错过此机,该是敝人扼腕喟叹才是。」
  与杨一清同路的是奉诏起复的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博学多才,妙语如珠,让这席间气氛融洽许多。
  「尚质此言大谬,你此番入京当得大用,不比老夫只求归宁休养的带病之身,与缇帅当有再聚之时,反是老夫坐失良机,空自怅叹。」
  「二位前辈如此拿小子说笑,不才愧煞,不敢再觍颜在座了。」丁寿故作难堪,引得二人大笑。
  「既然偶遇,当时有缘,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请缇帅援手。」杨一清道。
  「邃翁但讲无妨。」见杨一清说得慎重,丁寿也有些好奇。
  「老朽离陕,此生恐难再踏足三秦,边事纷乱,诸番杂处,非得善人不可当此重任,尚质谙晓韬略,堪任边方都御史,若是缇帅肯代为举荐,老朽感激不尽。」杨一清言辞恳切道。
  老小子你玩我呢,刘瑾用人有他的一番套路,虽不拘泥考成之法,可也是逐级屡迁,绝不会骤擢高位,连跳数级的事想都不要想,张彩在郎中任上养了两年病,你想让他一下子封疆镇边,便是我脑袋抽了答应,老刘也不会干啊!
  丁寿还在为难如何拒绝,张彩已肃然道:「应宁兄提携看重之意,彩虔心领受,但国朝选官自有制度,岂可因张某而败,此话休提。」
  见张彩语气坚决,杨一清喟然一叹,摇首不语。
  酒兴阑珊,宾主分散,虽是丁寿温言挽留,二人去意已决,带了亲兵随从,启程离去,适才还人满为患的临汾驿顿时清静了许多。
  搬进了杨一清等人所住的院落,一众锦衣卫各自安歇,丁寿则躺在一张太师藤椅上,脸上蒙着一条热气腾腾的手巾,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卫帅,宋姑娘已经安排休息了。」郝凯道。
  丁寿懒得说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沈彬回来了。」郝凯继续道。
  「哦?子衡兄请来了?」丁寿一把扯掉脸上手巾,睁眼问道。
  「没见到王按院。」郝凯摇首。
  「叫他进来回话。」丁寿不悦,此番路经太原,本意还想与王廷相叙叙旧的。
  不多时,一个精神饱满,英气勃勃的汉子走了进来,利索地下拜行礼:「卑职东司房办事百户沈彬拜见卫帅。」
  「别废话了,你是谁我清楚得很,王子衡人呢?」
  「巡按御史王大人目前不在太原……」沈彬揉了揉鼻子,为难地说道。
  「不在?去了哪儿?」
  「您问他吧。」沈彬向门外瞟了一眼。
  见门外还立着一个,丁寿没好气道:「外面的谁,进来吧。」
  「卑职锦衣卫山西千户昌佐拜见大人。」
  昌佐肤色异常白皙,高鼻卷发,显然并非汉人,张嘴却是一口地道纯正的大明官话。
  大明立国之初,便有许多异族人投效,锦衣卫里有世袭的色目人并不奇怪,丁寿只是关心自己的问题,「山西巡按御史王廷相去了哪里?」
  「禀大人,据锦衣卫的消息,日前王大人查阅卷宗,发现洪洞县上报的一桩案子颇有疑点,亲往勘案去了。」
  「有疑点便把人犯提到太原再审就是了,何必大老远折腾一次。」丁寿不屑地嗤了一声。
  「大人,洪洞县恰在咱们南下的路上,也算顺路。」沈彬陪笑道。
  「一边儿去。」丁寿白了他一眼。
  「似乎是洪洞县与平阳府都定案断了死罪,王按院忧心提取人犯时被狱吏在其中做下手脚,便亲身前往。」昌佐道。
  「平阳府?知府可是张恕?」丁寿站起问道。
  「平阳知府正是张恕。」
  丁寿兴奋地转了几圈,「张老儿,二爷还有账没和你算,你最好别有把柄给我落下。」
  「洪洞县那个具体是什么案子?」丁寿对那案子突然萌生了极大兴趣,又追问道。
  昌佐思索一番,道:「民妇苏三毒死亲夫案。」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7:29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二人定计墙有耳
  洪洞县知县名叫王贵,科举之途不算顺畅,中了举人后参加会试三考不中,好不容易遇上吏部大挑,一步步熬到外放洪洞县正堂,已是年过四旬,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王县令发育快些,提前几年便已开悟,知道自己的仕途该是到了尽头,整日琢磨的便是为自己今后多攒些养老银子。
  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轻轻松松又得了一笔孝敬,不想碰到一个较真的,如今王知县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埋首案卷的王廷相,对方任何一颦一蹙的小动作,都让这位县太爷揪心不已。
  「贵县,」王廷相抬首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按台不必谦辞,有事尽管吩咐。」巡按御史虽与知县平级,奈何权力太大,面对三司长官,也可分庭抗礼,王贵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这苏三毒杀亲夫一案,证据齐全,口供俱在,看来毫无疏漏……」
  「事关人命,下官断案不敢轻忽,向来是要审得公正明白,要人犯心服口服,才具结上陈。」王贵谦逊的笑容中夹杂了几分得意。
  「只是这动机之说,实在太过牵强。」王廷相眉峰紧攒,连连摇头。
  「动机?」
  「状中说苏三出身风尘,由死者方争重金为其赎身,并纳为妾室,说来能脱离苦海,这女子该感恩戴德才是,何以不过数月光景便毒死亲夫呢?」
  「按台有所不知,欢场女子水性杨花兼又蛇蝎心肠,怎会懂得知恩图报的仁义之理,这苏三本是京师名妓,才貌双全,琴棋书画俱是娴熟,往来的多是风流雅士、骚人墨客,自然看不上那粗鄙无文、样貌丑陋的方争,因怨成仇,下毒杀人也是情理之中。」王贵讲解得头头是道。
  「可将那方争毒死在自己房中,未免太过愚蠢,不说暴死之后家人必定生疑,便是周遭人一时疏忽略过,无有家主宠爱,一个无子傍身的妾室,还不是任由大妇处置,似这等百害而无一利的杀人之举,她为何要做?」王廷相拧眉诘问。
  「这个……,想来是这女子愚钝不堪,未曾虑及。」王贵支吾道,「这愚民愚妇因妒杀人之事不胜枚举,多为一时冲动,这也是寻常事。」
  「适才贵县还说苏三乃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怎又与一般愚妇相提并论?
  」王廷相一脸肃穆,直视王贵。
  「那……那依按台之见又该如何?」王贵不答反问。
  「在审问人犯之前,本院也难作定论。」王廷相合上案卷,温言道:「劳烦贵县将人犯提出,本院讯问一二。」
  「大人提议,小县本该遵令,只是天色已晚,若夤夜侦讯女犯,怕有瓜田李下之嫌。」
  王廷相浓眉一竖,未待说话,王贵又抢声道:「小县自知按院高风亮节,行止端正,但终究人言可畏……」
  见王廷相攒眉不语,王贵继续道:「小县所说皆是为大人考虑,按院若是坚持己见,敝人自当遵命,但请恕在下避嫌不能陪审之过。」
  「既如此,便明日升堂传讯人犯吧。」
  王贵句句都是为王廷相着想,王廷相也无法辩驳,只得眉峰稍解,道:「少不得还要烦劳贵县旁审。」
  「分内之事。」王贵欠身应是,陪笑道:「按院一路奔波,敝县略备薄酒,为大人洗尘。」
  「本院不请自来,岂能过分叨扰,一茶一饭足矣,贵县盛情,不敢生受。」
  王贵又三番延请,王廷相语气坚决,王贵只得作罢,当然少不得「两袖清风」,「廉洁如日月」的一同夸赞。
  待前脚出了衙斋,王贵便脸色一变,唤过一个贴身长随,一番耳提面命,长随领命离去。
  「不开窍的书呆子,莫要挡了老爷我的财路。」凝望客房,王贵恨声说道。
  
