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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槌 / 2021/06/28 08:34 / 31188 / 524
【小说】大明天下
穿越
武侠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3:50

第三百九十九章 孤身失陷太白山
  太白山,崇高峻伟,草木繁盛,其地恒寒,积雪终年不化,纵是三伏酷暑,仍旧白雪皑皑,太白积雪六月天,更是「关中八景」之一,而今虽是深秋,却也不妨碍丁大人登山赏雪的闲情雅兴。
  由郿县路径登山,道路险峻,常人视为畏途,丁二自非常人,何况相比整日和眼冒寒光的刘二小姐同行,丁寿宁可孤身翻山赏景,二爷毫不怀疑,若是眼睛能射出利刃,他早就被刘青鸾千刀万剐了。
  臭丫头片子,心眼儿忒小,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丁寿后背紧贴崖壁,俯瞰半山云雾,不满地撇撇嘴。
  这条山腰小路甚为狭窄,不容旋踵换步,一个不小心真是万劫不复,不过以丁寿如今武功,天险亦是坦途,提起一口真气,施展身法,不过片刻,便过了半山栈道。
  山风吹过,奇寒凛冽,丁寿不由拉紧身上轻裘,暗道这太白山果然还是六七月朔望之期登山为佳,这阴寒透骨的鬼天气,人还没到山顶,怕就冻成了冰棍。
  心中虽有悔意,丁寿可没打算回去,不然会被刘家二丫头笑死,二爷不打算白给她这机会,区区一座太白山,还难住二爷不成,当下提气纵身,向山巅一路驰行。
  无限风光在险峰,云开雾散,丁寿方知诗中深意,只见群山耸立拱峙,千峰竞秀,势若围屏,山峰间沟壑宽阔,深邃莫测,云层如海涛汹涌,变幻多端,恍如仙境。
  「好地方!」丁寿暗赞一声,慨叹不虚此行,游兴更浓,再向前行,不久便见雪峰环绕之间波光粼粼,玉树琼枝掩映着一片大湖,湖面清澈明净,一尘不染,光洁可鉴,湖光山色,天地一白,美不胜收。
  俯身湖边,丁寿掬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不由道了一声「
  痛快」。
  还待俯身再洗把脸,丁寿心底莫名警觉陡生,未等站起,一支碧翠玉笛已然压在他头顶百会穴上。
  「小淫贼,你还真是附骨之疽,如影随形啊。」
  听到熟悉清脆的声音,丁寿苦笑,「天地良心,我可真不知道戴姑娘在此。
  」
  「这么说来,你我是有缘千里来相见?」
  「该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才是,」丁寿好像没听出戴若水戏谑之意,反而更套近乎,「前番姑娘不辞而别,丁某日夜牵挂,不想在此偶遇,且容在下拜见。」
  不待丁寿转首,身后已是一阵娇笑,「那可不行,我刚才在洗澡,现在没穿衣服。」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一只秀美玉足挑着一件蓝色肚兜,伸到了丁寿眼前。
  肚兜轻薄,是上好湖丝织就,玉足纤削,玉瓣般的脚趾示威般顽皮地挑动了数下,丁寿目光顺着匀称的圆润足踝慢慢向上,一段光洁紧致的小腿映入眼帘。
  还待顺着再往上看,身后人儿忽然嘻嘻笑道:「你的头敢再转一分,我就把你的尸身扔湖里喂鱼。」
  感到头顶上的玉笛所蕴含的真气含而不吐,丁寿虽不信这丫头会真对自己下死手,但犹豫再三,觉得还是没必要拿命去赌,只得遗憾万分地叹了口气,「姑娘这样可是更勾得在下心痒,今后怕是要食不甘味,寝不安眠了。」
  「活该。」戴若水娇嗔一声,「我要穿衣服啦,你不许偷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丁某对姑娘倾慕已久,可未必忍得住。」丁寿不忘说便宜话。
  「无妨。」戴若水轻笑,出手如风,瞬间封了丁寿五处穴道。
  「你……」丁寿无比惊疑,他的天魔功已修至六重天的第四层兜率陀天境界,当日连杜云娘这等老江湖都无法攻破他的护体真气,这丫头却指劲透体,轻松封了他的穴道。
  「奇怪么?我师门的出神还虚指可不比魔门的搜魂指差。」戴若水得意娇笑,玉笛离了丁寿头顶。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二爷百爪挠心,偏动惮不得,长吁短叹,懊丧不已。
  一张丽光照人的俏脸转到了丁寿眼前,戴若水一袭白裘,手扶玉笛,黛眉微微扬起,俊目上下巡睃了几遍,「你那案子审得不错。」
  「你听说了?」
  「锦衣缇帅平冤查狱,奸宄授首,恩威并施,士民咸服,谁人不知!」玉笛敲打手心,戴若水悠悠说道。
  「岂敢岂敢。」丁寿洋洋自得。
  戴若水嫣然一笑,伸手开始在丁寿身上摸索。
  「诶,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丁寿纳闷,以往相处这姑娘没这么直接奔放啊。
  「坊间都说你身上有块劳什子令牌,连陕西两大宪见了都得下跪听命,借我瞧瞧。」戴若水嘴上应答,手上不停。
  「不是……姑娘,那金牌是当今万岁御赐之物,不能轻易……哎哟,没在那里,痒痒……」
  片刻之后,戴若水鼓着粉红桃腮,没好气地瞪着丁寿,丁大人难得面带羞涩,腼腆地不好意思看人。
  「这,还有这个,都是女人送的吧。」戴若水扬着谭淑贞与郭飞云绣的扇套和荷包,气哼哼问道。
  「这个,姑娘先解开穴道,容在下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拉开荷包,见里面尽是钗钏坠环等贵重饰物,戴若水气更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男是女!身上带这么多女人首饰做什么?」
  「这个么……」这理由一时间不太好编,丁寿有些为难。
  「招花引蝶的小淫贼!!」看丁寿神情,戴若水猜出了大概,咬牙切齿道。
  「冤枉,前番姑娘走得急,丁某礼节荒疏,未尽心意,特准备了这些小玩意作为馈赠,只是由姑娘搜出,在下不好言明罢了。」丁寿急忙辩解。
  「真的?」
  「千真万确。」这么快就能编出来,我他么真是天才,丁寿真心为自己的急智骄傲。
  「这么说你果然是尾随我到此,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明摆着么,追你呀。」丁寿嘻笑道。
  戴若水可听不出丁二「追」字的双关意味,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我是问你们魔门打的什么主意?」
  「魔门?」丁寿一愣,如今魔门中他能使唤动的不多不少就他一个,连梅惊鹊都有一肚子歪念头,其他人打得什么主意哪里知道。
  戴若水以为丁寿故意装傻充愣,冷笑一声,「既然不说实话,那你这块牌子便借姑娘我玩几天。」
  「戴姑娘,金牌是御赐之物,轻慢不得。」丁寿可真急了。
  戴若水横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拿去垫桌子,便是垫,也会寻块抹布盖上。」
  「姑奶奶,这玩笑开不得,丢了御赐金牌,我有几个人头也不够砍得。」丁寿可不想步牟斌的后尘,何况与日月精魄这等玩物相比,丢金牌的罪名怎么看都更重些。
  性命攸关,丁寿的嗓门难免大了些,惹得戴姑娘分外不快,杏眼圆睁,怒视丁寿娇喝道:「你敢吼我?」
  「没有!」丁寿秒怂,麻利儿地一卜楞脑袋,近乎谄媚地低声下气道:「只是和姑娘打个商量,可否要些旁的?」
  纤嫩白皙的手掌轻托着下巴,戴若水似在考虑,随后在丁寿满是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行。」
  丁寿表情一窒,随即道:「这事容后再说,姑娘先把我穴道解了,这总行吧?」
  戴若水笑嘻嘻地凑近丁寿耳边,吐气如兰,「小淫贼,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解开穴道你怕是立即动手开抢了,做梦!」
  「那你还想让我在这湖边做冰雕不成!」丁寿也是恼了,二爷纵横欢场,竟然拿这丫头毫无办法。
  他这一叫唤,戴若水未置可否,却引来了旁人注意。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宽厚洪亮的声音突然在雪峰之间飘忽回荡,悠悠不绝。
  千里传音?丁寿愕然,这山巅还有高手在侧!
  戴若水神色如常,娇声笑道:「萧伯伯,是若水来了。」
  「原来是水丫头,」声音带着笑意,柔和了几分,「怎么听着还有旁人在?
  」
  「别提了萧伯伯,我本想着见您之前借贵宝地洗涤尘俗,总不能灰头土脸地见您老不是,谁想竟遇见一个小淫贼,偷窥侄女入浴,您说可不可恨!」
  丁寿正在辨别发出千里传音之人的方位,不想却突然被戴若水栽赃,急忙想张口辩解,戴若水怎会给他机会,抬手又封了他的哑穴。
  「哦?真是岂有此理!萧伯伯与你出气,阿离,带那恶徒上来。」声音怒气冲冲道。
  「小淫贼,马上要见正主了,你的帮手再不出来,你可要没命咯。」戴若水冲着丁寿眨了眨眼。
  今日二爷算是栽了,看着戴若水得计的眼神,有口难言的丁寿悲愤莫名。
  犬牙交错的雪峰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向此间跳跃飞驰,如阪上走丸,速度极快,初时还看不真切,转瞬间便已到了近前。
  丁寿见来人剑眉星目,锦帽貂裘,俨然一贵介公子,只是眉宇间似乎有股忧愁挥散不去,凭添了几分苦意。
  「小离子,你也来了?」戴若水对来人很是熟稔。
  来人躬身一礼,「萧离见过小师叔。」
  「什么大啊小啊的,不必见外,直接叫师叔就是。」戴若水装得老气横秋,拍拍来人肩膀,亲切道:「小离子,你又长高了。」
  萧离无奈苦笑,躬身道:「谢师叔夸赞,祖父他老人家还在洞中等候,小侄这便为您引路。」
  这小子都多大岁数了,不往回缩就不错了,还能长高?我呸!二爷心中正自不屑,突然一下反应过味儿,萧离?别情公子?那他爷爷不就是刀圣萧逸轩!这几个人当年和魔门打生打死几十年,双方可谓仇深似海啊,自己上去还不羊入虎口被生生吞掉,丁寿不禁哀怨地看向戴若水:姑娘,这下玩大啦!
  戴若水对丁寿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指挥萧离挟住丁寿,二人施展轻功,沿着如刀劈剑削的覆雪崖壁,直趋山峰。
  不多时,几人便来至山峰岩崖下的一个巨大阴冷的山洞内,山洞幽暗阴森,每隔十步便有一颗鸡卵大的夜明珠悬在石壁上,作照明之用,洞顶处处可见冰柱倒挂,如利刃悬顶,望之心寒。
  山洞尽头是一张黑黝黝的长方形石床,床上盘坐着一名皓首老人,相貌清癯俊雅,颌下银须疏疏朗朗地垂在胸前,看不出多大年纪。
  「萧伯伯,侄女给您贺寿来了。」戴若水蹦蹦跳跳来到老人身前。
  老人微笑,「难得丫头你还有这个心思,你师父他们可好?」
  「几十年相敬如宾,岂能不好。」戴若水本要挨着老人坐下,突然打了个冷颤跳了起来,噘着嘴道:「他们在终南山结庐为伴,可比你这冻死人的太白山逍遥多了。」
  「令师伉俪是神仙眷侣,所住之地当然是瑶池仙宫,老夫徒有艳羡,却学不来的。」
  戴若水琼鼻一皱,「骗人,堂堂刀圣,世间事能有几件是您老做不到的。」
  果然是这老家伙,丁寿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恶意揣测这姓戴的小丫头别不是一直装着和二爷套磁,就为了这一天引我入毂吧,二爷已将自己心血来潮爬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能为不愿为,天下事并非都那么简单的。」萧逸轩看向一旁垂手肃立的孙子萧离,微微一叹。
  萧离不言不语,眉间郁色更重了几分。
  「侄女不懂您在说什么。」戴若水懵然摇头。
  「不懂好,难得糊涂嘛。」萧逸轩哈哈大笑,指着被萧离摆在一边的丁寿道:「便是这小子轻薄了水丫头?」
  「可不嘛,您老怎么给我出气?」
  「爷爷,这人似乎被戴师叔点了哑穴,不妨听听他怎么说。」萧离侧身说道。
  好人啊,丁寿恨不得抱着萧别情亲上几口,只要让二爷张嘴,死的都给你说成活的,什么魔门中人,老子抵死不认,丁寿不由庆幸此番出京没带上那块谁都不甩的天魔令。
  「萧伯伯,你可不能让他说话,这小淫贼的舌头和簧片一样,惯会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戴若水急忙道。
  臭丫头,二爷回头和你算账,丁寿心中嘀咕。
  萧逸轩抬臂轻摆,止住口如悬河的戴若水,「老夫自有打算,小子你过来。
  」
  二爷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能走么!我看你个老梆子是老糊涂了,「我……」
  丁寿突然被自己出口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嘴道:「我能说话了?!诶,我也能动了!」
  萧逸轩举手之间已经解了他身上穴道,丁寿感叹老家伙功力深厚,走上前带着几分衷心道:「晚辈丁寿谢过萧前辈援手之德,这其中有些误会……。」
  丁寿姿态放得很低,至于早先打算替不语棋魔方亭侯报仇的打算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形势比人强,萧逸轩已到了念动神知,劲随意动的境界,自己现在帮同门找场子,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死)么,人活一世,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休要饶舌,且与老夫比过一场,你若胜了,万般由你。」萧逸轩根本不想听丁寿解释。
  「小淫贼听到没有,快乖乖与萧伯伯比试吧。」戴若水幸灾乐祸。
  「晚辈若是败了呢?」丁寿想探听下底线,以便及时止损。
  萧逸轩呵呵一笑,「你若败了,自也万事休提。」
  丁寿心里咯噔一下,瞧这意思还要生死对决。
  「萧伯伯,您来真的?其实这小子也没占我多大便宜。」戴若水面露忧色。
  「萧前辈当世高人,武功绝顶,晚辈定非敌手。」丁寿暗运真气,如果老不要脸的真打算以大欺小,二爷也不会坐以待毙,跑估计是跑不过了,先出其不意倾尽全力把他孙子擒下做人质再说。
  「老夫有二十年未和人动手了,也不想为你小子坏了规矩。」
  萧逸轩这句话一下就让丁寿长出口气,老家伙早说么,吓得人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那萧前辈的意思是……」
  萧逸轩一拍石床,身子转了半圈,「老夫和你在这石床之上比定力,你我相对而坐,哪个先坐不住便是输方。」
  「就这个?」
  「就这个。」
  「好。」丁寿曾在阴山石隙中呆了三年,并非坐不住的猴儿性子,旋身飞转,人已端端正正盘坐在了萧逸轩对面。
  「嘶——」丁寿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双足与臀尖传来一股寒意直冲顶门,本能地身子一长,就要跃起。
  萧逸轩突然出手如电,将丁寿定在了石床上。
  「小子,你若这么快便输了,老夫岂非很无趣。」
  丁寿牙齿打颤,「这……这什么鬼……鬼床?」
  「太白山气冷地寒,终年积雪,祖父他老人家从湖底冰川之下挖出这万载寒玉,制成床榻,常人却是难捱。」萧离解释道。
  丁寿气运周天,将身上寒气逼得渐往下行,足尖仍旧冷如寒冰,说话却能如常,「仅只如此?」
  「仅只如此。」萧逸轩瞑目答道。
  「兄台不要掉以轻心,寒玉床奇寒沁骨,时候越久,寒气堆积体内越深,倘若积重难返,遗患无穷。」萧离提醒道。
  「这么厉害,小离子你怎么不早说,小淫贼,你赶快认输,再向我告个饶,这事便过去了,快点,莫要耽误了。」戴若水粉脸煞白,焦急万分。
  「认输可以,自己冲开穴道离开,老夫不拦着。」萧逸轩一动不动,犹如阖目自语。
  「省省吧戴姑娘,」丁寿对今日这位罪魁祸首也没了好声气,连遭算计,将二爷的犟脾气激上来了,一边运功抵御寒气,一边分出真气冲穴,嘴上兀自强硬道:「萧老前辈既然有此雅兴,丁某岂能不奉陪到底。」
  「你……不识好歹!」戴若水气得狠狠顿足。
  「老夫欣赏你这脾气,」萧逸轩缓缓睁开眼睛,「我的确寂寞久了,上次与老夫对赌的人还是钟神秀……」
  「巧手魔工钟神秀?!」戴若水受师命下山探访魔门消息,自然熟知魔门人物,十魔之中钟神秀心狠手辣,号称「寸草不留」,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不想竟在这太白山巅与萧逸轩赌斗过。
  「他后来怎样了?」丁寿问道。
  「他的口气可比你狂,与老夫对坐了一天一夜,最后算是平手,不过么……
  」萧逸轩捻须长瞑,「他的一双腿废了。」
  感觉寒意已然蔓过脚踝的丁寿悚然一惊,戴若水则直接跳了起来,玉笛指着萧逸轩大喊大叫,「好你个萧老头,恁歹毒的心肠,快点把人放了,不然本姑娘和你没完!」
  一缕指风透体而入,戴若水身体陡然僵住。
  「阿离,带水丫头出去赏赏雪景,待这里分出胜负后再进来。」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4:08

第四百章 性灵人力争上游
  孤峰绝顶,锷刺青天,群山犬牙交错,如众星捧月,揖围其下,极目远眺秦川,渭河如玉带,蜿蜒曲迥,川原似棋盘,阡陌纵横,关中美景,尽收眼底。
  萧离解下华裘披在戴若水身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地虽非东岳,也是赏景妙处,师叔请静心观赏。」
  戴若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个不停,似是有话要说。
  萧离犹豫一下,道声「得罪」,拍开了戴若水哑穴。
  「我静得下来么?!再晚一会那小淫贼的腿怕是就保不住了,小离子,快帮我把穴道解开,我得进去救人!」戴若水一张开嘴便如连珠炮般喷个不停。
  萧离不为所动,「祖父有命,小侄不敢违背。」
  「你不敢违背我可以啊,萧伯伯向来疼我,有我求情,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戴姑娘自信说道。
  「师叔认识他老人家的时日尚短,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萧离摇头苦笑,轻叹一声道:「若是二十年前如你适才那般说话,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不会吧?」戴若水有些不信,在她记忆中萧逸轩从来都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从没见过他发怒。
  萧离静默片刻,半晌才悠悠道:「师叔若真有心,不妨尽快冲开穴道,免得耽误救人。」
  看萧离神情不似作伪,戴若水更为丁寿安危忧心,当即运转师门坐忘心经,运气冲关,可天地一门功法讲求「坐忘收心,主静去欲」,她如今心急如焚,神思不宁,一时间与师门功法背道而驰,欲速不达。
  冰洞深处,萧逸轩如老僧入定,危然端坐,他对面的丁寿却没他那般淡然,有心急于冲开穴道,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真气一旦分开,身下寒气便加速沿着足底经脉向上蔓延,到时候穴道冲开了,没准儿脚也保不住了,可若全力镇压寒气,虽可抵御一时,一味虚耗下去总有精疲力竭之时,鬼知道这老鬼封他的穴道是多长时间,万一老东西没玩过瘾,再补上两指头,二爷丢的可就不只是两只脚了。
  这样患得患失的心境将丁寿折磨得痛苦不堪,若不是天魔真气霸道恣睢,自然排斥体外异种真气,寒玉床散发的寒气又非同一般,抵消了心火焦躁,他怕是早就走火入魔了。
  去他大爷的寒玉床,过了这一关,二爷直接放火烧山,将这该死的冰洞都给融了,你个老东西坐水里哭吧,丁寿心头放着狠话,突然灵光一闪,冰?水?气!
  「冰之于海,寒而为冰,聚也;融澌而为水,散也。其聚其散,冰固有无,而海之水无损……」
  「是故气有聚散,从无灭息……」
  既然冰也是气所化,寒冰所发寒气是否也同此理?气者,形之种;形者,气之化,一虚一实,皆气也,将这股寒气引入体内,变无形为有形,以自身为导体,化寒气为真气,又是否可行?
  丁寿当初贪多嚼不烂,以致体内两股真气冲突,险些走火入魔,反欠了李凤一笔风流债,一直耿耿于怀,为免重蹈覆辙,此后放弃了混元一气的修习,毕竟他一身武学根基都来自天魔策,而连轻功都不会的王廷相可没其他武技相授,时至今日,确有临时抱佛脚之嫌。
  丁寿知道这回赌注下的有些大,万一混元一气不能如他所料般功效神奇,自己可就成了开门揖盗,不过有赌未必输,二爷赢得盘面也不是没有,默默调动混元一气运转周天,护住心脉要穴,即便是输,好歹也要留住保命的本钱。
  准备已毕,丁寿深吸口气,将抵抗寒气的天魔真气倏然收回丹田,一股沁骨的深深寒意突然如江水决堤,汹涌而入。
  真他娘冷!丁寿骤然打了个寒颤,即便有混元一气作为疏散导引,凌冽的寒流还是差点将他冻成一大块冰坨,下意识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咦?」萧逸轩讶异地睁开双目,丁寿这么快便在寒气掣肘下冲开穴道,大出他的意料,「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真是难得,你师父是谁?」
  「无可奉告。」丁寿没好气道。
  「也好,」萧逸轩也不着恼,「你现在可以走了。」
  「胜负未分,往哪里走?」丁寿牙齿依旧有些打战,刚才放入体内的寒气过多,未曾全部消化。
  萧逸轩捋髯轻笑,「娃儿有趣,你还真想赢老夫不成?」
  丁寿暂不答话,全力运转天魔真气继续抗衡身下寒玉床,他适才虽聚集进入体内的寒气冲关,却没能力容纳更多,按王廷相所言气虽无形可见,却是实有之物,他可不想寒气爆体,直接变冰雕和这老棺材瓤子作伴。
  待平稳气息后,丁寿才吐出一口浊气,「丁某便是这个脾气,要么不赌,要赌就必须得赢!」
  「争强好胜,倒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样子。」萧逸轩颔首,「好,老夫奉陪到底。」
  「赌归赌,您老这玩法的确不公。」丁寿道。
  「怎么?」萧逸轩不解。
  「在下初来乍到,您老可经年累月在这坐着,怕是痔疮都坐出来了……」
  萧逸轩眉头一动,勃然变色。
  「您先别发火,且听我把话说完,虽说赌场无父子,可起码也该童叟无欺,您这寒玉床的奇妙我还是坐上才晓得的,那钟神秀成名多年,还搭上了一双腿,丁某若是克制不住寒气,下半辈子岂不就成了太监,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老前辈是逼我做不孝之人!」
  「若是输不起,可以不赌!」萧逸轩被激得火起,语气不善。
  「赌约已定,岂能作废,只不过得换个姿势。」
  「什么姿势?」萧逸轩寿眉微挑。
  「双脚倒立,只以双掌接触玉床,还是看谁坚持的久。」丁寿举起双手比划。
  「这么个古怪姿势……」萧逸轩蹙眉,以他在武林的身份地位,和一个后生小子比试拿大顶,就是胜了传出去老头儿也觉得丢人。
  「就是因为姿势古怪,大家都生疏,才算公平,小子即便功力不济,也是废了双臂,不会影响丁家传宗接代,萧老是武林前辈,德高望重,想来会迁就在下一二。」丁寿趁热打铁。
  「好,便依你小子,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对方左一个「您老」,右一个「
  前辈」,把萧逸轩高高供起,让老萧都不好意思说个「不」字。
  袍袖一挥,萧逸轩腾空而起,转瞬间轻飘飘地落下,变成了双掌撑床,头下脚上的古怪姿势。
  萧逸轩将皓首从双臂间探出,「小子,来吧。」
  丁寿不慌不忙地从寒玉床上站起,还不忘拍拍有点麻木的屁股,伸伸胳膊蹬蹬腿,才装着糊涂道:「来什么?」
  「与老夫一样,倒立比试啊!」
  丁寿得意笑道:「胜负已分,还比什么?」
  「胜负已分?几时分的?」萧逸轩愕然。
  「您老说的,哪个先坐不住便是输了,您这样子总不是坐着吧?」丁寿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
  萧逸轩脸色骤变,身形一曲一弹,已然飞至丁寿面前,怒道:「你小子敢使诈!」
  萧老头身法太快,丁寿猝不及防,吸气疾退五尺,运功戒备,「萧前辈曾说只要晚辈侥幸得胜,便万般由我,可是要食言而肥?」
  萧逸轩身躯一震,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冰洞内往复缭绕,经久不绝。
  丁寿被这笑声震得气血一阵翻腾,急忙凝神静气,调稳心神,做好应对这老儿翻脸的准备。
  「好小子,有胆!有种!」笑声倏停,萧逸轩舒口气道:「若是二十年前你敢这般耍我,老夫定然将你一刀劈成两半。」
  「如此说来,在下还有运气了。」丁寿可没因萧逸轩两句好话便放松警惕。
  萧逸轩颔首,「不错不错,有胆,有种,有运气,这样的妙人若是简单地死在了太白山,实在可惜。」
  「萧前辈肯放我走?」
  「你是水丫头带来的,能不能走去问她,老夫这里不管你的饭。」萧逸轩匆匆摆手,像撵苍蝇般。
  捡了条命的丁寿好像不知死活,「可前辈的赌约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什么?」萧逸轩愕然地看着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小子。
  「彩头。」
  
  震天般饱含真气的笑声早已惊动了峰顶的萧别情,霍然站起后又踟蹰不前,他也看出洞中那人与戴若水关系似乎不简单,小师叔所谓轻薄等语恐怕是女儿家娇嗔赌气的成分居多,爷爷若是假戏真做伤了对方,来人岂不冤枉透顶,有心进洞劝阻,但萧逸轩多年积威又让他不敢无命擅闯。
  身边突然一声娇哼,随即一道淡淡倩影擦身疾掠而过,萧离立即借机尾随而上。
  「萧伯伯,别伤了他,是我冤枉他……的……」
  戴若水甫进洞便急声叫嚷,随即便被眼前境况惊呆:刀圣萧逸轩挽着那小淫贼的手,亲亲热热把臂同出。
  「萧前辈不必远送,小子有暇再来看望您老。」丁寿拱手作别。
  「你小子下次来,老夫再与你赌上一次,断不会让你讨了便宜去。」萧逸轩拍着丁寿肩膀大笑。
  丁寿被拍得直咧嘴,心知老小子在借机占便宜,还是满脸堆笑,「一定奉陪,不过前辈要另选一个玩法了。」
  萧逸轩闻言笑容一窒,丁寿心底偷笑。
  「爷爷,您……」随后赶来的萧逸轩同样摸不着头脑。
  「阿离,你来的正好,回头将这寒玉床送到……送到哪里?」萧逸轩转首问道。
  「京兆驿吧,在下会在那里落脚。」丁寿想了想,回道。
  「府上是官面人物?」萧逸轩横看竖看这小家伙都不像是当官的材料,驿站违规接待官员子弟也是常事,故有此问。
  「晚辈在朝廷当差。」丁寿随意道。
  现在江湖的后起之秀都跑去做鹰犬爪牙了么,萧逸轩大摇其头,为丁寿不值,「是何官职?」
  「萧伯伯,别看这小淫贼年纪轻,他可是锦衣卫的头头。」这两人握手言和,戴若水好像也忘了不久前自己指着萧逸轩鼻子开骂的事,叫得一个亲热。
  「锦衣卫?」萧逸轩蹙额摇首,倒不是冲戴若水,这小丫头有口无心的脾气他早就知道,只是单纯对厂卫中人没什么好感。
  「锦衣卫?丁寿?」萧别情喃喃自语几句,恍然道:「足下莫非就是当朝缇帅丁大人?」
  「萧公子不必客气,正是敝人。」丁寿大方承认。
  「丁大人为民雪冤,清名响彻关中,受萧某一拜。」萧别情整襟施礼。
  丁寿连称不敢,侧身避让。
  「阿离,这是怎么回事?」萧逸轩奇道,他这孙子性情和善,但绝非趋炎附势之徒,来人纵是锦衣卫,也不至于使他行此大礼。
  大明朝没处在信息时代,但不影响消息传播的速度,某种意义上说,嘴上的两张皮真要动起来,可比风吹得还快,凤翔府地方不大,所处位置却不错,东接西安,西邻陇西,北靠九边重镇固原,老百姓一年到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京中大员郿县勘案实在是茶余饭后绝佳的谈资,甭管那天在没在衙外观审,见着外乡人总要摆谱吹上几句,这个说丁大人手持尚方宝剑,金光闪闪,藩臬老爷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另一个说不对,丁大人明明拿的是势剑铜铡,当场便将那杀人害命的刘彪给铡成两段,血珠子喷出好几丈,热乎乎都溅到我脸上了……
  于是,在一个个过往行商道听途说再按照个人理解添油加醋的加工之下,丁二爷如今已是龙图附体,青天在世,形象已和杂剧本里的黑脸包公一个模子出来的,要不是秦岭挡着,怕是南面汉中都会得了信儿,当然估计这也是早晚的事。
  萧别情自然不会轻信那些风言风语,萧家快意堂另有消息渠道,不过以他得到的消息来看,传闻虽有夸大之嫌,这丁寿也的确算是除弊雪冤,口碑载道。
  听了孙儿一通叙说,萧逸轩也微微讶异,对着丁寿欣赏点头道:「年纪轻轻的倒是看不出,也好,行侠仗义哪里俱是一样,也不必拘泥于江湖。」
  「萧伯伯说得好,真是明理之人,」戴若水与有荣焉,洋洋得意地用香肩顶了丁寿一下,「小淫贼,你如今名声可是不小……」
  「哼!」丁寿鼻孔喷出两道粗气,他可没忘了生死关前刚打了个转皆是拜这丫头所赐,长揖道:「萧前辈,别情兄,在下告辞。」转身大步而去。
  「哎哎哎……等等我!萧伯伯,小离子,我也走了。」戴若水蹦蹦跳跳地追了下去。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萧逸轩突然道:「阿离,查查这丁寿的来历。」
  「爷爷,这人可有何不妥?」江湖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祖父何以对这人感兴趣,萧离疑惑不解。
  「说不好,此子年岁不大,功力深厚,能教出这等弟子的人武林中屈指可数,爷爷近来心思不宁,江湖恐有大事发生,早做防范总是好的。」
  「您老人家既心神不安,何必还要将寒玉床送他?」萧离急声道。
  「那床本来是为你爹准备的,谁想他未及用……」萧逸轩喟然长叹,「都怪爷爷当年催逼太紧。」
  萧离神色阴郁,「父亲急于求进,郁郁之气难解,以致走火入魔,也非您老所料。」
  「萧某纵横江湖,春风快意刀下多少高手染血,鲜有人敢撄其锋,不想终归杀孽太重,祸及后人……」萧逸轩仰天长吁。
  「父亲命数使然,爷爷您不必自责。」萧离出言劝解。
  「命数?是啊,都是命,老夫刀法传承三人,魁楚承其杀意,仇理择取征伐之门,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勘不破快意之道,果真是报应!」
  「爷爷!」萧离无语哽咽,跪在萧逸轩身前。
  轻抚孙儿头顶,萧逸轩悠悠道:「萧家幸好还有你,本想着为你早日完婚,开枝散叶,没想到……哼!」
  萧逸轩骤然怒起,凌空劈掌,将数尺外一块山岩震得四分五裂,「当年若非有你拦着,爷爷非把唐家堡上下杀得鸡犬不留,为你出气!」
  「爷爷您在此修心养性多年,何苦为孙儿的事破了戒,何况……情之一事,勉强不得。」萧离黯然神伤。
  「什么勉强不得,江湖中人信义为先,有诺必践,唐门竟然背诺悔婚,是未将长安萧家放在眼中!」
  萧离见萧逸轩越说越怒,心头骇然,他已多年未见祖父如此,今日为何大为反常,「爷爷,您无恙吧?」
  「无妨。」自感失态的萧逸轩迅速平复心境,自嘲一笑,「今日被那小子诈了一次,这心火有些按压不住。」
  
  「小淫贼,你是怎么赢的萧伯伯,说给我听听……」
  「再敢不说话,姑娘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哎,你告诉我,就把这牌儿还你……」
  戴若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丁寿身后,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怎奈丁大人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将戴姑娘气得恨不得用玉笛在他榆木脑袋上狠敲那么几下。
  突然驻足,戴若水羊皮靴狠狠往地上一顿,冲前面背影叫喊道:「小淫贼,你敢再走给我看!」
  丁寿果然不走了,「咚」的一声栽倒在雪地上。
  戴若水花容失色,疾纵上前将他扶起,只见丁寿那还算清秀的脸上一片惨白,全身冰冷的彷如寒冰。
  「就知道萧老伯没那么好赢,你死撑个什么!」戴若水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戴若水扶正丁寿身子,直接坐在雪中为他运功推拿,片刻后才觉他身上有了一股暖意,不知为何人却仍旧未醒。
  「该死的小淫贼,上辈子真是欠你的。」戴若水絮絮叨叨,还是用娇弱的身体将丁寿背起,沿着山麓前行。
  戴若水下山的路径与丁寿不同,虽非险峻异常,却也崎岖难行,好在她内力轻功修为俱都不俗,背着一个健壮男子并不吃力。
  过了半山后道路平坦易行许多,戴若水松了口气,背上的人儿却更加沉重了,戴若水只当内力消耗所致,兀自咬牙强撑。
  好不容易熬到了山脚,戴若水已经累得粉面涨红,娇喘吁吁,她的白裘早就罩在了丁寿身上,此时汗透重衣,浑身汗津津的好不难受。
  从山下猎户家里取出寄放的「照夜白」,忧心丁寿坠马,戴若水将他横亘在马鞍上,自己牵了马缰,按猎户指点的方向去县城寻医。
  「他救过我一次,我再救他一次,两不相欠,这是知恩图报,不是正邪不分,更不是对这小淫贼青眼有加,就是师父问起也这么回她,知道了么,戴若水?
  」戴若水自言自语地默默念叨,给自己打气。
  「知道了。」小姑娘自问自答,主意已定,一身轻松。
  「你叽叽歪歪个什么,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了戴若水一跳,蓦然回身,见那小淫贼正端坐在马鞍上伸懒腰。
  「你没事啦?!」戴若水惊喜欢呼。
  「能没事么?马鞍上快把我颠散架了,既然你都背着我下山了,怎么到了平地还偷起懒来了,说你什么好……」丁二喋喋不休。
  戴若水狐疑道:「你没事?一直在骗我?」
  「没有。」丁寿矢口否认,「是你认为我受了伤,主动要背我的,我一句话都没说,怎么骗你?」
  戴若水冷笑,「这么说一切都是本姑娘一厢情愿,自作自受喽?」
  「别这么说,姑娘好歹是一片善意,在下还是心存感激的。」丁寿觍颜道。
  戴若水突然嘬了个口哨,照夜白前蹄凌空,人立而起,将猝不及防的丁寿直接掀了下去。
  慌乱中丁寿单掌撑地,借势旋身飞起,轻巧落地,总算没被摔得七荤八素。
  「小淫贼,这笔账回头再同你算……」戴若水一骑绝尘,只留余音绕耳。
  「诶,怎么不禁逗啊,你东西还没还我呢!」丁寿在后扯着嗓子喊道。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4:20

第四百〇一章 落拓客名落孙山
  西安,天幽帮别院。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瘿木浴盆,热水翻腾,雾气氤氲。
  浴盆木质光滑,遍布胡花木纹,花中结小细葡萄及茎叶之状,显然是瘿木中的上品「满架葡萄」,足见这浴盆价值不菲。
  盆中洒落着无数茉莉花瓣,在热水激荡之下,浓郁花香溢满房间。
  白映葭赤裸坐在浴盆中,洁白的肌肤已是妖艳的殷红色,傲然耸立的双峰在水中若隐若现,乌黑长发高高挽起,汗津津的粉嫩香肩与光洁玉背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光彩炫目。
  司马潇正襟危坐在白映葭身后,一双修长有力的玉掌在光滑的玉背间不停地拍、点、推、按,引导她体内真气运行。
  司马潇呼吸渐浊,光洁额头上汗迹涔涔,两手戟指忽在白映葭玉背大椎穴上用力一点,真气透体,白映葭嘤咛一声,娇躯微颤,自身内息通过大椎直通两臂,涌入劳宫,喷薄欲出。
  收功回掌,司马潇双手合抱于丹田,运气调息。
  「欲窥剑道堂奥,必要培其元气,守其中气,气性相守,无坚不摧,白师叔的快雨无形剑本是玄奥难测之学,映葭你所不足者唯有内力稍浅,待我助你打通尾闾、夹脊、玉枕三关,贯穿任督,行周天运转,自会功力大涨,自保无虞。」
  「多谢。」白映葭盘膝静坐,淡然称谢,心中却想着自己不求自保,但能护住父亲安危足矣。
  司马潇微笑不语,她内力损耗不轻,也不再多言,白映葭借着沸水活络气血,运气行功,固本培元。
  「帮主,慕容小姐回来了。」次间侍女在外禀报。
  「知道了。」司马潇缓缓吁出一口气,振衣而起,嘱咐外间侍女好生服侍白映葭,直趋正堂。
  「师父,您怎么了?」亭亭玉立的慕容白见内间走出的司马潇面色疲惫,立即上前忧心询问。
  「无妨。」司马潇摆摆手,端坐椅上问道:「有什么消息?」
  「萧别情去了太白山,山巅人迹罕至,弟子担心被他发觉,未敢跟踪。」
  「太白山?而今可不是赏景的时候,他无端去哪里做什么?」司马潇凝眉沉思,「萧老儿的生辰就是这几日,难道……」
  「您是说萧逸轩隐居在太白山?」慕容白美目一亮。
  司马潇嘴角微沉,「你赶回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师父明鉴,萧别情命人从山顶运了一张石床下来,人已回了西安府。」
  「石床?」司马潇有些琢磨不准了,这萧家到底搞得什么名堂,「石床可是运回了快意堂?」
  「没有,」慕容白螓首轻摇,「送到了京兆驿,指名交给了锦衣卫的丁寿。
  」
  「丁寿?他不是去了郿县么?」白映葭披了件丝质浴裙,从里间转出。
  「你……」慕容白见白映葭云鬓湿漉漉的,轻薄浴裙下修长均匀的一双长腿半遮半掩,衣衫不整地从师父卧室内走出,再联想师父疲惫倦怠的模样,顿时醋海生波,难以抑制。
  「贱人!」慕容白箭步向前,劈面就是一掌挥去,自己在外辛苦奔波,这狐媚子竟借机爬上了师父的床,今日定要给这不要脸的娼妇一个教训。
  「放肆。」眼前一花,司马潇已然握住了她举起的皓腕。
  「师父……」未等慕容白弄清楚状况,便是一声脆响,玉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这一掌掴得不轻,慕容白脑子嗡嗡乱响,不解往日与她缠绵温存的师父何以下如此重手。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若敢再犯我毙了你!」司马潇冷冷地不含一丝感情。
  「算了。」白映葭及时接口,她明白慕容白对自己存了误会,但随着白壑暝日久,也学他凡事懒得解释,旁人如何想她是旁人的事,与己无关。
  「还不谢过师叔!」司马潇眼光转动,逼视徒儿。
  「弟子谢过白师叔。」慕容白万分委屈,违心地道了声谢,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丁寿可是回来了?」白映葭依然执着问道。
  慕容白菱唇紧抿,有心不答,却被师父冷电般的目光吓住,垂首道:「是,那丁寿在郿县断案后,已然返回馆驿,而且……」
  「说!」司马潇对吞吞吐吐的徒弟很是不满。
  「而且看样子他与萧别情很是熟络,并非初见。」慕容白也不知师父今日为何对她这般没有耐心,想来都是那狐媚子使得坏。
  「与萧别情交好?他安的什么心思?」司马潇疑惑不解。
  「你也识得丁寿?」白映葭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他武功不在我之下,若是心怀叵测,还要小心提防才是。
  」与丁寿京郊相逢,司马潇自然会打听他的身份来历,也曾传书秦九幽询问,琉球那边只传话让她关注丁寿动向,其他一句不提,司马潇对这位自称的师门长辈仍旧心存疑虑。
  白映葭轻「哦」一声,也没做解释,父女分离因丁寿而起,平素也不愿多谈。
  捂着肿胀香腮,慕容白盯向白映葭的目光满是怨毒……
  
  「阿嚏!」京兆驿中的丁寿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暗暗嘀咕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又在编排二爷。
  「卫帅,您不打紧吧?」于永小声问,自己后半生的前程还要靠这位爷提拔呢,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没事。」丁寿揉了揉鼻子。
  「大人,恕属下多嘴,姓萧那小子送来的床实在邪门,根本就没法睡人,您八成就是被那物件过了寒气。」郝凯扯着破锣嗓子嚷道,寒玉床送来时他搭了把手,不小心在床身上摁了一巴掌,到现在手掌还冻得发木。
  「你懂个屁!」丁寿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他从萧逸轩那里讨寒玉床并非单纯为恶心那老头子,只是当日对混元一气的巧妙运用又有了心得,想闲暇借寒玉床参研功法,可没打算搬到那破玩意上睡觉。
  郝凯被训得不敢吭声,自家大人接到京师传信后便心气不顺,也不知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他,最好不要去自寻晦气。
  实话说还真没人得罪丁二,这货纯粹是对自我价值的认知产生了一种失落感,丁寿承认自己武功阅历都不如刘瑾,但他还年轻,比起半截身子入土的刘公公,丁二爷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而且他认为跟随老太监这么长时间,对于刘瑾「稳中求胜,借力打力」、「静观其变,待敌自乱」的那套本事已学了个七七八八,虽说见识上可能还有差距,但自忖起码相距不远,这次西行一路,他又是「听壁」、又是「激将」,花样翻新,连断洪洞苏三案与郿县一夜三命案,还克制住了自己搂钱的欲望,折服陕西藩臬二宪,丁寿不禁有些飘飘然,当他将自己审案情节事无巨细奏报京师洋洋自得时,刘瑾的手段再次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圣上批旨:各处镇守,皆许便宜而行,如巡抚都御史之任,干预刑名诸政。
  丁寿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旨意出自何人,难怪刘瑾对陕西的一个人命案如此上心,原来是以此案作为由头,以小博大,高啊,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丁寿知道弘治末年曾有一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周王府宗支胙城王府辅国将军朱同铋听信地方百姓王瓒、张秀等人挑唆,干起了放贷的买卖,只不过他这生意做得极不厚道,你说你不缺钱,没关系,我非借你不可,等银子放出去后,没到偿还日子就开始收债,利息加倍,这还不算最缺德的,有个叫祁奉的厨子被忽悠着借了钱,中间经了王瓒等人的手,到自己手里就只剩下两成了,这帮孙子吃相太难看,气得厨子他爹祁祥直接拦了河南镇守太监刘琅的马告状,这位刘太监也不含糊,立即把王瓒等人抓来痛打一顿,追缴非法所得,还给当事人,碍着老朱家面子,刘琅也没把朱同铋怎么着,可是朱千岁算是记了仇了。
  报复的机会来得很快,周王府另一宗支汝阳王府(周王家里真不消停)辅国将军朱同钋于宫中拘留乐妇窦淑秀,兴许俩人是真爱,可大明朝连官员娶乐妇都要挨板子,你丫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是给主子脸上抹黑么,刘琅把这事告诉了周王朱睦㰂,自己家的破事你这一家之主得管管,朱睦㰂便传谕让朱同钋把窦淑秀给放出来,一个贱籍女子玩玩就得了,别玩出真感情,无论刘琅还是周王,都没把这事当成个大事,偏偏这事上出了褶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辅国将军朱同钋与乐户窦淑秀肯定是没读过三个多世纪后那位匈牙利诗人的《自由与爱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了伟大的爱情舍弃宝贵的生命——自挂东南枝,双双殉情。
  现成的把柄送到手里,朱同铋肯定不会放过,他倒还有点理智,没敢以下犯上直指本宗亲王,但却将周王府的两名承奉王满、杨铸给捎上了,说他们伙同刘琅逼死朱同钋,又言刘琅在河南如何贪横,又怕事情闹不大,还说王满杨铸二人淫渎已薨的周惠王朱同镳宫眷,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大明以仁孝立国,宗室们杀人放火或许能活命,悖伦乱常必死无疑,王府承奉如果真的淫辱先王女眷,朱睦㰂这个现任周王绝对不会好过。
  对方既然撕破了脸,刘琅和朱睦㰂也不含糊,来啊,那就互相伤害吧,who怕who,二人共同上奏辅国将军朱同铋三项大罪:一立乐妇为夫人;二殴人致死;三尝奸舅母,请陛下最好砍了这个王八蛋的,留着他只能给朱家丢人。
  弘治皇帝朱佑樘被河南这帮亲戚给闹腾得不要不要的,传旨司礼监、大理寺、锦衣卫会同河南巡抚韩邦问共同鞫问,查案结果很喜感,两边说的没一句是真的,可这么一大批人出了京,要是不查出点什么给皇上,显得大家多那个啊,可要是查得深了,会不会违背陛下的亲亲之意?弘治爷对亲戚的宽容可是出了名的……
  凡事都要掌握个「度」,专案组的这几位搜肠刮肚,罗列出朱同铋四条罪名:他妈霍氏僣用龙床,盖房子侵占三皇庙地界,招娼女优人聚集歌舞,以私忿捏词赴京渎奏,有违祖训,至于其他放印子钱的事一句没提。
  至于弹劾刘琅的罪名一是浪费;二是送骆驼给郡王还敢收钱;三是以秽行污蔑宗支;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妄受民词任情决断」,要不是你个没蛋蛋的没事乱接百姓状词,大家会折腾这一趟么!
  彼此弹劾都是奔着让对方砍头去的,落到纸面上就这点破事,弘治爷都懒得搭理,都察院的意思周王和朱同铋赐敕示惩,刘琅换个地方当差,王瓒张秀这些群众里面的坏分子谪戍地方,至于发去哪里根本不重要,哪怕是判个巴彦克拉山后干巴岭瘪茄子沟,也不会让他们真去,找个由头赦免就是,这样处理皆大欢喜,顾及各方利益,连升斗小民都考虑了,谁也没受什么损失,完全体现了「众正盈朝」的精神内涵,全国百姓应该再接再厉,团结在朱佑樘陛下周围,将「弘治中兴」的美好局面可持续发展下去,未来的大明天下定然是一片光明。
  百官的计划是可行的,只是具体操作时忽略了一个小细节,忘了告诉王瓒他们即将到来的大赦,其实也不怪这些民之父母,亲爹妈也不会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孩子吧,老子们把路都铺好了,你闭着眼睛走下去就是,哪有那么多心思,可王瓒几个毕竟不是亲儿子,理解不了父母苦心,还没等到赦免日子呢,便为了争取立功表现爆出朱同铋更多的不法猛料。
  单这几个小子空口白牙,不过屁大个动静,联合调查组们一句「勘既无实」
  就回了,可世上的事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河南镇守太监刘琅又跟着闹了起来,复奏朱同铋干扰司法,造成查案不实,请司礼监重新彻查,朝臣们对刘琅这种不识大体的行为一致看法是:形迹微隐,所贵保全,展转吹求,不无过当。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有皇帝亲自出面了,「凡官民人等奏诉,牵连暧昧无稽之事皆不究问,矧兹宗室岂可违众论而信单词」,所以就算了吧,查案的回京,周王不问,朱同铋降敕切责,刘琅你个奴才立即去蓟州上任,案件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结束,至于发配边卫充军的王瓒等人发出的不和谐声音,不过是和谐大潮中的一点小浪花,掀不起任何风波,只是不知那位「为民做主」反调离工作岗位的刘太监会不会竖起中指来句mmp。
  如今刘瑾来的这一手让各地镇守中官可以正大光明插手地方刑名政务,内官权力大涨,在地方能与文官分庭抗礼,等同在各司官员脖子上又套了一层枷锁,无论民生刑名,大头巾们做事可要三思而行了。
  「沈彬还没回来?」既然差得还远,就得老实把人交待的事做好,丁寿还是能迅速摆清自己位置的。
  「没有。」郝凯摇头,「据兴平传信来,刘老先生还要带着子女祭拜祖先,沈彬还未动身。」
  出趟远门还要祭拜?死鬼刘荣两口子一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估计也没想到送进宫里的小儿子会有今日风光,人死万事休,身后搞这套有什么意思!丁寿暗中撇嘴。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等,陛下和刘公公让我考察边事,耽搁不起,他们来了若是愿等我会合便一同回京,否则让沈彬安排一路护送。」刘瑾可不是让自己来当保镖的,西北各镇是什么情况还得亲自去看。
  郝凯等人点头答应。
  「回头把那八万两银子提出来,着人押解,你说说,这钱庄若是在九边设分号该多省事,一沓银票揣了就走,何必这么麻烦!」丁寿吐槽。
  于永干笑,「九边皆是军镇,不比两京与各省通衢繁华,那些钱铺仅靠兼营些小本的银钱兑换,怕是撑不起大人您这动辄数万的大手笔。」
  既答了话,又不着痕迹地拍得丁寿浑身舒坦,是个人才,丁寿嘉许地冲于永点了点头,郝凯则是满是警觉地看这个色目回回同僚。
  「大人,有客来访。」一个锦衣卫屋外禀告,「来人自称是您旧友。」
  「旧友?我在西安城里还有熟人么?」丁寿纳闷。
  
  「哈哈哈,希哲兄,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丁寿离着老远便长笑拱手。
  韩守愚长揖到地,「不才等候乙科放榜之时,听闻丁兄大驾亦在长安,厚颜来见,望兄宽恩恕罪。」
  「你我弟兄何须客套,」丁寿快步来到近前,扶起韩守愚,笑道:「一时疏忽,竟忘了今日是乡试放榜之日,想来希哲定是榜上有名了。」
  韩守愚自矜之色一闪而逝,「侥幸忝列其中。」
  「果然如此,韩世伯此番定然老怀甚慰。」丁寿揶揄道。
  「丁兄举荐之德,家君感念于心,请受在下一拜。」韩守愚的老子韩鼎一把年纪了被丁寿举荐出山,执掌银台,确实心怀感念,谁不知道太后那娘们记仇的性子,韩老大人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发挥余热。
  丁寿连说「见外」,不受韩守愚大礼。
  「这位是……?」二人寒暄一番,丁寿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位文雅的青年书生。
  「学生邵升见过缇帅。」书生恭谨施礼。
  「晋夫是本科陕西解榜头名,素来佩仰丁兄大名,故结伴同来。」韩守愚一旁解释。
  「学生凤翔县人士,闻得缇帅为桑梓理刑平冤,尽断滞狱,特来拜见,缇帅宽宏,望恕草野之人冒失唐突之罪。」邵升言辞清健,谈吐不俗。
  「原来是解元公当面,何罪之有,请入内叙谈。」丁寿一手挽住一人,把臂而进。
  
  山西太原府。
  一座名为「状元楼」的三层酒楼内,宾客满座,座上之人酒酣耳热,饮兴正浓。
  「诸位仁兄,」麻璋起身举杯,「曾唯兄才高八斗,独占鳌头,吾等且浮一白,为解兄贺。」
  「汝清言重了,」解一贯起身推辞,国字脸上红光满面,「我等年谊之好,何分彼此,当共饮此杯,同祝来年蟾宫折桂之时。」
  「吾等同贺。」楼中士子举杯一饮而尽,逸兴横飞。
  状元楼外,一名落拓的青衫士子孤寂地仰望楼上饮宴,眼神中艳羡妒忌不甘交杂,最终化作悲凉一叹。
  「天亡我王顺卿啊!」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4:37