  洪洞县西门大街上,有一座青砖砌成的雄伟大宅,两扇乌漆大门半开半掩,一个圆脸小丫鬟倚着门框嗑着瓜子,眼神却不时向过往的年轻后生身上瞥上一眼。
  一个青布衣服,头顶瓦楞帽压得低低遮住大半面孔的男子突然冲上了门前石阶,吓了那丫鬟一大跳。
  「哪里来的破落户,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是哪家门庭,便直冲冲过来寻死!」
  牙尖嘴利的丫鬟骂得兀不绝口,直到门前男人低喝了一声,「春锦!」
  被喝破名字的春锦丫头愣了一下,定睛细看认出来人,不由尴尬道:「哟,您是太爷身边的……」
  「不要多说了,老爷有口信。」那人低声嘱咐几句,扭头便走。
  春锦也急忙掩上大门,匆匆穿堂过院,直奔后宅。
  后宅卧房绣帐之内,交臂叠股地睡着两个人,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敞着中衣,紧搂着贴在他胸前酣睡的艳丽妇人,妇人身上只披了一件蝉翼绢纱,一身雪白美肉大半露在外面。
  幔帐掀开,丫头春锦急急推了男子数下,「杨相公,醒醒,快醒醒。」
  睡意正浓的妇人不耐地朝床里翻了个身,柔软丰满的娇躯从男子身上滚了下去。
  「什么事啊?」男子终于被摇醒,待看清眼前人时,嘿嘿一笑,「是你啊,来,一起睡。」
  春锦一下被男子带到床上,一双大手更是不规矩地在她身上摸索不停,她只有喘吁吁地挣扎起身,「此时不行,有急事。」
  「老东西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急事,来吧宝贝。」男子直接撕开春锦前襟,一把握住一只雪白酥胸,揉捏把玩起来。
  尽管胸前快感阵阵,春锦深知此时不是胡天胡地的时候,几番未得挣脱,只能急吼吼嚷道:「县太爷传信来,案子要有变故!」
  「啊?!」
  不止男子,连一边沉睡的美妇也一并惊醒,「怎么回事?」
  「太爷让人带口信来,说是省里的巡按老爷下来查案,对苏三的案子生了疑心,让我们早做打算。」
  「这个祸胎,都进了大牢还不得消停,」妇人狠狠骂了一句,随即冲着男子抱怨道:「那个王贵也不是个东西,收了咱们一千两银子,一点担当也没有,当初就让他把人在牢里弄死,他死活也不肯,而今我们能有什么好法子。」
  「还不是你不肯再多花银子,要是钱使到了,他连亲娘都能卖了。」男子慌忙起身穿衣,一边说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家里的银子大多不是都贴补你了么,不然也不会害怕老东西查账,搞出个人命官司来!衙里衙外一番打点,又花了多少,你可曾出过一分一厘,此时竟然说这番话!」妇人感觉受了委屈,当即便要撒泼论理。
  「现在不说这些了,巡按已到县衙,此时便是添银子让王贵动手,他怕是也不敢了。」男子知道这事纠缠起来说不清楚,干脆扯回主题。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妇人是个没经过大场面的,而今六神无主,半天拿不出个主意,「人都死了,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三个蚂蚱,你得想个办法啊。」
  「放心吧我的心肝,这洪洞县又不止他王贵一个当官的,当初花了那许多银子拜入门墙,而今也该到了用的时候了。」男子得意一笑,胸有成竹。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锦探头看看左右无人,立即侧身让开,方巾襕衫的男子快步奔了出来,行至拐角,突然脚下一绊,身子趔趄地险些摔倒。
  「哎呦,踩死我了,这是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墙角处痛呼。
  险些被摔了一跤的男子恨声咒骂,「哪里来的老悖晦,眼睛瞎了不成!」
  「听声音是杨宏图杨相公吧,小老儿本就是个瞎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恕罪恕罪。」
  杨宏图仔细一瞧,墙角处蜷缩的白发老者相貌枯槁,落拓不堪,稀疏的山羊胡子上沾满土灰,混浊的老眼内只见灰色眼白,一身浆洗发白还摞着补丁的青布衣衫,怀中还抱着一把油腻腻的胡琴,捂着腿哼哼唧唧个不停。
  「原来是你这老瞎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街边挺什么尸?」这老者在洪洞县大街上卖唱,也不知多少年了,杨宏图对他并不陌生。
  「生意不好,今日饭辙还没个着落,与其回去饿肚子,不如碰碰运气,没准儿还能遇见个听曲的。」
  盲老儿脸上突然泛起几丝谄笑,「杨相公,您照顾下生意如何?」
  「大爷没空。」杨宏图举步要走。
  「杨相公,您这几日都没回家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杨宏图停了脚步,上下打量盲老儿一番,「哪个说的?」
  「还用人说么,小老儿平日走街串巷,杨相公素来是个大方人,自然少不得常到您门前去讨生活,听街坊邻里说,您这铁将军把门可不止一日了。」
  「没想到今日在方大官人的宅门前碰了面,」盲老儿笑容里带着几分狡诈,「如此缘分,不该是小老儿的生意到了,相公您说呢?」
  一把铜钱抛到了地上,杨宏图冷冷说道:「老瞎子,话不可以乱说,乱说话会丢命的。」
  「杨相公您放心,饱吹饿唱,小老儿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胡乱编词唱上几句,吃饱的时候绝不会乱说话。」盲老儿在地上摸索着寻找一枚枚铜钱,一脸市侩。
  杨宏图有事在身,也不废话,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7:41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三堂会审玉堂春
  次日一早,开衙升堂。
  周遭墙壁挂满各色刑具,一侧桶内用凉水浸着大大小小的竹蔑藤条,两旁衙役排列整齐,双手扶定了朱黑两色的水火棍站立两厢,明镜高悬匾额之下,洪洞县知县王贵与巡按王廷相头戴纱帽,身穿官服,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
  听闻是再审城中大户方大官人的命案,衙外廊庑下早挤满了观审的百姓,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凶犯是方大官人从京城勾栏中买回的名妓,样貌吸人得很。」
  「那可不,你老哥前番是没见到,那小娘们长得……啧啧,别提多水灵了,兄弟我上次在堂上远远见了一回,回去就睡不好觉了,这方大官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听得衙前不堪入耳的嘈杂声,王廷相面上浮起一层愠色,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人犯。」
  「威——武——」,两班衙役将水火棍重重一顿,齐喝堂威,官法威严之下,七嘴八舌的路人百姓们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在二名差役押解下,一名身穿红色囚衣的窈窕女子一步一踉跄,慢慢地走上大堂。
  虽是步履蹒跚,却更显得弱柳扶风,体态娇柔,堂上堂下众人不觉屏息噤声,目光全部聚集到这个披枷带锁的女子身上。
  「妾身苏三见过大人。」苏三当堂跪下,虽是音容憔悴,仍是语音轻柔,悦耳婉转。
  「解开镣铐。」王廷相命道。
  两个衙役听令开锁去镣,苏三手脚得了自由,轻快许多,顿首拜谢。
  「苏三,关于你谋杀亲夫一案,可有别情上诉?」
  王廷相话声才落,王贵紧接疾言厉色道:「实话实说,若是想借机攀咬翻案,罪加一等。」
  「王知县!」王贵恫吓人犯的举动,引得王廷相甚为不满。
  「按台请问案。」王贵能伸能屈,转首对王廷相便是一派春风,让他无从发作。
  王廷相见苏三低头不语,以为她畏惧公堂威严,温言道:「堂下不必慌张,实言回禀便是。」
  苏三蓦然抬头,惨淡玉容间一双如晨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地凝望堂上。
  「大胆,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来人……」
  王廷相摆手止住欲待发作的王贵,俯视堂下。
  快速将粉颈低垂,苏三低声道:「大人衣着獬豸胸背,敢问可是风宪官?」
  王廷相未想这女子仅从他官袍补子上便一眼看出自己来历,看来此女也熟知法度,这却省了不少麻烦,点头道:「不错,本官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纠劾不法之责,你无须担忧,有话尽管说来。」
  「民女冤枉!」苏三悲呼一声,泪水如泉涌出。
  「那夜方官人来妾身房中探视,称腹中饥饿,民女去厨房正逢丫鬟春锦,备了一碗面交我端与官人,谁料官人吃面后便腹如刀绞,不多时便气绝身亡,第二日民女便被大娘蒋氏报官,称妾身杀害亲夫,实实天大冤枉,求老爷明断。」
  听了苏三一番哭诉,王廷相拧眉肃然道:「既如此,为何不向洪洞县尊直说冤屈?」
  「妾身本如实禀告,怎奈太爷一口咬定是小女子谋害亲夫,并动用拶刑,十指连心,妾身不耐酷刑,只得屈打成招。」
  苏三说罢,举起被囚衣遮盖的双手,只见白嫩如葱管的纤纤玉指上红紫伤痕密布,触目惊心。
  「王县令,这是为何?」王廷相怒视一旁王贵,喝问道。
  「按台勿要听信这犯妇脱罪狡辩,此案报呈平阳府,张府台也无异议。」王贵及时地给自己拉了个盟友。
  「妾身本想在府尊老爷前辩明冤屈,怎知平阳府并未让民女开口,维持原判,将民女打回监牢,求大人做主!」苏三又哀声哭道。
  「岂有此理!平阳一府六州二十八县,便是如此审案么?」闻听府县两级正堂如此草菅人命,王廷相不禁拍案怒斥。
  王贵离座,欠身施礼道:「按院息怒,在下或有失察之处,却断不敢置喙同僚上官。」
  王廷相也觉适才一时失言,已将平阳府数十州县囊括进去,若被有心人传出,怕是会犯了众怒。
  「王县台请回座,既然犯妇改口,此案便该从长计议。」纵然心底无私,毕竟身在官场,王廷相还是缓解一下气氛。
  「听凭按台吩咐。」王贵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再问下去难免就要涉及方家大娘蒋氏,这娘们若是口风不严,再将行贿之事说漏了嘴,岂非大事不好。
  正在王贵心慌意乱进退两难的时候,县衙刑房的一名司吏悄悄走进,一番耳语,王贵顿时放下心来。
  「按院,韩部堂的轿子到了衙外,你我可要迎迓?」
  韩文?他来何干?毕竟曾经的户部掌印官,即便致仕归里,仍是待遇优渥,领袖地方缙绅的头面人物,所以王廷相尽管心中疑惑,还是与王贵出衙迎接。
  「子衡,许久不见。」韩文哈哈笑道,看来归宁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韩部堂气色保养得很好。
  「有劳韩公挂念,下官公事缠身,原想息肩之后登门拜见,怎料韩公亲至,请恕失礼之罪。」对这位官场前辈,王廷相素来尊敬,言语由衷。
  「公事为重,何谈怪罪。」韩文不以为意地摆手笑道,「日前老夫与朝宗年兄通信,还说及子衡聪颖练达,自履职山右,明采舆论,暗求民隐,山西民风法纪为之肃然,实为可造之材。」
  王廷相双眉微攒,欠身言道:「谢韩公美言。」
  而今屠滽以右都御史衔掌管都察院,是王廷相的顶头上司,他与韩文同是成化二年的同榜进士,素来交厚,王廷相虽然不喜这样的人情请托,但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部堂此时来的不巧,下官与王按院正在审理人犯,斗胆请您老后堂稍歇,待退堂后再恭聆教诲。」王贵突然对审案积极起来。
  「无妨,老夫此来一为与子衡叙旧,再则便是想旁听审案,这方争也算老夫乡里,竟然被毒妇所害,此举悖逆伦常,败坏民风,殊为可恨,若不将此女严惩,如何正国法,张纲纪!」韩文言辞凿凿,义正辞严。
  「韩公,此案似有别情。」韩文张嘴便将苏三定为凶犯,王廷相心头微感不悦。
  「哦,还有变故?」韩文一脸错愕。
  王贵便在一旁将方才审案之事说了一遍,韩文微哂道:「不过是犯妇一面之词,此等勾栏女子整日迎来送往,迷惑人心,惯会此等伎俩,子衡莫要偏听偏信,中了毒妇奸计。」
  虽觉韩文过于武断,王廷相也觉这话有几分道理,「依韩公之见呢?」
  「既然被告已到,可传苦主两方对峙,真假自明。」韩文捋须洒然笑道。
  不多时,方争嫡妻蒋氏便被传唤上堂,跪在堂下回话。
  「大老爷容禀,奴家那可怜的丈夫花了大价钱将这狠心的贱婢买了回来,还好心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这贱婢不知感恩,反而毒死亲夫,教我这孤苦妇人可如何活下去哟……」
  话说一半,蒋氏便哭哭啼啼个不停,花了妆容,湿了香帕。
  「肃静,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王廷相一拍醒木,蒋氏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却还抽抽搭搭低声饮泣。
  见这边问不得话,王廷相又问一边的丫鬟道:「春锦,苏三说那碗面是你端与她的,此话可实?」
  「婢子确是给了二娘一碗面,只因二娘子说官人夜半腹饥,却不知好端端的一碗面端回屋里怎会成了有毒的,奴婢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谋害主家,求大老爷做主!」春锦虽面带惊惧,话说得却还利索,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王廷相翻看着手中的验尸格目,道:「据仵作验尸所得,方争是被鼠药毒杀,方家可有此物?」
  「老爷明鉴,民妇自到方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有此毒物。」苏三急声道。
  「二娘,前几日你不是说屋内有老鼠,要我给你买了一包么,怎地这就忘了?」春锦抢声道。
  「胡说,你血口喷人!」苏三悲愤交加,疾呼道:「我若真要毒害官人,何必要在自己房中投毒,岂不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
  这也确是王廷相疑惑之处,不想那蒋氏此时不再抹泪,突然厉声道:「还不是为了你那奸夫!」
  语出惊人,案件再生波折,王廷相惊问道:「蒋氏,事关女子名节,不可胡言乱语!」
  「她一个娼妇,还谈什么名节!」蒋氏冷笑一声,继续道:「这女子自打进门,便被安排独住,我那愚笨丈夫虽是每夜都要到她房中坐上一坐,却未曾真挨过她身子。」
  「这贱婢只说与人订了白首之盟,不能相负,若是我夫用强,她便一死了之,我那丈夫也是爱极了她,只是每日苦苦相劝,想是那夜逼急了,引她动了杀心。」
  王廷相愀然道:「苏三,蒋氏所言可是实情?」
  「此言不假,可方官人既无强迫之举,妾身何必恩将仇报,做此恶毒行径。
  」苏三轻拭眼角泪水,「奴家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得方官人开恩放过,与良人再续前缘,岂会自蹈死路。」
  「想来是你那情郎寻到此间,你二人恋奸情热,而那方争又不愿放手,便行此下策。」坐在公案下首旁听的韩文,悠悠然道。
  「部堂所言极是,定是如此。」王贵对韩文的脑补倍加推崇,还不忘自承其过,「下官还是疏漏了人犯,不想竟是因奸杀人,幸得部堂与按院指点,顿开茅塞。」
  「不,民妇冤枉,我与他已许久不见,谈何窜通杀人,求大人做主!」苏三频频叩首,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顿时一片青紫。
  「苏三,你也无须惊慌,只要说出那情郎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本院若查出此人来路去处,攻讦之言自会消散。」
  王廷相虽觉韩、王二人言语无稽,还是问了一句,在他想来,那情郎远在京师,只要拘来问个清楚,此事便可揭过,至于真凶么,少不得还要一番暗访,王子衡已隐隐觉得这主仆二人配合默契,似乎有串供之嫌。
  他却不知玉堂春心中苦处,王家籍贯山西,王朝儒若是赴试秋闱,此时便该在离此不远的太原,届时纵是能说清楚,满城谣诼传遍之下,王朝儒又如何应考,士林中又该怎生风评于他,这岂不误了他的前程,所以苏三只是摇头,矢口不言。
  这般情境连王廷相都止不住有些怀疑,韩文等人的推测难道是真的,王贵更是一拍醒木,「如此刁妇,若不动刑,谅也不招。」
  「来呀,笞刑四十。」
  一只火签丢在堂下,早有站班皂隶拾签领命,不管苏三如何挣扎,将她按伏在堂前的马鞍样式的刑凳上绑好双手,从水桶中取出一根长二尺半,宽约二寸的竹篾,掀开朱红罪裙便要行刑。
  「慢着,」王贵突然喊停,左右看了一眼,阴笑道:「去衣行刑。」
  「王贵,依照大明律法,妇人受杖可着单衣。」王廷相拍案而起。
  「按台,下官自是熟知大明律法,也从不敢违背,今日之前断不会行此事,可蒙您及部堂指点,此案已由谋杀亲夫转为因奸杀夫,今非昔比呀。」王贵仍是客客气气地回话。
  「子衡,遵照大明律,妇人应决杖者,奸者去衣,王知县也是遵法而行。」
  韩文微眯双目,缓缓言道。
  「苏三,此时供出人名,还来得及。」王廷相心中不忍,出言提醒。
  「冤枉!老爷开恩!」
  胆战心惊的苏三大声疾呼,又怎能唤回王贵的铁石心肠,一声令下,玉堂春只觉下体突然一凉,随即堂下便响起一阵吸气惊呼声。
  如今绑缚的刑凳造型巧妙,前顷后高,女人臀部丰腴肥大,一按到凳上屁股自然高高撅起,此时红色罪裙撩至腰际,底裤也被扯到脚踝,半边内裈一经褪在膝下,圆润白皙的丰满臀部刹时破衣而出,两团凸起的腚肉一览无余,嫩生生,水灵灵,光洁耀眼,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满堂生辉,便是廊庑下看打的百姓们也个个长大了嘴巴,目光如火,一时间都直愣愣的停在女人的两瓣肥嫩白皙的丰丘上。
  好一个大白屁股,行刑的皂隶也惊呆了眼,一时竟忘了动作,直到县太爷不满地咳了一声,才醒悟过来,眼神不舍地从女子光溜溜的下体上移开,借故低语道:「苏三,听太爷的话,老实招了吧,你这女子细皮嫩肉的,怎受得这番拷打。」
  「狗官!你们不得好死!」自知喊冤无用,苏三此时又羞又愤,便是身在行院,也是众星捧月,几时这般在人前袒露下身。
  「死不悔改。」王贵冷哼一声,连声催促用刑。
  衙役们不再废话,一个差役半跪在玉堂春面前,将她头按着朝下,把那丰腴肥厚的屁股高高撅起,另外两个差役在她后面单膝跪地一人按住她一条腿,面前女子的半边大腿和一个光亮屁股近在咫尺,腿间春光看得清清楚楚,有意无意靠得更近,隐隐可闻到赤裸下体泛出的迷人肉香。
  行刑的差人右手执着浸水的竹蔑,站到苏三左边,左手按紧纤弱腰肢上缠绕的朱红罪衣,拇指却忍不住偷偷下移,碰触到女子如凝脂般的光滑白嫩的腰臀肌肤上,轻轻按捏,大腿则紧捱着她左边的一条大腿,感触女人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丰满娇躯,自腰部以下直到小腿一丝不挂赤裸裸的近在眼前,羊脂般的玉腿白皙修长,充满弹性的俏臀高高翘起,芳草间红色蛤肉温香阵阵,教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不过收了几个酒钱,若是将这天仙般的身子打残,在好似圆月般的屁股上留了「板花」,怕是做鬼也原谅不得自己,行刑的衙役暗中打定主意,悄悄将竹篾板子上的水渍擦干净,免得带水板子开头那几下剧痛。
  随即听令举起蔑片,一板打下,结结实实打到玉堂春高高撅起的两瓣香臀上,打得她啊呀惨叫一声,痛得屁股猛一抽搐,抖起一波臀浪,本来尚存羞耻之心,夹紧下体不想春光外泄,此时这一下便教她下体一阵扭动,大腿不觉自己分开,蚌肉蜜唇清清楚楚展现出来,随着又是一声脆响,细嫩的屁股上便又是一道红印,衙役虽说留了手劲,怎奈苏三肌肤格外娇嫩,一打就红,顷刻间这雪白香臀红白相映,伤痕密布,痛得苏三眼泪直淌,哀叫连连。
  「昏官,那面是春锦端与我的,药也是她的,为何独打我一人,王法天理何在!」
  「好个毒妇,还在中伤他人,与我狠狠打!」王贵厉声喝道,随即声音又降了八度,「按院放心,这笞刑伤不得人命。」
  「县台,适可而止吧。」王廷相冷冷道。
  「子衡,公堂之上令出如山,岂有半途而止的道理。」韩文皓首微扬,笑道:「总要等刑罚已毕,才好继续讯问。」
  「部堂说的是,尔等加力地打,若是存心留手,小心治罪。」王贵由底层佐官升迁,并非不通实务,晓得手下衙役们轻举重打,高举轻放的手段。
  太爷一语道破,执刑的衙役也不敢做得太过,手起板落,「啪」的一下板子狠狠打在一边屁股上,随后手上轻轻一拖,顿时雪白香臀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过二十板子,玉堂春便痛得嘶嘶娇喘,哀叫连连。
  「这好屁股,比白面馒头还白嫩,要是吃上一口,少活十年我也愿意。」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长大了嘴巴道。
  「好像中秋的月亮啊,又圆又亮,月中嫦娥也就这身段吧……」另一个汉子痴痴说道。
  苏三柳腰被马鞍形的凳子缚住,屁股连番遭打,只能扭动臀部躲避,两瓣俏臀左摇右摆,肿如熟透仙桃,更不时听到堂外看热闹的人群中淫秽不堪的话语与猥亵的笑声,又痛又羞,心中苦楚更胜杖刑,偏又被牢牢固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口气郁结心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启禀大人,犯妇昏死过去。」一名衙役奏报。
  「刁妇狡猾,定是装死,泼醒后继续行刑。」王贵如今是扬眉吐气,怡然自得。
  衙门前廊庑下看打的百姓一个个翘脚观望,口中还不忘闲扯上几句。
  「他娘的,越看老子心火越大,回去就得找握那黄脸婆去。」
  「呦呵,大哥,你这就耐不住要找婆姨泄火啊?」
  「不狠狠打她一顿出不了心头这口气,一样是女人,你说人家是怎生长得…
  …哎呦!」
  这位满嘴胡诌的哥们儿突然滚了出去,直接在堂下来了个滚地葫芦。
  还没弄清这位怎么就失足摔了出去,一众「看打」的闲人便挨了迎头一顿痛打,一个个抱头鼠窜,衙门前顿时大乱。
  「堂外何人闹事?与我拿下。」外面那么大动静,自然引得堂上人注意。
  得了太爷钧令,自有快班捕手冲下堂去,待看清衙前动手的人时,却都呆愣住了。
  只见一众身着青绿锦绣曳撒的大汉高举刀鞘,在衙前大杀四方,揍得那帮看热闹的哭爹喊娘,抱着脑袋缩到一旁,无人再敢拦路。
  「尔等何人,大闹官衙可是要造反么?」
  看了这帮人肆无忌惮的样子,洪洞县的捕快们直觉眼前人来头不小,但老爷还在身后,又不能往回缩,只得大声喝问,只是这语气里怎么听都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掌印丁大人驾到,让堂上的都出来候着。」一个粗眉大眼的壮汉瓮声道。
  人的名树的影,锦衣卫凶名赫赫,这般捕快哪里惹得起,当下都像鹌鹑般缩了脖子。
  「郝凯,说话悠着点,没礼貌。」一个年轻人排众而出,旁若无人地向堂上踱去。
  三班衙役看着年轻人身上的杏黄色过肩飞鱼服,识趣地分列两边,让开了通路。
  「子衡兄久违了,哟,韩老也在,你我有日子未见了,离京时未得便饯行,还望海涵。」丁寿嬉皮笑脸地拱手说道。
  韩文冷哼一声,嘿然不语。
  王廷相见了丁寿神色复杂,徘徊不前。
  「部堂,这位是……」王贵可不认识丁寿,见这年轻人气派十足,对韩文这等人物也不过是嘴上客套,连一丝恭敬也欠奉,不晓得是哪路大神。
  「部堂?」丁寿微讶,随即嗤笑道:「如果丁某记性不差,韩公是降级致仕,而今领的不再是二品官俸了吧。」
  「竖子欺人太甚!」上门打脸,老韩文当即便炸了毛。
  「南山,休得造次。」王廷相蹙眉告诫。
  向王廷相展颜一笑,丁寿游目四顾,见刑凳上绑缚的玉堂春时,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苏三一头乌黑的秀发,蓬乱披散地垂在大堂的青砖地上,罪衣裙下露出两截粉嫩的玉腿,本该让满堂生辉的雪臀香肤上,板痕错落,鲜血淋淋。
  俯身托起女人尖尖的下巴,探得气息柔弱,性命总是无碍,丁寿揉了揉鼻子,向后吩咐一声,「钉枷收监。」
  身后一名文弱的锦衣卫低声领命,上前将苏三脚踝处的裤子轻轻拉起,从背后把她翻起的裙子放了下来,总算掩住了羞处。
  「丁寿,此间是洪洞县正堂,不是你的北镇抚司,轮不到你在此发号施令!
  」韩文不满丁寿目中无人颐指气使的做派,冷声说道。
  轻抚头顶纱帽,丁寿眄视韩文,噗嗤一笑,「讲规矩?好啊,本官便与你论上一论。」
  丁寿一撩衣袍,将一面金牌举至齐眉,堂上众人见了齐齐变色,山呼万岁,纷纷跪倒。
  「圣谕:钦命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丁寿,平冤理刑,巡查天下。」
  
  街边的一处面摊,年近五十的面摊老板正将热气腾腾的一大勺高汤均匀地浇在几个海碗里。
  「老哥,来四碗面啊。」呼啦啦来了四个闲汉,占据了一张桌子。
  「来咯——」面摊老板吆喝着将四碗面一次端了上来,「几位什么事这么高兴?」
  「县衙今日审犯人,老哥你没去看热闹?」一个大汉抽出一双竹筷在身上蹭蹭,奇怪问道。
  「我哪有那个清闲,一大家子都指望着这摊子呢。」老板无奈地回道,「怎么?有新鲜事?」
  几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那你可亏大了,今日堂上看打不同往日,是脱了裤子打的。」
  「那小白屁股,又细又嫩,还有那妇人的模样,别提多水灵啦。」另一个的口水都滴到了面里。
  「真的?!早知道我也去看这热闹呀!」面摊老板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这算什么,到了后来突然又来了一批人马,那威风场面,连县太爷和听审的韩老爷都给跪下了。」
  「韩老爷?在朝里当过户部尚书的韩老爷?!」老板瞪大了眼睛,满是不信,「那可是府台大人见面都作揖的大人物啊,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说起来吓死你,皇爷爷的亲军——锦衣卫,听说过么,来的可是这般人的头领——丁寿丁老爷。」一个人左右看看,低声说道。
  锦衣卫恶名在外,面摊老板只觉得脖子里嗖嗖冒凉风,心虚地摸着脖子咋舌道:「管缇骑的?那该是怎样的凶神恶煞?」
  「那自然是气势不凡啦,身高八尺,眼似铜铃,就和庙里的金刚一般。」那人吹嘘道。
  「老哥,这话大了吧,那丁老爷进来的时候我们都抱着脑袋蹲在一边,哪有看见他真容的?」另一个开始拆台。
  「怎么没有,你看看握身上的鞋印,要不是八尺高的壮汉,能有这么大脚么!」大汉感觉被落了面子,反唇相讥。
  「踹你一脚的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怎么说就是丁大老爷的脚印?」这位也是个杠精。
  大汉登时怒了,将面碗往地上一摔,扯住对方衣襟道:「你成心和握过不去是不是,打上一架说个明白!」
  剩下两人连同面摊老板急忙上前拉扯,好说歹说才算拉住了急赤白脸的二人。
  与这张桌子相隔不远的方桌上,一名绿衣少女含着嘴里一根细长面条,侧耳听了许久,这时才吸溜一下,那根面条如蜿蜒小蛇般忽地消失在樱桃小口中。
  「丁寿?」用手帕擦擦嘴角,少女秋波流转,嫣然一笑,丢下几枚铜钱,拾起桌上玉笛,起身而去。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8:01

第三百八十章 贪求无厌锦衣卫
  「子衡兄,请酒。」
  县衙花厅,知县王贵摆酒为丁寿接风,韩文自不会在这里找气受,王廷相虽然在座,神色间也是阴云笼罩,言笑不苟。
  「缇帅为国宣劳,奔波辛苦,下官敬您一杯。」王贵见王廷相冷眉冷目,也不搭话,席间气氛尴尬,急忙举杯暖场。
  「宣劳?怕是助纣为虐。」王廷相冷笑。
  「子衡兄这话偏颇了些。」丁寿没有动怒,只是将酒杯放下,手指轻轻在眉间摩挲。
  「偏颇?难道廷杖下蒋子修斑斑血迹,诏狱中戴宝之枉死冤魂都是假的不成!」王廷相怫然作色。
  「真的,蒋子修三次上疏,决意求死,得其所哉;戴宝之鼓动言官,讪议君上,死有余辜,这等人若还能活着出诏狱,我北司岂不成了泥雕摆设!」
  「你……」王廷相本意当头棒喝,让这小老弟痛改前非,不想丁寿大言不惭,毫无愧色,不由怒火中烧。
  「锦衣卫上承君意,下驭万民,一言一行皆出玉墀,唯陛下之命是从,如何当不起」为国宣劳「四个字。」丁寿向斜上方抱拳拱手,朗声说道。
  「好,如今你既然奉皇命提刑洗冤,眼前苏三一案又如何审理?」
  「洪洞县与平阳府俱已审结,子衡兄除了将犯妇打了一顿,似乎也没审出别的来,你我多时不见,今日叙旧才是正经,何必牵扯枝节?」丁寿把玩手中酒杯,嘻嘻笑道。
  「缇帅所言极是,按院与大人故友重逢,今日只谈风月便好。」王贵在一旁陪笑劝解。
  「人命关天,何来枝节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王廷相拍案而起,气冲冲离了酒席。
  「子衡兄,酒还没喝完呢?」丁寿开言挽留,王廷相头也不回。
  「按院留步,留步啊。」王贵直接追了出去,死活也没拉回人来,只得悻悻回席。
  「子衡兄就这火爆脾气,王县台勿怪。」丁寿压根就没起身,见王贵回来随口客气一句。
  「下官岂敢,按院乃性情中人,缇帅交友自是不凡。」
  王贵又是一通吹捧,偷眼见丁寿心情不错,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缇帅在此要盘桓几时,下官也好为贵属安排食宿供给。」
  「不一定,兴许明日就走,没准儿待个十天半月的,顺带将洪洞县历年旧案卷宗详查一番……」
  丁寿眄视着闻言后紧张不安的王贵,似笑非笑道:「这就要看王县令是否会做人了。」
  「啊?哦——」王贵微微一愣,随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准备好的银票,「下官糊涂,缇帅千里奔波,路经小县,这是敝县准备的程仪,请缇帅笑纳。
  」
  「县台言重了,您哪里糊涂,分明是个明白人……」丁寿眉花眼笑地接过银票,待看清数额时,脸色骤变。
  「郝凯!」丁寿将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冲房外大声嚷道。
  「卑职在。」挎着绣春刀的郝凯直冲了进来。
  「缇帅,您这是……」王贵不明所以,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要翻脸的节奏。
  「本官缺银子么?」
  郝凯大脑袋一卜楞,「当然不缺,锦衣卫里谁不知您老手面阔绰,平日没少打赏弟兄们。」
  「别的不说,前番太后慈寿,本官呈献的」七宝养颜散「里所用南珠玉石,随便哪个不值百八十两。」
  郝凯谄笑道:「太后慈驾对大人您赞誉有加,旁人羡也羡不来的。」
  「可现在却有人用二百两银子来打爷的脸,你说怎么办?」丁寿拍着桌面上的银票叫道。
  「卑职替您料理了他。」郝凯绣春刀「噌」地出鞘,吓得王贵一哆嗦。
  「缇……缇……缇帅可是嫌少?」王贵舌头直打结。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分明这洪洞县上下眼中就没爷这个人,」丁寿乜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是看不起本官呢,还是看不起锦衣卫扈从的大明天子啊!」
  「下官怎敢!」王贵也是满腹委屈,官员过境,上下程仪给多给少全看地方官眼色,如嘉兴知府王贻德那样给京中御史一两银子做程敬的也不是没有,但人家有个万历年「天下第一清官」的名头背着,算是特例,王县令扪心自问二百两绝不是小数,他当一年知县也不过四十五两俸禄,怎奈遇到这么一个大胃口的主儿。
  「不敢?不敢你还这么做!要么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才混个知县呢,都活到狗身上了,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啊,拿本官当要饭的打发呢!」
  丁二爷敲桌子拍板凳的一番训斥,王贵被骂得汗出如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下官知错,大人息怒。」哆嗦着手想把银票拿回去。
  「当」,丁寿大大咧咧地抬起一条腿,粉底皂靴正搁在那张银票边上,眼神不善地瞪着王贵。
  王贵突然福至心灵,双手拾起银票,塞进丁寿靴内,谄笑道:「下官礼数不周,这张银票只是些许靴敬,当另有心意奉上。」
  丁寿这才面色和缓了些,起身拍拍王贵肩膀,「县尊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多,常言说朝中无人莫做官,搭上丁某这艘船,宦海行波还是有些好处的。」
  每拍一下,王贵身子便矮上几分,等丁寿话说完,王知县已经是猫着腰说话了,「全凭缇帅栽培,下官感恩不尽。」
  「好了,话不多说,今晚上我的人住哪儿?」
  「县衙内空房甚多,大人若不嫌弃……」
  「知道你们当官不修衙,可这也太寒酸了,是人住的地方么。」丁寿转身打量花厅,口无遮拦地说道。
  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人话,王贵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只是低着头陪笑,「大人若嫌衙斋逼仄寒酸,也可到外间客栈下榻,一应费用由敝县承担。」
  「因陋就简,不费那事了。」丁寿拍拍巴掌,从靴子里抽出王贵刚给的那张银票,丢给郝凯,道:「把二堂以里都收拾收拾,让咱们的人搬进来。」
  三十个人要占我大半个衙门安顿,你们怎么不上天呢,王贵腹诽不已。
  「王县令,你这后宅可有女眷?」
  总算还知点礼数,怕惊扰到女眷,王贵心道,「回缇帅的话,下官妻女亲眷都在原籍,后衙空旷得很,您及贵属尽可放心安歇。」
  「可惜了。」丁寿失望摇头。
  这话什么意思?王贵还没琢磨过味儿来,丁寿已经为他解惑。
  「这么大个房子,今晚就本官一个人睡么?」丁寿的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给找个暖床侍寝的啊。」
  这样的混账究竟是怎么混到锦衣缇帅的,王贵突然有种老天不开眼的绝望感,「下……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请问缇帅是喜欢玲珑剔透的小家碧玉,还是色艺双绝的烟花行首?」
  「哟,贵县真是深解其中奥妙啊。」丁寿亲热地揽着王贵肩膀,好似老友一般,全无刚才还把人当孙子训的模样。
  「烟花女子都已经被玩烂了,这小家碧玉又充不得场面,我看白日里审的那个苏三模样标致,身段风流,就她吧。」
  「这个么,非是下官搪塞,这苏三毕竟是在押女犯,今夜之事若是传出去,恐对大人官声有碍。」王贵又拿出了对付王廷相那一套,处处为丁寿着想。
  「怕什么,本官夜审女囚,辩狱雪冤,心底无私,可昭日月。」丁寿掷地有声,只是这义正辞严的话语和脸上的淫笑实在不搭。
  呸,无耻之尤,王廷相瞎了眼会和你结交,王贵心中不忿,也实在忧心玉堂春若是为求脱罪,床笫间百般承奉,这个不着调的锦衣缇帅会不会再闹出什么风浪来。
  「漏夜已深,发票提人手续繁杂,缇帅还是另择佳人吧。」
  「本官也非是同你商量,早已着人去提苏三,贵县安心就是。」
  