第四百〇二章 心怀鬼胎鬼打鬼
  京兆馆驿。
  丁寿合上礼单,乜斜打量着堂下的两位不速之客,缓缓道:「二位宗亲,如此厚礼丁某可不敢当啊。」
  客位上坐着的两人年纪也不甚大,容貌相仿,稍大的一个闻言笑道:「缇帅乃天子近臣,大驾贲临关内,我二人本该早表寸心,怎奈身份低微,不得及早拜见,还请大人宽容怠慢之罪。」
  「言重了。」丁寿轻笑,「二位皆是天潢子孙,身份尊贵,敝人这官做得再高,也是皇明臣子,安敢尊卑不分,本末倒置。」
  眼前的兄弟二人是秦王府宗室庶人朱公钟和朱公铸,第一代秦王朱樉在太祖诸子中排行第二,仅次太子朱标,为诸藩之长,洪武十一年就藩西安,不但成为攘夷九王之一,还担任首任宗人令,王妃就是大名鼎鼎的元朝名将、中书右丞相、河南王王保保的妹妹,当然这姐妹儿肯定不是叫「赵敏」。
  太祖皇帝朱元璋为每个儿子都做了一首五绝诗,各支的子孙后代就按这二十个字依次排辈,以五行相生规则起名,所以明代宗室只要一看名字,便可分出是那一宗支第几代子弟,秦王这一支的排名是「尚志公诚秉,惟怀敬谊存」,从这二人的名字看,该是朱樉的三世孙,比现在那位等着袭爵的秦王府长子朱惟焯要高出三代,萝卜不大,全在辈儿上了。
  按说宗室袭爵除嫡子外降等荫袭,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直至奉国中尉而止,但总有些或倒霉或缺心眼的宗室被革去爵位,成为庶人,比如齐王、谷王等支,再有很多命苦的所谓庶人连名字都没有。
  明初虽设立宗人府管理宗室事宜,后来这机构名存实亡,宗人令多为勋戚挂职,职司也由礼部接掌,记载皇族宗室繁衍传递和生死娶葬的玉牒交由翰林院十年一修订,而礼部这帮孙子们拿钱才办事,各宗报上的新生人口因为钱没到位,拖着不起名的大有人在,没名字就没法进谱牒,不能领俸,而宗室日渐繁衍,也会有各府管理混乱,不能及时上报等情况,宗室子弟头发白了也没混到大名的大有人在。
  「二位有什么事也不妨直说,人情世故么,丁某还是懂得一些的。」丁寿摇了摇手中礼单。
  跟前这兄弟俩名字在这摆着,肯定不是后者,八成是祖上不知哪一位干了什么混账事被革了爵,若只想谋个爵位,丁寿倒不介意帮一把忙,毕竟老朱家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人家肯凑份子送礼,是看得起自己,二爷伸手不打笑脸人,有里有面的事做做无妨。
  「是关于惟焯那小子……」朱公铸按捺不住性子,脱口而出。
  丁寿剑眉轻扬,「秦王长子?」
  「哦……不不,不是王长子,是王府承奉贾能,」朱公钟狠狠瞪了一眼急性子的弟弟,陪笑道:「那贾能身为王府承奉,不知好好侍奉引导王长子,反胡作非为,败坏王府声名,请大人代奏陛下,严惩其奸。」
  朱公钟兄弟二人各呈上一封奏报,递交丁寿。
  丁寿大略看看,不以为意地笑道:「只办一个贾能可够?」
  听丁寿语气松动,二人大喜,朱公铸连声道:「足够足够,少不得还要请缇帅在陛下面前进言几句。」
  「好歹也是六品王府属官,这点礼儿是不是轻了些?」丁寿拍着礼单。
  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收,朱公钟急忙道:「缇帅放心,我等还有重谢。」
  「重谢?一个亲王爵位值多少?」丁寿声音突然转冷。
  「大人何出此言?!」二人齐齐变色。
  「您二位是真傻还是当本官是傻子!王府承奉为非作歹,宗支之首岂会脱得了干系,何况而今府内当家的原只是个旁支出身的垂髫稚子,若有心人再推波助澜,这秦王的爵位怕是要易主吧!」丁寿冷笑,各地宗藩都是这个套路么,朱同铋这么坑周王,秦王府也来这一手,既然对贾能有意见直接奏报朱惟焯啊,找二爷当出头鸟算怎么回事。
  「大人明鉴,我兄弟绝无觊觎王爵之意。」心怀鬼胎的二人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知道不是你们,说句不中听的话,二位的身份还差得远。」丁寿翻来覆去地欣赏自己的手掌,「秦府郡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掰开指头算算,除了早就无后人薨殁除国的,再刨去几个这几年正等着袭爵讨封的,还剩下几个人!」
  丁寿抬手将礼单丢了下去,「那边怕是许了你们两个天大的好处吧,这点东西给他拿回去,本官不是要饭的。」
  「缇帅您说个数,那边一定给您凑……」
  「闭嘴。」朱公钟狠狠拽了弟弟一把,揩揩额上冷汗,这小子明显不想沾惹麻烦,加钱怕也是难了。
  「呦呵,这算公然行贿么?」丁寿讥笑。
  「大人恕罪,我等绝无此意。」朱公钟急忙拉着弟弟跪下,他们这样无官无爵的宗室,地方官都可以卡着钱粮欺侮,何况这位还是京中大员。
  丁寿踱步而下,围着忐忑不安的兄弟二人转了几圈,两人心虚地冷汗直冒,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真想给的话,就拿出点诸藩之长的秦府气魄来,我说多少是多少,你们和身后的人有这个底气么?」丁寿弯腰凑近两人耳边道。
  「我们……」朱公铸支支吾吾,不敢再多嘴。
  「滚!」丁寿大声叱道。
  兄弟俩打了个激灵,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欺负孤儿寡奶的王八蛋!!」丁寿恨恨骂道。
  
  入夜,丁寿馆驿内又多了两位客人。
  「缇帅夤夜见召,不知所为何事?」朱惟焯小小年纪,行礼依旧一丝不苟。
  「公子请坐。」丁寿又对朱惟焯身后的贾能笑道:「贾公公也请坐。」
  贾能躬身推辞,自觉站到了朱惟焯身后侍立。
  「说来没什么大事,丁某本在驿馆小住,却总有些热心人担心在下寂寞,上门送礼……」丁寿将袖中手本递了过去,「一同送来的还有这个。」
  朱惟焯与贾能凑在一起览阅,不多时便面色大变。
  「贼子竟敢!」贾能被气得七窍生烟,切齿怒骂。
  「缇帅,这都是虚妄污蔑之词,万万不可当真啊。」朱惟焯毕竟年纪小,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次或许是无稽之谈,下次未必言之无物,秦府长子一言一行万人瞩目,您管得了自己,还能约束到身边所有人,想寻些错处还不简单。」丁寿晃着脑袋说道。
  贾能只道丁寿要借机敲诈,冷哼一声道:「有什么明枪暗箭尽管往咱身上招呼,天子身边还有明理之人,这官司打到御前也是不怕。」
  丁寿眉峰一蹙,寒声道:「贾公公,本官知道你与刘公公是同乡,犯不着拉虎皮做大旗,丁某不妨告诉你,本官入仕第一年跟着刘公公办的案子,便是剐了司设监掌印张瑜,这位张公公也是您老乡党吧?」
  贾能怫然变色,还未开口,朱惟焯已抢声道:「贾伴一时失言,缇帅不要怪罪,缇帅驻足长安,惟焯荒疏礼节,实在不该,惟焯愿倾秦府百年珍藏,求缇帅高抬贵手。」
  「瞧瞧,说的下官多贪财似的,见外了不是。」这孩子会来事,丁寿一直对这位克己守礼的小正太印象不错。
  「小爷,您不必如此,奴婢愿随丁大人入京领罪。」贾能悲愤万分,没了百余年积攒的家底,王府还怎么打点京师与地方各司,又如何接济王府繁衍出的许多血脉宗支,自家小爷将来还当什么王爷,一个穷措大罢了!
  「丁大人,惟焯孤苦无依,全赖伯祖母与贾伴抚养,只要保全他二人平安,我愿上表朝廷弃爵归隐,求大人成全。」说到此,朱惟焯已是低泣哽咽,涕泗长流。
  「小爷,奴婢这残缺身子,当不起您这般厚爱!」贾能噗通跪倒,以头抢地,「若推了爵位,怎对得起老王妃殷切厚望,老奴又如何见九泉之下的先王啊!
  」
  哟,这二人主仆之情如此深厚,确实出乎丁寿意料,看来朱公钟他们身后的人也预料到这一步了,原以为攻讦贾能只是个发难的由头,看来还藏着杀招呢,NND,竟然想用点小钱就把二爷打发了,朱公钟朱公铸两个王八蛋!
  「长子爷不必如此,丁某没有难为贾公公的意思。」丁寿一手托起一个,义正辞严道:「当时在下便将这二人斥退,请二位来,也只想给长子爷提个醒。」
  「当真?」别看外面传闻这位锦衣帅和再世青天一样,贾能只相信自己眼睛,方才小爷说要献出王府库藏时,这小子脸上都快乐开花了,像极了吃完原告吃被告的贪官。
  丁寿也是冤枉,他只是在听到小正太的大手笔后,潜意识里不经意露出的对财富的喜爱,并没真打算收这孩子的钱,起码没打算收这么多。
  丁寿并没搭理贾能,相比较还是小孩子好糊弄,「长子爷,常言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您小小年纪执掌秦藩,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一个处理不好,后患无穷哦。」
  「这二人的手本我会命人送进京,长子爷就当不知道这事,另亲笔具一本,只说秦藩公钟二人欺您年幼,跋扈不遵约束,长子爷日夜惊恐,寝食难安,一定要措辞悲切,怎么可怜怎么说,我再知会银台一声,通政司将这两道本奏前后脚呈递陛下……这谁是谁非,还不一清二楚么!」
  贾能一拍大腿,高啊,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哀哀诉苦谁会不信,朱公钟他们对自己的讦奏立即就变成了呈堂罪证,万岁爷岂不龙颜大怒!
  「这……如此上奏不显得我无能管教王府,况且又置二位曾叔公于何地!」
  朱惟焯皱着小脸,举棋不定。
  「长子爷安心,您年纪轻这事天下宗亲谁不知晓,当今万岁又比您大了几岁!万岁爷最恨的便是这般倚老卖老,以大欺小的混账,况且您自承其短总比让人琢磨出来好,陛下只会喜欢您这份坦率性情。」丁寿实在太了解正德小皇帝了。
  「小爷不可妇人之仁,那二人包藏祸心,早请陛下降敕申饬也算给他们个警醒。」贾能也在一旁相劝。
  身边人如是说,朱惟焯也就信了,借丁寿书房具本,丁寿却把贾能拉在了一旁。
  「贾公公,您说请陛下降旨申饬的事是真是假?」
  「怎么,丁大人还有他意?」贾能反问。
  「人家找了这两个身份低的庶人做出头的橼子,不就是看重了他们辈分高么,这样精挑细选出的两只」鸡「岂不同样适合给那些别有用心的」猴子「们看!
  」丁寿眨眨眼睛,朱公钟朱公铸,既然拿二爷做枪使,就别怪二爷心狠。
  「丁大人的意思是把他二人的米粮断了?」
  「那也不必,您写信提醒刘公公一声,凤阳府的高墙不就是给宗室庶人预备的么!」丁寿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贾能心中一突,这小子真他娘狠,得提醒小爷万万别招惹了他。
  
  「啪」,一只成窑五彩盖钟被摔得粉碎,一名头戴翼善冠,身穿赤红衮龙袍的男子怒声咆哮:「岂有此理!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不过我朱家养的一条狗,不识抬举!」
  「王爷息怒。」一个面皮蜡黄的中年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椅上,一双大手犹如蒲扇般,手背上青筋交错,尤为瞩目。
  「杀了他,邵先生,让他死!」男子一步窜到近前,声色俱厉。
  「王爷若是下定决心,这事倒不难办。」邵先生捻着下颌短须,得意一笑,「只需放个风声出去……」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4:50

第四百〇三章 身陷黑店黑吃黑
  丁寿久候刘景祥一家不至,终于失去了耐心,留下部分人手继续等,他则带着于永、郝凯等人启程赶赴九边重镇固原。
  固原镇又称陕西镇,所辖长城为东起延绥镇饶阳水堡西界,西达兰州,本属内地,兵备只需靖虏,弘治四年起大明那位「中兴之主」将他老子收回的河套地区又丢给了鞑靼蒙郭勒津部,这一带便成了鞑子进犯关中地区的要冲,陕西北境虽设延绥、宁夏、甘肃三边,但是由于战线漫长,三镇相距又较远,每逢敌寇犯边只能各自为阵,无法相互顾及,在对敌作战的过程中屡尝败绩,别说,弘治爷挨打久了也能打出点经验,为有效巩固西北防务,在弘治十年设立「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一员」,简称三边总督,改平凉府开成县为固原州,设总制府,节制调度三边兵马协同作战,弘治十四年又设固原镇,隶以四卫,将固原纳入了九边防御体系。
  丁寿等人出长安,过咸阳,沿着大明官道,一路经乾州、邠州,很快便进入了平凉府境,只消穿过弹筝峡北上,便可抵达固原。
  「卫帅,翻过这座山,前面瓦亭关设有巡检司和驿站,可要到那里落脚?」
  作为陕西地方千户,于永对此地道路还算熟悉。
  丁寿看看群峰环拱下蜿蜒曲折的山谷,摇摇头,「算了,这一头扎进去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来,天色不早,在谷外寻地落脚。」
  
  一间孤零零的客栈坐落在峡谷口外,店幌死气沉沉地垂在旗杆上,看不清名字,客栈共有二层,装饰简陋,由黄土高原上常见的黄土堆砌而成。
  日已偏西,一名身材瘦小的店小二正费力用竹竿将一串串灯笼挑挂在屋檐下,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店伙计一下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攀上了旗杆,搭棚瞭望。
  「大哥,大哥,有人来啦!」小二兴高采烈地向店内呼喊。
  「嚎丧呢,老子耳朵没聋。」一个小帽长袍的男子骂骂咧咧从店内走出。
  「大哥,来买卖啦。」小二跐溜从旗杆上滑下,兴冲冲跑到男子近前。
  男子与小二容貌相近,只是唇上多了两撇焦黄鼠须,对着跑近的店伙二话不说,先是一个爆栗,打得小二抱头呼痛。
  「说多少次了,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老这么没规矩,丢人现眼的!」
  「是,掌柜的。」小二捂着脑袋口头答应,心中却是不忿,舍不得花钱请伙计,对亲弟弟耍哪门子威风。
  男子对这声称呼很是满意,掸掸油腻腻的长袍,仰着脑袋问道:「客人在哪儿?」
  没等小二回话,便有个破锣嗓子嚷了起来,「店家,来人牵马,安排上房,爷要住店。」
  掌柜打眼一看,二十余人鲜衣怒马,簇拥着几辆马车已到了店外。
  掌柜笔直的腰板猛地一曲,缩头耸肩,喜笑颜开道:「几位爷,里面请,小二,招呼客爷。」
  丁寿吐出嘴中沙土,低声咒骂此地的鬼天气,向身后郝凯等人嘱咐「看好东西」,便随着掌柜进了客店。
  客栈设计成回廊形状,一层饭堂,二楼是客房,丁寿赶路满身风尘,直接命掌柜的准备热水洗漱,随后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就是。
  郝凯等锦衣卫将马匹牵入马厩,也各自进房安歇。
  客栈后厨,兼职厨子的掌柜在案板上运刀如飞,熟练地切着一盘盘羊肉。
  「大……掌柜的……」急匆匆冲进厨房的小二口不择言,见自家大哥握着菜刀,眼含杀气,识趣地立即改了称呼。
  「大掌柜?这称呼不错,以后就这么叫吧。」解锁了新称号的店掌柜操刀继续干活。
  店伙没心情计较这些,「大掌柜,来的是批肥羊。」
  「还用你说,小三十匹马呢,转手出去起码几百两银子的赚头。」掌柜的头都没抬。
  「不是马,是马车里的十八个箱子……」店伙四下看看无人,还是不放心地尽量放低了声音。
  「卸车的时候我去搭手,虽说被他们立即给推开了,可能估摸出分量不轻,是硬货。」
  「咣」,剔骨刀深深陷入案板,掌柜失声道:「十八个箱子都是?!」
  「看分量差不多。」小二笃定点头。
  掌柜激动得轻轻颤抖,「我说甚来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兄弟,机会来啦!」
  店伙带着几分担心犹豫道:「不过这些人看着不好惹,真的要动他们?」
  「送上门的买卖,不做没脸见祖师爷,办他!」
  
  洗去尘埃的丁寿又换了一身衣服,顿觉神清气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个搓背捶肩的美人儿在身边伺候。
  见丁寿下楼,散座的众锦衣卫起身肃立。
  「坐吧,」丁寿压手示意众人坐下,对桌边郝凯问:「于永他们呢?」
  「带着手下几个人在屋里看银子。」见丁寿入座,郝凯张罗店家给各桌上菜。
  「那就给他们送份吃食。」丁寿大多时候还是很体恤手下。
  「于千户说在外不宜同吃一个地方的食物,他们在屋内吃干粮。」郝凯不屑撇嘴,「杯弓蛇影,有这个必要么?」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于永办事还算勤谨。」丁寿将一张大饼撕碎,丢进盛满羊肉汤的海碗。
  「大人说的是。」郝凯递小话不成,讪讪点头。
  「行了,哥几个也累一路啦,开吃。」
  听了丁寿下令,邻桌的几个锦衣卫不再拘谨,埋头吃喝。
  郝凯替丁寿斟满一杯酒,丁寿举着杯子半天不喝,瞧得郝千户心中打鼓。
  「大人,可是这酒水糙劣,难以下咽?」
  「本也没指望这地方有什么好酒,」丁寿扁扁嘴,叹了口气,「爷也是命苦,家中娇妻美妾丢下不顾,跑到西北来吃沙子,那宋巧姣在时好歹还可养养眼,现在整日对着你们一帮粗坯,食难下咽呐。」
  丁寿说话没什么顾忌,郝凯干笑几声,「是卑职们无能,待到了固原,定为大人寻摸几个娇滴滴的美人……」
  「不用到固原了,现在就来了。」
  顺着丁寿目光,郝凯看向了刚进店的一名少女,一身剪裁得体的紫色劲装,足蹬粉底鹿皮快靴,长腿婀娜,玉立亭亭,三指宽的绯色腰带紧束蛮腰,更衬得怒胸蜂腰,凹凸有致。
  少女进店一扫,便发现了丁寿所在,径直而来。
  不理堂中警觉站起的锦衣卫,少女自顾走到近前,长剑重重在方桌上一放,「丁寿?」
  「大胆!」郝凯拍案大喝。
  丁寿不满地横了郝凯一眼,讨个没趣的郝凯移到别桌,在丁寿示意下一众锦衣卫重新入座。
  「姑娘看着面善,我们见过?」
  「我师父是司马潇。」
  丁寿一拍脑门,「咱们在京郊碰过头,竟然险些忘记,真是该死,未请教姑娘芳名?」
  「慕容白。」慕容白在丁寿对面坐下。
  「相逢即是有缘,丁某敬姑娘一杯。」丁寿笑嘻嘻地为慕容白斟了一杯酒。
  慕容白略微犹豫一下,举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向丁寿亮了一下杯底。
  「痛快。」丁寿含笑陪饮,放下酒杯又道:「尊师何在?」
  「师父没来,」慕容白神色一黯,转瞬便昂然道:「我要与你做笔交易。」
  「尊师武艺高强,天幽帮财雄势大,还有什么需要丁某代劳的?」
  「杀人。」慕容白一字一顿。
  「尊师杀不得的人,我的成算似乎也不大。」
  「你武功远胜于她,只是……」慕容白薄唇微抿,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师父守在她身侧。」
  「女人?」丁寿觉察到了什么。
  见慕容白不语默认,丁寿突然捧腹大笑,引得众人侧目。
  摆手告诉手下自己没什么,面对粉面含霜的慕容白,丁寿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看来女人喜新厌旧起来,比男人更甚。」
  「谁说师父厌我了,只是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
  看丁寿似笑非笑的模样,慕容白自觉失言,羞恼道:「你答不答应?」
  「应什么?你出什么价还没说呢?」丁寿轻轻搓掌,「得罪我那位师侄,得看值不值啊。」
  「一条救你命的消息。」
  「哦?」丁寿终于来了些兴趣,「说说看。」
  「道上有人传出消息,你……」慕容白头脑一片昏沉,娇躯软软倒下。
  「慕容姑娘,你怎么了?」丁寿起身搀扶,也觉天旋地转,再看周遭手下不知何时都已伏桌不起。
  「内息无阻,不是中毒,难道是……蒙汗药?」丁寿双手扶桌闪过最后一个意识,随即也倒了下去。
  
  客房内,于永坐在一个银箱上默默啃着干粮,手下的三个锦衣卫被干巴巴的馕饼噎得直瞪眼,听着外面同僚胡吃海塞的动静,只得自认倒霉。
  「大人,姓郝的也太欺负人了,大家都是千户,就算是京里来的,也没有这么使唤您的道理。」一个锦衣卫忿忿不平。
  「这差事是我要的。」于永淡淡道。
  那锦衣卫话语一窒,憋得说不出话来。
  「当着卫帅的面,有点眼力见,等我熬出了头,亏待不了弟兄们。」于永也被馕饼噎得不轻,拿着水囊喝水,却半滴也倒不出来了。
  那锦衣卫果然长了眼色,将自己的水囊双手奉上,不忘表上一句,「全靠大人栽培。」
  于永仰脖灌了一大口清水,才算舒了口气,摇摇水囊,发现沉甸甸的存水颇多,「你小子倒节省,从上次打尖到现在还有这么多水。」
  「不瞒大人,哥几个水早没了,这是到店后让伙计补的清水。」
  于永面色一变,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妥……
  
  一个个箱盖全部揭开,白花花的银子堆满了整间屋子。
  「大掌柜,大掌柜,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店小二见自家大哥长大了嘴巴,面无表情眼神发直地瞪着满屋银子,一动不动杵了半天,以为他发了癔症,急忙连推带搡地高声喊魂。
  「冷不丁见这么多银子,刺激太大,给他一巴掌就打醒了。」五花大绑的丁寿靠在墙角,还有心给人出主意。
  「别胡说,我怎么能打我亲哥!」小二怒叱。
  「信不信由你。」丁寿翻了个白眼,作为过来人,他也这么失态过,虽说当时看的数目是现今不能比的,但病根总归都是一个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小二颤巍巍举起了手掌,没等落下呢又听见一边丁二的小话,「得用劲打,不然醒不过来。」
  小二往掌心吐口唾沫,闭上眼睛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冲自家哥哥脸上扇去。
  一声脆响,掌柜的被打得原地转了一圈,瞪圆了眼睛看向小二,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再指指银子,嘴长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哥,哥,您咋了,说句话呀!」小二都快哭出来了,冲着丁寿叫嚷:「你不说能打醒嘛,怎么成了这样!」
  掌柜突然打了个激灵,抱着小二嚎啕痛哭,「弟啊,我们终于熬出头啦!」
  「哥……不是,掌柜的,您没事吧?」小二拍着哥哥后背,关切问道。
  「没事,有甚事,」掌柜擤了把鼻涕,「叫甚掌柜的,以后就叫大哥,这破店开到头啦。」
  「不开店,咱干甚去?」
  「干甚?干甚不行!咱先建个大宅院,再置个几百垧地,给你娶七八房小嫂子,咱想干哪个干哪个……」掌柜的近乎癫狂。
  「得罪了天幽帮,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同样被绑成粽子的慕容白银牙咬得咯咯直响,真是阴沟翻船,栽到这两个蟊贼手里。
  「天幽帮?这女娃是司马潇的人,大掌柜的哥,咱们惹不起。」小二的称呼已经彻底凌乱。
  「怕个蛋,天幽帮的势力又过不了长江,咱哥俩立即收拾东西,沿陈仓道去汉中,然后入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哥给你娶几个苏杭美女做嫂子……」掌柜大哥立即有了应对。
  「天幽帮过不了长江,本姑娘保证你们能死在江南。」这两人越是无行浅薄,慕容白越觉被他们抓住是奇耻大辱。
  「你这妮子恁地多嘴,去把他们嘴都堵上。」掌柜叉腰喝道。
  小二十分听话,拿过一篮子布头将这一屋子「粽子」个个都塞上嘴巴,慕容白当然不肯配合,小二自有办法,两指捏住俏鼻,待她张嘴换气时狠狠塞入,噎得慕容白美目直翻白眼。
  「我就不必了吧,在下很配合的。」丁寿实在信不过那些布头的卫生状况。
  「大掌柜的哥,这人是挺老实的。」小二倒还念着丁寿出主意的好。
  「咱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万一他用嘴给他们咬开绳子,你我还跑得了嘛,不长脑子的东西。」掌柜抬手又是一爆栗。
  「咱商量商量,真要堵的话您换块干净点的,也算照顾。」丁寿试图讲讲条件。
  「再说废话,我就用袜子堵你的嘴。」掌柜的也纳闷,这家伙丢了这么多银子也不心疼,还有心和他计较这些。
  「别介,我不说了不行么。」丁寿认怂,乖乖让人堵住了嘴巴。
  「后院厩里马车和马都是现成的,咱们立即装车赶路,先去凤翔,然后……
  」
  掌柜正和弟弟规划路线,又听外面大堂里响起好似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人呐?都死光了?」
  「他娘的,平日里一个鬼影也不见,今天接二连三地来人。」掌柜没好气道,「去把他打发了。」
  客店大堂,一个高大肥硕的和尚踩着条凳,将桌子拍得山响。
  「来啦——」小二慌张张跑下楼梯,「哟,这位大师,真是不巧,小店打烊了,您换一家吧。」
  「放屁,你个开客栈的打个逑烊,成心想饿死你佛爷爷不成!」和尚一提领子,直接将小二拎了起来,目露凶光。
  「大师息怒,小二不会说话,实在是小店不卖素斋,招待不了师父。」掌柜的急忙跟了下来。
  「哪个说要吃素,好酒好肉尽管上。」大和尚拍着肥大肚皮,哈哈大笑,「
  佛爷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没那多忌讳。」
  「这个……」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的小二还有顾忌,支支吾吾地不愿动弹。
  「怎么,怕佛爷不给钱不成!」和尚一巴掌将一张方桌拍个稀烂,「再敢啰唣,就把你们两个的脑袋当西瓜拍!」
  「是是是,大师稍待,我们这就去准备。」掌柜的急忙拉着小二进了后厨。
  「大掌柜的,这和尚面相凶恶,怕不是善类。」
  「管他善类匪类,今天谁挡着咱们哥俩发财,来一个放翻一个,来两个麻倒一双,给他加双份料。」掌柜狠狠道。
  外面餐桌,和尚抱着一只羊腿啃得满嘴流油,小二在旁小心伺候,和尚吃肉那股狠劲看得他直皱眉。
  「大师,这酒是小店自酿的,您尝尝。」掌柜将一壶酒摆在桌上。
  胖和尚一丢羊腿,两手在油腻腻看不出颜色的僧袍上抹了抹,也不用杯,对着壶嘴来了一口,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来一坛,用大碗。」
  「好嘞,小二,快去给大师搬酒。」掌柜的扫了眼被和尚啃得狼藉一片的肉骨头,暗暗蹙眉,这和尚定是十世修行的菩萨,几辈子缺的肉都在这辈找补呢,修心不修口,戒色不戒淫,这样的和尚我他妈也想做啊!
  「店家,你这厢的酒……劲头好大……」和尚咚的一声,扑到了桌上。
  「你他娘再横啊!」小二往和尚光头上狠拍了一记,犹不解气,举起桌上羊骨还想再来一拐。
  「行啦,别耽误工夫了,装车走人。」掌柜的还能拎得清哪个重要。
  两人也不去管这和尚,以他喝掉的药量足够睡到明天晌午,二人只顾费力将一箱箱银子搬到后院马车上。
  才搬了五六箱银子,又听前院响起了柔媚清脆的呼喊:「店家可在?」
  真是邪门了,两人同时心道。
  「甭管是谁,让他滚蛋!」掌柜没好气道。
  一个粉色袄裙的妙龄女子立在大堂,四顾打量着店内布置,见了伏案鼾声如雷的大和尚,嘴角轻轻一抹。
  「谁啊?」小二从后堂转出。
  「店家,我想住店。」女子约莫二十余岁,柳眉杏脸,皮肤白腻如脂,眼角眉梢隐藏着万种风情。
  「没空房了。」得了哥哥授意的小二底气很壮。
  「那么,打尖呢?」女子又问。
  「什么都没有,赶快……」小二准备挥手撵人。
  「赶快给姑娘张罗几个菜啊。」掌柜的笑容满面地奔了出来。
  「不是哥你……」小二不解。
  「不是个东西,哪有对客人这么说话的!」小二脑袋再度挨了一个暴击。
  「姑娘请坐,酒菜稍后就到。」掌柜的近乎阿谀般热情。
  「有劳店家了。」女子妩媚一笑,掌柜的顿时酥了半边身子。
  后厨内,小二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
  「一会叫掌柜一会叫哥,这边说不接客那边又上赶着招呼,这日子没法过了。」
  掌柜的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你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
  「说你呐,咱到底走不走啊,你还给不给我买房置地娶嫂子啦?」小二难得硬气了一次。
  「哎呦小点声,」掌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眉花眼笑道:「这不是现成的小嫂子送上门了么。」
  「她?那楼上还一个呢。」小二将肩搭的毛巾向灶台上一甩,没个好声气。
  「你懂个屁,那小丫头拿刀佩剑的,还是个小辣椒的脾气,和她睡觉哪天兴起把你哥命根子剪了都不一定,可这小娘们……」
  掌柜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那声调千娇百媚的,再看那身段,风骚入骨,在床上不定多浪呢,这才叫女人,你的第一个小嫂子——就她了。」
  「那……还放酒里?」
  「放菜里面,人家姑娘还想和我喝几杯呢,别他娘把我给放翻了。」掌柜嘱咐一句,捧着酒壶酒杯就奔了外面。
  「抛头露面,还主动和男人喝酒,能是什么好人家,这嫂子进门你就等着戴绿帽吧。」小二心中嘀咕。
  大堂中,掌柜的和那女子推杯换盏,不过几杯下去,女子便蝉鬓微湿,凝脂里透出片片红霞来,看得掌柜口干眼热,心火乱窜。
  「小女子不胜酒力,怕是喝不动了。」女子扶着微微汗润的额头轻声道。
  「那就不要喝了,」掌柜的很是体贴,自认便是戏文里的才子佳人怜香惜玉也不过如此,「小二,快上菜。」
  「来啦。」小二捧着托盘转到前堂,放下两个热菜,两个凉拼,顺便向掌柜眨了眨眼。
  掌柜会意,急忙添酒布菜,「姑娘请试试小店的手艺。」
  女子眼波低垂,轻嗯了一声,掌柜感觉身子都要飘了起来。
  伙计实在看不惯他二人这做派,转身就要回后厨。
  「小二哥慢走,劳您辛苦,若不嫌弃,妾身敬您一杯。」女子捧起酒杯道。
  「哎哟哟,小的可不敢当。」店伙连连摆手。
  「姑娘给你就喝,便不识抬举。」掌柜不满,这小子现在就敢对未来嫂子不敬。
  店伙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喝了一杯。
  「来,姑娘请吃菜。」掌柜热情地帮女子夹了一片羊肝。
  「谢店家。」女子顺从地将羊肝放进了嘴里。
  眼看朱唇随着咀嚼微微张合,掌柜与店小二得意对视。
  女子突然手扶螓首,「店家,你这酒……上头好快……」
  「小店自酿的,酒劲大了些,姑娘快用热菜压压。」掌柜解释道。
  「也好,那这半杯就有劳店家代劳了。」女子毫不避忌地将杯中残酒递与掌柜。
  眼看杯沿上的胭脂唇印,掌柜心中一荡,接杯一饮而尽,涓滴不剩。
  女子咯咯娇笑。
  掌柜哈哈大笑。
  店伙呵呵傻笑。
  女子突然面容一肃,「你们笑够了么?」
  「姑娘何意?」掌柜的一愣。
  「青草蛇赵成,花狸猫赵宗,你们兄弟俩在下五门里也是不入流的人物,竟敢把主意打到姑奶奶的头上!」女子寒声冷笑。
  「你如何知道我们兄弟底细?」掌柜赵成惊惧问道。
  「哥,我头好晕……」店伙计赵宗一头栽倒。
  「你酒里面下……」赵成也是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你……你到底是谁?」
  「蒙汗药的小伎俩算计到杜翩翩身上,确是失策得很。」一个身材瘦削,面如淡金的老者踏步入了店门。
  「玉狐?!」赵成失声叫道,宇内七凶在黑道中凶名赫赫,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兄弟真是上不得台面。
  从老者入门,杜翩翩便凝神戒备,此时挤出几分笑容道:「恕小女子眼拙,不识尊驾是哪一位,还请见告。」
  「宇内七凶敢在甘凉道上犯案,竟不识老夫谢自伤的贱名?」老者嘴角微勾,隐有嘲弄之意。
  杜翩翩悚然一惊,强作镇定道:「原来是崆峒五叟的乾坤手谢长老当面,小女子失敬,这便告退。」
  「且慢。」谢自伤沉声喝阻,「杜姑娘不嫌走得太急么。」
  杜翩翩眼波流转,「谢长老可要为赵家兄弟讨个公道?」
  「他们不配。」谢自伤目光从地上二人身上一转,便迅速移开。
  「老夫要的——是你从平凉府高平驿所盗的书信……」

史上最强炼气期
李道然
修炼了将近五千年的方羽,还是没有突破炼气期……“我真的只有炼气期,但你们别惹我!”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5:07

第四百〇四章 拒狼进虎风波店
  杜翩翩心头一凛,面色如常地笑道:「小女子不知谢长老说些什么,我们兄妹七人只对红货下手,那劳什子的书信又没镶金带银的,要它何用。」
  谢自伤双眸微转,如两道冷电凝视杜翩翩,「玉狐闯荡江湖多年,不会在老夫面前装糊涂吧?」
  「您老这话可言重了,若是不信,尽可到小女子身上来搜啊。」杜翩翩妩媚娇笑,两臂伸展,妖娆身段尽显。
  谢自伤不为所动,好似眼前活色生香的佳人不存在般,淡漠道:「也好,从死人身上拿东西更方便些。」
  杜翩翩面色骤变,急忙退后两步,「罢了罢了,谢长老既开不得玩笑,小女子只好双手奉上。」
  杜翩翩探手入怀,出来便是一蓬粉色烟雾罩向谢自伤,几乎同时,娇躯腾空,向客栈大门飞去。
  行走江湖多年,杜翩翩进店时便将店内情形勘量一番,客店虽建得简陋,店墙土壁却无比夯实,破壁而出是没指望了,但只要抢出门去,再施手段封住店门阻上一阻,便可逃出生天。
  眼见再有半步便可奔到门前,杜翩翩不及欣喜,突然眼前一花,谢自伤瘦削身形已然矗立身前,自己差点合身撞了过去。
  「哪里去。」谢自伤冷笑声中,一道炽烈掌风直扑粉面,杜翩翩几乎窒息,连忙旋身踏步,硬生生止住身子,秀足顿地,长身后跃。
  娇躯方跃至半空,杜翩翩突觉一股寒气袭体,激灵灵打个冷战,一口内息无法提起,身形平平坠下。
  谢自伤自矜一笑,他名号「乾坤手」,掌法之中蕴含阴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阳力先发,阴气先至,旁人不识深浅,未等发觉已为他掌力所伤,玉狐在七凶中素以诡计百出闻名,今日却堕入他的算计。
  只待这凶人坠地,谢自伤便要追问索要之物下落,再然后么,为武林除害自是侠义道本分,崆峒派为九大门派之一,当然义不容辞。
  谢自伤算盘打得响亮,没想玉狐未及坠地,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般自客栈二楼斜掠而过,抄起杜翩翩空中倏忽一个旋转,轻盈落地。
  「你是何人?」谢自伤先自惊诧来人身法曼妙,飘逸如风,待看清来者只是一个弱冠少年时,更加骇怪。
  「辣手摧花,你这老儿好不懂怜香惜玉。」丁寿软玉温香在怀,手上自不会老实,在弹性肉感的翘臀上轻拍了几记。
  杜翩翩看来被谢自伤伤得不轻,牙关紧咬,双眸闭合,对丁寿在身上的轻薄浑然不觉。
  「下流。」当事人没说什么,旁观者可看不下去,随后跃下的慕容白面罩寒霜,冷声来了一句。
  「你们……怎么……?」赵成兄弟躺在地上,眼见被自己放翻捆绑的人一个个活蹦乱跳地出现,不由瞪圆了眼睛。
  「你们俩也够没用的,还想着多看会儿热闹呢,得,还得二爷亲自下场。」
  丁寿摇头叹息。
  「两个无耻蟊贼,拿命来。」这两个不吭声还好,一说话便勾起慕容白满腔怒火,寒光闪闪,长剑直向二人刺去。
  丁寿正在杜翩翩酥胸上按压的手掌突然平伸一指,一道凌厉指风瞬间将慕容白长剑震歪。
  「你——!」慕容白怒目而视。
  「这俩人无还手之力,此时杀了他们只怕有损你师傅颜面。」
  搬出司马潇来果然让慕容白偃旗息鼓,丁寿洋洋得意,向郝凯等人一努嘴,「绑了。」
  郝凯那帮人早憋了一肚子气,此时上绑下手自不会轻了,赵家兄弟只要敢呼声痛,立即就多挨一顿拳脚,看得慕容白也觉解气。
  「爷们给你提个醒,下次再捆人就用爷这水牛筋,越挣扎这绳子收得就越紧,勒皮进肉,见骨方消,」郝凯绑完人站起来又每人补了一脚,狞笑道:「就怕你们没下次了。」
  这群人忙忙碌碌,谢自伤恍若不见,只上下打量着丁寿,那群人数量虽多,功夫还未进他眼里,只有那拿剑的女娃看起来还有些门道,不过也并非他的对手,唯一可虑的是这个年轻人。
  「后生,可知你怀中人是谁?」
  「玉狐杜翩翩,没认错吧?」丁寿挑眉轻笑。
  「既知此女名姓,便该晓得宇内七凶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在武林中声名狼藉,为侠义中人所不齿。」谢自伤正义凛然。
  「那又如何?」丁寿很不耐烦,这些正道中人能不能说重点。
  「年轻人,老夫奉劝一句,休要贪恋一时美色,一步之差便可为武林公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小子从搂住杜翩翩就没撒手,两只手不规矩的动作看得谢自伤都老脸发红,自然认为丁寿是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
  「知慕少艾,人之天性,只要慧剑斩情丝,悬崖勒马,未尝不可为一代人杰,老夫身为崆峒长老,愿为你引荐几位正道前辈,江湖中扬名立万唾手可得。」
  谢自伤苦口婆心,谆谆教诲,晓以利害,动之以情,连称呼都越来越客气,「况且小兄弟与这位姑娘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何必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残花败柳耽误了好姻缘……」
  谢长老看那紫衣丫头瞪着动手动脚的丁寿,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这二人明显又是一路,以为慕容白是醋意所致,自觉做起了牵线月老。
  「老儿安敢欺我!」忽然一声娇叱,慕容白长剑一摆,剑势甚疾,一剑便笼罩谢自伤胸前五处要害。
  「小辈无礼!」谢自伤真的怒了,在崆峒派自家地盘上,老夫放低身段,好话说尽,还兼起了拉皮条的,你们这帮后生晚辈不念情也就罢了,还上手就是杀招,真以为谢某人是好欺的。
  谢自伤一掌横拍,荡开剑势,另一掌中宫直进,径取慕容白要害。
  慕容白惊咦一声,双膝微曲,回剑反挑,剑势迅捷轻灵,刺向谢自伤手腕。
  谢自伤沉声大喝,左手一操,疾扣慕容白持剑手腕,右掌一挥,抓向慕容白腰眼。
  谢自伤不愧乾坤手之名,双掌翻飞,奇招迭出,十数招抢攻,逼得慕容白左支右绌,狼狈不已。
  丁寿轻叹,这帮娘们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二爷省心的,将杜翩翩横置在一张空出的方桌上,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谢自伤头顶扑去。
  谢自伤正与慕容白缠斗,一瞧丁寿扑到,立即滑步飘身,转向丁寿,挥手一掌击去。
  丁寿身在半空,也不闪避,直接挥掌迎击。
  谢自伤心中冷笑,黄口小儿,也敢与老夫比拼掌力,当下内息运转,掌上阴阳二力蕴积, 蓬的一声,双掌接实。
  丁寿被这劲力厚蕴的一掌震得连翻两个筋斗,坠下时收力不住,哗啦啦将落脚方桌踩了个稀碎。
  谢自伤却觉手臂一麻,一股彻骨寒气直冲经脉,劲力远在他所修的阴气之上,将他半截身子冻得僵硬。
  寒冰真气?!谢自伤心头大骇,曾听掌门师兄言起,关外有一神秘武林门派,其所习练之功法阴寒至极,可冻人肢体,冰封经脉,难道此子便是此邪派传人!
  谢自伤可不知道丁寿适才拿他做了实验小白鼠,将这阵子从寒玉床吸纳的寒气全输到了他身上,仅此一掌,再来二爷体内也没寒气可用了,他正惊讶对方年纪轻轻便将寒冰真气修炼如此深厚境界时,突然肩头一痛,一柄长剑穿肩而过。
  慕容白可没从司马潇那里学会什么不可背后偷袭的大道理,这老儿竟将自己与那可恶无耻之徒拉郎配,实在可恨,趁你病,要你命,趁谢自伤半身僵硬,运转不便,直接便是一剑刺去。
  剧痛之下,谢自伤血行加速,虽受创甚巨,内息已可正常运转,「贱婢找死!」怒喝声中,反手一掌,猛地击了回去。
  这一掌盛怒出手,去势之疾,宛如奔雷疾电,只听呼的一声,惊风压顶,已到慕容白近前。
  慕容白骇然汗下,不顾拔出宝剑,娇躯倏地一抖,使出天魔迷踪步,骤然倒退五尺,脱出一掌范畴。
  还未等慕容白松气,谢自伤运指在伤口处一点,伴随一股血箭喷出,遗留肩头那柄长剑如同流星赶月,直奔慕容白倒射而去。
  谢自伤以内力迸出的一剑去势蹑影追风,慕容白一口内息移步用尽,不及换气一剑已到,避无可避,只得闭目认命。
  间不容发之际,丁寿身形电闪,抢在慕容白身前,袍袖飞卷,借势横扫,将那柄倒射长剑卷掷一侧。
  叮当脆响,慕容白那柄百炼精钢在谢自伤与丁寿二人内力挤压之下顿时七扭八歪,落地成了一块废铁。
  看着卷成麻花一样的佩剑,慕容白心有余悸,却听丁寿大声怒喝,抬眼见原来谢自伤借适才一剑耽搁,人已如大鸟般向杜翩翩扑去。
  谢自伤此时不愿作片刻停留,这两个年轻人武艺都在他预料之外,那二十余名随从虽多是三流货色,可蚁多咬死象,自己如今身上有伤,万一被他们缠住,今日可就栽在家门口了。
  有心拔腿就走,奈何任务在身,罪魁祸首那只小狐狸还在一旁躺着,总要擒了她去,只要出了客栈,凭自己对附近地形熟络,当可甩开这群人。
  杜翩翩自受了谢自伤一掌后便昏迷不醒,谢自伤也未敢轻视,直接奔她胸口抓去,倒不是谢长老临机开窍打算过过手瘾,而是想借这一掌封住她胸前要穴,再顺手将人提出。
  指尖将触杜翩翩胸前衣襟,一直闭目的玉狐倏然睁目,谢自伤一惊,未等他再做变动,便见杜翩翩樱唇一张,一道银光电射谢自伤面门。
  这一道寒光来得飞快,两人距离又近,谢自伤撤身不及,举臂遮挡,突然牵动肩头伤口,身形一滞,寒光已到眼前。
  仓促之下,谢自伤只好侧首微偏,躲过面门,那一支银针不偏不倚地射入右眼,剧痛之下谢自伤变爪为掌,要将杜翩翩立毙于掌下,不想一掌击空,那只狐狸早已飞身跃开。
  「谢长老,小女子这蜂尾针可加了点小佐料,您老再追着我打打杀杀的,小心毒气入脑,无药可救。」杜翩翩抱臂娇笑。
  谢自伤果真陡然止步,那支银针入体不深,颤巍巍钉在右眼上,血泪斑斑,望之可怖,厉声道:「解药!」
  「这便对了,谢长老只要保证不再找小女子的麻烦,那解药自当双手奉上。
  」
  「要挟老夫?做梦。」谢自伤抬起左手,瞬间将那只受伤的右眼球连同银针一并挖出。
  这老儿如此刚烈,震惊满场,便是杜翩翩也是心弦大震,挢舌难下。
  谢自伤肩头血如泉涌,空洞的右眼中血丝垂面,状如厉鬼,兀自凄厉大笑,「杜翩翩,今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来日崆峒派必有厚报,另两位朋友,可敢留个万儿?」
  从见面开始,谢自伤一直以江湖前辈自居,此时拉平辈分,显然已将自己当成了仇人,丁寿琢磨是不是有告诉他真名实姓的必要,实在不行,人不知鬼不觉把这老家伙就在这做了……
  「本姑娘慕容白,我师尊是天幽帮主司马潇,今后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慕容白毫不犹豫将自己交待个干净。
  丁寿咳嗽一声,灭口的事先放下吧,干巴巴跟了一句,「丁寿。」
  谢自伤默念两遍,「好,老夫记住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这老儿来得突然,去得痛快,毫不拖泥带水。
  丁寿拍拍手掌,「我说杜姑娘,丁某那里打生打死的,你倒是忍得下去。」
  杜翩翩嫣然一笑,「小女子也无办法,自知功力差那谢老儿许多,不得不行此险着,望公子海涵。」
  「姑娘以性命做赌,其中凶险远胜于我,丁某怎敢言罪。」
  丁寿这话倒是不错,杜翩翩这次确实凶险异常,若是谢自伤未存活口之念,直接一掌劈将下去,杜翩翩早已香消玉殒,成了一只死狐狸。
  「只不过谢老儿也算一条汉子,这样便丢了一只眼睛实在可惜。」谢自伤那股狠劲让丁寿感慨不已,自问易地而处,他可做不得「完体将军」。
  「确实可惜,本想诈他一诈,以待将来,怎料他心急地自挖了眼珠子。」杜翩翩长吁短叹,似乎颇为惋惜。
  「怎么,你的银针无毒?」丁寿奇道。
  「哎呀公子爷,那针藏在妾身口中,哪舍得抹毒啊!」杜翩翩掩唇咯咯娇笑,听得丁寿遍体生寒,谢老儿真是悲催透顶。
  「大恩不言谢,公子此番援手之德妾身改日谢过,告辞了。」杜翩翩扭着曼妙腰肢,向店门走去。
  「慢着。」
  随着丁寿喝阻,一众锦衣卫成扇形将杜翩翩围在中间,郝凯如同小山般的身躯更是堵在了门口。
  「哟,公子爷莫不是要留奴家叙旧?」杜翩翩乜着媚眼,春波荡漾。
  想起当夜梅家庄情景,丁寿胸中悒悒,不过想想小狐狸的娘在自己胯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心情立即舒缓许多,「叙不叙旧暂且另说,杜姑娘当知丁某乃是官身,窃取的驿站书信总该拿出来吧。」
  「奴家不知公子说些什么,」杜翩翩装起了糊涂,「那谢自伤老糊涂了,公子莫不成信了他的疯话?」
  「恐怕信了你这狐狸的话才是疯了?」慕容白看不惯杜翩翩烟视媚行的模样,出言讥讽。
  杜翩翩目光在慕容白身上转了一转,抿唇娇笑,「便是小女子名声风评不好,可这身子总骗不得人吧,适才间公子爷将奴家搂在怀里时这手上可不规矩,可曾摸到了什么?」
  丁寿面对慕容白鄙夷的眼神,尴尬地摸摸鼻子,讪讪道:「那也未必,适才救人心切,搜得也不算通透。」
  想到不久前这淫徒还救过自己性命,慕容白将头一扭,只当自己眼睛瞎了,不再看这二人。
  「那便彻底搜搜。」
  杜翩翩款步走到郝凯面前,没等郝千户弄清状况,便被她握住手腕,让那只大手在自己玲珑娇躯上下游走,连女子私密要害等处都未放过。
  郝凯本来虎着脸凶神恶煞的充当门神,冷不丁被动来了这么一通,只觉满手触感温暖香软,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将郝凯手掌像用过的破刷子般甩手一丢,杜翩翩柳眉斜挑,「怎么样,我可以走了吧?」
  丁寿蹙着眉头,摆了摆手,杜翩翩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
  慕容白冲着玉狐背影呸了一声,「真不要脸!」
  「卫帅,我……」郝凯身子僵硬,举起虚张着的两手十指,还保持着适才被动搜身的姿势,「我……小人……不是有意冒犯……」
  郝凯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能看出自家大人对那骚娘们动了心思,自己当着大人的面在那娘们周身摸了一通,虽说不是自愿,可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要是大人记了仇……郝凯不敢往下想。
  「没事,不怪你。」丁二爷宽宏大量,走到郝凯近前勉励地拍拍肩膀,让郝凯稍微定了定心思。
  「手感怎么样?」丁寿低声问。
  突来一句吓得郝凯登时跪倒,「卫帅明鉴,小人……小人真的没……没敢有感觉!」
  「那就把两只手剁了吧。」丁寿随口一句,吓得郝凯面无人色。
  「说笑的……」丁寿满脸堆笑,将郝凯搀扶起来,「本官在旁看着,这事非你本愿,岂能治罪……」
  郝凯揩掉额头冷汗,「谢卫帅体谅。」
  「不过我真想剁了你这双手。」
  郝凯:「……」
  慕容白实在没眼再看,走上前问道:「你信得过她?」
  「信不过。」丁寿摇头。
  「那你还放他走?」慕容白纳闷,经过驿站走递的书信至少也是官府公文,甚至可能是地方秘奏,你个锦衣卫竟然毫不关心。
  「真从她身上搜出东西来怎么办?」
  丁寿的反问让慕容白一怔,丁寿随即凑近慕容白耳畔低声道:「如果罪证确凿,本官总不好徇私枉纵,可要真办了她……二爷对美人可下不去手!」
  慕容白心弦微动,张张口还没等说出什么,丁寿便又问:「对了,你傍晚时说什么消息来着?」
  「道上传出消息,有批红货要过弹筝峡,西北黑道多路人马蠢蠢欲动,都想发这一笔横财。」
  「关我屁事。」
  丁寿不以为然的德性恨得慕容白牙痒,当即娇哼一声,「你近日从西安的银号里提出一大笔的银子,以为能瞒过谁!」
  「他们冲我来的?他们敢对锦衣卫下手!」丁寿惊愕,他如今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堂堂二品大员,位高权重,那些江湖草莽就没想想摸了老虎屁股的后果。
  「传出的风声里可没说肥羊姓甚名谁,何况财帛动人心,关西之地民风剽悍,你当他们不敢为银子砍了你的脑袋?」慕容白冷笑。
  「西北绿林还真是有种!」丁寿摸着下巴思忖片刻,猛地抬头冲客店角落喊道:「大和尚,你莫不是也为这个来的?」
  店内众人瞿然转首,只见伏案半晌的胖大和尚猛地支起身子,朗声大笑,「
  施主好眼力,不知佛爷哪里被看出了破绽?」
  「实话说没看出,」丁寿竖起食指微微摆动,「只是大和尚呼吸细弱,微不可察,若非行将就木的将死之人便是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沉睡之人该有的动静。」
  「好见识!」和尚大笑赞了一声,「此番若非为了图财,佛爷可与你共谋一醉。」
  「大胆匪类,竟敢藐视王法。」于永一路小心逢迎,还是栽在这鸟不拉屎的倒霉地方,只想赶快找回场子,挽救下在大老板心中的印象。
  和尚把眼一翻,双眸之中精光熠熠,于永瞧得心中一突,踌躇不前。
  「大师好精湛的内力修为,不才敢问上下?」丁寿同样心头微凛,适才店内几人恶斗,这和尚装睡不动分毫,除了心境修为了得,必也是艺高人胆大,单从他呼吸低缓,不绝若线来看,内功深厚还在谢自伤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佛光一闪,福至心灵;祥云五色,法名慧庆。」声音高朗,余音不绝,和尚话毕却操了一条啃剩的羊腿又来了一大口,那犹如晨钟暮鼓的唱诵似乎出自旁人之口。
  天幽帮在江湖中耳目灵通,慕容白熟知甚多人物掌故,一听和尚法号失声惊呼:「恶僧慧庆?!」
  「什么来路?」这小丫头眼里只有她师父司马潇,容不下第二个人,竟然听到这和尚名字后如此失态,丁寿也开始好奇了。
  「前任少林方丈虚云大师的得意弟子,据传在慧字辈高僧中武功佛法俱是上乘,本是下一任掌门上上之选,却不知何故破门出寺,在世间作恶多端,少林多次清理门户不得,反被他闯出了」恶僧「的名号。」慕容白面色凝重,司马潇昔日叮嘱她这和尚武艺高强,若遇见当退避三舍,她一向视司马潇之言为圣谕纶音,此时见了本人难免心中打鼓。
  「女施主对佛爷知晓甚详,看来与我佛有缘。」慧庆咧嘴大笑。
  「大和尚既受菩萨戒,当知口业果报,如此绮语自大,不怕堕入拔舌地狱么?」丁寿斜睨慧庆,眼神不善。
  「菩提何来有证果,今日方知我是我。求佛不必山中去,佛在我心我即佛。
  」慧庆和尚双手合十,一派大德高僧之貌,「佛家所谓直指本心,见性成佛,贫僧入世,爱我所欲,恨我所憎,想做便做,不存挂碍,如何不得成佛作祖!」
  「好一派歪理,大和尚是为银子来?」丁寿问。
  「吾为施主而来。」
  「哦?」丁寿暗道果然,自己一行人带银西行,虽说没什么避讳,可也没嚷得满城风雨,一出西安城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必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布施为六度之首,众位施主身携巨款,怀璧其罪,不若交出所带银两,供奉三宝,广结善缘。」
  丁寿仰天大笑,「丁某活到今日才算长了见识,将劫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大和尚舌灿莲花的本事倒真是佛祖亲传。」
  慧庆似乎听不出丁寿语中嘲讽,满怀悲悯道:「施主对身外之物悭吝不舍,身后终堕轮回,永无出期,实非我佛所愿。」
  丁寿剑眉竖起,冷声道:「怎么,不做布施便要恶语诅咒么?大和尚便这点禅定修为?」
  慧庆也不恼,转首慕容白道:「施主善财难舍,佛爷不便强求,只好求助这位女施主了。」
  「我?」慕容白一愣,「他的银子可不归我管!」
  「银钱身外物,求不得便放下,女施主却可肉身布施,与佛爷同证菩提大道。」
  慧庆眼中闪过一丝邪芒,身形一闪,已然飘到慕容白近前,抬手向她头顶抓去。
  这淡然挥出的一爪出招精巧,变幻莫测,慕容白竟无法遮挡,急忙施展天魔迷踪步,平地滑开数尺,避敌锋芒。
  慧庆微咦一声,招数不变,脚不移身不动,整个人如影随形,紧追慕容白。
  慕容白连退三次,仍旧无法脱离慧庆这一抓,眼见劲风压顶,不由花容失色,惊骇欲绝。
  「和尚无礼。」一缕指风破空而出,直奔慧庆和尚脑后风池穴射来。
  慧庆听那指风啸声凌厉,声势惊人,不敢怠慢,收招变势,也不回身,听风辩位,同样一指点出。
  「波」的一声轻响,慧庆身形一摇,油腻肮脏的宽大僧袍如被狂风吹摆,舞动不止,丁寿则被对方一指震得猛退一步。
  「施主年纪轻轻,有此功力,实在难得。」慧庆适才出的一指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无相劫指」,凌厉霸道,威力不凡,这少年却能与他旗鼓相当,出乎这酒肉和尚预料。
  「大和尚修为不凡,自甘堕落,实在可惜。」丁寿心中惊忧更甚,这和尚抓慕容白那一招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的龙爪手,随后追踪用的是同为七十二绝技的「
  大挪移身法」,加上应对他的「无相劫指」,须臾之间这恶僧连用三项少林绝学,且每一个都火候老辣,招式精纯,端的厉害非常。
  惊魂稍定的慕容白缓过神来,怒声娇叱,「好个贼秃,乘人不备暗施突袭,你可知我师父是……」
  慕容白一声娇呼,娇躯如被牵绳拉扯,身不由主地退到了丁寿身畔。
  「消停些吧,你的天魔迷踪步逃不开他的大挪移身法。」
  慕容白耳畔突然响起细若蚊呐的声音,惊诧扭头,见丁寿冲她眨眨眼睛,知晓是他传音,脱口道:「你怎知我用的是……」
  「废话,我是你太师叔,给我那师侄省点心吧。」丁寿没好气道,这丫头不能长点心么,司马潇是魔门中人的消息传出去,怕半个武林都会群起而攻,二爷没准都要吃挂落儿。
  慕容白自觉失言,急忙掩口,又心虚地左顾右盼。
  「话说完了?可以动手了。」慧庆拍着肥大肚皮,「便是成了佛也要信众供养,佛爷这肚子可等不得。」
  「大和尚,你我放对胜负之数不过五五……」
  「佛爷觉得自己胜算还能大些。」
  慧庆不留情面的话让丁寿脸上一热,适才交手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可和尚是仓促背后出指,自己蓄力而发,高下可判。
  丁寿干笑,「你说大些便大些,可要加上他们呢?」
  慧庆环顾四周,见二十余人环布大堂四角与二楼围廊,每人都手持弩弓,乌光闪闪的箭矢正对准了自己。
  「军器?」慧庆眉头轻蹙,嘴角微微下垂。
  「实话说,这批银子乃是官银,大和尚要是劫了这笔银子,只怕嵩山少林也脱不了干系。」这和尚一身少林绝技,总该念点香火情分吧,丁寿暗想。
  怎料慧庆怪眼一翻,「少林秃驴的死活,干佛爷屁事,你有本事便摘了佛爷脑袋,不然便乖乖交出银子。」
  「好个不知死的贼和尚!」看来今天二爷得下把子力气了,丁寿咬牙,这和尚很是难缠,先靠连弩耗费他一番力气,再从中找寻破绽。
  「来人!」
  「在。」楼上楼下的锦衣卫同声应和。
  丁寿紧盯同样面色凝重的慧庆,缓缓举起手臂,「放——」
  郝凯背靠大门,目光通过弩机望山死死锁紧那个胖大和尚,只待卫帅那个「
  箭」字落地,立即将一匣子弩箭全射出去,然后操刀子就上,咱是粗人,没于回回那一肚子弯弯绕,既然今天摸了不该摸的,就得让大人看看咱是肯为他流血的,嘿,早知道今晚要拼命,那会儿捏上一把该多好啊,那娘们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真是勾人啊……
  正当郝千户略微走神的时候,突听「蓬」的一声,背后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扑倒,结结实实啃了满嘴泥,没等回过味来,就觉有人从他背上踩了过去,随即听到女人娇喝声。
  「你们还闹个什么,要命的祸事来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郝凯趴在地上寻思。