  洪洞县大牢。
  「小的恭迎二位上差。」
  大狱牢头点头哈腰地面对着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这年头最保不住秘密的便是官府,白日大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这牢头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不敢得罪眼前的煞神。
  当先的锦衣卫神情倨傲,两眼望天,撇着嘴道:「奉卫帅之命,提问犯妇苏三,把人带出来吧。」
  牢头一脸纠结,为难地说道:「敢问上差可有太爷的火票?」
  「没有。」锦衣卫回得干脆。
  「这……,求上差体谅小的难处,若是这样将人犯带走,明日太爷问起来,小人不好回话。」牢头苦着脸道。
  「你过来,爷们教你怎么回话。」
  高个的锦衣卫勾勾手指,待牢头走近,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手劲不小,抽得那牢头原地转了三圈,眼前金星乱冒,恍惚觉得嘴里多了什么,张嘴却吐出一颗牙来。
  「大人,您这是干嘛呀?」牢头捂着嘴巴委屈得很。
  「这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的。」那锦衣卫趾高气扬地指着牢头骂道:「告诉你小子,爷们是锦衣卫东司房百户沈彬,论官职比那王贵还大上一品,讲手段一品二品的官儿办过不知多少,到了爷手里,是龙就得盘着,是虎给我卧着,你算什么东西,敢给爷脸色看!」
  气势汹汹一番大骂,那牢头可再没有平日里对人犯和探监亲友吆五喝六的威风,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提人。」
  又是一声大喝,牢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急忙让几个女牢子去提人犯。
  按大明律法,女囚除了犯通奸和死罪的,都是放回家里由父母亲属看管,官府不得拘禁,大牢里自也没几个女犯,不多时苏三便被两个女牢子拖了出来。
  玉堂春白日受了杖刑,玉股仍痛得簌簌发抖,只靠着两个女牢子拖拽,到了外面女牢子跪下行礼,她趴在地上喘了一阵才缓过气来。
  「大人,犯妇苏三带到。」牢头捂着脸,怯懦说道。
  沈彬点点头,向身后跟着的瘦小锦衣卫示意,那小个子锦衣卫立即上前搀扶玉堂春。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被一个陌生男子贴身搂抱,苏三如何愿意,当即忍痛挣扎,那个锦衣卫身材瘦弱,一时竟奈何她不得。
  「男女授受……」苏三还待说话,脖颈突然一痛,直接晕了过去。
  「哪来许多废话。」沈彬收回手掌,不屑说道。
  没了挣扎,小个子锦衣卫立即担起玉堂春的一条臂膀,另一只手环搂住柔软娇躯,吃力地走向监外。
  「人我带走了,你只管去向王贵报讯,爷们等着。」沈彬冷冷地瞅着牢头道。
  牢头弓着腰陪笑道:「哪敢哪敢,小人怎会去做那通风报信的勾当。」
  
  「老爷,那锦衣卫就那样把人带走了,小人说了没太爷的手令,就是他们指挥使来了也不能提人,他们就将小的狠狠打了一顿。」
  洪洞县大堂上,监狱牢头风风火火地便来向王贵报信,说得吐沫横飞,天花乱坠。
  「那班人还对您老言语多有冒犯,小人气不过,争辩了几句,又挨了一通毒打,您看我这牙!」
  「别说了。」坐在公案后的王贵打断牢头话头,「苏三被他们带走了?」
  「小的无能,没拦住他们,那帮锦衣卫直接上手就搂啊,手都按到那犯妇的胸脯上了,也没个避讳,呸,真是色胆包天。」
  「你过来。」王贵伏在公堂大案上,向牢头勾了勾手指。
  「老爷,您有何吩咐?」熟悉的场景让牢头心有余悸,两手捂着腮帮子心虚地走近。
  「你没对那个苏三下手吧?」王贵直视牢头。
  「老爷说哪里话,小人岂会做那等丑事!」牢头当即跳脚喊冤。
  「别跟老爷我来这套,往日你对女囚做的事我早有耳闻,老爷只问你这次有没有?」王贵加重了语气,「说实话!」
  「这个……没有。」牢头摇摇头。
  「真的没有?」王贵追问道,「这犯妇长得如此标致,你竟没有动心?」
  「这次真没有,那小娘皮性子野,小人想先磨磨她的锐气,还没腾出功夫上她……」自觉失言的牢头急忙捂住了嘴。
  「没把柄落下就好,回头从户房支一两银子,算是给你养伤的。」
  打发走了千恩万谢的牢头,王贵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多时贴身随从过来一阵耳语,王贵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随后杨宏图被领进了大堂,上前作揖,「老父母急唤学生来, 不知有何要事?」
  杨大相公确实纳闷,这位县太爷行事素来小心,今天连夜不必嫌疑地将他召来,还选在公堂这个地方见面,这做派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找你来出银子的。」王贵抱着大印坐在椅子上,张口便直奔主题。
  这老儿一点读书人的斯文体统都不顾了么,杨宏图心中不屑,面上还是强颜欢笑,「好说好说,此地不便,可否选个僻静处详谈一二。」
  「甭费事了,就这儿吧。」揣着自己的官印,王贵忍不住鼻尖发酸,颇觉凄凉无奈,「而今这县衙除了大堂,已经没本官可去的地方了。」
  对着一脸惊愕的杨宏图,王知县将自己被撵出后衙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听得杨相公挢舌不下,没想到大明朝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官儿。
  「本官为你的事送了五百两银子,连个水漂也没打起,你说怎么办?」王贵也是够狠,张嘴便报了一倍多的花账。
  「自不会让老父母破费,学生定当补偿。」杨宏图躬身答谢。
  「还算明事理,」王贵对杨宏图的态度很满意,「赶快筹笔银子送过来,这姓丁的胃口可不小,别按一般京官打发。」
  「学生明白,只是那苏三进了后衙,若是说些不该说的,这案子可会有反复?」杨宏图说出心中担心。
  「放心,咱大明朝地方官娶纳辖地女子都是大罪,他而今色欲熏心,自个儿送上了把柄,事情泄露出去,那王廷相便第一个不与他甘休。」王贵冷笑道。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嘤咛」一声,玉堂春幽幽地清醒过来。
  觉察自己伏卧在厚厚的软茵被褥之中,四周是轻纱幔帐,布置得舒服惬意。
  「这是哪里?」苏三不禁自语。
  「洪洞县后衙啊,不然还是哪儿。」突如其来的男人声音,吓得苏三芳心乱跳。
  「你……你是谁?」看向纱帐外桌旁坐着的影影绰绰男子身影,玉堂春颤声问道。
  「敝人丁寿,三姑娘,你我算是老相识了。」语气戏谑,没几分正经。
  「是丁大人?!我……我的衣服呢?!」得知是旧识,玉堂春心中稍安,突觉下体冷飕飕的,似乎下半身未着寸缕,再看身上,也仅有一件窄小的红布兜儿,裹着自己鼓涨胸脯,原来的罪衣罪裙早不知脱到了哪里。
  「那身晦气的破烂玩意儿,怎会上本官的床。」丁寿缓缓起身,「再说,若不去了下衣,怎好为三姑娘敷药疗伤。」
  「你……你为我敷药?」玉堂春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纵然白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用了大刑,可毕竟沾身的只是竹篾杖板,若是这男人给他敷药裹伤,少不得粉臀玉股要被他掰开细细把玩亵弄,她除了王三再无和别的男子如此亲密,顿时脸上辣辣的如火烧一般。
  「你还要做什么?」见丁寿渐渐走近幔帐,苏三惊恐问道。
  「看看伤情如何了啊?三姑娘放心,在下有梅神医调配的疗伤圣药」雪莲生肌散「,只要调养得宜,不会留下刑伤板花,不过么……」丁寿嘿嘿怪笑,「这药要上得勤些。」
  「不劳丁大人,妾身自便即可。」苏三要扯被遮盖,却发现两臂动惮不得。
  「为了诊治方便,敝人点了姑娘两处穴道,想必姑娘不会怪罪。」丁寿已然走至床边。
  「大人,男女有别,你与三郎乃是旧交,我与三郎间的关系你也知晓,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您……」
  苏三还待劝说,丁寿却已抢声,「三姑娘放心,在下不客气。」
  「说来三姑娘不愧花间魁首,腿间妙处风流滚滚,满臀春色,楚楚动人,在下都急不可耐了。」一阵猥琐笑声,丁寿作势撩帐。
  「你……你敢非礼……」苏三本就伤后体弱,此时又羞又怕,急火攻心,再度昏了过去。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8:13

第三百八十一章 明察秋毫丁青天
  「不要!!」
  睡梦中惊醒的玉堂春浑身香汗淋淋,美目惊恐地望向四周。
  「姐姐醒了。」一个倚桌打盹的锦衣卫被苏三吵醒,惊喜地看着她。
  「你是谁?」又换了一个男人,苏三羞怒交加,若是昨夜治伤情非得已,那轮流安排陌生男子同处一室则是居心叵测,真以为我是人尽可夫,不计名节的残花败柳么。
  「姐姐忘了,昨夜是我随同沈大人将您接过来的。」这个锦衣卫长相清秀,声音也透着几分柔弱。
  「是你?」想起此人昨夜对自己举止轻浮,玉堂春又添了几分怒气,这锦衣卫上下果然是一丘之貉。
  「丁大人叮嘱,清晨还要再换一次药,随后便为姐姐准备早饭。」从桌上拾起一个瓷瓶,那名锦衣卫便向帷帐走来。
  「别过来!」苏三突然觉察自己手脚已可行动自如,急忙两手遮掩私处,缩到了床角。
  那名瘦弱的锦衣卫微愕之后,便明其意,不觉莞尔,摘下头上巾帽,任由一头青丝垂下,「姐姐勿慌,小妹宋巧姣,亦是女儿身。」
  
  玉堂春分腿翘臀地趴在柔软的衾褥上,任由宋巧姣为她涂抹伤药,对方虽是女子,可自家隐秘私处毫无遮拦地暴露人前,还是让她面红耳赤,难堪非常。
  「伤情比昨日好了许多,这药果真是奇效,姐姐觉得如何?」
  感受到臀尖传来的丝丝凉意,玉堂春已无多大痛楚,莺声道:「感觉大好,辛苦妹子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什么辛苦。」
  宋巧姣涂抹得非常认真,细细端详下,只见苏三半截裸着的大腿白皙柔嫩,两瓣隆丘浑圆饱满,臀肉上泛着伤后的片片红晕,香嫩雪肌红白交映,熠熠生辉,两股尽头芳草萋萋,阵阵体香幽幽传来,肥厚蛤唇光洁如新,若隐若现,蕴含无限风情。
  果然是天生尤物,纵是女子,宋巧姣也为这具粉雕玉琢般的香艳娇躯所倾倒。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灼灼目光,玉堂春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妹妹,你在做什么?」
  「啊?哦,小妹的这件里衣小了些,姐姐怕是穿着不便吧。」宋巧姣玉颊火烧,还好不虑被人看见。
  向下微瞥,见自己大半奶肉都因伏卧溢出了胸衣,玉堂春不觉羞涩,「还好,这衣服是妹妹的?」
  「是啊,这一行人里只有妹妹一个女子,昨夜为姐姐换药后,便只好用自己的衣物替换了。」
  「你为我换的药?那丁寿……哦不,丁大人他……不是他换的?」苏三忍不住急声询问。
  「当然不是了,大人特意嘱咐除了小妹,不让旁人靠近这间屋子,他也只在昨夜换药间隙,在这里探视片刻。」宋巧姣替她拉上底衣,又扯过锦被盖住身子。
  「他而今在哪里?」苏三既觉惭愧,又带几分怨气,明明做了好事,却偏给人一个浮浪无行的表象,便那么不愿做个好人样。
  「丁大人昨夜在客房安歇,听锦衣卫的差爷说今日一早便出去了。」
  
  「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春闺一觉伤春睡。柳花飞,小琼姬,一声」雪下呈祥瑞「,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呸,却是你!」
  县城西门大街角落里,盲老儿抱着胡琴,自拉自唱,一首山坡羊在他嘶哑的嗓音里,婉转低回,竟也有几分少妇闺怨的味道。
  「好好好,扭捏捏,俏兮兮,入木三分,老丈唱得好,这琴更是拉得妙。」
  一个清朗的声音赞美不绝,随即盲老儿便听到膝前的破陶碗里叮当几声脆响,急忙伸手去摸,不是铜钱,竟是几颗银豆子。
  「谢官人赏。」难得遇见豪客,盲老儿感恩不尽。
  丁寿穿着一件宝蓝缎子的直身,矮身蹲了下来,客气地询问道:「老丈这营生如何啊?」
  「饿不死,对付活呗。」盲老头随口答道。
  「看着前面宅院雄伟阔气,想来也是大户人家,随意唤老丈进去唱几个曲儿,也能混得几日吃食,怎会如此困顿?」
  「官人是外乡人吧?这宅邸是方争方大官人的,他可是有名的大财主,从口外贩马回来,一本万利的营生,据说在大同还有专门的马场,可他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宅里只有女眷,岂会唤我这老瞎子进去唱曲!」盲老头儿撇着嘴道。
  「有道是商人重利轻别离,春闺寂寞,难为方家的女眷能守得住。」
  「守个屁!莫说方家那大娘子蒋氏,便是那通房的丫头春锦,每日里常倚着门边卖呆,没少给街上的年轻后生们抛媚眼!」盲老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
  「老丈知道的倒是清楚。」老家伙说的信誓旦旦,丁寿心中生疑,举手在盲者眼前晃了晃。
  「官人不必试探,小老儿确是个瞎子。」
  倏地收手,被一语道破的丁寿尴尬地笑笑,「老丈好生敏锐。」
  「眼瞎心又不瞎,正因小老儿是个残废,有些人做事便没个避讳。」老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巴巴地说道。
  「如此说来和方家女人明铺暗盖的这个人,老丈知道是谁咯?」
  捋捋下颌的几根山羊胡子,老头摇着脑袋,「不好说,不好说哟。」
  不说「不知道」,而是「不好说」,丁寿瞬间明了其中意思,暗道声报应来得还真快,竟有人敲到二爷头上了。
  「我一个外乡客,最爱听这些风流韵事消磨时间,请老丈给讲解讲解。」
  老头儿手中一沉,一大块碎银子入了手,顿时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官人放心,只要您不嫌小老儿话多,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施展轻身功夫,丁寿不引人注目地回到县衙住处,郝凯早已等候在此。
  「禀卫帅,王贵一早来过。」郝凯躬身道。
  「没让他进来吧?」丁寿坐下自斟一杯茶,饮了一口问道。
  「没有,只说大人宿醉未醒,让他在前堂随时听候传唤。」郝凯道。
  「他没说旁的?」丁寿问。
  「区区一个露水前程的芝麻官,敢说什么旁的话,只是送来一个匣子,让属下转呈卫帅。」郝凯指着桌上的一个木匣子说道。
  丁寿也不避人,随手挑开匣盖,见里面盛放了许多珠玉宝器,微微颔首,「
  瞧不出,这洪洞县油水不小,这一匣子怎么也值个三五千两。」
  「大人放了话,他就是当裤子也得凑出银子来。」郝凯弓腰陪笑,「否则属下第一个饶不了他。」
  对手下没事表忠心的话丁寿已经自然免疫,只问道:「苏三伤势如何了?」
  「听宋姑娘说已大有好转,随时可以上堂。」郝凯道。
  「好,你下去歇着吧。」摆手打发走了郝凯,丁寿摩挲着那匣珠宝皱起了眉头。
  「纵使知道了奸夫,最多不过打他们一通板子,还是无他们杀人嫁祸的证据,苏三如何能洗脱杀人之嫌?」丁寿捂着发痛的脑袋自言自语。
  「既然要申雪冤枉,又何必收人钱财,作茧自缚?」笑语如珠,圆润悦耳。
  「谁?!」
  丁寿循声望去,只见房梁上盘坐着一个绿衫少女,笑靥如花,手中还把玩着一支翠玉长笛。
  「姑娘几时到的?」丁寿面色无恙,心头却是大骇,凭他如今的耳力,竟然一个大活人坐在头顶毫无发觉,简直匪夷所思。
  少女拧眉做沉思状,「这可久了,从你这小淫贼昨夜掀帐子要看人家姑娘屁股开始,我便跟在你身后了。」
  丁寿指了指一旁寝帐,又抬眼看了一下房梁上,迟疑道:「你看了我一晚上?」
  「是啊,」少女手托香腮,颔首称是,随即黛眉轻敛,「你这小淫贼睡相不雅,磨牙放屁打呼噜,吵得本姑娘一夜未眠。」
  丁寿老脸一红,无奈地挠挠鼻子,「委屈姑娘您啦。」
  少女在梁上伸了伸修长腰肢,「没关系,趁你今早出去,我还补了一觉,不与你计较了。」
  「谢姑娘雅量宽宏……诶,你谁呀?在我房梁上干嘛呢?给我下来!」二爷突然反应过来这女子是一个不速之客。
  一物突从梁上射下,丁寿举手抄住,定睛一看,是一只轻巧的竹蜻蜓。
  「是你!」虽不知女子来路,好歹是友非敌,丁寿整襟向女子施礼道:「南京援手之德,未及报偿,不想今日再会,在下先此谢过,请问姑娘芳名上下,可否见告。」
  绿裳翻飞,少女如彩蝶般轻盈落下,不理丁寿问话,从桌上匣内拣出一只卧凤金钏,翻看一番,便随手丢了回去。
  「不止是个小淫贼,还是个贪赃枉法的小财迷。」俏鼻微皱,少女语态不屑。
  「姑娘既然跟了我大半夜,咱这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遭女人轻视的丁寿当即不干了,摆开阵势道:「什么叫贪赃枉法,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才是贪赃枉法呢,我不是收了王贵的银子,却琢磨着怎么给苏三脱罪么!」
  「那你这叫什么?」少女歪着头问道。
  「我这是……」丁寿眼珠一转,大义凛然道:「贪赃而不枉法,肥私而不忘公。」
  「小小年纪口出大言,也不怕风闪了舌头。」少女可不吃这一套,樱唇一扁,嗤笑道:「你真有本事,便让人犯自个儿招认啊。」
  「他们又不是傻子,自承其罪不是活腻歪……」丁寿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对啊,让他们自己认啊。」
  
  再度升堂,地点选在了花厅,两边衙役俱都换成了锦衣卫站班。
  「苦主与被告都是女子,为全其颜面,选在二堂问案,二位没什么意见吧?
  」有皇命在身的丁大人终于捞了个主审的位置,笑眯眯地对身边二人说道。
  「只要公正廉明,哪里审案俱可,本院无异议。」王廷相冷着脸道。
  「大人说哪里就哪里,下官惟大人之命是从。」王贵可称得上奴颜婢膝。
  「得嘞,将苦主蒋氏与证人春锦带至堂下听传,带人犯苏三。」丁大人一拍醒木,官威十足,压根就没搭理腆着老脸又来听审的韩文。
  觉察自己受了轻视,韩文花白的眉毛微微轻挑,「老夫提醒缇帅,若是办案不公,有失偏颇,老夫自当上书都察院,将详情……」
  「你让屠朝宗站在本官面前,问他敢不敢上递参奏本官的手本。」丁寿斜楞着眼睛瞅着韩文道。
  有些事纵然是真的也不能轻易说出来,屠滽即便真不敢招惹你,这话传出去他老脸还要不要了,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韩文闷头生气,不想再理会这官场二愣子。
  「禀卫帅,人犯带到。」
  换了一身布裙的苏三被带到堂上,盈盈下拜。
  丁二爷脸如翻书一样,收了怒怼韩文的横眉立目,和颜悦色地问道:「苏三,本案实情如何,你且从头说上一遍。」
  苏三便又将那夜情由细述了一番,丁寿连连点头,听得津津有味,那神情抓上一把瓜子就和戏园听戏一般。
  待玉堂春叙述已毕,王廷相那日审案时念念不忘,今又老生常谈,「你那相好之人究是哪个,从实招来。」
  玉堂春面露难色,支吾不言,丁寿却道:「子衡兄,你也是圣人门徒,对这家长里短,风月男女之事何以如此上心,呶,那个谁,你下去吧。」
  遭抢白的王廷相怒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大人,这犯妇一面之词,不可偏信,况且她拒不说出奸夫名姓,定有内情。」王贵添油加醋地说道。
  「说得有理。」冲那匣珠宝的面子,丁寿很给王县令面子。
  「缇帅若是执法有偏,休怪老夫难以缄默,纵然无人递本,韩某也并非见不得君上。」老韩文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
  「谢韩公提醒,来人,带原告蒋氏。」丁寿从善如流。
  蒋氏上得堂来,屈膝跪倒,口呼青天老爷做主,便哭哭啼啼个没完。
  「别哭了!抬起头来。」
  丁寿大喝一声,吓得蒋氏悲声顿止,抽抽噎噎地扬起螓首。
  只见孝裙之下酥胸高耸,体态风流,粉面桃腮,朱唇微启,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自透出几分狐媚,颊骨略高,充满了不安于室的欲念。
  不想这蒋氏还有几分姿色,丁寿将上身在公案前探了探,乜眼问道:「你便是蒋氏?」
  「奴家正是。」蒋氏用香帕轻拭腮边泪痕,羞答答地回道。
  「你夫方争是如何死的?」
  闻言蒋氏又是一声悲啼,「我夫命苦,被那毒妇苏三用药面毒死,求大老爷开恩做主。」
  「一派胡言!」丁寿大喝一声,「方争分明是被你所害。」
  语出惊人,二王对他侧目以视,韩文不留神揪断了两根胡子,蒋氏更是失魂落魄,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南山,你可是有了证据?」王廷相希冀问道。
  「还用证据么,看这女子颧郏白里透红,面带桃花,显然性格淫荡,骨凸阳显,命门凹陷,主克夫之相,她丈夫分明是纵欲过度,被她克死的。」二爷理所当然,振振有词。
  堂上的几位顿时懵了,世上还有这样的断案之法,蒋氏大张檀口,眼神呆滞;韩文捻须冷笑,齿冷不已;王廷相怒目相向,横眉立目;王贵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缇帅,方争经仵作勘验,确为毒杀。」王贵低声道。
  「啊,是么?」丁寿挠挠后脑,「有这事?」
  「以麻衣相术断狱问案,闻所未闻,锦衣卫果有过人之处。」韩文坐在堂下怡然自得道。
  丁寿对韩文冷嘲热讽充耳不闻,「那这篇儿揭过,将蒋氏带下,传婢女春锦上堂。」
  春锦本站在院子里等候,远远只见主审老爷又是拍案又是大喝,主母跪地连连磕头似在求饶,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待上了公堂便心虚地瑟瑟发抖。
  「堂下所跪之人可是方家婢女春锦?」丁寿一改方才嬉笑,威严问道。
  「正……正是奴家。」偷觑两边高大雄壮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春锦心中打鼓,话也难以说全。
  「大胆奴才,你可知罪!」丁寿拍案大喝。
  两边锦衣卫绣春刀突然出鞘半尺,寒光凛凛,吓得春锦心惊胆战,匍匐于地,磕头如捣蒜,强壮着胆子道:「奴家不知所犯何罪!」
  「可要本官传那杨宏图上堂?」丁寿阴森森地说道。
  突然闻听杨宏图的名字,王贵与韩文皆忍不住眼皮一跳。
  「杨相公他……」自感失言的春锦连忙摇头,「奴家不知他与此案有何关联。」
  「你那主母蒋氏适才已经认罪,你主仆二人与监生杨宏图勾搭成奸,为免方争知晓,遂受你挑唆,毒杀亲夫,此案你是元凶祸首。」
  春锦被丁寿的话吓得体似筛糠,急欲出言辩解,丁寿却不给她开言的机会,抢声道:「按大明律法,奴婢谋杀家主,罪同谋杀父母尊长,该当凌迟处死;蒋氏并非主谋,且供出凶犯,本官法外开恩,免其一死……」
  「不,大老爷,奴家冤枉,奴家只是随大娘子与杨相公有了奸情,杀我家大官人的是……」
  「丁大人此举似有诈供之嫌!」韩文突然出言打断。
  「不错,那蒋氏何尝招认通奸杀夫之事,缇帅适才所说似乎并无实据啊。」
  王贵立即接口道,他在此案中牵扯非小,由不得再做缩头乌龟。
  「韩公,王知县,你们……」眼见春锦就要透露实情,却被二人中途惊扰,王廷相心有不甘。
  春锦听了这几人的争辩,眼珠一转,已晓得利害,顺着刚才的话头道:「杀我家大官人的是二娘子苏三,奴家不敢扯谎欺瞒老爷。」
  小丫头临时反口,前功尽弃,丁寿气得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命人将春锦带下单独看押,发出一支火签,传杨宏图上堂。
  杨宏图二十余岁,白净面皮,眉目清新,斯文有礼,上堂打躬,「学生杨宏图见过几位大人。」
  「你有功名在身?」丁寿适才置了一肚子气,此时语气不善。
  「学生曾纳马国子监,蒙恩为例监。」杨宏图答道。
  对这位和自己同样出身的杨同学,丁二可没啥认同感,「区区例监,见本官也敢不跪?」
  「回大人话,在下一无官司缠身,二无公事上禀,按例可以……」
  丁寿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摆摆手,便有一个锦衣卫来到杨宏图身后,脚尖在他膝弯处一点,扑通一声,将他摁跪到了地上。
  杨宏图跪地以后也不挣扎,仍旧平心静气地道:「不知大人召学生上堂,究为何事?」
  「会让你知道的。」丁寿向堂角的沈彬打个眼色,「传蒋氏。」
  蒋氏上得堂来,见杨宏图跪在地上,心中也是惊惧不已,怕露了行藏不敢多看,直接向堂上跪拜施礼。
  「蒋氏,你可识得此人?」
  「妾身不识。」蒋氏垂首道。
  「方才春锦已招认此子为你闺中常客,你竟然不识?」丁寿冷笑。
  「大老爷休听那小蹄子信口胡说,妾身素来谨守妇道,从无逾礼之事。」蒋氏急声道。
  「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速将你二人如何谋害方争之事从实招来,本官还可从轻发落,否则休怪大明律法无情。」
  从适才上堂便未再见春锦,蒋氏也不知那丫头到底交待了多少,心中犹疑不决,踌躇不言。
  「缇帅,二人犯奸与否皆是春锦一面之词,只依此供便强行入罪是否过于武断?」韩文又插了一句嘴。
  堂下跪着的杨宏图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大人明鉴,有道是捉奸拿双,学生与方家娘子素味平生,大人仅凭一奴婢口状便强诬奸情,学生虽出身微末,也不堪受此奇辱,情愿至孔庙前以死明志,雪此冤屈,求大人恩允。」
  「好,宁折不弯,杨生真性情也。」韩文击节赞叹。
  「缇帅,此子虽出身异途,可也并非寻常黔首,若是弄出人命,有辱斯文,怕是不好收场啊。」王贵适时提醒道。
  扶着发痛的脑袋,丁寿斜瞅老神在在的韩文,有气无力道:「久仰韩老大人博学多闻,丁某近来对一前朝诗词多有不解,可否请老大人解惑一二。」
  黄口小儿,离了刘瑾你又能翻起多大浪来,韩文只当丁寿借机服软,温言道:「缇帅过誉,老朽愧不敢当,诗文之道互相请益,也是平常,但不知是哪首晦涩古言,且容老夫一闻。」
  「倒也不算晦涩。」丁寿清嗓后,便朗声诵道:「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
  丁寿眼带嘲弄,笑道:「老大人可知此诗文含义?」
  「竖子尔敢!」老韩的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没法不怒,宋康定二年,那位被文官们吹嘘三代以来和明孝宗并称贤主的大宋仁宗皇帝,被党项小族狠狠地教了一回做人,好水川之战,宋军几乎全军覆没,阵亡将校数百人,当时负责经略陕西的便是夏竦、韩琦、范仲淹等一干名臣,战后西夏将这首诗投至宋境,以为讥讽。
  韩文素来以这位「韩魏王」的先祖自傲,丁寿这样上门骂祖宗的行径算是把他老脸抽得啪啪作响,老头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指着丁寿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不敢的,韩老头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么,让你在公堂上坐着是给你面子,在这里大放厥词,坏二爷的好事,信不信我将你乱棍打出去!」
  「缇帅息怒,部堂毕竟是官场前辈,还请留些口德。」
  「南山,审案要紧,休要横生枝节。」
  「审什么案?还审得下去么?」丁寿直接砸翻了签筒。
  王贵心中顿松了口气,「改日再审也好,且将人犯收……」
  「崩收了,就让他们跪着吧,咱们后面议议再接着审。」丁寿扭身就进了后堂。
  吹胡子瞪眼的韩文在二王劝说下,也不情不愿地绕过影壁转入后堂。
  「老部堂,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啊。」瞧四下无人,王贵低声向韩文说道。
  韩文气哄哄地哼了一声,「大明律以供入罪,只要无人招认,他又能如何,你我只要防着他屈打成招就是。」
  「部堂高见。」王贵刚恭维了一句,便被后堂的布置惊呆了。
  数个由前厅延伸而出的铜管立在墙后,两名锦衣卫耳朵紧贴喇叭形的管口,提笔速记。
  王贵积年刑名,瞬间便明白这些人在做些什么,「听壁……」
  一把冰冷的钢刀横亘在王贵脖颈上,锐利的刀锋激起皮肤上一层细细颗粒。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鸿门宴般的场景同样将韩文吓得不轻。
  丁寿没了花厅内气急败坏的模样,云淡风轻地笑道:「请二位一同听听做个见证,只是千万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否则——刀剑无眼。」
  在郝凯和沈彬两把绣春刀的逼迫下,韩文与王贵只得乖乖地坐到了为他们预备的椅子上。
  「听听吧老二位,锦衣卫坐记听壁的本领可不在东厂之下。」丁寿嘴角噙笑,神色阴冷。
  韩文与王贵对视一眼,无奈地将耳朵贴在了喇叭管口。
  
  花厅上众人散去,只留下心惊肉跳的蒋氏与神色不安的杨宏图二人。
  「都是你,说给这姓丁的使了银子便万事大吉,将老娘的体己首饰都贴了出去,结果呢,这姓丁的摆明要替苏三那小娘皮翻案。」蒋氏既心疼钱财打了水漂,又担心东窗事发,埋怨个不停。
  「消停些吧姑奶奶,只要你我一口咬定,他无凭无据的,能把我们怎样。」
  杨宏图尽管心中烦躁,还是低语安慰。
  「可是春锦那丫头……」蒋氏春山含愁,忧心说道。
  「春锦也不是傻子,断不会说出投毒的事来。」杨宏图道。
  「纵然脱了牢狱之灾,这钱财也散了大半,王贵这瘟官连同县衙上下打点了多少银子,将来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说到伤心处,蒋氏真哭了起来。
  「身外之物,再说咱大同还有马场在,待将那些马出了手,还愁没银子度日。」杨宏图开解道。
  蒋氏低啐一声,恼道:「说得好听,前几次你说将银子拿去生息,三五月便可回本,后来可见回过一两银子。」
  「此时说这些做什么?」说话不挑个时候,杨宏图只觉此女不可理喻。
  「你将家中的银子都挪走了,还不许老娘说啦,方争那死鬼回来要银库钥匙,又是你出主意将他毒死,为了平这案子今日王贵一千,明日师爷三百,最后将老娘的棺材本都搭了进去,老娘也是瞎了眼,当初选了你这么个害人精!」蒋氏不依不饶。
  「人都死了还说这些作甚,若后悔便去找那死鬼去!」杨宏图也是被逼出了痰气,口无遮拦。
  「好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与你拼了。」蒋氏一怒,便冲上去扭打奸夫。
  二人正在撕扯,突闻步声跫然,一队锦衣卫重新排列两边,王廷相与丁寿二人泰然踱出,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惨白的韩文与王贵。
  「我二人适才偶生口角,以至堂上纠缠,请大人治学生失仪之罪。」蒋氏慌里慌张地跪回原处,杨宏图还算镇静,避重就轻地自承其过。
  「罪是一定要治的,可不是这个失仪之罪,来啊,将口供给他看看,让他签供画押。」
  按照丁寿吩咐,两名锦衣卫将后堂记录的口供放到了二人面前,杨宏图看后脸色大变,冷汗顺着脸颊淌下。
  「缇帅,此案你也牵扯其中,理应避嫌。」此时王贵也不顾得罪丁寿,准备反咬一口。
  「按院,下官有内情禀报,犯妇苏三这两日并不在监中,而是……」
  丁寿接过话茬,「而是在后衙养伤,日夜有人看护,那人一非锦衣卫,二非本官亲朋故友,恰好陛下与太后也晓得此人,可为本官作证,就不劳王县令费心了。」
  「本院也可为缇帅作证,你所贿珠宝,皆已封存造册,未动分毫。」王廷相接口道。
  「子衡兄,谢了。」丁寿含笑拱手。
  王廷相道声惭愧,「南山自污官声,引蛇出洞,奇思妙想非愚兄所及,当日堂上传音,小兄还心存疑惑,如今思来真是愧煞。」
  「子衡兄过谦了,你的戏恰如其分,足可乱真。」二人一番恭维,哈哈大笑。
  王贵算是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个底儿掉,到底是京官啊,自己在州县蹉跎了半辈子,心眼儿还玩不过他们。
  「洪洞县知县王贵,身为一县父母,本该宣扬教化,保境安民,你却贪赃枉法,出入人罪,行贿上官,知法犯法,罪行昭昭,尔可知晓: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丁寿拍案厉斥。
  「下官……下官……」王贵期期艾艾,再无往日舌灿莲花的模样。
  「别」下官「」下官「的了,你没这个福分咯。」丁寿冲下面摆摆手,「给王大人凉快凉快。」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拥而上,摘了王贵头顶乌纱,剥下身上官服,瞬间将洪洞县正堂打回原形,委顿于地。
  「杨宏图,你身为监生,不晓圣人之言,不行仁义之事,和奸有夫之妇在前,毒杀其夫于后,罪行浮天,人神共愤,褫夺出身文字,当判斩首之刑。」
  「不,大人开恩,恩师救命啊。」杨宏图膝行数步,紧拽韩文衣袍下角哀声恸哭。
  「哟,韩老大人,在下还不知您与人犯有这层关系呢。」丁寿幸灾乐祸。
  「恶徒攀附之词,如何能信。」韩文正气凛然,皓首高昂,「左右快将人犯拿下,按律处置。」
  锦衣卫自不会听他使唤,待看见丁寿眼神示意,这才一人上前按住杨宏图肩膀,准备将他钉枷上锁,打入监牢。
  那锦衣卫的手掌方一挨杨宏图肩膀,便看杨宏图眼中凶芒大盛,沉肩扼腕,咔嚓一声,扭断了那锦衣卫的手腕,反手抽出了他腰间佩刀。
  锦衣卫叫痛声未落,杨宏图起身旋步,一柄利刃已架在韩文喉头,转目堂上众人,狞笑道:「放我走,不然立即宰了这老东西。」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8:27