乡村如此多娇
伙夫
周平本是一个平凡小村医,可是村里的俊寡妇,总喜欢上门找他治病…… 水兰溪:“周平,今晚上来嫂子家给嫂子治一治吧?” 周平:“兰溪嫂子,快让我歇一歇吧,这个星期都八回了!”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5:17

第四百〇五章 死灰复燃万马堂
  「杜姑娘你回来早了。」丁寿举着的手臂无奈放下。
  「你知我要回来?」杜翩翩云鬓凌乱,喘息未定。
  丁寿对着灰头土脸的杜翩翩好好端详了一番,见她衣裙略有破损,还沾染了些许血迹,微微摇首道:「虽说想着不久再会,可杜姑娘这副模样丁某却属实没想到。」
  「还不是你害得!」杜翩翩狠狠剜了丁寿一眼。
  「我?」丁寿望了慧庆一眼,无奈摊手,「而今我可没那闲工夫。」
  慧庆肉脸颤动,「只怕是被施主的银子味儿引来的同道。」
  「同道?那帮人可从不讲什么道义。」杜翩翩没好气道。
  
  夜色苍茫,荒凉的黄土高原上丘陵起伏、沟壑纵横,忽然间数百条人影好似狼群般从千沟万壑间钻出,快速向荒原间的客栈奔去。
  一个身材高大,苍髯如戟的褐衣大汉屹立在山坡上,冷冷注视着荒原上奔跑的幢幢黑影,神情阴狠。
  「老徐,那几个露了行藏的兔崽子怎样了?」
  「除了被杀的两个,其他人按老规矩,打断手脚扔在原上喂狼。」一个肩宽背阔面黑如炭的汉子上前与大汉并立。
  「娘的,弟兄们窝在谷里吃了两天的沙子,几笔买卖从眼皮子下过去都忍着没动,眼瞅着肥羊要上门了,这几个小子竟然起了色心,若只杀人劫色也就罢了,偏偏还没那本事,走了人去,若是惊跑了肥羊,老子灭了他们满门。」褐衣大汉骂骂咧咧,余恨未消。
  「放心吧老颜,方圆数十里没个人家,你我兄弟联手,能跑得了谁去。」黑脸汉子执着黑黝黝的镔铁长枪,用力往地上一顿。
  「万马堂基业毁了后,咱们兄弟苦心经营这些年,才攒下八百人马,待这笔买卖成了,定要招兵买马,杀上快意堂报仇雪恨。」大汉挥舞着手中锯齿钢刀,张牙舞爪。
  这两人当年也是万马堂一寨之主,分别是「恶屠夫」颜日春与「万里游龙」
  徐九龄,当年总瓢把子马行空被杀之后,二人自立山头,凭着好勇斗狠,心狠手辣的酷烈手段,又聚集了一班亡命之徒,在西北荒原纵横驰骋,杀人越货,恶行斑斑。
  徐九龄嘬了嘬牙花子,没有接茬,报仇?当年万马堂声势浩大,兵强马壮,还被萧别情那小子杀了个七零八落,凭如今这帮乌合之众还想报仇,那不是上门送死么。
  心头不以为然,徐九龄却没说什么,颜日春脾气暴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犯不着为他一时意气的话较真。
  「二位当家的,客栈已经围住了,怎么办?」一个喽啰上前禀告。
  「里面有什么动静?可有人外逃?」徐九龄问。
  「马厩中马匹都在,客栈中灯火通明,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怎么可能!」徐九龄满腹犹疑,逃走的小娘们轻功虽不弱,可己方一路追赶并没丢了踪迹,店内肥羊应该已得了信儿,方圆几十里内又无处可去,上策便是乘马外逃,怎会一切如常。
  「老颜,店里怕是有古怪。」
  颜日春可不管那些,「什么古怪!怕是这帮家伙吓破了胆子在里面哭呢。」
  「他们为何不乘马逃走?咱们弟兄的马匹都在山坳里存着,这一时间可撵他们不及。」
  「他们哪知道这些,再说人跑了,银子跑得掉么,八成舍不得银子或者不晓得你我弟兄的手段……」
  颜日春笑容凌厉,锯齿刀一挥,「今夜就给他们开开眼,弟兄们,冲进去,男的杀,女的奸,老子只要银子!」
  众匪大声呼喝,手舞钢刀,怪叫着冲进了客栈。
  冲进大门的悍匪们张大嘴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空旷的大堂上一无桌二无凳,只有散落一地的雪白银锭。
  「抢啊——」一个积年老匪嗷唠一嗓子扑了上去,打生打死这些年图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些,藏起几锭就够在老家买田娶老婆的,谁再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谁他妈丫头养的。
  「我的,是我的!」
  「别抢,你他娘找死!」
  这帮马贼都是认钱不认人的凶恶之徒,此时银子当面,哪还顾得了其他,争抢起来就有红眼拔刀的,未进店的听前面说起店里情形,也不管不顾死命往里争挤,本来还算宽阔的客店大堂一时挤进了百十个人,显得拥塞不堪。
  客店棚顶悬挂的多层连枝灯突然坠下,直接将两个倒霉蛋砸倒在地,飞溅的火花灯油更是烫得一众马贼吱哇乱叫,跳脚不休。
  随着油灯坠地,手持连弩的锦衣卫突然从客店二楼四周廊柱后转出,对着楼下众匪攒射不停。
  大堂马贼猬集一处,众锦衣卫根本无须瞄准,「嗤嗤」箭雨声中,楼下惨嚎痛呼不绝,哀声一片,侥幸生还者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死得好,活该!」手下死伤惨重,颜日春不怒反笑,这般不听号令只顾争抢的混账死光了也不心疼。
  「大当家,怎么办?」一个马贼凑前问道。
  「冲上去。」颜日春眼中凶光闪现,在喽啰惊呼声中,一把抓住他的脖领,以人为盾,上下挥舞着冲进店内。
  二楼锦衣卫不想贼人这么快又杀了进来,立即再发弩箭,一匣射净,便接过身后同伴重新装填的连弩继续发射,箭雨虽是不绝,奈何马贼人数众多,在颜日春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冲向二楼。
  颜日春手中的喽啰早已被射成了刺猬,他仍旧步步紧逼,挥动不停,猛然举起尸体向楼梯边的两个锦衣卫砸去,二人为他声势所吓,偏身避让,颜日春一个虎跃冲上二楼,刀光翻滚,砍倒二人。
  大当家一马当先上了楼,众马贼虎吼一声,紧随其后,正当颜日春自鸣得意时,忽感身旁暗流涌动,急忙侧身,咔嚓一声,半截护栏被劈得粉碎,未等颜日春看清来人,腰间一痛,被来人一脚从楼上踹了下去。
  丁寿踢飞颜日春,又劈翻了几个跟进的马贼,大声下令道:「于永,带你的人继续放箭;郝凯带人随我杀下去。」
  丁寿知晓贼人数量颇多,如果让他们冲上来,己方定要被人潮淹没,当下毫不犹豫,跃下楼杀进人群。
  颜日春扶腰站起,锯齿刀一指丁寿,「灭了他。」
  杀红眼的众匪徒嗷嗷叫着冲丁寿扑来,郝凯等人紧围在丁寿身侧,拼命抵挡。
  厉声娇喝,两道倩影从二楼跃下,慕容白翻手夺过一柄马刀,以刀做剑,点刺撩扫劈崩,迅捷凌厉,转眼便血染罗裙。
  相比慕容白,杜翩翩温和许多,甩手几枚飞镖,转身一蓬银针,在怀间一掏,又摸出一方香帕,只是闻过帕上味道的马贼,立即七窍流血,去见了阎罗王。
  「好狠毒的婆娘。」徐九龄见之大怒,舞动杯口粗的镔铁大枪,疾迎而上。
  枪沉势重,一击隐有风雷之声,杜翩翩才一抬头,便觉惊风扑面,七寸三分的镔铁枪头已到眼前。
  徐九龄面露狞笑,手腕发力,将铁枪猛然前送,要将这婆娘一枪搠倒,却陡闻一声暴喝,大枪前端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难进分毫。
  徐九龄吃了一惊,定睛细看眼前是一胖大和尚,只见那和尚手握枪端甩臂一震,徐九龄只觉一阵剧痛,双手虎口迸裂,鲜血长流,不自觉松开铁枪。
  慧庆和尚夺枪到手,立即双手一摆,变枪为杖,一招「横扫千军」拦腰击来。
  还未及身,徐九龄便被破空呼啸声震得耳膜生疼,晓得厉害不敢硬接,仓皇贴地一滚,逃出圈外。
  只听数声惨叫,铁枪横扫余势未消,几名马贼被打得骨断筋折,倒地不起。
  「大和尚好威猛的伏魔杖法。」丁寿百忙之中不忘鼓励他人。
  「南无阿弥陀佛。」慧庆和尚口宣佛号,宝相端严。
  半夜来还是头一次听这和尚口念弥陀,丁寿好生奇怪,一愣神的工夫险些被十几把马刀砍中,急忙连出数掌,劈死几个倒霉蛋解恨。
  再宣佛号,铁枪在慧庆手中大开大阖,如怒龙入海,转眼之间,又是四名马贼命丧伏魔杖法下。
  丁寿算是明白了,这和尚每逢杀人之际便要念声佛号,你吃酒喝肉时怎不见这般虔心。
  「杀人就杀人,何必啰唣!」丁寿很生气,爆了五个倒霉蛋的天灵盖。
  「佛爷每杀一人,便是超度一人到彼岸世界,如此功德圆满,岂能独享,口念弥陀,是为我佛分润功德。」
  慧庆手上不停,铁枪飞舞,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名马贼兵器脱手,马刀反砸自身,血光迸现。
  慧庆口念佛号,如魔神附体,勇猛难当,丁寿几人下手狠辣,绝不留情,再有二楼于永等人弩箭助阵,众匪片刻伤亡惨重。
  「他奶奶的,这买卖要蚀本。」颜日春凶性激起,舞动锯齿钢刀,向郝凯杀去。
  郝凯此时也杀得浑身是血,精疲力竭,猛然见一团寒光闪闪,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向自身裹来,惊慌失措下竟不知如何抵挡,眼见就要被刀劈而亡。
  蓦地人影晃动,丁寿掠过,平空一指戳进耀眼刀光,「叮」地一记金铁交击之声,颜日春手臂酸麻,锯齿刀脱手。
  丁寿抄手接刀,反腕横抹了过去,这一刀飘忽如电,直取颜日春项上人头,颜日春无处可避,亡魂大冒,忽然间脚底一滑,向后摔倒,无巧不巧,那一刀正擦着他的唇边扫过,切掉了他半截鼻子。
  满脸是血的颜日春不敢再战,向手下马贼身后一缩,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
  其余贼人哪敢再战,潮水般退出店外。
  丁寿轻弹刀锋,看着地下那一汪血水暗自皱眉,这小子命还真大,跌跤躲过这一刀,简直是有「光环」附体么。
  客店外,被「光环」拯救的颜日春大当家正在跳脚怒骂,「死!他们必须死!不然你我兄弟在西北道上没法混了,老徐,组织人手再杀进去!」
  「里面人武艺高强,有备而来,再进去怕也是徒增伤亡。」徐九龄沉吟道。
  「那还算了不成?!」颜日春狂吼,损兵折将不说,两个当家的丢了兵器,自己还赔上一截鼻子,今夜算栽到家了。
  「当然不能算,不过攻进去是进他们的埋伏,他们要是出来可就得听咱们的算计了。」徐九龄狡黠一笑。
  「怎么意思?」颜日春懵懂不解。
  「来人,叫弟兄们准备火把,把这店给烧了,前后门暗青子招呼,里面出来的不论死活,打成刺猬再说。」
  「烧店?可是……」
  「老颜,你放心,这银子又烧不坏,事后再捡就是了。」徐九龄高声笑道。
  鼻子上包着布的颜日春心领神会,附和大笑,不想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躲在门边的丁寿听了外边说话,与同样面色难看的慧庆对视一眼,苦笑道:「这下褶子了……」

我有九千万亿舔狗金
番茄第一帅哥
舔一个女神,你就是舔苟。舔一百个女神,一百个女神就是你的舔苟。陈远,觉醒终极舔苟系统,获得舔苟金九千万亿。一条终极舔王的故事,由此展开·····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5:34