第三百八十二章 淫妇贪淫遭淫报
  异变陡生,堂上众人皆是大惊,不想一介书生的杨宏图,竟如此果决狠辣,身手利落。
  「杨宏图,你敢挟持朝廷致仕老臣,可知后果如何么!?」王廷相想不到人犯如此目无王法,厉声怒叱。
  「不就是个死么,凌迟、斩决、绞杀,左右都一个样,不如死中求活。」杨宏图满不在乎。
  「贤契罪尚未定,不要冲动,即便此案上报京师,尚有部议与廷议,老夫仍可为你居中奔走,事有可为呀。」韩老大人是当世俊杰,颇识时务。
  杨宏图森然冷笑,「恩师,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大言欺哄了,学生的罪名自个儿清楚,当初为了让您老收下那张门生帖子,也使了不少银子,而今您救学生一命,聊作补偿吧。」
  「韩老大人勿慌,在我锦衣儿郎重重包围之下,谅这贼子插翅难逃。」丁寿笑语相慰。
  老子担心的不是这事,听了丁寿的安慰,钢刀架在脖子上的韩文更是欲哭无泪。
  「好啊,那爷们就要这老儿陪葬。」杨宏图钢刀握得更紧,仿佛随时要用力一抹。
  「贤契且住!」韩文嗷唠一声,几乎将嗓子都喊破了,又立即强挤出几分笑意,「缇帅,今日老朽不幸失陷人手,形势逼人,非锦衣之过,不若……」
  「老大人请放宽心,您老心怀天下,舍生取义,我等有目共睹,在下必当上奏朝廷,请旨旌表忠义,褒敕身后哀荣。」丁寿振振有词,已将韩文当成了死人。
  「这……这……老夫尚有命在,缇帅何出此言!」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早晚皆有一死,老大人今日舍身为公,为我等后辈楷模,此去黄泉路远,韩公可安心别世,公之妻女,丁某必妥善照料。」
  老夫几时与你这小王八蛋有托妻献子的交情,韩文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丁南山,你想公报私仇不成?」
  「老大人何出此言?」丁寿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您被劫持又非本官安排,元凶又是您的门人弟子,与我何干!」
  「好了,姓丁的,别在这一唱一和的做戏给我看,这老家伙毕竟是一部正堂,即便而今是落毛的凤凰,死在你面前也休想脱了干系!」杨宏图急着脱身,没工夫听他二人斗嘴。
  「小子,你对这老儿的底细很清楚,应该知道他因为谁致的仕,他死与不死二爷真不在乎,有胆子动手啊!」
  丁二这副混不吝的模样真把杨宏图给震住了,他是打心底不信这班人敢放任韩文死在堂上,可又实在吃不准这二杆子缇帅的狗熊性子,一时陷入两难。
  「是爷们的快动手,没准二爷心情好,给你减罪一等。」丁寿向前催促。
  「贤契休听他胡言,王子衡,你就任由这小子胡闹不成!」生死面前无英雄,韩文也顾不得什么体统面子,喊得声嘶力竭。
  王廷相踌躇不语,丁寿常做惊人之举,往往事收奇效,前番朝鲜如是,今日断案亦然,他实在不确定这小老弟而今是否另有妙计,出奇制胜。
  进退不得,眼见丁寿越逼越近,杨宏图不免紧张地将钢刀指向丁寿,「不要过来,不然……啊!」
  一团虚影从堂外飞闪而过,杨宏图举刀手腕顿时血如泉涌,钢刀呛啷坠地,丁寿一步抢上,出手如电,封了他几处穴道,甩手将他如破口袋般地摔在地上。
  「什么人?!」一众锦衣卫拔刀冲向堂外。
  「别追了,」丁寿凝视嵌入廊柱犹带血滴的竹蜻蜓,摇摇头,「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卫帅,这人怎么处置?」郝凯指着地上的杨宏图问道。
  「敢折锦衣卫的一只手,还能怎么办?」丁寿反问。
  「卑职明白。」郝凯会意。
  丁寿不甘心地又踢了杨宏图一脚,恨恨咒骂:「一百斤面蒸的大寿桃,你个废物点心,有心思和爷废话,你倒是砍一刀啊!」
  嗯?!一边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大喘气的韩文立时瞪圆了眼睛。
  
  洪洞县内一日变了天,原来是杨相公和方家大娘蒋氏勾结谋杀了方大官人,县太爷和县丞主簿师爷一股脑儿因贪赃枉法都被锁拿入监,京中来的缇骑正在方家和杨宅抄家,这一条条消息放出,惊掉了洪洞县百姓的下巴,更为没看见当堂审案的热闹恨得顿足捶胸。
  杨宏图的宅子并不大,干净整洁的二进院子,家中也没有旁人,锦衣卫翻箱倒柜一通折腾,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收获。
  郝凯垂头丧气地出了正房,向院中的沈彬抱怨道:「我说老沈,蒋氏那娘们信誓旦旦说银子都给了杨宏图,可这杨家连一件像样家什都不见,咱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沈彬托着下巴不回话,只是盯着杨宏图这间正房出神。
  「老沈,哑巴啦?」郝凯往沈彬肩头重重一拍,「一间小破房子有什么可看的?」
  「郝头儿,你觉不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沈彬问道。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郝凯也拧着眉头打量起了房子。
  「屋子里面只有两个次间,这房子占地也忒广了点。」
  一语点醒,郝凯重重一击掌,恍然大悟,「有夹壁墙!来人……」
  「大人,什么吩咐?」一名锦衣卫上前。
  「拿绳尺来。」郝凯道。
  「大人,小的们没带那物件啊。」那锦衣卫苦着脸道。
  被誉为世界第一卷尺的「丈量步车」还要等几十年才会由珠算大师程大位发明,而今常用来量田的绳尺都是存放在一只架在独轮车上的木箱子里,锦衣卫出门可不会推着它满街跑。
  「废物,还不去找!」郝凯把牛眼一瞪。
  「甭费事了,去把墙边那梯子搬过来。」沈彬突然道。
  「这一眼能看见房梁,想上房直接窜上去就是了,还搬什么梯子。」郝凯嘟囔道。
  「郝头儿,你平日在北司拷讯,这抄家拿人的活计,还是看兄弟东司房的吧。」沈彬得意说道。
  在沈彬指挥下,锦衣卫先将梯子搬进屋里,东南西北的一通比量,做好标记,又在屋外照猫画虎重做了一遍。
  「二位大人,东墙比西墙多出五步。」
  「真有你的,老沈。」听了手下奏报,郝凯往沈彬肩头狠拍了一巴掌。
  沈彬龇牙咧嘴地揉揉肩膀,「别高兴太早,郝头儿,这入口机关怕不容易寻。」
  「费什么事,给我砸。」 两眼发光的郝凯搓着手掌笑道。
  从周边民家弄来锨镐,一帮改行力工的锦衣卫抡起膀子叮咚一通乱砸,不多时便将东墙凿出一个大洞。
  郝凯不等灰石落尽,晃燃一个火折子,一猫腰便钻了进去。
  夹壁内空间并不大,没见到郝凯预料的金银财宝,只在南边放着一个樟木衣箱,北面贴墙立着香案神龛,案前还摆放着一个黄布蒲团。
  「呸,呸,呸。」吐出几口呛进嘴里的土灰,郝凯疾步冲到木箱前,挥刀砍坏箱锁,见里面只有几本账册,顿时大失所望。
  「老沈,这他娘就是一个佛堂啊,白忙活了。」
  随后跟进的沈彬点燃香案上的供烛,借着烛光细细审视着供奉的弥勒佛像与神龛后的刻字,「郝头儿,咱们兄弟立大功了。」
  
  县衙后客房,丁寿据着一张圆桌自斟自饮。
  「犯妇叩见大老爷。」蒋氏跪在地上,簌簌打颤。
  摆手让押解的锦衣卫退出房外,丁寿笑道:「口称犯妇,看来你也自知有罪了。」
  「求大老爷开恩,饶奴家性命。」蒋氏以头抢地,苦苦哀求。
  「饶命?你怕是想好死都难哟。」丁寿执着桌上的五彩花卉缠枝自斟壶,对嘴浅饮,悠然自在。
  「谋杀亲夫,该当凌迟处死,知道何谓」凌迟「么,就是俗称的千刀万剐,在你身上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一刀割下的肉如指甲片大小,每十刀一歇一吆喝,知道为什么嘛,就是为了让你吃得苦头更久些……」
  「头一日先剐三百五十七刀,在胸膛左右起,割上三日才止,最后一刀才会割下你的脑袋……」
  丁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笑容阴森,蒋氏早吓得心胆俱裂,花容失色,手脚并用地爬到丁寿脚下,扯着他的衣袍死死哀求。
  「奴家知道错了,求大老爷开恩,免去这凌迟之刑吧,奴家来世做牛做马也不忘您老的恩德。」
  「免了凌迟也并非不可。」丁寿迎着蒋氏希冀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名艳丽少妇。
  一身象牙色的绸缎衫裙裹着丰腴柔软的成熟娇躯,酥胸起伏颤动,配着丰润俏嫩的雪白脸蛋,柳眉弯弯,杏眼桃腮,一头乌发挽成圆髻,贴鬓插着几只茉莉花,香气袭人,越显得骚媚透骨,撩人心动。
  「你入罪之后,爷一没让你换上罪妇衣裙,二没将你打入大牢,这其中照拂你又该怎生报答呀?」
  丁寿语意轻佻,蒋氏如何听不明白,她本也不是贞洁烈妇,此时为了活命更是知情识趣。
  斜上轻抛一个媚眼,晶晶贝齿啮咬着肉感十足的樱唇,蒋氏垂首媚声道:「
  奴家如今是老爷俎上鱼肉,还不是任由您老搓圆揉扁,想怎样便怎样么。」
  一双柔软玉手松了紧拽的衣袍,改为替眼前人捶打揉捏,且不住向上移走,直到衣摆深处,大腿尽头。
  蒋氏本就姿色不差,否则也不会让丁寿心中惦记,此时媚声嗲气,更勾得二爷心火乱冒,胯下物蠢蠢欲动。
  托起女人尖尖下颌,丁寿取笑道:「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方争那短命鬼即便不被你毒死,早晚有一天也要死在你肚皮上,哎呦!」
  蒋氏隔衣握住那根坚挺硬物,心中也自惊诧此物巨大,闻声不由娇笑道:「
  那蠢汉整日奔波口外,一身腥膻气,想起来便倒人胃口,奴家纵有千般手段,他又哪里尝得。」
  「喔,今日此地只有你我,有何手段便使出来看看。」说到这儿,丁寿突然心虚地抬头望望房梁。
  蒋氏轻捏男人腿根,腻声道:「老爷且移步榻上,奴家定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您满意。」
  「不必,就在此处吧。」丁寿枕臂倒在地毯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空空的屋梁,心里才觉踏实了些。
  有床不去非要在地上,蒋氏虽纳闷这当官儿的都有什么怪癖,可也没她多嘴的余地。
  翻手脱去弓鞋,露出一双雪白布袜,蒋氏蹁腿跨坐在丁寿腰间,俯身在男人面颊上轻轻一啄,贴耳娇笑道:「老爷且请安心享用。」
  虽隔着几层衣物,丁寿玉杵仍可清晰感受到女人肥臀的丰腴火热,忍不住向上挺动了一下腰肢,顶得蒋氏喉间发出一声诱人的呻吟。
  蒋氏支起身子,挨着桌沿斟满了一杯美酒,朱唇微启,将这一杯酒俱都噙在口中,直灌得香腮涨满,玉液顺着香菱般的唇角不住淌下,才得作罢。
  蒋氏紧抿着濡湿发亮的红唇俯身相就,与男人嘴对着嘴儿成了一个「吕」字,琼浆暗度,一对手儿也忙个不停,转眼便扯开了他的衣襟。
  香津离口,丁寿舔舔嘴唇,品味着齿颊芳香,故作随意地哄笑道:「不过个皮杯儿,便仅此而已?」
  不理他的取笑,蒋氏香唇继续沿着丁寿胸膛向下亲吻,夹带齿香的美酒沿着男人胸腹蜿蜒下流。
  感受丁香雀舌伴着冰冷酒水在身体上的宛然灵动,丁寿舒服惬意地扭了扭身子,配合蒋氏动作解开了身上衣物。
  拉下男人内裈,硕大宝贝猛然跳跃而出,蒋氏定睛细看,眼前宝贝与以前所见大为不同,又粗又长,热烫似火,不由心中惊喜,她本是天生淫娃,闺中寂寞才让杨宏图勾搭得手,喜他风流手段和温存小意,恋奸情热之际更是倒贴家产,身下男子不但相貌远胜方争,是非根更在杨生之上,兼得身份尊贵,若是讨了他的欢心,今日不但逢凶化吉,没准还可一步登天。
  想到此处,蒋氏心花怒放,伸手把那火热热阳物攒在手里,使劲套弄,来回伸缩,见那玉杵顶端马眼猛得张了开来,一弹一跳,身量暴涨,足有一尺见长。
  蒋氏见猎心喜,媚眼儿秋波流动,荡起阵阵春光,又狠命地套了几套,大张檀口,将这宝贝含了进去。
  「嘶——」
  在身上犹感冰冷的酒水,在女人口腔中竟如此炙热,丁寿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滚烫的烈酒随着女人灵巧的舔、吮、舐、吸,咕噜噜地在整个棒身上翻腾奔流,格外刺激。
  「呜——」口中宝贝更加粗涨热烫,撑得蒋氏檀口再也容纳不下,只得恋恋不舍地吐了出来。
  将残存酒水尽吞入腹,蒋氏轻拭唇角,吃吃笑道:「老爷可还中意?」
  「技止如此么?」丁寿轻轻吸气,那根独眼巨龙左摇右摆,沾着口津酒液的棒身隐隐放光,雄壮非常。
  蒋氏抿唇浅笑,掀起罗裙,挽着裙下的白绉纱裤缓缓卷起,直卷到大腿根部,一双紧实玉腿完全裸露,又白又嫩,滑润得可滴出水来。
  看丁寿直勾勾盯着自己腿根,蒋氏自得浅笑,把两股分开,将那饱满滑腻的风流穴尽数展露在男子眼前。
  经了一番前戏折腾,那小肉缝已是蚌口微张,水流唧唧,若银丝一般滑滑粘粘的淫露垂在玉门。
  蒋氏自懂得如何挑起男人兴趣,放下罗裙遮掩秘处,吃吃笑道:「老爷对奴家这身段可还满意?」
  丁寿不答,却禁不住伸出手去,在光滑如缎般的大腿肌肤上缓缓游走,软柔小腹光滑平坦,触及那片茂盛茸毛,指尖觉察到上面微微如露水一般的玉门津液,再触摸到那紧窄肉缝,肥肥厚厚,自张自合,似乎要将他的手指吞噬进去。
  蒋氏提肛缩腹,肥厚多肉的两瓣蜜唇轻轻蠕动,夹紧窥探玉穴的丁寿手指,「爷,奴家这身子可还使得?」
  「好个骚蹄子,还不老实服侍,等着爷将你就地正法么」丁寿抬手便在那高翘的肥臀上来了响亮一记。
  一巴掌打得蒋氏娇声呼痛,提起圆臀,探手裙下握住那根昂然巨物,在牝户口试探比量一番,让那紫红光亮的菇头在外唇轻点轻扣,却迟迟不敢坐下。
  虽说玉门早已春潮涌动,户内更是火热骚痒,可毕竟未经过这般大的物件,蒋氏心底仍有几分惧意。
  丁寿可不管这些,区区磨蹭如何能解得了他的心头欲火,叫道:「别再蹭了,快些放进去。」
  箭在弦上,蒋氏也无他法,扶住玉杵,将牝户凑在菇头上,紧咬贝齿,整个身子时伸时缩,幽幽吐气,好不容易将那鸭蛋般的菇头纳入身体。
  下边丁寿已经不耐,扶住柳腰,腰身上耸,只听「哧」的一声,那近尺长的冲天肉棒全然没进,蒋氏牝户一下被塞得满满当当,娇躯被火炭似的肉棍插得一颤,美目乜斜,双股一夹,花心处流出一股水来。
  感受穴内又紧又暖的蠕动裹夹,丁寿拍了拍身上人儿,「本官已帮你到此了,还不快效死力。」
  感觉下体要被涨裂的蒋氏轻轻动了几下,细细品味菇头肉棱在穴内肉壁上往复刮蹭,刺激得全身轻抖,从未有过的饱满充实感让她春情俱荡,身若浮云,不觉骑在丁寿胯间柳腰扭摆,白嫩圆臀转个不停,口中呼道:「果然爽快,今日才知女人滋味!」
  听蒋氏忘乎所以地浪叫,丁寿同样春兴大起,扶紧柳腰,连连抵进,下下到肉,弄得蒋氏浪呼大喘,娇躯东摇西摆,穴内水流潺潺,唧唧水声,声声人耳,连成一片,湿了丁寿满跨,身下地毯也是好大一块水渍。
  「唔——唔——,又弄到花心了,刮得奴家好酥……麻……」
  蜜穴用力夹紧户内肉柱,蒋氏手抚自家涨红玉乳,跨在丁寿腹上起起落落,香臀又颠又颤,蹲套个不停。
  一口气足套弄了数百下,蒋氏体力渐渐不支,套送一次轻过一次,一次缓过一次,累得吁吁娇喘,犹不解兴,酥酥浪叫:「我的爷,心肝啊,可用力再干,奴家死也甘愿。」
  感受到蒋氏动作渐缓,丁寿握紧她的双手,两人十指紧扣,先是将其向后一推,整个娇躯立即软倒在他两腿之间,随后倏地往回一拉。
  「喔——」蒋氏一声浪呼,二人两股交叠,那肉棍直挺挺地戳进了苞宫深处,插得她全身汗毛倏立倏落,不禁打了个哆嗦。
  「亲亲达达,你这下果然厉害,直戳到奴家小肚子里了。」
  丁寿不语,一咬牙,周而复始,推送之力更猛,虽无原先动作激烈,肉棒却比那先前探得更深,肏得蒋氏哭爹叫娘,快活无比,眨眼功夫,又让她泄了三回。
  「好老爷,求求您了,奴家身子虚的厉害,怕是经不住啦,饶了我吧。」蒋氏泄得眼前发黑,忍不住开口告饶。
  「死在二爷肉鞭之下,总好过凌迟之苦吧。」丁寿扬起上身,凝视蒋氏。
  「奴家知错,一定竭力伺候。」蒋氏只觉男子双眸深邃幽暗,好生可怕,只得双足紧盘在男子臀后,勉力扭动香躯,让已有些肿胀干涩的小穴继续吮夹那根巨物。
  丁寿也不在安于方才的缓慢节奏,抱紧怀中丰软身躯,挺棒一阵狂捣,不多时又勾起她一阵春潮,弄得她脸颊酡红,美目微迷,鼻翼微微颤动,樱唇半启,娇躯颤抖之中,飞快地再度迎臀挺凑,更是吐出鲜红雀舌,绕着他耳轮舔舐吸吮。
  耳边的酥痒舒畅,更让丁寿挺动迅疾,一口气弄了千余下,蒋氏遍体已香汗淋淋,气喘吁吁,柔弱无力地软坐在他腹间,瘫成了一团。
  将她身子放平,丁寿又拎起白生生的一对脚掌,将两腿扛在肩上,肉棒对准牝户,狠插而入,蒋氏已无力抗拒,身子只是微微颤抖,又连续耸动了数百下,蒋氏被肏弄得喑哑无声,连喘息亦时有时无,恍若将死之人。
  感觉女人体内已无元阴可吸,丁寿冷笑一声,打算快马加鞭再送她一程,忽听门外响起急剧的敲门声。
  「谁?!」喝向门外,丁寿却望着房梁。
  「卫帅,是卑职郝凯。」
  NND,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二爷快有心理阴影了,丁寿心中抱怨。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8:3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恶徒作恶结恶果
  「白莲教?杨宏图是白莲教的?!」
  听了郝凯二人奏报的丁寿不敢相信,这帮职业反社会分子还真是阴魂不散,无处不在。
  「既为白莲教徒便该隐秘行事,为何因谋奸杀人暴露行踪?」
  王廷相本来在梳理王贵积年所办旧案,看是否还有蒙冤待雪者,得了丁寿消息立即匆匆赶来。
  「这是从杨宅夹壁中搜出的账簿名册,请大人一览。」沈彬献上账册。
  丁寿和王廷相各拿了几本,大略翻看。
  「从蒋氏处得来的钱财都用来采购军器战马,这班逆贼所图非小。」王廷相惊呼道。
  「方争东奔西走贩马赚来的银子转手被那败家娘们给了杨宏图,又用这钱来向他定购马匹,合着左手倒右手,一直白忙乎。」丁寿算知道方争怎么死的了,活活笨死的。
  「马上提审杨宏图!」案情关系重大,王廷相打算顺藤摸瓜,揪出一干反贼。
  丁寿闻言却不为所动,为难地揉了揉鼻子,「子衡兄,人犯就不必提了吧,估计他也不会招出什么来……」
  
  县衙大牢。
  洪洞县的这位牢头这一日眼皮子跳个不停,弄得他心烦气躁,总感觉有什么倒霉事要发生。
  县太爷等一干头面人物已成了戴罪之身,不过人没关在这里,王廷相也信不过洪洞县的这班衙役,都是关在后衙由锦衣卫看守,如今这牢里去了旧人换新人,苏三改成了杨宏图。
  这帮牢子平日见钱眼开,搂银子不要命的,开始还打算借机狠敲杨大相公一笔,反正这货死罪是没跑了,银子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若买自己最后一段消停日子,要是那货不开眼,非要抱着银子进棺材,哼哼,这牢里可关了不少积年恶囚,多年也不开一次荤,杨相公这细皮白肉的,怕是很招这群杀才喜欢。
  主意是打定了,可杨宏图被锦衣卫那帮爷带回来的时候,这班禁卒什么心思都凉了,那位牢头还暗中庆幸,当日幸亏有眼色,没惹领苏三的那个锦衣卫翻脸,要不然……嘶,这后脖颈子嗖嗖冒凉气。
  那锦衣卫放下话了,人是活着交给他们了,若是来领人犯时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他们失职,而今他们哥几个也不打算捞钱了,反倒贴钱请郎中给杨宏图抓药治伤,是真把杨相公当祖宗供着,只是心里面对这群杀千刀的锦衣卫是破口大骂,自不忘捎带问候他们全家的女性亲属。
  将写有「洪洞县牢」黑字的纸灯笼点燃,用挑竿挂在牢门前的门楣旁,牢头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这倒霉日子啥时候是头么!」
  向把守大门的两个禁卒打声招呼,牢头便准备缩回他那一方小天地,烫壶老酒打发这一晚时光。
  监牢的粗栏大门还未打开,便听到「噗通」「噗通」两声闷响,一脸纳闷的牢头扭回身问道:「啥声……」
  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兜头劈下……
  杂乱的脚步声涌进了县衙大牢,几名黑衣蒙面人用滴血的钢刀逼迫着狱卒打开了一间牢房。
  昏暗的牢房内,一身囚衣的杨宏图伏卧在一堆杂草上,看不真切。
  「杨香主,你无恙吧?弟兄们救你来了。」一个蒙面人拉下面巾,疾步上前,扶起杨宏图的身子。
  「香主,你……」蒙面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杨宏图一双眼珠已被挖出,嗬嗬地大张着嘴巴喘气,从红肿的嘴唇中望去,只见空洞洞的牙床,满口牙齿都被活活敲掉,惨不堪言。
  「这班狗官!」蒙面人厉声怒喝。
  门前那个同样怒不可遏,反手一刀砍了带路狱卒,「赵大哥,我们带人杀进县衙,为杨香主报仇。」
  「救人要紧。」蒙面人沉声道,转首对杨宏图轻声道:「杨香主,我是赵淮,你听得出么?」
  杨宏图侧耳分辨,随后连连点头。
  「那就好,我扶你出去。」蒙面人喜道。
  杨宏图连连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
  蒙面人隐约听出「平阳」、「大同」几个字,宽慰道:「放心,爹和罗堂主已赶去料理了。」
  杨宏图如释重负,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蒙面人急忙扶住。
  「杨兄弟,你能走么?」
  杨宏图惨笑不语。
  蒙面人赵淮疑惑地摸向杨宏图双腿,神色陡变,再探向他的双手,脸色已然变成铁青。
  「四肢骨头寸断,好毒辣的手段。」赵淮恨声道。
  「蒋三,你们在前面开路,我背杨香主走。」
  赵淮背起杨宏图,会合了其余十余个蒙面人,匆匆出了大牢。
  一行人才至院中,突然四周灯火通明,数十名披着号衣的民壮和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蜂拥而出。
  「果不出本官所料,人一进这县衙大牢便存不住秘密,他的同党得到消息必然来救。」丁寿得意洋洋。
  「一干白莲妖人,还不束手就擒!」王廷相戟指大喝。
  「赵大哥,怎么办?」打头的蒋三问道。
  赵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冲出去!」
  一群黑衣人闻声毫不犹豫,大喊一声,齐齐向外冲来。
  「冥顽不灵。」
  王廷相一声令下,顿时一蓬箭雨向黑衣人罩去,有几人遮挡不及,哀声倒地。
  丁寿对身边的壮班头目笑道:「今夜没走漏消息,事办得好。」
  那壮班头目连声道谢,他们虽属三班,却是民籍,和那帮执贱役的皂隶不同,平日也没什么机会收黑钱,难得在上官前表现一番,丁寿和王廷相也是虑及这些人在洪洞县里相对干净些,才差使他们设伏。
  虽说这些民壮肯效死力,但毕竟不是军伍出身,平时训练有限,第一轮箭射出后,第二轮便稀稀落落,蒋三等身手敏捷些的,已冲到人前十步左右。
  「看咱们的。」丁寿举手向下一挥。
  「嗡——」锦衣卫人数虽少,这一拨箭雨密度却远胜方才。
  当先的蒋三顿时身中七八箭,单刀拄地,看着胸前光秃秃的铁矢,强说了一声「连弩」,便咚的摔在了地上。
  看着一个个被射成刺猬的黑衣蒙面人,丁寿开怀,可不就是连弩么,这东西造价高,威力也比不得军中强弩,可用来欺负这些无甲的江湖草莽,再合适不过了。
  几息工夫,锦衣卫的一匣弩箭便射个精光,场中已没有可以站立的黑衣人了。
  「清点活口,彻查身份。」
  丁寿不顾手下拦阻,来到了尸身堆叠的场中,寻见乱箭穿身的杨宏图,摇摇头道:「这副鬼模样了,早死早投胎吧。」
  杨宏图尸体突然一动,一道黑影从他身下窜出,刀光匹练,直取丁寿。
  赵淮刀光已及丁寿头顶,眼见便可将这狗官劈成两半,心中窃喜,突然刀势顿凝,再难向下一分。
  赵淮惊诧莫名,沉重的鬼头钢刀被这狗官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砍不下,撤不回,纹丝不动。
  「刀法不赖。」丁寿还随口赞了一句,待看清赵淮瘦长的脸颊,微诧道:「
  我们见过么?」
  「见你姥姥!」
  见刀难以抽回,赵淮直接撒手,翻手从地上拾起两支铁矢,当作峨眉刺,分取丁寿两肋。
  「想见她老人家你得等几辈子。」
  丁寿手指轻轻一弹,钢刀擎手,身形微晃,躲过来势,随即反手一抹,赵淮一颗六阳魁首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南山,为何不留活口?」王廷相埋怨道。
  「我与白莲妖人打过几回交道,要他们开口甚难,搞不好还会吃了他们临死反噬的暗亏。」丁寿将刀丢在地上,答道。
  「不想一件杀夫案牵扯出这样一桩逆谋,后续该如何处置?」
  「从缴获的账册来看,所购军器多出自平阳卫,小弟忧心军中有人参与。」
  丁寿蹙眉道。
  「自永乐十二年,太宗皇帝令天下都司卫所各置局,制造军器,所造之物除存操备之数,余皆入库,这内中怕是一笔糊涂账。」王廷相喟叹一声,「平阳卫所造军器,素来为各卫之冠,南山若要详查,勿要矫枉过正。」
  「小弟省得厉害,不会波及无辜。」丁寿听出言外之意,笑语相对。
  王廷相颔首,又忧心道:「依账册所载,大量赃银用来购置马匹,大同那里还需提防。」
  丁寿道:「我已命锦衣卫去接手方争所有产业,马场也在其中。」
  「南山果系干才,不枉陛下委以重任。」王廷相不觉赞道。
  得了夸赞的丁寿却眉头深锁,「只是那方争虽是粗鲁之辈,可也并非对律法一无所知的蠢物,客商购马数量不会太多,白莲妖人为免他起疑也绝不会大反常理,为何最近一次账目购入足有数百匹,数额如此之大,实让人费解。」
  王廷相亦有同感,「这杨宏图对外不过一介监生,买卖之事定不会由他出面,莫非有一个方争断不会怀疑的人代为出面?」
  丁寿已觉事情重大,「子衡兄,事不宜迟,小弟明日便启程赶赴平阳,此间首尾便拜托兄长了。」
  「南山放心便是。」王廷相肃然道。
  心事重重的丁寿回了后衙,便命人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出发。
  郝凯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大人,蒋氏那娘们怎生处置?」
  靠,把这事忘了,丁寿一拍脑袋,「咱爷们说话得算话,说免了她凌迟的…
  …」
  
  蒋氏清早悠悠醒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丝毫力气,她不知这是阴元损耗过多引起,缓了好一阵子,才看清自己睡在客房内,原本的衣裙不知丢到了哪里,身上光溜溜地不着寸缕。
  「蒋氏,你可醒了?」房门突然被拍得当当作响。
  「醒了,醒了。」蒋氏急忙道。
  「快些出来。」门外人并不客气。
  蒋氏在床上床下到处寻摸,只见一件朱红罪衣摆在床头,别无其他衣物,只得套上,却未见有配套罪裙。
  「敢问官爷,可有下裳容奴家穿着?」蒋氏光着一双圆滚滚的大腿,贴门向外哀求。
  「没有,别废话了,卫帅还等着我们呢。」门外不耐烦地催促道。
  听闻是丁寿传唤,蒋氏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再看看只及臀边的囚服,一双紧致修长的大腿连着半个圆臀都裸在外边,确比往日诱人。
  这当官的倒会闲耍,想出这么个玩法,蒋氏心道,直接开了房门。
  门边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锦衣卫,见蒋氏出来,眼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扫,便自觉移开不光,只是眼睛还忍不住地向下回瞟。
  见二人不敢多看自己,蒋氏心中更是笃定,她也不在乎被人在眼睛上吃几下豆腐,腻声道:「二位官爷,咱们快走吧,别让丁大老爷久等。」
  那两个锦衣卫相视点头,领着蒋氏穿堂过院,进了一处小跨院。
  蒋氏一声惊呼,眼前不见丁寿,却有四五个皂隶站在院中。
  「人交给你们了,活儿干利索点。」一个锦衣卫吩咐道。
  几个衙役满脸堆笑,连声称是,只道「上差放心」,看蒋氏的眼神却是不善。
  「二位官爷,我们不是去见丁大老爷吗?」蒋氏觉察似乎不对,出言相询。
  「卫帅让我们哥俩转告你一声,凌迟的罪给你免了,可」木驴游街「这一遭还是要走的。」一个锦衣卫道。
  另一个锦衣卫接口道:「我们公事公办,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你的造化,卫帅还等我们复命,不奉陪了。」
  「不……官爷……别丢下我啊……」蒋氏苦苦哀求,早有几个衙役上来按住了她。
  「臭娘们,为了你们两公母这案子,弟兄们这几日没少吃排头,有的还挨了板子,今日好好伺候你。」一个衙役恶狠狠地说道。
  「吱呀」「吱呀」一阵让人牙酸的拖拽声,几个衙役拉出一辆驴形木车,驴背上还突出一根尺余长的锥形木柱,狰狞刺目。
  「别……求求几位差爷,让奴家做什么都可以,饶了我吧!」蒋氏吓得哭哭啼啼,死命哀求,「奴家定服侍得你们满意。」
  几个衙役面色一变,劈脸就是一记耳刮子,「少他娘给爷们来这个,游街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了,误了时辰谁也担待不起。」
  「我……我冤枉!我有冤情上告!」蒋氏病急乱投医,高呼冤枉,只求脱了眼前刑罚。
  一个衙役狞笑道:「冤?和谁说去?太爷已下了大牢,而今这按院老爷可是和锦衣卫丁大人有交情,正为他送别,没人理会你的事。」
  当下不理蒋氏如何挣扎喊冤,几人将她高高举起,按制在木驴背上,将那突棱棱的坚硬木桩对准女子阴窍,缓缓塞入。
  木桩一寸寸进入体内,与那肉做的宝贝滋味大为不同,蒋氏感觉下体都要被活活撑开,待圆滚滚的臀儿挨到驴背,蒋氏已痛得五官扭曲,遍体冷汗。
  几个衙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将她犹在簌簌发抖的四肢固定在木驴颈项和腹身扣锁上,便拉起了木驴向官衙外驶去。
  木驴这一动,蒋氏又是一阵痛呼,原来驴腹下藏有连动机括,随人拉动木驴,驴腹内深藏的木桩会自动向上挺出,其长度何止尺余,不过几步功夫,蒋氏已是蕊残宫破,两股与驴背间血黏黏一片,惨不堪言。
  无论如何在驴背上挣扎,蒋氏都避无可避,生受着冰冷坚硬的木桩一次次捣入身体,腹内肠穿肚烂更是让她痛不欲生,还未行至县衙门前,便一记悲呼,生生痛死过去。
  「姓丁的,我做鬼也放不过你!」
  
  「阿嚏!」丁寿揉了揉鼻子,暗道谁又在背后念叨二爷。
  「子衡兄,小弟此去匆匆,那二位姑娘还要烦劳你代为照看。」
  王廷相点头,「南山放心,我已行文太原,待有人接手洪洞后,我便着人护送她二人与你会合。」
  「有劳兄长了。」丁寿谢过,又见王廷相欲言又止,不由笑道:「兄与我生死之交,有话不妨明言。」
  「贤弟,你如今贵为大金吾,执掌天子亲军,万人瞩目,当谨言慎行,不可滥用私罚,举止轻狂。」王廷相郑重言道。
  丁寿不以为意,「木驴游街虽是陈规陋习,小弟也不妨入乡随俗,至于杨宏图……手下人下手是重了些,可那日当堂行凶,足见其秉性刁顽,他纵不是白莲妖人,遭那通手段也不算委屈。」
  「那戴铣、蒋钦之事呢?」王廷相问道。
  还揪着这事不放啊,丁寿顿生一股无力感,「此事牵扯颇多,多说无益,兄长若真要责怪,小弟生受便是。」
  喟然长叹,王廷相道:「人在官场,愚兄何尝不知身不由己的苦处,只望你好自为之。」
  「小弟受教,告辞了。」丁寿拱手作别,随后翻身上马,带领一干锦衣卫扬尘而去。
  扬鞭催马,铁蹄纷飞,大街上行人纷纷闪避,直到数十骑风驰电掣地涌出西门,路上行人才重新聚到一处。
  「这就是来县里办案的锦衣卫,真威风啊!」挑着担子的小贩满脸艳羡。
  「啥时候握家祖坟冒了青烟,握也弄那一身官服穿穿。」蹲在路口的闲汉一边说,一边用袖口蹭了蹭被秋风吹下的鼻涕。
  一个圆领襕衫的青年书生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一群舞刀弄枪的武夫罢了,只要苦读经书,三考题名,何愁不得锦衣玉带。」
  听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七嘴八舌地评头论足,缩在墙角的盲老儿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自拉自唱,孤零零地沿街走去。
  「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厌舟车,喜琴书。早星星鬓影瓜田暮,心待足时名便足。高,高处苦;低,低处苦。」
  沙哑的嗓音透着苍凉苦楚,听得街上众人俱都心生感怀,五味杂陈。
  「这老儿不唱那些让人心痒的思春小曲,今天又唱的什么调调,听得握眼睛酸酸的。」闲汉又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适才还春风满面心胸万里的年轻书生,此时心头也莫名落寞寂寥,不由想到纵有一日金榜高中,功成名就,难道自己便可快乐无忧么……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8:55

第三百八十四章 陷危境耆老点化
  洪洞县郊外,一条小溪曲折蜿蜒,穿林而过。
  一间东倒西歪的茅草屋孤零零地隐藏在林木之间。
  衣衫褴褛的盲老儿坐在一张油腻陈旧的矮方桌前,就着一小碟萝卜条,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着一碗粟米饭。
  门前绿影一闪,一名手持玉笛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两道朗如秋水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盲老儿脸上,动也不动一下。
  绿衣少女静静站着,一语下发,盲老儿则毫无所觉,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碗粝米饭,屋内只有他咀嚼吞咽的声音不断响起。
  少女突然动了,玉笛幻化成一道碧绿残影,直指盲老儿头顶百会穴,百会为人体要害,便是不通武功之人的一记重击,也可要人性命,更莫说少女这一击蕴含十足内力,声势惊人。
  玉笛在差之毫厘便可触及盲老儿头顶时骤然止住,老儿神色如常,不知自己刚逃过生死一劫,还不慌不忙地往嘴里扔了一根萝卜条,嘴里发出「嘎吱嘎吱」
  的脆响。
  收回玉笛,绿衣少女不声不响地四顾游走,屋檐下用破砖垒砌着一个灶台,本就不大的茅草屋内空空落落,除了老儿吃饭用的矮桌和他屁股下坐着的小杌子,只有靠墙摆放的一张竹榻,墙角立着的一口大缸,再无旁的家什。
  掀开水缸上的木盖,少女忍不住皱了皱挺俏琼鼻,缸内只存着淡淡的盐水汤,看来老儿津津有味吃着的,是他最后一点存货。
  少女负手重回到盲老儿面前时,老儿一碗饭已经吃得干干净净,正摸索着将黏在胡须上的饭粒一粒粒地塞到口中,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少女举臂轻挥,衣袖拂过,桌面上多了几块碎银,可桌上的粗陶碗却被她衣袖带动,滑落桌面,老儿面色不由一紧。
  玉掌一翻,已将陶碗捧在掌心,少女笑吟吟地将那几块碎银扫进碗里,把碗放在盲老儿手边,「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却放不下这一个破碗?」
  知道瞒不过去的盲老儿无奈轻叹,「几十年才攒下这些家当,砸一件少一件哟。」
  「瞽目琴魔邝子野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琴音响处,鸡犬不留,而今也会变得多愁善感,这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玉笛轻轻敲打着掌心,绿衣少女语带讥嘲。
  邝子野神色落寞,「自从」惊涛「被罗老儿的破邪元空手震碎之后,世上便再无琴魔,而今的邝子野不过是个卖唱行乞的老瞎子罢了。」
  「魔就是魔,毁了琴也成不了佛,若是就此放过你,如何对得起铁骑盟与风云山庄的无数冤魂!」绿衣少女柳眉倒竖,义愤填膺。
  邝子野非但不怒,脸上反浮现出几分笑容。
  「你笑什么?」
  「这些人死的时候女娃你怕是还没出生,他们做过什么你都不知,又谈何冤魂。」邝子野笑道。
  「铁骑盟三百豪杰千里行侠,风云二十四剑扶危济困,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休要以为本姑娘年轻,便会听你狡辩。」绿衣少女玉笛斜指,怒声娇叱。
  「天地仙侣的传人,除魔卫道,自是本分。」邝子野摇头,「老瞎子没敢存那个妄念。」
  「你如何知道我的师门来历?」绿衣少女奇道,她自进屋并没有显露本门武功,这老儿双目失明又如何得知。
  「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我和你师父打了几十年交道,这几日你从我身旁来来回回走过七次,如何听不出他们的功法。」邝子野指着自己的耳朵笑道。
  绿衣少女脸色陡变,这几日她走遍洪洞大街小巷,多方查访才将目标锁定到了这老魔头身上,可直到方才进门她也没有最后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人,若是在街头这老儿趁自己疏于防范之际出手,自身怕凶多吉少。
  「早知是我,为何不当街出手?」少女冷声问道。
  「因为什么?只因你是天地仙侣的徒弟便该死?」邝子野连着两个反问,随即摇头撇嘴道:「老瞎子没那般霸道。」
  少女沉吟片刻,扭身便走。
  「还没动手就走?」邝子野眼盲心亮,少女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少女行至门前顿步道:「本姑娘未眼见你行恶,自不会因你位列十魔便寻你的晦气。」
  说到这儿,少女抿唇一笑,双眼弯如弦月,「天地一门弟子的气度不比你们魔门差了。」
  「且慢。」邝子野又喊住了欲走的少女。
  「女娃儿有些意思,」邝子野摸索着手边碗里的碎银,还市侩地掂了掂分量,「难得还手面阔绰,让你这般死了实在可惜。」
  邪魔外道果然口是心非,少女心道,玉笛横胸,凝神戒备道:「想杀本姑娘,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女娃儿功夫很俊,如你这般年纪时,老瞎子功力远不如你。」邝子野自曝其短,也不觉丢人,「我们这一般老伙计师出同门,武功虽高低不同,但都有些压箱底的绝活儿,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你那师父怕也没让你贸然上门招惹吧。」
  「你要不要试试看?」少女冷哼一声。
  「不必费事,」邝子野摆手,「一来没了惊涛琴,老瞎子没有胜」天地秘录「的把握;二来么,已有人让你晓得了厉害。」
  「她们是倚多为胜,还暗中偷袭,」少女知道邝子野说的是哪档子事,琴魔耳力之聪,天下闻名,听出她曾经伤势不足为奇,只是不服气地反驳,「本姑娘不慎才吃了点小亏,早就无碍了。」
  「无碍?按按你的关门、膻中二穴可是隐隐胀痛?丹田气海可是微微发凉?
  」邝子野沉声喝道。
  绿衣少女依言而行,果觉如邝子野所说,惊诧道:「这是为何?」
  「谢师姐的太素阴功随风入体,有质无形,伤者初时不以为意,待发觉为时晚矣,经脉凝固,回天乏术,女娃儿受伤以后不知及时调理,反劳苦奔波,更添伤情,唉,即便现在得了老瞎子提醒,怕也要吃一番苦头咯。」
  邝子野嘴上悲天悯人,手却毫不客气地将碎银揣进了怀里。「老瞎子不欠人情,收了女娃的银子,给你提个醒儿,赶紧觅地疗伤才是正经。」
  一物挂着风声向邝子野飞来,老儿举手接过,一掂是一锭一两重的小元宝,反手又丢了回去。
  「老瞎子不懂疗伤之法,这银子收不得。」
  那锭银子再度飞回,少女冷声道:「要疗伤我自有办法,这锭银子只问你一句话……」
  「那个叫丁寿的小淫贼,与魔门究竟有何关系?」
  