第四百〇六章 春风拂面万马喑
  客店储备的柴草被马贼们翻出,一捆捆堆放在店房四周,松明火把挑起,外间众匪面上狞笑清晰可见。
  「都是你乱出主意,要依我说丢了银子跑路,何至于此!」慕容白也知情势险恶,无计可施下对丁寿发起了脾气。
  「这些马贼来去如风,二爷马快定然可以逃出,你们这些人有几个能活的?
  」
  一句反问让慕容白闭了嘴巴,丁寿还不满意,事到临头找人背锅向来是丁某人的专利,几时轮到你这不分尊卑的黄毛丫头了,正想摆出长辈派头再教训她几句,猛抬头发现另一人也神色蹊跷。
  「杜姑娘,你脸色不好,可是有心事?」
  杜翩翩身子一震,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公子多虑了。」
  「多虑没有坏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么,咱们现在命悬一线,杜姑娘那紧要物件藏在哪里总该说了吧。」丁寿意味深长一笑。
  「公子这话何意?」杜翩翩闻言一呆,转瞬笑语如常。
  「杜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总会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姑娘去而复返,该不会只为了给我等报信吧?」
  「那依公子说,小女子还有他意?」杜翩翩媚眼斜挑,秋波荡漾。
  「该说是」执意「才是,谢自伤要找的东西,怕还在店内吧……」丁寿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杜翩翩笑容转冷,「小女子不过念着方才公子援手之恩,冒死报讯,不想却为人所疑,看来这好人实在难做。」
  「杜姑娘好人难做,丁某可不愿到死还做个糊涂鬼,姑娘不妨开诚布公,说个……」
  丁寿话未说完,慧庆突然沉声道:「外面开始放火了。」
  几人低呼,齐齐抢到门前,见外面火光四起,诸多柴草已被点燃,滚滚黑烟向店内涌来。
  「该死!」杜翩翩低骂一声,蓦地便要冲出,被丁寿一把扣住香肩。
  「你疯了,这么窄小一个门,几百枚暗青子打过来,你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我……」杜翩翩狠狠顿足,计无所出。
  「大和尚,你怎么看?」这俩小娘们是指望不上了,丁寿把希望寄托于还能保持镇静的少林和尚。
  「情势虽险,但只要前面冲出的人能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后继者尚有几分生机。」
  「大和尚是想拼人命,」丁寿扬眉,「不知觉得谁先出去合适?」
  「施主一方人数最多,大可试上一试。」慧庆说得面不改色。
  让二爷手下白白送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丁寿皮笑肉不笑道:「大和尚客气,佛家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依我看还是……」
  「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既然施主主动请缨,贫僧敢不遵檀越舍己宏愿。」
  慧庆突然接口,将丁寿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肚子里。
  马勒戈壁,死秃驴敢阴老子,丁寿当即要翻脸。
  慧庆突然面色凝重,「听!」
  「听什么?!」丁寿没好气回了一句,见慧庆神色不似作伪,也收摄心神,屏息静听。
  「有马队在靠近?」丁寿惊疑。
  「距此不到五里。」慧庆沉声道。
  一匹、两匹、三匹……丁寿侧耳分辨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共有三十七骑。
  」
  慧庆点头,认可他的判断。
  「你们在说些什么?」慕容白惶惑问道。
  「长耳朵自己听。」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二爷现在可没心情答疑解惑。
  了不起么,慕容白菱唇微扁,白了他一眼,待看一旁竖着耳朵一脸疑惑的杜翩翩,慕容白心情不觉好了许多,有心和这狐狸比上一比,当下运气倾听。
  不多时,慕容白果然听见东南原野中传来隐隐马蹄声,若断若续,却分不清数量,暗道这恶徒内力果然深厚。
  此时外面火光更旺,幸好客店是由黄土所砌,暂未引燃,可店内黑烟越聚越多,呛得人难以呼吸。
  「卫帅,怎么办?」郝凯捂着口鼻过来询问。
  「大人,如今烟尘蔽目,外间人同样看不清楚,不若由属下的人冲上一阵。
  」于永也打算豁出去了,前提是不含自己。
  「咳……且等等,还有一波人未到。」丁寿可不想贸贸然冲出去,再被后来的马队给截胡。
  「还有谁来?」郝凯瞪大牛眼问道。
  「来了来了。」杜翩翩惊呼。
  莫说杜翩翩,店内外的人都已觉察,只听得东南官道上蹄声如雷,眨眼间数十铁骑如黑云压顶般从苍茫夜色中席卷而出。
  马上骑士身形矫健,清一色玄衣大氅,黑巾包头,鞍桥斜挂长刀硬弓,胯下坐骑俱为西番良驹,个个身高足捷,通体黑毛,人如虎,马亦如龙,虽只数十骑,气势之壮,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老徐,来的是哪一路?」没了鼻子的颜日春说话瓮声瓮气,说不出的古怪。
  徐九龄不答话,心中渐升起不祥之感,手下群盗见来人气势,也面面相觑,心中打鼓。
  众骑奔到近处,突然拉马止步,一字排开,不多不少,正是三十七骑,当中一骑越众而出,马上乘客疏眉朗目,举止俊雅,面对群匪淡然一笑,手按腰间,只听一声凤鸣,一柄青光闪闪的软刀已然握在手中,刀身在月色下微微颤动,宛如一泓秋水,刀身上一道鲜红血痕直通刀尖,仿佛血丝般妖异诡谲。
  持刀骑士高声吟哦:「铁肩担道义……」
  刷,一柄柄闪烁着青幽寒芒的长刀如林举起,斜指天际,其余三十六人朗声齐和:「快意了恩仇。」
  徐九龄瞳孔猛地收缩,目光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一字一顿:「快—意—堂—萧—别—情!」
  萧离刀尖前指,「杀贼!」
  寒风呼啸,蹄声轰鸣,三十六骑狂飙猛进,森寒刀光闪耀苍冥。
  「萧别情?来得好,省得老子去寻你,弟兄们结阵,砍死一个,赏银千两,谁能杀了萧离,山寨家当分他一半。」颜日春振臂大呼。
  「老颜,咱们身边没有马匹,现在交手吃亏,还是暂避风头吧。」徐九龄心里压根就不相信靠这些拼凑出的手下能挡住快意堂的人马。
  「避个鸟,老子这些年当够了老鼠,就是拼了这几百人,也要咬下萧离这小子一块肉来。」颜日春一把推开老伙计,抢过一把马刀大声吆喝。
  快意堂骑士马速已经冲开,来势极快,转眼间便已冲入匪群,前排骑士手中长刀挥舞,借着马势一扫,边缘马贼顿时倒下了一片,乘着前排扫清的空当,后排骑士跃马而入,高壮骏马四蹄腾空,挡者披靡,敢拦在马前的马贼无不被撞得骨断筋折。
  颜日春此时红了眼睛,凶性大发,举刀盘旋,凭着重赏允诺和平日积威,近百悍匪环绕身侧,个个紧握兵器,目露凶光,死死瞪着冲来的快意堂人马。
  眼见两拨人马即将撞在一起,马上骑士突然显示出了高超骑术,急速勒转马匹,座下骏马前奔之势顿止,沿着群盗阵势横跑数步,斜斜绕开。
  颜日春道声不好,他也是积年马贼,晓得这些骑士只要迎头撞上,便是赔上前面几排人的性命,将马势阻上一阻,其余人等也可蚂蚁啃象,将马背上人乱刀分尸,可这些骑士仿佛知道厉害,竟然环绕奔走,这些手下目前是被重赏所引聚在一起,一旦这股子血勇过去,保不齐会不战自溃。
  「过山梁、老回回、单眼鹰,给弟兄们打个样,先赚个几千两花花。」颜日春唤的这几个都是手下心腹头目,武艺高强,嗜血悍勇,颜日春存的是古时斗将心理,想借这三人斩杀几个快意堂骑士,提升士气。
  随着颜日春呼声,三名大汉跃出人群,深目鹰鼻的老回回手持弯刀;过山梁臂圆颈粗,两手分持一对八棱铜锤;单眼鹰眇去一目,腰间巴掌宽的大带上插着十二把扎着红绸的薄刃飞刀。
  过山梁一身虎吼,双锤交击,嗡的一声,无论人马都是耳膜震动,焦躁不安,老回回觑准一骑落单,向前一个垫步纵身而起,霍地一刀向马上骑士头顶斫去。
  马上乘客举刀封架,趁此时机单眼鹰一声冷笑,两手带出六把飞刀,扬手飞掷而出。
  多路夹攻,配合默契,马上骑士不及闪避,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骑电掣而过,叮当连响,六把飞刀断成十二截废铁坠地。
  老回回一击不中,矮身便要从马腹下钻过,手中弯刀竖起,欲借此机将这匹骏马开膛剖腹,他身形刚刚一侧,蓦地一阵微风拂过,好似春风般和煦温柔,让他忍不住想展颜微笑,就在他嘴角刚刚翘起时,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过山梁的一对锤头连着他的人头骨碌碌滚落,高大的无头身躯晃了几晃,如山般塌了下去;单眼鹰两手还摸着腰间六把飞刀的红绸,依旧伫立,剩下的一只好眼却已失去了光彩……
  颜日春怒视着马上乘客,字字切齿道:「萧——离!」
  举手间消灭三名悍匪的萧别情手腕轻抖,刀身上沾染的血迹瞬间收于那丝血痕,仿佛一张巨口贴着刀锋将血迹吸吮干净一般。
  「颜日春,弃兵投降,萧某可以与你个痛快。」
  「弃你奶奶!弟兄们,杀了他……」话音未落,颜日春胸前一阵剧痛,一截黑黝黝的枪尖从胸口透出,颜日春全身气力迅速流失,嘴唇无声翕动:「马大当家,弟兄们,我来了……」,哐当坠倒。
  「颜当家死了!快逃啊!」众匪聚集的那点勇气随着颜日春倒地,霎时瓦解冰消,一个个抱头鼠窜,好似丧家之犬。
  「除恶务尽。」萧离漠然下令,两边三十六骑轰然领命,与从客店杀出的锦衣卫前后夹击,近砍远射,策马追杀胆丧魂消的残余马贼。
  「风闻西北黑道鼠辈欲对大人不利,在下率快意堂铁血三十六骑兼程报讯,不想还是迟了半步,累得大人受惊,实在别情之过。」萧离迎着丁寿躬身一揖。
  「萧公子客气,此番若非快意堂援手,我等危矣,请受丁某一拜。」
  萧别情连道不敢,侧身避过,「大金吾身怀绝技,锦衣卫人才济济,些许小丑跳梁岂能奈何,别情等人不过锦上添花,不敢贪天之功。」
  瞧瞧,世家子弟说话就是中听,丁寿心情舒畅。
  「这位姑娘看着面善,不知与天幽帮司马先生如何称呼?」萧别情记性不错,对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白记忆犹新。
  「慕容白,司马帮主正是家师。」提起司马潇,慕容白肃容对答。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未请教这位姑娘芳名?」萧离将目光转向了杜翩翩。
  「山野女子,贱名不敢污别情公子尊耳。」杜翩翩欠身施礼,宇内七凶名声如何自己知道,别情公子萧离嫉恶如仇的性子她更加清楚,可不想自寻麻烦。
  「堂堂玉狐杜翩翩,怎会是山野村妇,杜姐姐何必客气。」慕容白突然接口,对骤然变色的杜翩翩视而不见,她早看不惯这女子的妖冶放荡,和那姓白的狐媚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宇内七凶?」萧离果然将手按在了腰间。
  「萧兄有所不知,杜姑娘不齿七凶行径,早已幡然悔悟投靠公门,此番便是受了我命,去取一件要紧物件。」丁寿眼睛都不眨,瞎话张嘴就来。
  「哦?」萧离似有不信,「快意堂消息灵便,竟未听到半点风声?」
  「锦衣卫事关机要,有许多事不便与人言,还请萧兄代为保密。」丁寿微笑,转对杜翩翩道:「萧公子不是外人,还不将那物件拿出来。」
  杜翩翩神色纠结,踌躇不前。
  「萧兄见笑,杜姑娘浪迹江湖多年,还改不了这疑神疑鬼的性子。」丁寿笑颜解释,随即声音转冷,「莫非当了萧兄的面,你便要抗命不成,快去拿!」
  杜翩翩紧咬朱唇,看看面带狐疑的萧离与幸灾乐祸的慕容白,秀足重重一跺,翻身跃上客店屋檐,从一盏熄灭的灯笼中取出一个桑皮纸袋,轻盈落下,不甘地递与丁寿。
  这狐狸有两下子,谁能想到她将信件藏在灯笼里,丁寿心中惊诧,面上却不露声色地接过,「萧兄请看。」
  「不不,事涉公务,萧某不便观阅。」萧离急忙推辞。
  「萧兄今夜援手,丁某铭感大德,何必强分彼此。」
  「公是公,私是私,别情不敢逾矩。」
  萧离再三谦让,丁寿顺势作罢。
  此时客栈周边马贼或死或逃,郝凯于永等人清点伤亡,锦衣卫五死七伤,人手几乎损失了一半。
  「平凉府、陕西镇都是干什么吃的!容得这帮马贼肆无忌惮,如此猖狂!」
  丁寿还真没吃过这么大亏,险些被人堵在门里包了饺子。
  「这些万马堂余孽来去如风,藏身之处隐秘,快意堂多次想为民除害,未竟其功,官军想来也是有此难处。」萧离一旁劝慰,「若蒙不弃,快意堂愿为羽翼,护卫缇帅一行前往固原。」
  「盛情难却,谢过萧兄了。」
  萧离立即安排铁血三十六骑四周警戒护卫事宜。
  「卫帅,慧庆和尚不见了。」于永低声道。
  「走便走了,难不成还想在这分银子!」郝凯能怼于永的机会绝不放过。
  「这和尚来此一趟,未得丁点好处,难道只为了帮咱御敌不成?」于永挑眉冷笑。
  「别有用心的不止那和尚……」
  郝、于二人一愣,「卫帅的意思是……」
  「天幽帮,还有这快意堂,他们对爷实在是太上心了。」丁寿随手撕开了桑皮纸袋……

好色小姨
孤寂之狼
“小姨,我要……”“乖乖,我来了……”当你有一个漂亮的不像话,而且寂寞难耐的小姨时,你会怎么做?当这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小姨不断的为你勾搭各种美女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从萝莉,到御姐,到少妇,小姨的命令统统拿下……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5:45

第四百〇七章 白莲显踪祸心藏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杜翩翩拼命挣扎,还是被丁寿捏着脉门扔进了一间客房。
  眼见丁寿关紧房门,杜翩翩轻抚雪白皓腕,水波流转,腻声媚笑:「公子爷,你想和小女子重温鸳梦,也不必如此粗暴吧。」
  「少废话,这是从哪来的?」丁寿一扬手中信笺,厉声喝问。
  媚眼一横,杜翩翩没好气道:「你不都知道了么,偷的。」
  「从何处偷来?谁让你去偷的?」
  「反正是偷的,就不要多问了,你若要拿我见官,认了便是,江湖规矩不能不讲。」杜翩翩晓得不是丁寿对手,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认命样子。
  「少他娘给我提什么江湖规矩!安如山就是这么被坑死的,你还想步他的后尘不成!?」
  骤然听到安如山的名字,杜翩翩娇躯一颤,随即默念:「丁寿……锦衣卫…
  …」霍然省悟,惊呼道:「是你杀了安二哥!?」
  「他是自己笨死的!」丁寿没好气道。
  听丁寿将漕银案内中情由简要说了一遍,杜翩翩爽然若失,喃喃道:「龙老大……怎么会联合外人……不可能的……」
  「你们宇内七凶的人绝非铁板一块,七人中潜龙与血狼身份姓名官府案宗毫无记载,七凶犯下的事最后还不是着落在你们几个有名有姓的人身上,安如山那一根筋的到死还是个糊涂鬼,你若不想学他,最好交待出这几人的姓名来历,也算将功折过。」
  杜翩翩冷笑,「原来你是存着这个心思,甭想了,姑娘宁可随你进诏狱,也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
  二爷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心情可想而知,憋着气道:「二爷只是给你提个醒,对你那帮兄弟们留个心眼,信不信由你,也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
  「哟——,大人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可如今小女子已经落您手里了,您想怎么处置我呀……」扭动诱人腰肢,杜翩翩款步向前,媚眼如丝,一双柔荑自然贴上丁寿胸膛。
  「你那点狐狸手段爷知道的一清二楚,再敢乱来,小心我撅了你的狐狸爪子。」丁寿寒声道。
  杜翩翩媚笑一窒,随即强颜道:「奴家不知大人您说些……哎呀!」
  丁寿突然扣紧杜翩翩柔腕,大力一折,一枚钢针从嫩笋般的玉指间迸出,「
  你这点小伎俩,云娘交待得一干二净,劝你别再抖这机灵。」
  「你认识我娘?」杜翩翩揉着肿痛手腕,惊疑不定。
  「她如今是我的人。」丁寿大剌剌道。
  「原来她又寻了个大靠山,难怪!」杜翩翩不屑冷笑。
  「若非看她的面子,就冲你盗窃公文密函,我还会对你如此客气。」丁寿直觉这母女关系并不融洽。
  「看来我那娘亲床上功夫不错,竟然能让堂堂锦衣卫忘却公务。」杜翩翩睇眄嗤笑,「我的事不用她管,你该如何便如何。」
  丁寿沉吟一番,「说出你的幕后指使,便可离去。」
  「这么简单?」杜翩翩不可置信。
  丁寿点头。
  「可惜,人家出了封口的银子,说不得。」杜翩翩一脸讥嘲。
  「你莫非真想进诏狱?」屡次被耍,丁二脾气可不太好。
  「进去有什么不好,还可以与曲三哥会面,小女子先谢过了。」杜翩翩杏眼一转,顾盼流波。
  静默片刻,丁寿哈哈一笑,「怕是不能教姑娘如愿,本官这便传信北司,好好伺候曲三爷,届时姑娘进去后看见的是不是一只死豹子,那就要看他曲不平的命硬不硬了。」
  「你敢!?」杜翩翩柳眉倒竖,怒火汹汹。
  「你可以试试。」丁寿从容不迫,「那曲不平可没有老娘陪二爷睡觉,爷不用顾忌谁的面子。」
  杜翩翩酥胸一阵剧烈起伏,「你想怎样?」
  「你说呢?」丁寿反问。
  「是宁夏管粮佥事贾时出的银子。」杜翩翩无奈认输。
  「贾时?他远在宁夏,怎么会知道平凉的事?」
  「这不该你们锦衣卫去查么?」杜翩翩抱臂讥笑。
  「说的也是。」丁寿点头,心事已定,目光有暇在杜翩翩诱人娇躯上巡睃一圈,邪笑道:「到底是母女,你的身材模样真有云娘的风韵,不过面相更水嫩。
  」
  「妾身也想和大人做一回露水夫妻……」杜翩翩樱唇轻抹,眉梢之间风情万种。
  「哦?咱们可算心有灵犀了。」丁寿多日不知肉味,眼睛停留在因抱臂环绕更加丰挺的酥胸上,只觉小腹间一股火气直往上冒。
  「可惜,小女子不和亲娘抢男人。」杜翩翩面色倏地一冷,「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一把摔上房门,丁寿无声地喷了一句国骂,冲不远处的一根廊柱喊道:「出来吧,都听半天了,现在藏起来有什么用。」
  慕容白探头探脑地转出廊柱,「哎,你当真这样放过她?」
  「爷一言九鼎,说过放她便是放了。」丁寿懒得搭理这丫头,扭头便走。
  慕容白紧随其后喊道:「哎,那你答应我的事呢?何时应诺?」
  丁寿蓦地回身,「第一,丁某不记得应承过你什么;第二,你的消息太迟,一文不值;第三,若非爷出手,你自己都要栽在这里,即便我二人间有恩情,也是你欠我的;第四,丁某怎么说也是你长辈,有名有姓,别成天」哎哎「的唤来唤去;第五,我现在火气很大,离我远些!」
  丁寿数落一通扭身就走,扔下脸色忽青忽白的慕容丫头,满心不甘地咬牙切齿。
  
  徐九龄在逃,从萧离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今夜栽了!
  萧别情当年刀劈马行空的情景历历在目,午夜梦回,不知惊醒多少次,虽然他平日附和颜日春积攒实力,寻快意堂报仇雪恨的说法,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再次面对萧别情的勇气,当颜日春召集人手结成阵势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样做或许对不住老颜,可他也是为山寨考量,弟兄们都是来去如风的马贼,何必要弃长就短,拿性命赌一时意气,估计老颜怎么也可支撑上一阵,他先去寻了存放马匹,再回过头来接应,胜可进,败可退,有何不好!尽管徐九龄打心底不信颜日春会胜了。
  眼见到了安顿马匹的僻静山坳,山口处竟然没人放哨,徐九龄心中咒骂,看来这山寨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这些兔崽子一有机会便偷奸耍滑,要不是今夜带队留守的是自己亲儿子,非把这十几个人都点了天灯不可。
  数百匹马聚在一个背风的小山坳内,气味可想而知,徐九龄和这些牲畜一般焦躁不安,自打他进来,未曾见到一个人。
  「祥儿,你在哪里?」徐九龄扯着嗓子嚷道。
  「徐寨主不必寻了,令公子徐九祥在敝处作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兀响起。
  徐九龄霍地扭身,只见月色之下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从容站定,面带微笑。
  「你是谁?」
  「白莲圣教大愿分堂堂主邵进禄,见过徐寨主。」来人拱手施礼。
  「万马堂与白莲教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抓我儿子!?」徐九祥冷声喝问。
  「徐寨主此言大谬,邵某说了,令公子只是在敝处作客,若是寨主不愿,随时可将人带回山寨……」邵进禄微微一顿,随即轻笑道:「只怕届时徐寨主会后悔。」
  「什么意思?」
  「徐寨主今夜的买卖损兵折将,今后将如何自处?」
  「西北道上从不缺亡命刀客,只要我们弟兄大旗不倒,何愁没有人手效命。
  」徐九龄冷冷道。
  「说得不错,可徐寨主可知今夜劫的人是谁?」
  徐九龄的确好奇今夜这块难啃骨头的身份来历,不过此时不想在外人前露怯,当下不动声色道:「管他是谁,徐某干的便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便是天王老子犯在爷们手里也得自认倒霉。」
  邵进禄一挑拇指,「好气魄,那邵某便静候贵山寨打败十余万官军围剿的好消息了。」
  「等等,你说个明白!」徐九龄被唬得不轻,不就劫个道么,犯得着动用十余万大军,难道劫了皇帝老儿的小舅子。
  「万马堂消息灵通,该晓得近来陕西境内来了一位大人物。」邵进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可是那个叫什么丁寿的?是个锦衣卫的头头,听说是奉了皇帝老儿的旨意巡视……」徐九龄话说一半,心底一沉,「今夜的人就是他?!」
  「诶,劫了钦差可不就等同打了朱明皇帝的脸面,陕西三边与地方官府岂会轻慢,怕是马上就要布下天罗地网缉拿凶犯了,徐寨主,你的人没露了相吧?」
  邵进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徐九龄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暗暗后悔当日没拦住颜日春的冲动,他早说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在手的绝非一般人,可老颜那家伙非说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屁话,一方面拗不过他的性子,二来也确实时间紧没有打探的工夫,没想到给山寨招来这番大祸。
  「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事有一手,徐寨主落脚处能瞒过地方官府,未必能瞒过他们,还望早做准备,邵某这便回去释放令郎,告辞。」
  「邵兄且慢,」徐九龄满嘴苦涩,放低身段道:「不知邵兄可有避难之法教我?」
  「有。」邵进禄看着一脸希冀的徐九龄,呵呵一笑,「若说和伪明作对,圣教可谓经验老道,自有藏身避祸之处,只是么……」
  「只是什么?邵兄尽管划出道来。」徐九龄急声道。
  「圣教中人皆为姐妹兄弟,守望相助乃应有之义,可贵山寨几百人马却不在此列,邵某属实为难呐。」
  邵进禄话说半句,徐九龄已明其意,肃容道:「邵兄是想让弟兄们入白莲教谋反?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恕在下直言,贵山寨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如今已是犯了死罪,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若是圣教大业可成,还能搏个泼天富贵,有何不可!
  」
  徐九龄看似意动,沉吟一番道:「这山寨家当是我与颜兄弟一刀一枪攒出来的,他若不肯,我也没法子。」
  徐九龄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颜日春整日想的都是重建万马堂基业,绝不会甘心被白莲教吞并。
  「经此夜变故,颜当家改变主意也未可知,邵某静聆佳音。」
  「好,这些马匹权作见面礼了,告辞。」徐九龄闯荡江湖多年,深晓广结善缘的道理,今夜那帮弟兄怕是用不上这些马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只解开几匹马的缰绳,一人三马,扬长而去,对儿子徐九祥的事不再问上半句。
  「拿得起,放得下,好一个万里游龙。」
  眼见徐九龄远去,邵进禄负手山坳之中,似在等什么人。
  「邵堂主不愧」翻云手「之名,今夜翻手之间收获颇丰。」一个高大身影由黑沉夜色中走出,唯有牛山濯濯的一颗光头泛着微微月光。
  「大师辛苦,想来那恶屠夫已然送去西天极乐世界了?」邵进禄转身笑道。
  「阿弥陀佛,幸不辱命。」慧庆口宣一声佛号,皱眉问道:「山西罗堂主传来消息可是要杀那姓丁的,为何改杀颜日春?」
  「我大愿堂如何做事轮不到他大智堂来管,一个黄口孺子,能有多大本事,赵使者的杀子之仇也不必急于一时,留着这柄剑悬在脑袋上,才能逼出更多的好处来……」邵进禄哈哈大笑,「届时少不得还要麻烦大师。」
  「佛爷肉身既受白莲供奉,邵堂主也无须客气,只是那崆峒派谢自伤又是如何牵扯到今夜之事,着实让人费解。」
  邵进禄同样眉头紧蹙,喃喃自语道:「乾坤手?崆峒派?又不是为银子,到底图什么呢?」
  
  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花厅,正中「飞龙在天」的金字匾额下安放着紫青缎面蝠纹靠背矮榻,榻后竖立着四扇精雕鎏金的九龙围屏,地下两溜分排着八张四出头官帽椅,皆花梨木制。
  一个高高瘦瘦形貌儒雅的青年书生坐在一张椅子上,神色不安,忽听得身后一声咳嗽,书生匆忙站起,束手而立。
  一名威严老者在两名侍婢搀扶下由次间碧纱橱中走出,老者衣衫不整,睡眼惺忪,显然刚从熟睡中醒来。
  「这么晚唤醒本王,究竟何事?」老者神色不满地看着堂下垂手而立的青年书生。
  书生恭谨道:「本不该扰主公清梦,实在兹事体大,不敢耽搁。」
  「有什么话直说。」老者加重了语气。
  「谢师叔有飞鸽传书。」书生眼神飞快地向两边侍婢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老者挥手让两名侍女退下,沉声道:「东西拿到了?」
  「没有,谢师叔失手,还受了伤。」书生垂首道。
  「怎么回事?你孙景文平日总吹嘘崆峒派如何了得,却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说什么辅佐本王龙登九五!」
  「学生知罪,只是事出意料,有人横插一手,才致功败垂成。」名唤孙景文的书生匆忙解释。
  「什么人坏本王好事?」
  「丁寿。」书生抬眼偷觑老者。
  「丁寿?锦衣卫!他们知晓老夫所图之事了?」老者张皇问道。
  「不会,他未曾为难谢师叔,应该只是临时起意,」孙景文略一思忖,又道:「可那封信若是落在他手里,咱们借机要挟陕西文武官员的计划怕是不成了,未准还会把他招惹到这来。」
  老者霍地起身,来回踱了几圈,「咱们暗中筹备粮草的事绝不能被发出来,孙景文!」
  「学生在。」
  「把事情手尾料理清楚,别给我惹麻烦。」
  「学生明白。」孙景文抬头谄笑,「主公天命在身,必有登九五之时,些许小事无须挂碍。」
  「天命在身,老天子万岁!」廊下悬挂的一只鹦鹉扑腾腾振翅叫嚷。
  「这小东西也知天命,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
  
  「刘公公诶,您这番查盘算是把大明朝的这点面子给扫得干干净净咯……」
  丁寿在灯下再度翻看杜翩翩所盗的公文,仰天喟叹。
  这公文是工科给事中吴仪查盘宁夏固原等处所得的证据,按其中所述,弘治十五年至正德二年陕西所请十七万八千二百余两的马价盐课银中有挪移侵占等情弊,事涉官员除了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按察使司管粮佥事贾时、平凉府知府陈逵、同知岳思忠、还有平凉卫、宁夏卫、宁夏前卫,左右屯卫的指挥、同知、佥事、百户等一大票文武官员外,还有丁寿的两个「熟人」——时任巡抚陕西右副都御史杨一清与苑马寺卿车霆。
  「杨一清……」丁寿无奈叹了口气,弘治十五年杨一清因刘大夏之举荐,被任命为督理西北马政的全权御史,上任后力矫积弊,禁止不法商人垄断茶马,改由官方专管茶马贸易,确保军需民用.被满朝大臣称为善政,当时协助他督办马政的车霆也因此事录功得以巡抚宣府,谁想从上任伊始这底子便不干净。
  丁二对那个在诏狱里逮虱子玩的车震卿没多大兴趣,反倒是对有一面之缘的杨一清印象不错,那老儿谈吐风雅,亦庄亦谐,除了一把年纪没有胡子瞧着有点别扭外,还算一个蛮有趣的老家伙。
  挪用借补马价银算是逾矩,杨老头已经致仕,经手支用的车霆也进了诏狱,这二人暂且不说,宁夏从上到下,由文至武几乎涉及全镇,而且这银账数目差额许多,现在任上的巡抚刘宪可脱不开干系,何况他手下的贾时还收买江湖人物盗窃公文,轻纵不得,待到了固原,要和新上任的三边总制才宽好好议论一番,他与陕西巡抚曹元都是刘瑾提拔而起,算是自己人。
  放下一桩心事,丁寿来至窗前,见店外周边挎弓巡视的铁血三十六骑,面上浮起几分嘲弄的笑容,快意堂来得实在太巧,提出这八万两银子行迹虽说不上隐匿,可也没张扬到满城风雨,看来无论是刀圣萧老头还是那位师侄司马潇,都已经盯上了自己,更别说放出风声想要借刀杀人的那帮杂碎了,嘶——,二爷仇家好多,丁寿莫名有些头痛。
  耳朵微微一动,丁寿翻手将颜日春那柄锯齿刀操在手里,「谁!」强敌虽去,可自己带来的锦衣卫或死或伤,如今身处弱势,由不得不小心。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裹着一身风毛领墨绿斗篷的慕容白提灯而入。
  「你?你来干什么?」丁寿犹疑地打量着这位女徒孙,乌黑秀发用一张绣帕束起,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更衬得肤如凝脂,玉颊吹弹可破。
  慕容白回身掩门,将提着那盏油灯放在木桌上,朱唇微抹,语笑嫣然,「太师叔,早先弟子多有无礼,今夜特来赔罪,帮您……去火……」
  注:(徐)九龄啸聚建昌县之醴源,负固劫略出没江湖间逾三十年……斩九龄及其党羽长子徐九祥等,前后擒斩首从四百八十一人俘一百四十一人(《武宗实录》这爷俩名字起得和哥俩一样)

凡人修仙传
忘语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踏莲曳波涤剑骨,凭虚御风塑圣魂! ...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07

第四百〇八章 情难自禁身非己
  看着努力装扮出几分媚态的慕容白,丁寿经过短暂错愕后,粲然失笑。
  「你笑什么?」今夜慕容白鼓足勇气而来,丁寿的笑容让她感到莫名的羞辱与轻视。
  「没什么,」丁寿摇摇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慕容白身前,笑道:「小慕容,你以前可给男人去过火?」
  「当然没有,你把我当成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么!」刚扮了片刻乖顺弟子的慕容姑娘顿时瞪圆了杏眼,双眸中火光跳动。
  「就是没把你当成那等女人,才有此一问,」丁寿摆手,斜着眼睛把慕容白从头到脚巡睃了一遍,「你知道怎么做么?」
  火气稍解的慕容白皱了皱俏鼻,以极低的声音道:「和服侍女人一样呗……
  」
  看丁寿似笑非笑的模样,慕容白自觉弱了气势,提高声音道:「总不会比杜家那女人差了。」
  「你还别瞧不起人家,虽不知杜翩翩得了她娘九尾妖狐几成的」内秀「功夫,但只成熟妇人的眉眼风情、水润娇躯,便不是那些空有皮囊的生瓜蛋子可比拟的,更何况……」丁寿目光又在慕容白身上转了几转,砸吧砸吧嘴道:「你的皮相还未必抵过人家呢……」
  慕容白不服气地踏前一步,「你可是说我容貌不如那玉狐?」
  「模样自然没的说,只是这身材么……看得还不够通透。」
  丁寿翻腕举刀,寒光一闪,慕容白惊呼声中,那件墨绿斗篷已不知飞向何处。
  宽大斗篷下是一身黛青色的薄纱衫裤,虽然慕容白飞速地抱臂遮挡,还是隐约可见轻纱下惹人遐思的玲珑娇躯。
  丁寿对佳人美目中透出的惊恐不安视若无睹,刀光连续闪动,蝉翼般的薄纱小衣与包头绣帕眨眼间不翼而飞。
  慕容白先是惊慌失措,随即便放下双臂,似认命般任由丁寿施为,将一具少女的青春胴体全部展现在男人面前。
  丁寿静静打量,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圆润的肩头,还带着微微潮气,显然主人刚刚出浴,雪白秀嫩的双峰圆滚饱满,好似两只硕大玉碗倒扣胸前,乳峰顶端一对粉色乳尖如豆般突挺翘起,没想到慕容白身形高挑,胸前也这般有料。
  纤腰柔细如蛇,平坦小腹下方,一双修长圆润的玉腿紧紧并拢,两片微突的唇肉在一片稀疏茸毛间微微显露,暗藏风流。
  「看通透了?」慕容白鼻尖有些发酸,「可还满意?」
  丁寿的确很难违心的说出「不」字,慕容白肌肤温润明洁,雪白如玉,如云黑发下的胴体饱满而收敛,尺寸匀称,瘦不露骨,长腿细腰,每一寸的线条都恰到好处,令人感受到那赤裸温润之后的弹性和力度,而她面上透露出的倔强与不甘更能激起男人将她按在身下尽情征挞的欲望。
  「满意得很。」丁寿实话实说。
  「答应我除掉师父身边那个女人,今晚我是你的。」本来是场交易,慕容白也不再客气,单刀直入。
  丁寿犯难,对方和自己无冤无仇,不过是三个女人争风吃醋,何必要搞到买凶杀人的地步,「有这个必要么?天下何处无芳草,小慕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比如你太师叔我……」
  「你若不答应,我立即就走。」慕容白拾起衣服披在肩头。
  「别,我应了。」
  从山西出来,丁寿已经素了好久,天魔功法本就讲究纵欲任情,他又是个欲念颇多的主儿,在京中夜夜春宵,向不独眠,若非此番公务私情的糟烂事一件接着一件,逼得他无心旁顾,怕是早就扎进秦楼楚馆倚红偎翠去了,如今活色生香的佳人当面荐枕,他实在没有拒绝的底气。
  才捡起的衣服又从身体上滑落,身无寸缕的慕容白木然地走向简陋床铺。
  「慢着。」既然谈好了价钱,丁二自然要求等价的服务,「小慕容,你服侍我那师侄也是让她自己除衣么?」
  慕容白身形一震,停住了脚步。
  「按照我那师侄的套路来上一遍,也让太师叔考究一番你的本事。」丁寿大马金刀地坐在椅上说道。
  「你也想让我像师父般服侍?」慕容白扭身,唇角微微下撇。
  「若是不愿你也可以走,权当今夜的事没发生。」这轻视的语气模样可是惹恼了丁寿。
  慕容白犹豫再三,还是赤裸着走到丁寿身前,缓缓跪在他的腿间,伸出素手为他宽衣解带。
  来在身前,慕容白健美匀称且富有弹性的娇美身躯看得更加清楚,轻嗅着少女胴体散发的特有的青春体香,丁寿不禁血液奔腾。
  衣袍解开,现出丁寿雪白结实的胸肌,慕容白略一犹豫,俯身向前,吐出丁香雀舌在他胸前舔舐吸吮,贝齿不时还在丁寿逐渐硬起的乳尖上咬啮几下,又酥又痛的感觉让丁寿欲望像滚烫的开水般沸腾起来。
  看着眼前因俯身动作而更加丰满的香乳,丁寿一把握了上去。
  怀中舔舐的佳人全身一紧,瞬间便再度放松,吸舔得更加卖力,舌尖在丁寿胸前打绕转圈,舔得他胸前湿漉漉的。
  感受着手中香滑玉乳的坚挺与弹性,丁寿也不禁为这个高挑轻盈的少女竟拥有这样饱满紧实的丰乳而感到吃惊。
  「这样容貌身材出众的女弟子竟受冷落,司马潇实实暴殄天物。」
  听了丁寿的品鉴之语,慕容白埋头不起,灵活香舌顺着胸膛逐渐向下舔去,感受着胸前玉兔被男人反复揉捏把玩,慕容白泪水已在眶中打转。
  「师父,你可知白儿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舌尖已至男人丹田,一条黑线由脐下延展至裤沿,慕容白狠了狠心,贝齿咬着丁寿裤边,两手同时拽住裤沿,已知其意的丁寿配合着抬起腰跨,慕容白玉手配合下拽,蹭的一下将丁寿的裤子褪到了膝下。
  「呀!」慕容白忽地惊叫,吓了丁寿一哆嗦。
  冷不丁一根硬邦邦的肉棒弹跳而出,直抽到慕容白俏脸上,眼见这又粗又长的肉棍子直直挺立,棍身上青筋暴露,如蚯蚓般蜿蜒环绕,那紫红色的菇头足有自个半个粉拳大小,顶端独眼中尚有热气喷出,望之可怖。
  见慕容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宝贝不说话,丁寿喘着粗气催促道:「小慕容,快继续呀……」
  「继续什么?」慕容白窘迫迷茫地指着那根硕大怪物,「你这里和我们不一样。」
  「废话,和你们一样我就是女人了……」言罢丁寿霍地一惊,「你……你没见过男人身体?」
  「臭男人一个个自以为是,有什么可看的!」
  掐着凝脂般的乳峰,丁寿笑道:「那你又是怎么和司马潇快活的?」
  慕容白脸映红霞,「就是亲亲摸摸,还有……磨蹭……那里,可你在小穴的位置多出一大块东西,没有……那个洞……该怎么办?」
  丁寿呵呵怪笑,将慕容白拉起,慕容白略微挣扎一下,便顺从地分开双腿,跨坐在丁寿腰间。
  丁寿搂着女子纤腰,大手顺着她后背的腰身曲线向下摩挲,探进丰丘臀缝,在两片肥厚肉唇上轻轻挑动,「小慕容,天魔功总纲的第一句口诀是什么?」
  慕容白下体阴唇这时正好贴在丁寿的阳根处,热烘烘说不出的古怪,在男子指尖挑捻拨弄下,一阵阵快感传了上来,引得她蜜穴深处潮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这恶徒纯粹想让自己难堪,慕容白红着脸横了男人一眼,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怎么,司马潇连天魔真气都未曾教你么?」
  「谁说的,师父待我很好,」慕容白强忍着下身快感,娇喘吁吁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着啊,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交合,方可生生不息,」丁寿指着身下与慕容白稀疏芳草间突兀露出的大半截阳物,「损有余而补不足,便是以男子之」有余「,补女子之」不足「,此乃天道……」
  慕容白嘤咛一声,娇躯轻轻颤抖,原来丁寿借机将另一手的一截中指探入到了她的「不足」中。
  「满……满嘴胡言,你……别再挖了,人家出……出来了。」慕容白啊的一声,无力可支的柔软身躯扑进了丁寿怀抱。
  「好,不挖就不挖,那你来动。」丁寿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向慕容白娇艳的红唇上吻去。
  慕容白螓首一扭,避开了丁寿的嘴唇,左手轻轻的搭在丁寿肩头,娇慵地支起身子,右手下探握住了那根粗大肉棒,太大了,好像烙铁般滚烫,慕容白柔嫩玉手虽不能握满,仍能感受到巨物在手心不安分地搏动。
  慕容白收摄心神,想象着与师父欢好的场景动作,指尖试探着轻抚到菇头顶端那一张一合的马眼上。
  「男人的宝贝光靠摸是没用的,你得上下套动。」丁寿喷着粗气指点徒孙。
  慕容白试着按丁寿所说,开始一上一下套弄肉棒,可她的手太小了,一只手只能勉强握住不到一半的棒身。
  「你不是会蹭么,腰身再动动。」丁寿轻拍怀中人的挺翘玉臀。
  慕容白红着脸,依言将毛茸茸的下体紧凑贴合在粗大阳根上,好硬!好烫!
  真的与师父那里不同,蜜唇和肉棒相接的地方由于适才快感所分泌春潮的缘故还黏答答的。
  慕容白轻轻的挺动腰身,用自己水淋淋的肥蛤贴着那根火热铁棒,开始上下滑动起来,配合着腰身挺动,右手或而攥着棒身前端用力撸动,或而在那独眼菇头上摩挲抚弄。
  丁寿安静地靠在椅子上,享受着香艳女体带来的舒爽服侍,两手随意在娇躯上下游走把玩。
  慕容白腰身动作由轻到重,由慢而快,下体的那颗相思红豆已然充血肿胀,丝丝毛发纠缠着滑入蜜唇,让她感觉麻酥酥的,更要命的是这位太师叔的大家伙,硬邦邦火烫烫,蜜穴里流出的淫水把丁寿的大肉棒整个都弄得湿漉漉的,沾满爱液润滑的棒身让玉手套弄与下体挺动更加方便,不断发出滋滋水声,尽管慕容白不愿承认,似乎这感觉比与师父欢好时的快感更加强烈。
  女子天生力浅,折腾半天,慕容白的手已开始发麻,鼻尖和鬓角都累出了汗,白嫩的娇躯身上泛起一片嫣红,下面也不知流出了多少淫水,可丁寿的肉棒不见一点萎缩,反而越来越粗壮。
  「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还不出水?」按慕容白的经验,这样服侍下师父早就该春潮泛滥了,可这男人坚挺依旧,只有马眼处渗出点滴淫露,毫不见疲软尽兴的模样,她的下体却像洪水决堤般流个不停。
  丁寿一只手离开慕容白的纤腰,握住了她一只白嫩香乳,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的上半身搂近自己身体,嘴巴吻在慕容白玲珑小巧的耳根上。
  「嗯……你要干什么……」香汗淋淋的慕容白再也无力躲避,任由他为所欲为。
  丁寿一边用手指捻动慕容白粉红色的硬挺乳头,一边轻舔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还在她光滑玉背上上下抚摸,轻轻地说道:「小慕容累了,换太师叔来吧,用太师叔的有余来补你的不足……」
  淫邪挑逗的话语让慕容白脸红耳热,呢喃道:「你……你要守诺……呀!」
  丁寿突然起身,慕容白下意识地双臂抱住他的颈项,两条修长嫩腿交叉紧扣在男人腰际。
  「你要做什么?」慕容白心如鹿撞,小声问道。
  「太师叔的本事在这张破椅子可施展不开。」丁寿笑答。
  光滑的裸背接触到冰冷的床板,山野小店,床帐并不舒适,可背部的冰冷生硬抵不住胯间如烧红铁棒带来的丝丝热气,慕容白任由男人在她坚挺玉乳上抓咬搓揉,一滴珠泪从眼角滴下。
  泪未过腮,便被一条火热长舌扫个干净,丁寿握着那只随着急促呼吸而起伏不已的饱满乳峰,指尖搓揉峰顶那粒挺翘的粉红樱桃,向酡红娇颜上喷了一口热气,「后悔了?」
  慕容白缓缓摇头,噙泪不语。
  丁寿笑笑,扶住玉杵对准水流潺潺的桃源洞口,腰身微微用力,缓缓进入慕容白体内。
  巨大的外物进入,让慕容白娇躯绷紧,腔道倏然收缩,险些将硕大菇头顶了出去。
  惊异于慕容白穴腔紧窄之余,丁寿也不禁为嫩穴的夹裹所带来的所带来的欢愉畅快轻声呻吟,当即手口并用,缓解慕容白紧张的身躯。
  乳峰被一双大手笼罩揉捏,如新剥鸡头肉的鲜嫩乳尖在火热的唇齿间交替轮换,留存在慕容白体内的一截外物愈来愈热,灼得她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花心深处似乎有什么在逐渐膨胀开放,鼻腔内发出似痛苦似快乐的阵阵娇吟。
  灵活的舌头在乳房秀颈等处来回打转,连舔带吮,慕容白被逗弄得香汗沁体,玉颊嫣红,她轻轻闭着眼,体会着一波波快感袭来,头脑恍惚,神思迢遥,忘记了置身何处。
  「师父,白儿要你……」慕容白媚声呢喃,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床板上。
  感受到身下娇躯逐渐放松,软绵绵的身子再也挡不住他的进犯,丁寿得意地压紧少女,下身渐渐破开壁腔嫩肉阻碍,一分分深入进去。
  「师父,今日你的手指好粗,进得好深……白儿感觉好……好……」慕容白星眸半闭,娇靥上泛起一层柔媚艳光。
  腔内本就春水汩汩,又湿又腻,慕容白放松心弦,玉杵一路畅通,丁寿正想扬鞭跃马,高歌猛进之时,突然发现菇头前进处遇到了一层薄薄的阻碍。
  「你还是处子?」丁寿惊讶,没想到这师徒二人整日假凤虚凰,好似男女般相处,竟都是玉女磨镜的假把式。
  慕容白蓦然从肉欲沉迷中惊醒,眼前不见孺慕恩师,只有一个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慕容白心中陡然萌生悔意,难道真要将自己一身清白交给这个臭男人,不!
  「你放开我,让我走!」慕容白挣扎着要起身,险些将体内的那截肉棒挤出体外。
  如箭在弦的丁寿怎会放过她,二爷可不会为多开一个女人苞存什么负疚心思,如今剑拔弩张,事不可转,就是司马潇突然到来,他也会当着她的面,把这事给办了。
  「让你走时不走,现在要走来不及了。」双掌紧扣慕容白香肩,丁寿腰间大力一挺。
  「啊——」一声凄厉痛呼,慕容白感觉整个人近乎被撕裂成两半,十指抓紧身下布单,红唇泛白,蛾眉紧蹙,痛出一身冷汗。
  丁寿看着这个心思简单的小丫头,心头生出几分怜惜,低头向失色红唇吻去。
  慕容白倔强地闭紧嘴巴,让丁寿无功而返。
  「你已经进来了,快快弄吧。」慕容白看着男人冷冷说道,莫名一股羞辱感涌上心头,既然木已成舟,就随他折腾吧。
  认命的慕容白大字型地张开四肢,两条雪白大腿尽力地分开,让男人可以更方便地进出自己私处。
  出乎慕容白意料,强行占了她身子的丁寿没有继续征伐逞欲,只是一边享受着下体被处女紧窄腔道滋润包裹的温热快感,一边俯身将慕容白一只紧实酥胸含在口中,轻轻咬啮舔舐,两手在她周身敏感处又抚又捏。
  二人适才近乎水到渠成,慕容白早被勾得蜜液溢流,玉杵破瓜并未引起太大痛楚,反被丁寿熟练的挑逗手法再度唤醒了欲火,烧去了她心头羞辱,忍不住春心荡漾,纤细腰身轻微扭摆,让花心更加贴合体内壮硕异物,本是八字形伸直的长腿渐渐曲起,在男人腰跨上轻轻摩擦。
  「里面好痒,你快动动。」贝齿啮着樱唇,慕容白眼神迷离。
  「哪里痒?怎么动?小慕容,你这朝令夕改的,可让太师叔很为难呐。」丁寿坏笑道。
  「就是那个……哎呀……就是小穴……花心里面痒,用你那……那根肉棒子狠狠捅几下……」慕容白再也忍耐不住地呻吟了出来,身体如蛇般的扭动。
  「小慕容,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尽管肉棒在腔道内被潺潺蜜液泡得又涨大了一圈,丁寿还是按捺住心头欲望,继续调笑着身下佳人。
  「求求太师叔,用你的大肉棒狠狠插弟子吧。」被欲火冲昏的慕容白近乎哭腔地喊叫着。
  「好,便听白儿的。」
  时机已到,丁寿直起上身,让玉杵更加深入,鸭蛋大的火烫菇头结结实实地顶上了慕容白最深处的花心。
  「嗯——」慕容白鼻腔内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呻吟,玉腿再度箍紧男人腰间,下身不断挺动,迎合男人的一次次重击,每一次的抽出,便好似三魂七魄也被同时带出,空落落地痛苦不堪,而每一次的推送,又让她整个人心花怒放,发出欢愉的叫喊,如骚浪的妓女般摇晃着屁股,迎接着巨物的进入,慕容白惊讶自己竟变得如此淫荡,男女交合又是这样畅快,难道真如他所说,男女欢爱,暗合天道。
  慕容白很快便没法再思考下去了,随着坚挺肉棒的每一次进出,粉嫩嫩的阴唇张开后再没合上过,点点落红混合着白色淫液汩汩流出,将二人的性器淋得水光熠熠,奏出交合的欢愉乐章。
  噗呲,噗呲……水唧唧的声音不断响起,慕容白已无从考虑这淫靡的动静从何而起,她媚目半闭,春情冶荡,享受着玉杵一次次撞击花心带来的快乐。
  「嗯~~这下要顶穿……唔——」火热的嘴唇将她的浪叫堵了回去,一条火热肉舌侵入香唇。
  这条舌头比师父的要粗糙,慕容白下意识想到,丁寿吻得粗暴恣情,舌头肆意卷住丁香雀舌,不时的吸住她的舌尖,又轻舔她的牙床,还在她的舌根底下轻轻打转,慕容白很快便沉浸在他的热吻当中,不顾羞耻地搂抱着身上男人,热情回吻。
  「又……又来了……」慕容白蓦地抱紧丁寿臂膀,两腿紧紧地箍着他,死命地挺起下身,一股暖流从幽谷中奔泻而出。
  良久良久,慕容白四肢一松,好似被抽了骨头般瘫在床板上吁吁娇喘。
  慕容白无力再战,丁寿欲火方起,她将慕容白的两条长腿举到肩上,抱住纤细有力的腰肢,挺起阳根对着粉红肉缝再度狠狠捣入。
  「你……怎么还……没完,我不成了,歇歇……好么……」 香汗淋漓的慕容白,雪白紧实的翘臀悬空,无处躲避男人的冲刺,只得苦苦哀求。
  丁寿没有回答,用坚定的行动宣告着答案,一下下狠抽猛送,尽情地蹂躏着刚刚破身的少女。
  「哎……哎呀!太……太师叔饶命,白儿真的不行了!」
  慕容白嗓子都已喊哑,丝毫不能打动欲念正炽的丁寿,他时而歪首啃咬肩侧线条优美肌肉匀称的白嫩小腿,时而俯身顺着洁白秀颈吻到堆玉双峰,吻得又深又重,在光滑娇嫩的娇躯上留下了一个个鲜艳红痕。
  慕容白扭腰摇臀,尽力躲避着粗大火热的阳具进攻,不耐烦的丁寿双手抱着她的腰,大力一翻,慕容白猛然伏卧在床,还未等她弄清状况,便感到屁股被大手托起,浑圆结实的臀峰被用力掰开,那根火烫阳根顺着臀沟贯体而入。
  「呀……」慕容白扭摇着屁股,还想挣扎,却不知随着屁股的旋转,肉棒更向花心深处钻探,那无比爽快的感觉让丁寿更加疯狂,他站着马步,紧紧抓着浑圆紧实的汗腻肉臀,一次次迅猛地将圆滚滚的臀丘拉向胯间,啪啪肉响声中,他的动作愈来愈大、冲刺得愈来愈深,似乎要将整个花心干穿,慕容白再也无力抵抗,只是软软瘫着,任凭丁寿恣意抽插,幽谷好似决堤一般,泄了一次又一次。
  重重高潮的拍打之下慕容白彻底垮了下来,呻吟声越来越微弱,眼前金星乱冒,神智昏昏沉沉,就在以为自己今夜要被活活肏死时,丁寿一声虎吼,热热一股阳精喷射在她娇嫩的花心里。
  「终……终于出来了……」慕容白栽伏在床板上,凌乱的秀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的发丝,粘在光滑香肩与潮红娇靥上,她也无力整理。
  一个健壮赤裸的身躯紧贴着她汗津津的玉背俯了下来,掀起长发贴着她的脖颈后亲吻轻嗅,似乎陶醉于她身上的幽幽体香。
  「你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好的……」
  慕容白好似从来未听过这样温柔深情的语气,可惜这时筋疲力尽的她无心体味,两只眼皮重如小山,轻轻一合就沉沉睡了过去。

你都1000级了,外面最高30级
易枫洛兰雪
易枫穿越到修炼世界,可惜只能当个凡人,无奈只能开个小武馆维持生活,偶尔打打铁,当个“一代宗师”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小武馆变得热闹。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为易枫厨房里的菜刀争的面红耳赤……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16

第四百〇九章 抑郁在心口难辩
  慕容白从睡梦中苏醒时天已大亮,一道阳光透过窗格油纸照射到她的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
  身子依旧沉重无力,腰腹等处还隐隐酸痛,不知何故,胸口闷闷地有些喘不上气。
  慕容白很快发现了造成她身体异样的元凶罪魁——一只大手由背后环绕胸前,握着她挺拔饱满的酥胸,一条沉甸甸的大腿搭在她的蛮腰上,难怪整个身子发沉得厉害。
  羞恼地将胸前的禄山之爪推开,勉力挣扎着又去搬男人的那条大腿,玲珑娇躯这一扭动,顿感结实的翘臀后一根硬邦邦的棒状物正顶着美人浅窝,疯狂一夜,自然清楚那是什么物件,慕容白不觉羞红了脸。
  「你醒了?」躺在身后的丁寿被她的动作惊醒,张嘴打了个哈欠,带着几分倦意问道:「怎么不再睡会?」
  「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慕容白没好气道。
  「问我?」丁寿纳闷。
  「放规矩些,大清早的,便起了坏心思……」本是盛怒,慕容白却怎么也硬气不来,小俏臀又向床沿边上挺了挺,尽量与那根东西撇开距离。
  丁寿也发现了自身变化,尴尬一笑,「这属实怨不得我,这东西由不得我做主……」
  「谁听你扯这些,把腿拿开,重死了。」慕容白嗔道。
  丁寿嘻嘻一笑,「昨夜整个身子压着都不觉沉,今早一条腿便禁不住了?」
  「你……」慕容白羞红了脸,气恼道:「快闪开,我要起身了。」
  「既然这小东西来了兴致,白儿便再陪太师叔乐上一次吧。」丁寿涎着脸向慕容白凑近,双手更是不老实地攀向了挺拔双峰。
  「放手!」慕容白声音转冷,「说过了,咱们交易只有昨晚,不许你再碰我。」
  丁寿撇撇嘴,对口嫌体正直的徒孙大为不满,「嘴上说不要,也不知昨晚求着人动的又是哪个?」
  「你……」慕容白顿时气苦,忆起昨夜癫狂,自己各种淫呼浪叫,摆出各种羞人姿势,不由脸红耳赤,羞愧不堪,难道自己真是个天生淫娃,荡妇体质不成。
  见慕容白发了火,丁寿也不好强迫,经过昨夜发泄,他心气顺了不少,心底可以腾出点小地方替别人着想了,连忙松手撤腿,陪着笑安慰这个才被自己破身的小师侄。
  慕容白也不多话,抬腿跃下了床。
  「哎呦」,这一下动作猛了,扯动胯间裂伤,慕容白疼得身子趔趄,险些摔倒。
  丁寿立即一个纵身,精赤溜光地飞到慕容白身侧,扶着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没事!」慕容白玉手向下一探红肿干涩的阴门,痛得她龇牙咧嘴,再看雪白肌肤上布满的无数吻痕,委屈地眼泪都流了下来,「都是你害得!」
  「怨我怨我,你先坐下歇歇。」丁寿扶着慕容白安坐在椅子上,顺带清楚地欣赏她的体态。
  昨夜灯光不明,此时再看,小慕容更加娇柔动人,雪白的肌肤上还留有昨夜残存的余韵嫣红,指尖所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带着惊人的弹性,尤其那一双长腿,浑圆修长,洁白如玉,和凤儿都可一较高下,这就是所谓「腿玩年」吧……
  丁寿心有所想,某个不安分的物件立时有所体现,摇头晃脑地挺立而起,慕容白不经意一扫,见那东西直不楞登地冲着她张牙舞爪,更是羞愤交加。
  「你……你现在还想着那脏事?」慕容白抽噎道,她初经人事,身子受创,这人嘴上关心,心里还不老实,果然世间男子皆薄幸。
  丁寿捂住胯间,大呼冤枉,称这不是他本心所想,慕容白哪里肯信,逼得丁寿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
  「你还不出去?」慕容白瞪着眼睛。
  「小慕容,这里是我的房间,太师叔出去了还能去哪儿?」穿戴整齐的丁寿真有那么一股子衣冠禽兽的味道,立即摆正了脸色。
  「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慕容白此时才觉察自己身无寸缕的和这家伙胡扯了许久。
  丁寿点头,推门而出。
  女人啊,床上和床下真是两个人,站在客店二楼回廊上,丁寿重重叹了口气。
  「公子爷有心事?」不远处的一根廊柱下,杜翩翩悠然转出。
  「你找我有什么事?」
  「哟,小女子想念大人您了,来看看您不成么?」杜翩翩轻移莲步,如蛇一般扭着贴近了丁寿。
  「有什么不妨直说,这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能骗得了谁。」丁寿伸出一臂将杜翩翩揽在怀里。
  感到背后的手掌直接贴在了自己灵台大穴上,杜翩翩黛眉轻挑,咯咯笑道:「奴家自觉昨日对大人您语气不恭,特来请罪,您这样可非待客之道。」
  「你这狐狸不穿衣服时爷还要加着小心,而今这盛装打扮钗环齐备,爷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谢自伤。」丁寿另一只手挑起杜翩翩雪白的下颌,微微一笑。
  「公子爷怕是多虑了……」杜翩翩秋水横波,腻声笑道。
  「多虑不是坏事,一失可就万无喽,杜姑娘前倨后恭,丁某很难没有别的想法……」
  二人正在唇枪舌剑,「吱呀」一声,房门开启,裹着披风的慕容白走了出来,一见二人搂搂抱抱的亲昵模样,慕容白没来由一股火气从心底涌起。
  丁寿一把将杜翩翩推开,含笑道:「小慕容,你弄好了?」
  「不要脸!」慕容白乜斜杜翩翩,恨声来了一句。
  「慕容妹子在说谁?」杜翩翩整理衣裙,浑不在意道。
  「说谁心里明白。」
  「说的也是,也不知哪个不要脸的大姑娘夜半更深钻进男人屋里,叫床声差不点把屋顶掀了,小女子还以为今早醒来要直见天日呐。」杜翩翩手扶云鬓,嗤嗤冷笑。
  「你……」慕容白玉面寒霜,闪身错步便向杜翩翩劈去。
  杜翩翩侧身让步,反手切向慕容白颈项。
  慕容白滴溜溜一个旋身,一记飞腿踢了过去。
  慕容白昨夜只穿了贴里小衣,又被丁寿刀锋挑破不少,这一动作间斗篷飞扬,雪肤香肌半隐半现。
  「慕容妹子,你这身段真不错,昨晚没少被疼吧。」杜云娘闪身避过,反攻三招。
  「我杀了你这骚狐狸!」慕容白雌威大发,不顾下身创伤,一招紧过一招。
  「别闹了,成什么样子。」丁寿身形一闪,插进二女之间,一手扣住一女脉门,强迫二人停了争斗。
  「你还偏向她!」慕容白半边身子酸麻,瞪着杏眼怒视丁寿。
  什么叫偏向?我还扣着她腕子呢你没看见?丁寿呜呼哀哉,都没地儿说理去。
  同样提不起力道的杜翩翩却脸含春意:「奴家谢过大人援手啦,刚才小女子还真挡不住了呢……」
  哎呦,你就别拱火啦,这小狐狸什么属性啊,看热闹不嫌事大么,丁二欲哭无泪。
  「松手!」慕容白轻抚被丁寿松开的手腕,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转身奔回了自己房间。
  「你到底想干嘛?」丁寿没好气地白楞了一眼杜翩翩。
  「无他,若是嫌小女子碍眼,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离去。」
  「谁不让你走了,我又没拿绳子栓着你。」过了一夜,远近亲疏的情况倒置,丁寿开始对杜翩翩不耐烦了,二爷做人就是这么没原则。
  「那就劳烦你发句话,快意堂那帮人可不信老娘我说的。」杜翩翩看向丁寿的眼神同样满含嗔怨。
  