  平阳府衙。
  知府张恕正焦虑地来回踱着圈子,一对庞眉紧紧锁在一处,似有无穷心事。
  「老爷,太原传来消息,王贵因苏三案贪赃枉法,已被巡按王廷相革职拿问。」管家张福更见苍老,仍是一副慈眉善目,老实忠厚的模样。
  「活该,成天掉进钱眼里,眼睛只见银子,不见其他,他早该有这一天了。
  」王知县在张恕这里也没什么好印象,连点兔死狐悲的意思都没有。
  「老爷,这苏三案不经府城,直接上报省司,那王按院是不是对您有什么疑虑?」张忠替主人忧心,「可要去函解释一二?」
  「老夫又没收方家银子,身正影直,解释什么!」
  实话说,张府台在这案子里确实干净,他一看是风尘女子出身的妾室谋杀亲夫,连审都没审,直接将玉堂春上告打回,这群贱人有幸脱离苦海,吃穿用度皆是男人置办,不知感恩戴德,结草衔环,反忘恩负义,以德报怨,通通杀掉也没不冤枉,张老公祖的这个判决可谓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让捧着银子过来的杨宏图还没找到府门,案子就结了。
  「明年就是朝觐考察之期,若是存了误会,怕会耽搁老爷前程。」张福蹙着眉头说道。
  明朝考察内外官员,分为京察、外察。京察针对在京任职官员,外察则是对外,又称大计,以每三年外官入京朝觐之机由吏部会同都察院一同考察,经大计黜罢的官员,不再序用,事关张恕官途前程,张福真心替主人考量。
  「能否熬到明年外察还是未知之数,也许老夫就要步王贵的后尘了。」张恕摇头苦笑,一派萧索凄凉。
  张福自然知道老爷最近烦心什么,但看张恕心情如此低落,也感奇怪,「那张禴可是查出什么了?」
  张恕之所以对洪洞县发生的事不闻不问,一是丁寿封锁了锦衣卫到来的消息,再就是他自己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同样被京里面下来的御史给折腾得焦头烂额。
  年初刘瑾下令六科十三道的言官们分赴各地查盘天下,现而今平阳府内就盘踞着这么一尊大神,张恕扪心自问自觉算不上一个贪官,可「清官」二字确实也和他无缘,为官一任,损公肥私这种事干得也不少,真经不住用心去查。
  「那张汝诚为人精敏机警,绝非一般的书呆子可比,这些天来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与各处的仓官库吏打成一片,怕是已发觉了什么蛛丝马迹。」张恕攒眉缓缓说道,这张禴可不念着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姓交情,软硬不吃,着实让人头疼。
  「一应账目文书俱全,便是他心存怀疑,也无凭无据。」张福安慰道。
  看着这个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老家人,张恕叹道:「张禴来得突然,只怕一时之间那账册做的难以万全。」
  「老爷放心,账本是小人亲自做的,不会有纰漏,便是东窗事发,也是小人去领罪。」
  张福声音很轻,张恕却并不怀疑他的决心,微笑道:「也不必杞人忧天,那张禴一切举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又能翻出多大浪来。」
  张恕这平阳知府眼看就要做满两任,算是半个地头蛇,即便碍于法度,不能随时跟在张禴身前,可这跟踪盯梢的人却没少派。
  主仆二人还在互相开解,突然一个身着褐色短衣的汉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张恕认得这是他安排去盯着张禴的人,直觉不好,沉声问道:「什么事?」
  「禀老爷,张禴身边一个亲随骑快马出城了。」
  「何时的事?」张恕急声问道。
  「大约……一个时辰前。」汉子支支吾吾道。
  「为何不早来报?」张恕眼睛直要冒出火来。
  「那张禴甚是狡诈,驿馆里和平时做派一般无二,还传了管库的小吏过来问话,小人只顾探听问话内容,没留神随员中少了一人,后来询问驿站的人才知道……」汉子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眼去看张恕。
  「滚!」
  喝走了这个废物,张恕焦躁不安地开始转圈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张禴大费周章,定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怎么办?怎么办?」
  张恕不知是问张福,还是问自己,反正他是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老爷休慌,小人早已买通驿卒,只要张禴一行有人用马,便在饲料里加些佐料。」张福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他跑不出多远。」
  「哦?」张恕面露喜色,急声道:「好,本府的建雄驿距离洪洞普润驿只有六十里路程,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在张禴的人到洪洞换马之前将他截住。」
  「老爷不必费事,小人已安排人在路上等候。」张福又躬身道,「小人擅作主张,请老爷降罪。」
  「你?你如何知道张禴会派人出城?」张恕惊疑问道。
  「小人不知,小人只告诉那边,在未接到传信时,便是张禴过路,也是格杀勿论。」张福身子弯得更低,说的话却让张恕浑身冰冷。
  「谋杀朝廷命官,你这是谋反的大罪呀!」张恕声音颤抖着说道。
  「老爷有今日的官位不易,小人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您的前程。」张福的老眼中利芒闪动,语气坚决。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6 04:19:05

第三百八十五章 落穷途忠仆护主
  宽阔寂静的官道上,一个灰衣人沿途疾奔。
  官道两侧栽满了用来遮蔽烈日和标记里程的杨柳槐树,一名冷艳的白衣女子盘坐在一棵巨树枝丫上,展看着一张张画影图形。
  灰衣人行动虽速,仍未逃过女子的眼睛,她很快便从手中的画像中找到了对应的人物:监察御史张禴亲随护卫——张鉴。
  张鉴发足狂奔,突然间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剑光闪动,直刺而来。
  张鉴反应不慢,贴地一滚,翻下官道,避开突如其来的剑势,怒喝道:「什么人?」
  一名肤白如雪,眉眼如画的白衣女子立在官道中央,对他问话置之不理,漠然道:「去哪?见谁?」
  「你管不着。」张鉴怒吼一声,抽出背后宝剑,白光一闪,直奔女子胸前刺去。
  白衣女子双足一弹,纵身跃起,张鉴变招迅速,剑光借势上撩,直取女子小腹。
  女子身在空中,柳腰摆动,如蝴蝶般盘旋飞舞,躲开剑势的同时,一脚将张鉴整个人都踢了出去。
  张鉴被这一脚踢得七荤八素,非但长剑脱手,整个人平平飞出,重重地砸落在地,单手撑地,人还未再度跃起,便见一道剑影流星般激射到眼前。
  张鉴只道必死,不想那一剑只射在了他的颈侧,死里逃生的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衣女子脱手飞剑后便静止不动,静静凝视着张鉴,那双冰冷如水的乌眸让张鉴不敢与之对视,翻身跃起便向林内逃去。
  见张鉴果如所愿远离官道,白衣女子冷漠如故,唯有嘴角轻轻勾抹,脚尖斜踢,长剑破土飞出,潇洒利落地重又持剑在手,蹑踪随后追去。
  穿林绕树,张鉴如丧家之犬般发足狂奔,那女子却不疾不徐地随在他三丈之后,既不紧逼,也不放松,张鉴知道女子要逼他到自行崩溃,方便她拷讯口供,若非身负大人密函,他早就回身拼命了。
  正当张鉴悲愤交加,又忧又惧的时候,前面林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几十匹骏马拴在树上,闲散地踢踏着马蹄,另有一群人散坐在树下休憩。
  一见那群人身上官服,张鉴如见救星,急吼吼喊道:「军爷救命,有歹人行凶。」
  树下的一干人忽地起身,各抽兵器,却没一个上前招呼,反团团围住了居中的一个年轻人,神色戒备,如临大敌。
  突然出现的人群也让白衣女子甚为意外,当下不再耽搁,秀足点地,整个人好似一缕清风般飘然而起,风未定,剑光已至张鉴后颈。
  眼见张鉴将亡命剑下,突然他整个人似被一股无形大力牵扯,偌大身躯霎时凌空前扑,堪堪避过了这绝命一剑。
  不想志在必得的一剑竟然失手,女子微觉诧异,斜首打量着这个从自己剑下救人的年轻人,二十出头,长得还算清秀,略带邪气的笑容,配上一双在自己浑身上下滚动个不停的桃花眼,瞧着便让人生厌。
  嗯,娇容粉面,体似桃李,白衣如雪,冷若冰霜,有意思,丁寿同时也在观察着眼前的女子,不过他的目光是标准的色狼看法,先在女子脸上转了转,又扫向白色劲装包裹下的健美紧实的长腿,对被白绫扎束的杨柳蛮腰甚为满意,最终在女子高耸的胸脯上来回睃个不停。
  饶是这女子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此时也被丁寿火辣辣的目光瞅得局促不安,粉靥霞蒸。
  觉察自己色相不雅,丁寿掩饰地干咳了一声,对被方才用「吸字诀」抓到手边的张鉴呵斥道:「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会是个强人!你这厮分明恶人先告状,还不从实招来。」
  我恶人先告状?张鉴险些没哭出来,刚才差点没被这小娘皮一剑捅个透明窟窿,你没看见吗!
  「官爷,小人是当朝御史张禴张大人身前亲卫,奉命投递公文,这女子不问青红皂白拦路行凶,定是居心叵测的女贼,请您老明察。」能否逃过这一关全看眼前这些人了,张鉴当即报出身份。
  张禴?丁寿扶额,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张禴是刘瑾党羽,素有才干,他到洪洞时还特意命人暗中传讯,让张禴缠住张恕,不要走漏锦衣卫到达平阳府的消息,免得张老儿得到风声,让自己失去了猫戏耗子的最大乐趣。
  既然是同一阵营的,丁二爷不得不表示一番态度,「这位姑娘,此人所说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女子淡漠地说道。
  「若是误会,在下可以居中说和,想来张汝诚会卖我这个面子;若是真的白日行凶……」
  丁寿眼神示意,手下锦衣卫立即从四面合围,「少不得要公事公办了。」
  面对四周虎视眈眈的锦衣卫,白衣女子并无退缩,玉足交错,身形电闪前出,剑影腾空,直奔丁寿身侧站立的张鉴。
  「大胆!」
  几声怒喝,郝凯与沈彬的绣春刀同时出鞘,一个如泰山压顶般举刀下斫,截断女子前行之路,另一个随后刀锋横卷,快如雷霆,欲将女子一刀两断。
  前后夹攻,女子无一丝慌乱,手中长剑轻轻抖动,倏地幻化出两道剑影,一前一后「叮叮」两声,便将声势惊人的前后两刀全部化解,前进之势不减,仍旧指向张鉴咽喉。
  「好剑法。」丁寿不禁赞了一句,左掌一圈,凌空拍出一掌。
  掌未及身,掌风已如狂风般侵袭而至,女子蛾眉微蹙,剑锋突敛,忽又绽放,如暴雨倾盆,声势竟盖过了丁寿势若奔雷的劈字诀。
  「咦?」女子的剑法精妙让丁寿微微一愕,却也无暇多虑,右掌点、推、拍、拆,十数个精妙变化,将女子惊人剑势全部封在圈外。
  剑身突然发出一声呼啸,犹如长空雁鸣,声震九天,剑光奇幻玄奥地转向了丁寿咽喉。
  丁寿缩脚旋踵,身形电转,避开了气势如虹一泻万里的剑锋。
  长剑蓦地回缩,数个剑芒如奇花绽放,剑势不复适才刚厉激扬,反轻灵跳脱,无迹可寻。
  「好一个长风万里送秋雁,中间小谢又清发。」丁寿朗声长笑,双掌齐出,挑字诀、环字诀、扭字诀、拿字诀、拂字诀,三十六式天魔手如山崩海啸,蕴含无穷内力,接连使出。
  听闻丁寿喝破剑招后,白衣女子便是心中一惊,随后又被他连环使出的天魔手压迫得呼吸不畅,真气难以运转自如,败相渐露。
  「破!」随着丁寿高喝,女子长剑蓦然脱手,深深钉入三丈余外的一棵白杨树身。
  女子呆呆地凝望着树干上犹在颤动不已的剑柄,似乎无法相信。
  「兀那婆娘,还不束手就擒。」郝凯用刀尖指着女子喝道。
  「休想。」女子冷哼一声,纵身后跃。
  锦衣卫早已将她团团围住,岂能轻易脱困,数道人影腾空飞起,刀光交错,又将女子逼回了圈内。
  「捉活的。」丁寿又嘱咐了一句,「别伤着她。」
  虽不理解丁寿用意,众人还是收了兵器,十余人在郝凯带领下纷纷扑上,叫嚷着拿下女子向卫帅请功。
  女子身陷重围,凛然不惧,左冲右突,拳来腿往,转眼间便与众人拆了二十余招,她的拳脚功夫远不如剑法精妙,兼又内力修为不足,这一干随丁寿出京的锦衣卫也是精选出的好手,重重包围下一时也无法脱身。
  郝凯却看得心焦,卫帅单枪匹马将此女兵器下了,自己一大帮子人却连个空手的娘们儿都擒不下来,若是不小心再被她跑了,哪还有脸面在北司当差。
  「老沈,上捕网。」
  听了吆喝的沈彬心领神会,一声令下,东司房的锦衣卫们迅速从兜囊中取出一张张由牛筋和人发织成的绳网,四人各持一角,展开便足有丈余方圆。
  女子一见此网,便道不好,若被绳网兜住,一身本事再难施展,当下逼退身边与她缠斗的几名锦衣卫,脚尖顿地,斜掠飞出。
  此时要走,为时已晚,两名锦衣卫腾身飞起,张开一张巨网恰好堵住她的去路,白衣女子足尖在网绳上轻轻一点,借势再度腾起,不料又是一张捕网从天而降。
  不想自投罗网的白衣女子气沉丹田,急使千斤坠,娇躯迅速落下,双足还未落地,第三张绳网又在地面上被人扯起,将一口真气用尽的女子兜在网中,几张绳网紧跟其后,前后交错,层层堆叠,瞬息间女子便被绳网裹得严严实实,动惮不得。
  「这就叫天罗地网,进来的雀儿就别想蹦出二爷的手心去。」丁寿抱臂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小子,张汝诚让你干嘛去?」人已经被抓了,丁寿想起了身旁的张鉴,将他唤到一边询问。
  「这个么……」临行前张禴交待事情机密,不可轻与人言,虽然这些人救了自己,张鉴还是不敢将内情和盘托出,「这位大人既识得我家老爷,敢问尊姓大名?」
  「放肆!」一旁沈彬高声怒喝。
  丁寿挥手让沈彬退下,缓缓道:「本官丁寿。」
  张鉴先是一惊,不敢相信地又追问了一句,「可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掌印的丁寿丁大人?」
  丁寿萧然一笑,「大明朝可还有第二个丁寿?」
  「有何凭据?」
  「休得无礼!」「大胆!」两边的锦衣卫见张鉴不分尊卑,还敢质疑丁寿身份,纷纷厉叱,有人还把手搭在了刀柄上。
  张鉴毫不退缩,眼神直盯着丁寿,等他回答。
  丁寿手掌一翻,将自己的牙牌亮到张鉴眼前,「如何?」
  张鉴单膝跪倒,「请缇帅恕小人冒犯之罪,我家老爷有亲笔书信面呈大人。
  」
  扯开封口,丁寿展信细观,眉头立刻皱成一团,回首下令:「别歇着了,立即赶路。」
  缓步走到被捆成一团的白衣女子身前,丁寿剑眉轻挑:「你——和谁学的剑?」
  女子冷哼一声,螓首倔强地扭到一侧。
  丁寿微微一笑,贴近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女子顿时变色。
  「你如何知道的?」女子美目中尽是惊讶和疑惑。
  「将她放了。」丁寿对手下人吩咐道。
  
  平阳府治临汾县,一间小酒铺的雅间内。
  方桌上摆放着两碟小菜,一壶二杯。
  一身便服的张福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肃立的白衣女子,女子面无表情,平静对视。
  「如此说来,张鉴被人救走了?」张福轻声道。
  「是。」女子点头。
  「救人的是谁?」张福问道。
  「锦衣卫。」女子回道。
  张福骤然色变,厉声道:「你确定?」
  女子面容平静得无一丝波澜,没有再作第二次回答。
  「老朽情急失礼,白姑娘见谅。」张福觉察到适才语气过激,拱手赔情。
  「无妨。」女子淡然道。
  张福思忖片刻,怅然一叹,「白姑娘,想当年你父女二人浪迹边塞,与老朽萍水相逢,一晃已是三年有余,说来也真是一个」缘「字。」
  「我父女落拓江湖,亏先生襄助,落籍平阳,得一栖身之所,此情须臾不忘。」女子垂眉敛目,冰冷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举手之劳,老朽不敢挟恩求报,只是……唉!」张福声音低沉,如暮云低垂,「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劳烦姑娘。」
  「我会再出手,定取了那人性命。」女子冷声道。
  张福沉吟片刻,从桌上酒壶内斟了一杯酒,双手捧起,郑重说道:「老朽一切拜托姑娘了,请。」
  眼光流转,从酒杯上一扫而过,女子并不接杯,只是微微颔首,扭身欲走。
  「白姑娘……」张福神色诚恳,酒杯举得更高,「请!」
  见张福老眼中隐有泪光闪动,夹带着几分祈求期盼,女子心中一软,回身接过酒杯,就唇欲饮。
  「劝姑娘别喝这杯酒,在下有前车之鉴。」布帘轻挑,丁寿笑嘻嘻地进了雅间。
  「是你?!」雅间内的二人异口同声,声音有震惊、羞怒、慌乱,更夹杂着恐惧。
  「在下一见姑娘便神思不属,不知不觉跟在了后面,想来姑娘能体会在下的一片苦心,不忍降罪。」
  丁寿眉眼间的笑意,将白衣女子气得不轻。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早就死了!我亲手杀的你!」张福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混浊的老眼睁得最大,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福伯,小子教您一件事情,像我这样的人,即便喝了毒酒,掉落悬崖,也是不会死的,这就叫」主角光环「,侬晓得吧?」
  张福茫然摇头。
  「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天命「。」丁寿打了个响指,没羞没臊地吹嘘着自己。
  见张福仍是满脸迷茫,丁寿只好放弃,摇了摇头,「算了,代沟太大,解释不明白,什么时候你被雷劈了还没死,咱们再聊这话题。」
  丁寿说什么「光环」、「代沟」的,张福一句没懂,起码知道这小子命大没死这件事是真的了,平静下心绪,缓缓道:「丁公子大难不死,是有福之人,你我的事老朽自当有个交代,且稍后再议。」
  「咱们还是现在说的好,当年你便用毒酒杀人灭口,今日重施故伎,也未可知。」丁寿摇头晃脑,言之凿凿。
  见白衣女子端杯不语,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尽是怀疑提防,张恕一声苦笑,自斟一杯道:「为明心迹,老朽先干为敬。」
  「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咱们现在唠点正事。」丁寿旁若无人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左右看看二人,「坐下说。」
  张福面色不豫,还是静静地坐了下来,白衣女子则肃立如故,看他的眼神犹如冰刃。
  「张恕给平阳卫提供铁料,收了多少好处?」丁寿托着下巴问道。
  「丁公子此言何意?」张福拍案而起,怒视丁寿。
  「别激动,朝廷允许各地卫所自造军器,数有定额,除了地方自用外,还要输京入库,做不得假,可这铁料可是由府县提供,福伯是张府台心腹,多少斤铁能打造出多少件军器,想必清楚得很,平阳府库供应军需,是否忒勤了些?」
  「一介老朽,如何知道许多,况且这些事便是真的,又干丁小哥何事!」张福冷笑。
  「锦衣卫缉查百官,丁大人奉旨巡视天下,世上不干他的事情属实不多。」
  门帘再度挑起,御史张禴迈步而入。
  「张侍御,你怎么……」张福惊讶张禴突然出现,自己竟未收到半分消息。
  「您老手下盯梢那点本事,真是上不得台面,适才我已让锦衣卫接手驿馆,汝诚兄自然来去无阻。」
  「锦衣卫?丁寿!」张福将这两件事联系一起,再想起前段时日张恕拿着邸报和自己说笑这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的旧事,心头悚然一惊,「你便是锦衣卫指挥使的那个丁寿!」
  丁寿拄着下巴,笑吟吟道:「意外么?」
  「不可能!」打死张福也无法相信,当年那个被自己踢下断崖的少年竟然就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锦衣亲军首脑,这人生际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丁寿向头顶上方指了一下,「告诉你了,」光环「。」
  张福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惨然苦笑,「看来老朽今日无法善了。」
  「这要看福伯您是否识趣,奉劝一句,锦衣卫手下没个轻重,您老这身子骨可经不住几下折腾。」丁寿笑容中带了几分酷烈,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好好先生,老家伙当年的事他可是丁点儿未忘。
  仰首饮尽杯中酒,张福将空杯向桌上重重一顿,「二位大人想知道什么?」
  「平阳府库官银与赃罚银账册有假,其中详情一一招来。」张禴沉声喝问。
  「侍御从何得知?」张福眼角跳了一下,平静问道。
  「积年账册皆新旧不一,平阳的账册墨迹纸张却是年如一日。」张禴冷笑。
  「思虑不周,小老儿真是取死有道。」张福重重叹了口气,额角渐渐有冷汗渗出。
  「你承认了?」张禴问道。
  「纵是不认,侍御也可顺藤摸瓜,从管库仓吏处探得实情,那些匹夫想来熬不住锦衣卫的刑讯。」张福看来也是忧惧过度,两手微微颤抖。
  「早说了福伯是明白人,那多支铁料与平阳卫的事情,你也不会否认了?」
  丁寿本来便是追查军器走私一事,本来还想着会有一番麻烦,谁知张禴清查平阳库藏时恰巧发现平阳府近来支给军卫的生铁数量过大,库官的解释是平阳府军器打造精良,故所耗铁料甚多,按说铁料虚耗多少自有工部去管,一般人兴许就被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偏张禴是个实务官,当御史之前户部刑部都转过一圈,直觉这里会有地方州府与卫所勾结中饱私囊的情况,他也深晓其中厉害,当时不露声色,直到接到丁寿传讯,得知这么一尊大神近在咫尺时,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朝中谁不知道这位丁大人在宫里有面子,有恩有宠,刘瑾那里更能递得上话,这么好的彰显自己能力的表现机会,若是白白错过,他张汝诚干脆回家抱娃娃去吧,当下暗遣张鉴赶赴洪洞与丁寿联系,行事不谓不密,怎料张福早做好了翻脸的准备,半路安排人截杀信使,要不是张鉴命大,恰好遇见了由洪洞出发半路打尖儿的丁寿,张御史会不会来个暴毙临汾,还是未知数。
  「平阳卫下辖军户屯田,与地方百姓多有侵扰,民怨四起,有碍官声,此事……咳咳……本就为与那些丘八结个善缘,未得什么好处,有何……咳咳……不能认的。」张福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用朝廷的工料去结张恕的善缘,好算计呀。」丁寿嗤笑一声,「将那些盗官银、匿赃款、易铁器的,七七八八那些杂碎全都写出来。」
  门外的锦衣卫送过纸笔,张福也不推辞,提笔伏案手书,又道:「我家老爷平日埋首经书,怡情闲游,甚少过问公事,我这做奴婢的,不得不多操些心,咳咳咳……」
  「别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老身子骨扛不起这些罪名。」丁寿起身看着张福书写。
  「本就是实情,张侍御也在此,他可以对这些人逐个盘问,其中可有哪桩事是我家老爷出面……」张福声音越发低落沉闷,几不可闻。
  「你怎么了?」
  丁寿见张福最后书写的字迹几乎连成一团,近乎狂草,似乎在信笔胡挥,觉得事情不对,急忙扶起他的身子。
  只见张福气息微弱,口鼻处有殷红血迹缓缓流出,眼见命不久矣。
  「酒里果然有毒。」白衣女子也不禁色变,张福刚才已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
  「丁……丁公子,当……当年的事和如今的……都是我……我做的,老爷不知……求……放过他!」说完这句话,张福眼睛里也滴出两行血泪,气绝身亡。
  「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这么死了,我当年受的苦找谁说去,给我醒来!」
  丁寿扶着张福的尸身用力摇晃,大声呼喊。
  「缇帅,人已经死了。」张禴也不知这个老家伙与丁大人有什么过节,怎么看上去这位爷还想鞭尸似的。
  丁寿忽地扭头,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吓得张禴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
  缇帅,您……您这是……」
  「汝诚兄……」丁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有件事麻烦你去办。」
  「不敢当缇帅如此称呼,有事请尽管吩咐。」张禴躬身应声。
  「我给你一队锦衣卫,立即把平阳知府张恕下狱鞫问。」丁寿拿着张福供出的名录,「本官立即按照名单拿人,不能奉陪了。」
  「缇帅,张福有件事说的不差,下官确是没有张恕的罪证,如此擅拿一府黄堂,怕是市语喧哗,不利风评。」张禴小心地将自己的担忧说出。
  「锦衣卫侦缉百官,奉旨行事,何惧人言!」丁寿冷冷地乜视张禴,「张恕是否有罪,不在证据,而看本官心意。」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3:59:35

第三百八十六章 强入伙恩威并用
  秋风萧萧,夜残星寒。
  一个人工开凿出的巨大山洞坐落在临汾县郊外的僻静山坳处,山外秋风瑟瑟,洞内却是热浪滔天,石壁两旁插满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将山穴照得如同白昼,十余座高高耸立的铁炉,火舌狂舞,几十名匠夫打着赤膊,手抡大锤打造着各样兵器,铁锤与砧板敲击发出的叮当声在洞内回荡不绝,震耳欲聋。
  一名拎着皮鞭的干瘦监工在众人之间兜兜转转,遇见他认为偷懒的随手便是一鞭子,被打的人忍气吞声,不发一言。
  监工揪着左颊黑痣上的三根细毛,耀武扬威地尖声喝道:「干活都利索点,今夜要是交不出货,谁都别想领工钱。」
  「狗仗人势!」干活的匠夫们心中暗暗咒骂,这个瘦监工名叫梁德,是平阳卫下辖兵器局的管仓大使,名字里虽带个「德」字,做人却是缺德带冒烟儿,平日吆五喝六,随意打骂匠夫不说,还常克扣大家的工食银,只因这人是平阳卫指挥同知钱清的心腹,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将烧红的铁器当成了梁德的脑袋,狠命锻打。
  见发话后,洞穴内锻铁声立即热火朝天地响起,梁德很满意自己的威风体现,负手拎着皮鞭继续监视巡察。
  一个白发蓬乱皮肤黝黑的老匠人蜷坐在山洞的角落里,捧着酒葫芦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着烧酒。
  「老杠头,你这么一天到晚的喝,小心喝死你!」梁德走到老头身前,出奇的没有挥鞭子,只是出言冷嘲。
  老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皮未曾稍抬,冷冷道:「干你屁事!」
  「你个老不死的……」梁德气得七窍生烟,抬腿要踹,被旁边的几个匠头慌忙拦住。
  「梁爷,您消消气,杠子爷就这脾气,说话爱抬杠,您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梁爷,咱们这少不了他,您要是把他打伤了,后面的活儿可没法保啊。」
  「把你们的脏手都拿开。」梁德甩开几人,整了整自己的袍子,用鞭梢指着老杠头道:「今天看大家面子,爷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误了差事,他妈小心你这层老皮。」
  送走了瘟神,几个匠头长吁口气,低声道:「杠子爷,咱不跟这狗东西置闲气,待会儿还要劳您去看看这炉火。」
  老杠头不发一言,只是坐在地上慢慢喝酒,众人知道这杠子头的脾气,催不得,好在这老家伙从不误事,也就由得他继续逍遥自在。
  晃了晃酒葫芦,实在是倒不出什么来了,杠子头才扶着石壁晃晃悠悠地站起,还未等他走到一个个铁炉前,山穴前突然传来一阵混乱嘈杂声,有一行人进得洞来。
  守卫的兵卒和山洞内的监工们纷纷施礼,梁德更是一路小跑地窜了过去,点头哈腰地对着为首之人谄笑道:「大人,您怎么来了,工坊里人多秽气重,污了您的贵体,小人可吃罪不起。」
  来人正是平阳卫指挥同知钱清,生得方颧大耳,一派富贵之相,听了梁德奉承话哈哈大笑,「无妨,本将带赵先生过来瞧瞧,你这儿工期没问题吧?」
  「大人放心,小人用性命担保。」梁德拍着鸡胸作保,又对钱清身后一个高瘦老者笑道:「赵先生您也放一百个心,今儿晚上一定将东西备齐。」
  那「赵先生」瘦骨磷峋,一身灰绸面的棉袍,虽五十开外的年纪,却须眉星白,精神矍铄,两条寿眉微微下垂,一副宽宏雅量的面相,闻言浅笑,「有劳钱爷了。」
  「可不敢当您老这称呼。」梁德连连打躬作揖,这位可是钱大人的财神爷,得罪不起。
  「别废话了,将这批货的成品拿来几件,让赵先生掌掌眼。」钱清吩咐道。
  梁德连声称是,将钱清一行人请到了洞外搭建的工棚中,奉上茶水,命人将打造好的一批军器送了过来。
  拣选出一柄宝剑,「赵先生」按剑出鞘,细观此剑长不足三尺,前后等宽,厚背阔刃,可劈可砍,一字剑格上雕刻的睚眦兽首威猛厚重,形态威严,持剑在手,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好剑!」赵先生赞道,「平阳军器,果然不凡。」
  坐在椅子上品茶的钱清咧嘴大笑,「战场上厮杀拼命的宝贝,自然不是那些充门面的样子货可比。」
  「这关防文书……」
  「老规矩,还是送军器入京的路子,保你一道顺顺利利地回河南。」明朝各地卫所所造军器除了自用,还要输京入库,钱清大包大揽,服务到位,堪称良心卖家。
  「多谢将军考虑周到,只是将军可曾为自己想过?」赵先生细细的寿眉轻轻一扬,似笑非笑道。
  「怎么说?」钱清奇道。
  收剑入鞘,赵先生意味深长道:「将军与敝人这生意干系非小,若是泄露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钱清往桌案上狠狠捶了一拳,震得桌上茶盅一阵脆响,「京里那群杀才都他娘开盔甲铺子了,老子卖点刀枪棍棒算得什么!」
  「既然他们做初一,将军不妨做做十五,上次与您说的事不妨考虑一二。」
  赵先生坐到了钱清对面。
  钱清眉头一皱,「老赵,早与你们说过了,你们河南地面遍地刀客绿林,弄点子兵器弓弩防身,也算不得什么,可你个堡围子又不冲锋陷阵,搞些全铁甲作甚。」
  「敝人自有用处。」赵先生笑道。
  「用来干嘛?造反吗?」钱清呵呵一笑。
  「不错。」赵先生点头。
  「你说什么?」钱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将军说得不错。」赵先生又重复了一遍。
  钱清面上笑容早已消失,沉声道:「老赵,这玩笑开不得。」
  「圣教中人也不擅说笑。」赵先生十指交叉,笑容依旧。
  「圣教?什么圣教?」钱清右手悄然摸向了腰间刀柄。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赵先生笑容可掬,「还能是哪个圣教。」
  「你是白莲妖人?」钱清眼中杀气凛然。
  赵先生浑然不觉,振袖拱手道:「圣教白莲使者赵景隆见过将军。」
  「该死!」一声雷霆般的怒喝,钱清腰刀出鞘,挟万钧之势兜头劈下。
  这一刀钱清蓄势而发,毫无花活虚招,简单凌厉,刀还未到,刀风已将桌上文书吹得四散飘零,如风卷落叶。
  叶未落,风已止,钱清的百炼钢刀鬼使神差地落到了赵景隆手中,人未起身,他另一只手倒持着适才验看的那柄宝剑的剑鞘,剑柄出鞘半尺,刚好将剑锋斜搭在钱清的颈侧。
  「买卖不成仁义在,将军翻脸未免太快。」赵景隆一如往常斯文有礼。
  「敝人适才所请,将军可愿更改主意?」
  「去你娘的。」利刃加身,钱清仍旧破口大骂,他想挖朝廷墙角赚点小钱不假,可从未想过勾连白莲教造反,这可是祸及妻儿老小的罪过。
  「好,将军果是条好汉。」赵景隆手腕一振,宝剑归鞘,又将钱清腰刀掷回。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只好告辞了。」赵景隆含笑作别。
  钱清正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不想对方竟如此轻易放过自己,迟疑道:「你要走?」
  「君子不强人所难,将军既不愿合作,赵某怎敢强求,不过在下奉劝将军一句,」赵景隆行至门边,诡异一笑,「足下赶快收拾细软逃命吧,锦衣卫怕是很快便会闻风而至。」
  「等等!」钱清急声道:「把话说清楚。」
  「无他,圣教弟兄在洪洞失手中了算计,有一些账目可能会牵扯到将军。」
  赵景隆叹了口气,「这段时日蒙您照顾,将军虽对我等避之若浼,赵某却不得不为无心之失给您提个醒。」
  「无心?怕是有意吧。」钱清冷笑,军器交易何等机密,账目竟然藏在几十里外的洪洞县,这些人八成早就算计着用这东西要挟自己。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赵景隆并不否认,哂然笑道:「我等本是反贼,光脚不怕穿鞋的,只是惋惜将军,唉,署理都司的大好前程就此断送,实在可惜。」
  「你从何得知?」钱清悚然一惊,脱口问道。
  钱指挥可不是安于现状的庸官,交易军器所得大都用来打点四方,只为更进一步,也是才探得上头口风,自己将要署理都指挥佥事守备地方,这也是他今日心情大好的缘由,可这干白莲妖人又是从何得知,难道他们当真神通广大,有读心异术不成。
  看着惶惶不安的钱清,赵景隆自得一笑,「圣教人才济济,无孔不入,无所不能,若非相中将军,欲将平阳重地交托你手,单凭你送出的那点银两,怎会如此快的加官擢升,身膺重任呢。」
  「是你们……?」自己的官位前程竟然是白莲教所给,这答案比方才所想的天眼通还难以让钱清接受。
  「将军不信?」赵景隆道。
  「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便帮我过了眼前这一关。」钱清脸色一阵变幻,最终决定赌上一把。
  「工料不是将军亲自领的,这工坊里的匠夫也掺杂着些许民籍,这内外勾结,冒名顶替也是常有之事,将军及时发现逆谋,处置得宜,少不得那个」署「字借此机会也能去掉……」赵景隆轻轻搓着手掌,悠悠然道:「便看将军能否下定决心了。」
  钱清双拳握紧,手上青筋根根突起,似乎做了极大的决定,对外大声喊道:「来人。」
  管仓的梁德一路小跑地奔了进来,打躬行礼,「大人,您什么吩咐?」
  「梁德,本官待你如何?」钱清端然问道。
  「大人待小的恩重如山,小人肝脑涂地也难报大人恩德。」便宜话又不要钱,梁德自然不会吝惜。
  「那就好,」钱清语气森然,「你死的不冤了。」
  「大人您……」
  梁德听出气氛不对,疑惑抬头,只见一道白亮亮的刀光横卷而至……
  
  适才还嘈杂鼎沸的洞穴工坊一片死寂,守卫的十余名军卒、五六个监工、数十名匠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鲜血汇成一道道小溪,缓缓流淌。
  「有这个必要么?」钱清脸色一片死灰。
  「你我在这些人面前露过相,还是封口的好。」赵景隆指挥手下,将打造好的军器运往洞外。
  「后面怎么办?」既然决心投靠,钱清也放下了别的心思,直言相询。
  「我们走后,你带人过来清剿,会给你留下几个首级立功,至于怎么将罪名推到那姓梁的身上,不用我教了吧。」钱清已让上了这艘船,赵景隆对他也不须客气。
  「锦衣卫那里怎么办?」军中的事还好应付,钱清担心的是另一群人。
  「给他们一笔银子用来息事宁人,若是不识抬举……」赵景隆冷哼一声,「
  灭了干净。」
  见钱清欲言又止,赵景隆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会在你的地头上动手。」
  钱清松了口气,才要开口道谢,突见赵景隆脸色一变,蓦然回身,「谁?」
  白衣女子剑尖滴血,缓缓走入洞穴,清冷的目光从一具具尸身面上扫过,隐约透露出几分焦虑恐慌。
  「人呢?」白衣女子手臂抬起,剑尖指向二人。
  「什么人?」赵景隆阴恻恻地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
  「做工的人。」白衣女子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微微颤抖的剑尖还是出卖了她的心境。
  「死光了。」赵景隆嘴角轻勾。
  「该死。」女子腾空而起,蓦的一剑刺出,如奇兵突起,锋芒毕露。
  赵景隆大袖一挥,将身侧的钱清向后推了出去,另一只手空中诡异的划出个半圆,将杀气腾腾的剑势引向别侧。
  女子收腹沉膝,娇躯在半空中轻灵回旋,剑芒犹如雷霆暴雨,奔泻而下。
  对方剑招之奇出乎赵景隆意料,滑步飘开数尺,随即猱身而上,两只枯瘦的手掌隐在袖中,双袖叠加挥舞,几股阴柔诡异的暗劲同时向女子涌去。
  女子毫无惧色,肩胛突然发力,一时剑芒大盛,直向赵景隆攒射。
  剑气破空的「嗤嗤」声连绵不绝,如雨点般细密,两道人影霎时分错落地。
  赵景隆两只大袖齐肘而断,露出了两条干瘪细长的手臂。
  女子横剑胸前,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更无一丝血色,乌光莹莹的冷眸死死瞪着赵景隆。
  洞内剩余的二十余名白莲教徒见赵景隆似乎吃了亏,立即各举兵器将女子环环围住。
  「姑娘,不如你我就此揭过如何?」赵景隆提议。
  「你们——都该死。」女子不为所动,切齿言道,突然胸口血气上涌,喉咙一甜,一缕殷红渗出樱唇。
  吐血之后,白衣女子便觉头脑昏沉,烦闷欲呕,身子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也是勉强。
  见状赵景隆心中大定,眼中狡黠一闪而过,「既不领情,此地便再多一具尸体吧。」
  「一具怕是不够。」沉闷冷漠的声音仿佛从地底飘出。
  「谁?滚出来!」钱清今日多杀无辜,心中有鬼,难免杯弓蛇影。
  尸堆翻动,一个白发苍头从交错枕藉的匠夫尸身中缓缓坐起,漠视着洞穴内的众人。
  今日真是撞了鬼,麻烦一个接一个,赵景隆暗道。
  「不想还有朋友在侧,失礼之处,务请海涵。」不知对方深浅,赵景隆先示之以礼。
  「与死人无须客套。」站起身来的杠子头皓首微扬,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突然气度轩昂,生发出一股傲世之态。
  「爹,您没事?!」白衣女子珠泪盈眶,心头执念一松,再也站立不住,扑通跪倒。
  淡漠的眼神扫过女儿,杠子头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快雨无形剑讲究的是圆劲古雅,意态闲逸,点刺勾挑藏锋不露,似你方才那般使剑,哪还有半分质朴内敛的意韵。」
  「是,女儿知错。」白衣女子咳血不停,不敢有半句分辨。
  「你的蚀心掌火候不错。」不关心女儿伤势,杠子头反夸奖起赵景隆来。
  自从老者出现,赵景隆眼皮就跳个不停,此时又被一语道破武功路数,心惊更甚,惴惴不安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杠子头轻抚剑身,似在缅怀无限往事,倏然屈指一弹,剑声激越,「白日依山尽,群壑倏已暝。弹剑徒激昂,来途若梦行。」
  赵景隆惊魂落魄地大呼一声,「冷面魔儒白壑暝!」
  「好久未听这个名字了。」
  白壑暝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丝苦涩,手中剑蓦的化为一道青幕,烟花般迸裂成几十道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