  慕容白回屋换了衣服,提着剑便下了楼,她打算用过饭便离开此地,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在一楼大堂占了张桌子,慕容白将宝剑重重一拍,「人呐,还有喘气的么?
  」
  「有!有!」郝凯和于永两人先是在后厨探了个头,随即小跑着奔了过来。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可怜郝千户挺大的个子,弯腰弓背,脑袋比坐着的慕容白还要低。
  「有吃的么?」被这些锦衣卫围在当中,慕容白多少有些别扭。
  「有啊姑娘,今儿一早便炖了一锅牛肉,火候差不多了,我这便让人跟您端一盆来。」于永笑起来的鹰钩鼻子看着瘆人。
  「地冷天寒,姑娘要些酒暖暖身子么?」郝凯捧着酒壶一脸谄笑。
  慕容白的确不适应西北天气,颔首同意,郝凯兴高采烈地为她斟满一杯酒,还不忘递给于永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酒没问题吧?」经过昨日的事,慕容白开始杯弓蛇影。
  「绝对没有,在下一早让姓赵那两小子试过了。」郝凯拍着胸脯打包票。
  慕容白这才浅饮了一口,酒一入喉,便觉一股热流直冲入腹,嗓子像被刀子割过一般火辣辣的。
  「咳咳,这……这什么酒?」慕容白粉面突然腾起一片烟霞。
  「这是那俩小子私藏的陈年烧刀,今日才破封,姑娘可是觉得不适?」郝凯小心问道。
  「太烈了……咳咳……」慕容白连连摆手。
  「郝兄,像姑娘这样的闺阁千金怎饮得这劣酒,你还是留着自己消受吧。」
  于永在一旁幸灾乐祸。
  郝凯像牛一样喷了两口粗气,不再搭话。
  这时于永手下的锦衣卫用手巾垫着一个砂锅从后面转了出来,于永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也不顾烫,直接将那砂锅接过,笑吟吟地转呈慕容白桌前。
  「姑娘请尝尝这牛肉,可还入得了口?」于永笑得还算矜持,袖子下的两只手却在不断搓着手指消解烫意。
  一锅牛肉都切成四四方方的大块,热气腾腾,慕容白瞧着皱眉,她出身大富之家,从小锦衣玉食,跟了司马潇这个好享受的师父,更是饮食器皿,无不精细,这样的大块炖肉对一般人家或许美味,她看着就嫌粗糙了。
  试着夹了一块,慢慢咀嚼几下,慕容白掩唇吐出,「这肉柴了。」
  「这……」于永一脸尴尬,郝凯却喜笑颜开,大家半斤对八两,谁的马屁也没响。
  于永倒不是有意怠慢慕容白,这帮锦衣卫的大爷平日吃肉都是好手,炖肉的手艺却是欠缺,慕容白又是个舌头养刁了的,平日除了司马潇,谁的脸色也不看,有话直说,立时让于千户下不来台。
  于永干笑几声,「在下办事不周,请姑娘体谅,待到固原敝人在广德斋摆酒赔情,请姑娘赏光。」
  「西北地方有甚好东西,改日姑娘到了京城,各大酒楼尽管报我郝凯的名号,不消姑娘花费一分银子。」郝凯大包大揽,豪气干云。
  「郝兄,姑娘到了京城自有咱大人照应,还用你的名号唬人么?」于永吊着眼睛乜视道。
  郝凯顿时像虾米似的弯下了腰,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人不懂规矩,姑娘见谅。」
  「丁寿?我用他照应什么?」慕容白诧异。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同时浮起诡异的笑容,蒙谁呀,哥们儿又不是聋子……
  「小人知晓姑娘不缺银钱,这点散碎银子给姑娘打赏下人用,万望笑纳。」
  于永双手递上一张银票。
  「还有我的,请姑娘一并收下。」郝凯手忙脚乱地掏出银票。
  「你们都是当官的,干嘛给我送银子?」
  「小人明白姑娘难处,其实朝廷和武林分得没那么清楚,厂卫之中不乏江湖人物,我们大人又是个体贴周到的,您的身份不是个事。」
  「姑娘日后进了府,小人少不得要在跟前效力奔走,这差事办得有个不入眼的,还请姑娘念着今日情分,在大人那里美言几句,小的先行谢过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慕容白连连摆手,若照往常脾气,她早拔剑砍了过去,可昨夜里才摇着屁股和男人颠倒了一晚上,现在真没有矢口否认的底气。
  二人齐声道:「小人明白。」
  你们明白个屁!慕容白同样欲哭无泪。

总统夫人,晚上见!
吕涵芷
她被亲人出卖,沦为陌生男人的生子工具。五年后,她褪去青涩,成为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一次漫展,她遇到傲娇萌宝。 “女人,乖乖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抱大腿。一送你绝世好老公,二让你画画技能爆棚。”

大棒槌 / 发表于: 2021/07/19 04:06:37

第四百一十章 二曹言行如履冰
  车辚辚,马萧萧,快意堂三十六骑沿着西北古道策马开路,锦衣卫众人护卫着中央的几辆马车缓缓随行。
  「什么?你想反悔!」一辆蒙着蓝布车篷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女声。
  「嘘——小点声,你想让外面人都听见呀!」丁寿掀开车窗布帘,见车旁的锦衣卫骑士都识相地远离马车,才松了口气,转身面对车内柳眉倒竖的慕容白。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就得做到,休想吃干抹净!」慕容白不依不饶。
  「小慕容放心,丁某人说话算话,今早提裤子不认账想不告而别的可不是我吧?」
  提起这事,慕容白窘迫得脸色通红,她早晨实在让那两个想巴结上司想疯了的笨蛋缠烦了,连饭都不吃,出门带马准备走人。
  丁寿闻风而出,死活拉着不让她走,言道即便要走也不能骑马,可以搭他的车驾同行,呸,哪个想和他同车而行,慕容白不听劝阻,一跃上马,随即哎呀一声,从马上滑了下来。
  小慕容岔着腿,看着周边人一个个想笑不敢笑憋得脸色涨红的模样,气得小脸都紫了,抽剑就要大开杀戒,被丁寿强行劝住,说要在车上商讨兑现承诺的事,慕容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走了不是被这家伙白睡了一晚么!
  好不容易捱到一大帮人收拾齐整,上马的上马,驾车的驾车,慕容姑娘还勉为其难地答应这个爱充大辈的家伙觍脸上了同一辆车,怎料一说起事来,立即就变了卦。
  「那你说什么不急一时抽不开身的混账话?」
  「小慕容,就算你不念昨夜这段露水情分,我好歹也长你两辈,你说话有点上下尊卑好不好!」丁寿郁闷得很,也就是他这遭雷劈的穿越人士不计较这些,要是别的门派弟子敢这么对师长说话,早被废掉武功,逐出门墙了。
  「你这名头连师父都未认,休要拿来压我。」慕容白压根不吃这一套。
  冷静,不要和这臭丫头一般计较,丁寿努力调节情绪,克制住自己一巴掌糊她脸上的冲动。
  「我这一摊子你也看见了,件件都不是小事,等这边料理完了再去解决你那个……什么女人。」丁寿还是没把「情敌」两字说出口。
  「不行,夜长梦多,时候久了师父的魂儿就被那狐媚子彻底勾去了。」慕容白不依。
  「那就让你那个在长安城里养尊处优的师父人赶过来陪二爷一起吃沙子,就这两条,你选一个吧。」丁二的耐性快被磨没了,昨夜消的火气已经冲到脑门顶。
  慕容白略一思忖,便道:「好,我传信让师父过来。」
  「还得带着那女人。」丁寿提醒。
  「放心,师父寸步不离那狐媚子,她定然会来。」
  看着切齿冷笑的慕容白,丁寿真有了几分急切想知道那个从慕容白身边撬了司马潇的女人是何许人了。
  
  「那酒里被动了手脚,你就没发现?!」赵成被绑紧双手拖在马后小跑,跟不上马速跌跌撞撞地十分狼狈,还不忘埋怨自己兄弟。
  「发现个屁!你见了那骚狐狸眼睛都直了,硬逼着我喝那杯酒,还有脸怨我!」 同样跟在马屁股后面吃灰的赵宗忍无可忍,一改往日逆来顺受,对着赵成反唇相讥。
  弟弟突然硬气一把,弄得赵成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要不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小子能活到今天,现在翅膀硬了,敢骂我啦!」
  「从小到大跟着你坑蒙拐骗,三不五时地被人追着砍,这日子过得我还不如一早投胎去呢……」赵宗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
  「行了,一大一小两个兔崽子,吵得老子脑仁疼,再多嘴把你们都砍了。」
  郝凯在小阴沟里翻船,对他们可没好脾气,一人赏了一鞭子。
  挨了一鞭子的赵成脖子一缩,立马不言语了,混江湖的栽了就得认,挨打要立正,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
  赵成打算忍气吞声,赵宗可不想这么算了,从小到大他都是听赵成的,基本用不上自己动脑子,所以到如今挺大个人了还是个二愣子,自个儿大哥他可以埋怨几句,别人可说不得。
  「神气什么,当初把你们放倒后要是一刀一个给剁了,哪有这些麻烦事,我大哥就是天生仁义心善!」
  「善个屁!两个开黑店的下三滥,还敢还嘴,郝爷现在就送你见阎王。」郝凯让前面的锦衣卫把马停住,拔出刀直奔着赵宗过去。
  「哎呦官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这兄弟性子直,口没个遮拦,我这给您赔罪了。」赵成不顾手上绳子拉扯,想跪下请罪。
  一旁的于永使了个眼色,马上拴着赵成的锦衣卫靴尖一磕马腹,马匹猛地向前一蹿,直接将赵成拽倒,拖拉前行,一众锦衣卫哈哈大笑。
  「哥,您没事吧?」赵宗见自家哥哥被拖得尘土飞扬,哀声求告,当即大怒,对着郝凯嚷道:「你要杀便杀,先让我哥起来。」
  「老子要杀你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待会也是一刀,省得你黄泉路上寂寞。」
  「郝凯,我几时让你杀他了?」听到外面动静的丁寿探出头,轻轻挥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卫帅,这两个小子带在路上也是累赘,不若就在这里宰了,祭奠昨夜死去的弟兄们。」郝凯上前道。
  「你现在能替本官做主了?」丁寿目光一转,瞥向郝凯。
  「卑职不敢。」郝凯惊惶道。
  丁寿微微冷哼,「固原快到了,去送个信,让他们出来接银子。」
  郝凯诚惶诚恐地领命办事。
  丁寿下了马车,看着满身尘土互相扶持的赵家哥俩,叹了口气,「腾出辆车来,将他二人绑在车上吧。」
  于永一旁应声。
  交待完毕,丁寿回身上车,却被赵成唤住。
  「大人,您打算何时杀我们?」赵成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问道。
  「我为何要杀你们?」
  这话把自忖必死的赵成给问住了,白楞半天,才说了一句:「您为何不杀我们?」
  「第一,你们谋财没害命,算是天良未泯;第二么……」丁寿莞尔,「你们瞧起来还有点兄弟情分……」
  
  「巡抚陕西右副都御使曹元恭迎缇帅大驾。」
  陕西巡抚曹元听说丁寿卫队在弹筝峡被马贼袭击,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昏了过去,那地方距固原城不远,若是丁寿有个闪失,他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着急忙慌领了陕西边军迎出将近十里,见到这位活祖宗安然无恙,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
  「曹大人,累您大驾了。」丁寿连车都懒得下,掀开车帘直接回了一句。
  「缇帅言重,下官不敢当。」丁寿语气不善,曹元心中更加忐忑,他不同曲锐,身正影直和刘瑾没什么瓜葛,对刘瑾党羽也犯不着低声下气,曹元从布政使升迁甘肃巡抚,如今又转抚陕西都是刘瑾提携,对这位皇帝倚重刘瑾宠信的锦衣缇帅实在没什么底气。
  「缇帅贲临陕境,卑职早该拜会,怎奈军务缠身,不得脱身,还请缇帅宽恕行动怠慢之罪。」
  「防秋军务要紧,谁教本官来的不是时候,那些战马贴了秋膘的鞑子不趁机入套抢上一笔,他们冬天怎么过得去。」
  「是是是,谢缇帅大度体谅,不想缇帅坐镇京畿,还熟知边事军务,实乃国之干才,朝廷股肱,下官……」曹以贞是成化十一年的进士,满腹经纶,正准备将一套打好腹稿的溢美之词以饱满的热情宣泄而出,不料被丁寿一口打断。
  「我一大早开始赶路,这些片儿汤话咱留着进城再说。」丁寿撂下车帘,缩回车厢,扔下曹元杵在原地尴尬不已。
  「人家堂堂一个封疆大吏,大老远过来迎接,你摆什么臭架子。」慕容白看不惯丁寿趾高气扬的德行。
  「肚子里这点怨气总得找人撒,顺带给曹元提个醒,别在我面前摆什么巡抚的谱。」丁寿懒洋洋地躺倒,险些枕到慕容白紧实充满弹性的大腿上,小慕容急忙往厢壁处挪了挪屁股,总算没让丁二占了便宜。
  队伍再次起行,增加了边军的人马浩浩荡荡,不多时便来到了固原城下。
  固原城,分内外两城,回字形结构,内城周围九里三分,高三丈五尺,外城周围十三里七分,高三丈六尺,墙体俱为青砖所包,规模宏伟,气势雄浑,便是见惯北方雄城的丁寿也点头称赞。
  进城以后,随行众人妥善安置,丁寿直接被迎入了巡抚衙门,会晤陕西镇文武官员。
  「固原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河绕北,崆峒阻南,位据六盘咽喉,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为历代屯兵用武之要地,众位大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丁寿习读王越兵书颇有所得,对固原形胜略知一二。
  「缇帅所言与昔日杨总制之论不谋而合,套贼虽以宁夏花马池、兴武营、清水营等处为入寇门户,而其抄掠之利实在环庆固原诸处,固原连接关中与西域要冲,土汉杂处易于生变,委实不可轻忽。」一个身着二品常服的武官座下接口道。
  丁寿转目看向那人,年过四旬,颌下三缕黑须,玉面星目,身为武将透着几分儒雅气质,年轻时估计也是帅哥一枚,适才听曹元介绍过,这位是镇守陕西总兵官曹雄,是由杨一清任上荐举而起的。
  「曹总镇所言甚是,可正因固原地势扼要,道路安靖更应为重中之重,怎地镇城咫尺之内竟有匪类成群横行,肆意袭击朝廷命官,连这安内都不可得,还能指着固原镇攘外定边么!」甭管帅哥是少是老,二爷怼起来还是蛮开心的。
  「末将失职,请缇帅降罪。」曹雄仓皇站起。
  「缇帅,固原周边向来太平,这批贼人突兀而现确属意外……」曹元急忙解释。
  「副宪的意思是贼人凭空冒出,或者说是本官招惹来的……」
  「绝无此意!」曹元两手连摆,「卑职这便传令全境,督促官军缉拿贼人。
  」
  「陕西地广,丁某也知晓副宪的难处,若是力有不逮,丁某可以请旨朝廷,将平凉等府析出,另委他人。」
  别呀,再分下去我这陕西巡抚还干什么呀,曹元心中嘀咕,陕西一省几占天下之半,宣德二年时设置的陕西巡抚还可辖制陕西全境,正统元年就分离出了宁夏、甘肃两个巡抚,景泰元年又设延绥巡抚,延安庆阳两府不归陕西巡抚管了,成化十二年明宪宗治理荆襄流民颇有成效,置郧阳府,增郧阳巡抚一职,统管鄂、豫、川、陕交接之五道八府军民事务,汉中府和商县又没了,你小子再把平凉给分出去,哥们儿这巡抚还跟谁玩!
  「这个么,缇帅……」曹元想着怎么安抚这小子。
  「缇帅安心,在下愿立军令状,若不能缉拿匪党归案,听凭朝廷处置。」曹雄接口。
  丁寿目光一转,转视曹雄,一声轻笑:「如此最好。来啊,把东西搭上来。
  」
  郝凯带锦衣卫将一个个木箱抬到堂上,在丁寿示意下掀开盖子,显露出白花花的银锭。
  曹元疑惑道:「缇帅,这是何意?」
  「您的话没错,人家是看上了本官手上这批银子,哈,当日江南的五十万两漕银都没让本官费这番力气,为了陕西区区八万两犒赏,锦衣卫损兵折将,丁某都险些丧了性命,回头万岁爷知道了怕是要好一番取笑……」
  丁寿说得随意,在座的陕西文武官员可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请罪,人家是和皇上聊天拉家常的交情,惹不起!惹不起!
  「缇帅劳苦功高,为边事以身犯险,陕西上下军民人等必感念于心,吾等当上表为缇帅请功。」
  「丁某不过尽点本分,诸位同僚要感激的是圣上和朝廷……」丁寿向斜上方一拱手,环视堂上文武,冷声道:「在下只是给各位大人提个醒,这笔银子上沾了锦衣卫的血,有想从这里捞好处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
  
  曹雄回到总兵府,立即有两名面容相近的俊秀少年迎了上来。
  「爹,今日堂上说了什么?」年纪小的一个性急先问了出来。
  「没什么,下马威而已。」曹雄屏退下人,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
  「可是那丁南山为难父亲?」年纪稍长的少年双手奉茶。
  曹雄接茶轻呷了一口,缓缓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只是锦衣卫一行人中途遇袭,催促缉拿马贼。」
  「他来固原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招惹了马贼?」小的少年好奇道。
  「押送八万两边储赏银。」曹雄掐着眉心沉声道。
  年少的是曹雄二子曹谧,听了喜形于色,「原来是善财童子来着,爹,您能分润多少?」
  「胡闹!这是朝廷犒赏边军将士的,岂能染指贪墨!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曹谧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小声嘟囔道:「没您这么训儿子的,这不连自己都捎带进去了。」
  「你——」曹雄勃然而起。
  「父亲息怒,」见老爹要发火,曹雄长子曹谦急忙向弟弟使个眼色,连声安抚,「二弟一句戏言,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曹雄重又坐下,怒瞪着给自己添乱的二儿子。
  曹谧被他的眼神瞅得发毛,低头道:「爹,大哥,你们慢慢聊,我回房读书了。」说罢便准备开溜。
  「站住!」
  被老爹喝住的曹二公子委屈巴巴地立足不动。
  「最近这段时日,老实待在家里读书习武,低着脑袋走路,夹着尾巴做人,不许出府惹事,听明白了?」
  「知道了。」曹谧蔫头耷脑地应了一声。
  「父亲,丁南山此来可是醉翁之意?」待弟弟退下,曹谦忧心问道。
  「为父也担心此事,朝中风云变幻,杨军门告病致仕,才、曹二人皆是刘瑾擢拔而起,我这个总兵官前途堪虑啊。」曹雄喟叹,「唉,邃翁抽身得快,我们这班旧部却泥潭深陷,进退两难……」
  「恩师也有难处……」杨一清是曹谦授业恩师,便是为尊者讳,他也不好附和父亲。
  
  固原,丁寿下榻之永宁驿。
  「副宪,礼重了。」合上礼单,丁寿向对面曹元笑道。
  「缇帅奔波劳苦,来途又受惊扰,下官些许心意,权作压惊馈贶。」曹元欠身笑答。
  「美意心领,可这礼我不能收。」丁寿将礼单退回。
  「下官区区薄礼,一片赤诚,缇帅万勿推辞。」曹元急得站起身来。
  丁寿压手示意曹元坐下,「副宪,白日堂上那些话是说与固原文武的,并非有意针对足下。」
  「下官明白。」曹元连连点头,「明日起便安排镇军以五十人为一班轮番领取酒肉,每名军卒一斤熟肉一斤热酒,断不会少了斤两。」
  「按规矩此类犒赏该每十天一次吧,上一次分发酒肉是什么时候?」丁寿笑容玩味。
  曹元面皮一紧,「这个么,下官原抚甘肃,对陕西军务不甚了解,听闻杨应宁总制三边时……」
  「好了,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好家伙,二爷问十天内的事情,一杆子给我支到杨一清那会了,恐怕又是一本糊涂账,丁寿懒得操心。
  「副宪,说来你是刘公心腹,咱们是同道中人,见外的话不必多说,如今这陕西三边文武官员可有异动?」
  「缇帅所指何事?」曹元悚然,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太清楚了,丁寿这般郑重其事,他第一反应莫不是有人谋逆,激灵灵吓出一身冷汗,他这陕西巡抚可没得到一点风声。
  丁寿将公文推到曹元近前,曹元大略一览后心放下一大半,没人谋反就好,至于陕西马价盐课被人侵占盗用,不好意思,和他这个前甘肃巡抚丁点儿关系没有,正德元年以前他还在山东当布政使呢。
  「缇帅,吴给谏这封公文怎会在你的手上?」
  「锦衣卫自有手段,副宪就不要问了,依你所见这文中之事是真是假?」丁寿凝视曹元。
  曹元又细细翻看一番,「言之有物,应该不假,可这其中涉及文武官员实在太多,宁夏又不属下官辖制,处理起来实在棘手。」
  「才军门现在何处?」丁寿道。
  曹元恍然,「正是,才军门如今正坐镇宁夏花马池防秋,他处置起来的确近便得宜。」
  「副宪,你立即遣人赶赴平凉保护吴仪,并告知他小心平凉文武。」
  曹元惊道:「难道他们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巧取不成,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丁寿悠悠然道:「宁夏,少不得本官还要亲自走一遭。」
  
  夜深人静,烛光摇动,雪白的窗棂纸上映射出几个浅灰色的扭曲人影,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不行,火烧草料,这我如何担当得起!」一个声音慌张说道。
  「这么大的账目亏额你便担得起了?反正躲不过,不如一把火把空仓场给烧了,死无对证。」另一个声音恶狠狠道。
  「草场失火,我罪责难逃,大人,您可不能害小人啊,小人可是听你的话才倒卖军资……」
  「闭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数银子的时候怎没见你许多废话!何况这事哪家没这么干,老子怎么知道姓刘的老阉狗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那人讷讷难言,还是下不了决心。
  突然一阵笑声响起,第三个声音道:「老弟,你也是个死脑筋,我们让你将徒有其表的空草场烧掉,可没让你上报是遭了回禄呀。」
  「大人您的意思是……」
  「草场积压了这许多粮草,有霉烂成灰的再正常不过,你担心个什么。」
  「嘿嘿,听到贾大人给你出的好主意了吧,就这么上报。」
  「既然是报浥烂,何必还要动火,这不多此一举么?」
  「笨蛋,你手下这几百人能和你是一条心么!草场若是失火大家都脱不开干系,这是将他们和你强绑在一起,老子为你能挺过这道坎,是操碎了心……」
  「谢大人关照,可是……」
  「别可是了,刘瑾此番查核边储甚急,我们二人还有一摊子手尾要料理,成与不成你给个准话。」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
  「老弟,听我们的还有一线生机,不然你可只能等死咯。」
  「听二位大人的,干了!」